凝重的沉默籠罩了現場。


    感覺就像隻有這一帶被以真空狀態從外界分割出來一樣。就連從遠方傳來的喧囂聲也像來自異世界的聲音,缺乏現實感。


    在這樣的學院一角,除了葛倫和魯米亞,以及將他們團團包圍的衛士以外,一個人也沒有。


    「我……我企圖暗殺陛下……?當場格殺……?」


    魯米亞茫然地顫抖著肩膀。


    「有人提出證據來了,大罪人。已經沒有從寬量刑和辯解的餘地。你還是乖乖成為我的刀下亡魂吧。」


    隊長級的衛士淡淡地向發抖的少女表示。


    他手中的白刃綻放著寒光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從中感覺不出絲毫開玩笑的成分。


    「勸你放棄抵抗。乖乖俯首認罪接受刑罰的話,我們也不想讓你太痛苦。我答應會盡量給你一個痛快。」


    魯米亞額頭流出冷汗,臉色發白,低頭默默不語。


    隊長級的衛士把視線投向了站在魯米亞前麵護著她的葛倫。


    「還有你。那女孩是罪人。如果你還堅持要庇護她的話,你也必須被處以叛國罪。知道的話就把她交給我們。」


    「……這是什麽惡劣的玩笑話。」


    葛倫心浮氣躁似地用生硬的聲音說道,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衛士不放。


    「魯米亞企圖暗殺陛下?說什麽蠢話。證據拿出來啊。」


    「我們沒必要把證據拿給局外人看。這不是你這種一般老百姓能觸及的高度政治問題。」


    衛士那不由分說的態度讓葛倫火冒三丈,大發雷霆。


    「開什麽玩笑!?就拿這種理由,沒有拘票也沒有審判就想當場處刑!?有這種道理嗎!?帝國什麽時候退步成文化未開的野蠻民族的?你們這些低能兒,滾回去把帝國憲章從頭看一遍吧!」


    「你這小子才該重看帝國憲章一遍。女王陛下是最高國家元首。她的命令淩駕所有法規,優先順位勝過一切。」


    「哈!我才懶得在這裏跟你們討論法律。」


    「哼,我們又何嚐不是如此。我不知道你是哪來的東西,如果你繼續包庇那個重罪人物,休怪我們把你當共犯就地處刑。」


    「……你說什麽?你腦袋不正常嗎?」


    「嚴格說來,我等是女王陛下的忠實子臣,你對我們說話那麽粗暴,形同對陛下的侮辱。將不敬罪套用在你身上也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混帳,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情勢愈來愈顯緊張。兩邊的爭論一發不可收拾,場上彌漫著覆水難收的氣氛。


    率先化解這個一觸即發緊張氣氛的人物,是魯米亞。


    「等一下,老師!」


    魯米亞像下定決心般大喊道。


    「……我願意聽從你們的命令。」


    魯米亞把發抖的手放在胸前握緊,毅然地做出了決定。


    「……什麽?喂、喂……?」


    「現在回想起來,我對自己曾企圖下手殺害女王陛下這種大不敬的行為深感羞恥,因此我願意拿自己的性命贖罪。所以還請各位大發慈悲。老師……他完全是無辜的!」


    「笨蛋!你在胡說八道什——」


    葛倫氣得想大罵魯米亞,但……


    「不要再說了,老師。」


    魯米亞搶先製止了他。


    「繼續包庇我,會讓老師也受到池魚之殃的……」


    「可是!簡直沒有天理啊!這種蠢事根本太瘋狂了吧!?其中一定有誤會!不會有錯!你為什麽要乖乖就範啊……可惡!」


    葛倫向衛士們掄起拳頭。


    四周的衛士或許是將葛倫視為障礙吧,殺氣的矛頭瞬間指向了葛倫。


    「不、不行!請你住手,老師!」


    「老師……?噢?你是這所學院的魔術講師嗎?哼,還是別做無謂的抵抗了,魔術師。你以為你有辦法一次解決我們五人嗎?我們可是戰鬥的專家喔?」


    「啊?不打打看怎麽知道?你們怕了嗎?」


    葛倫開口挑釁的下一瞬間,五道銀光呼嘯而來。


    當他回過神時,五把速度快到肉眼跟不上的劍,從四麵八方抵住葛倫的脖子和後頸。


    「……嗚。」


    葛倫不禁啞然無語。


    這五名衛士不但技術了得,配合度也非常完美。如果充分保持距離,而且是一對一單挑的話,或許情況另當別論,可是現在雙方隻有一步之遙,而且回避所需的空間全都被封鎖住了,葛倫也束手無策。


    「不用虛張聲勢了。在這種距離,就憑你這魔術師又能怎麽樣?況且我們有穿反製魔術裝備保護身體,你們擅長的三屬性攻擊咒文和精神汙染咒文發揮不了什麽作用的。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動手嗎?你要單槍匹馬跟我們五個精銳鬥?」


    葛倫氣急敗壞地咂了聲嘴。


    在這個距離、在這個狀況下他確實無計可施。就算他抱著玉石倶焚的覺悟使出三屬性攻擊咒文和精神汙染咒文解決掉一、兩個敵人,也會被剩餘的衛士刺成肉串吧。


    這樣救不了魯米亞。


    「而且我們的人馬可不是隻有這裏的五個人而已喔?雖然大家現在分散開來尋找這名少女……可是總兵力絕不隻如此。你一個人在這時候強出頭有什麽意義?」


    「……!?」


    「閃邊去,乖乖在一旁看戲,魔術師。這是最後的警告了。」


    當葛倫滿頭大汗,拚命觀察衛士的情況,試圖找出突破的缺口時——


    「老師,拜托你……夠了,真的夠了……再這樣下去,連老師都會……」


    魯米亞哭著拜托的模樣,似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隻見葛倫無力地垂低了脖子,放下拳頭。


    衛士們見葛倫失去抵抗的意思,緩緩地把劍從他脖子前麵抽離。


    「……對不起。」


    「老師用不著道歉啦。」


    魯米亞堅強地向一臉憔悴的葛倫投以笑容。


    「……要跟老師永別了呢。」


    「啊啊。」


    「總覺得事情發生得好突然,沒什麽實感。」


    「……啊啊。」


    「西絲蒂那邊就麻煩老師了。」


    「……我會設法跟她交代的。」


    「唉,老師……其實我對你——」


    「先不提那個了。」


    突然抬起頭的葛倫重新麵向魯米亞,用真摯的表情說道:


    「……至少閉上眼睛,直到那時候為止。這樣的話……比較沒那麽可怕。」


    葛倫向魯米亞如此說道後的下個瞬間……


    「——嗄!?」


    衛士忽然用劍柄毆打葛倫的後腦勺。


    承受不住衝擊的葛倫跪了下來,昏倒在地。


    「呀啊!?老師!?你、你做什麽——」


    「放心吧,隻是讓他昏睡而已。否則魔術師耍什麽把戲的話也是挺麻煩的。」


    其中一名衛士抓住魯米亞的手臂,不讓她接近趴倒在地的葛倫。


    「別管他了,過來這裏,罪人!動作快!」


    在衛士的武器威脅下,魯米亞被硬拉著走。


    「對,就是這個位置!在這裏站好!」


    魯米亞被帶到了一旁行道樹的下麵。她的手被繩子綁在背後,脖子被劍從四麵八方抵住,完全無法動彈。


    然後,疑似要負責處刑的隊長級衛士,雙手握劍站到魯米亞的麵前。


    「身體放鬆,不要亂動。如果砍偏沒命中要害,隻會延長痛苦而己。」


    魯米亞用有些空洞的眼神


    注視著劍尖好一會兒。


    「…………是的。」


    魯米亞做了一口深呼吸後,按照葛倫剛才的吩咐閉上眼睛。


    ——魯米亞?汀謝爾早就已經做好會碰到這一天的心理準備。


    自己本來在三年前就應該要死了。自己的存在是種猛毒,一旦讓外界知道,將會為國內外帶來不必要的混亂。為了不讓國家受到威脅,自己原本應該會被暗中處死才對。


    這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王位繼承者之間的爭權、王族也牽扯其中的派閥鬥爭、為了展現歸順強國的誠意而推出來的犧牲品——翻開曆史可以發現,王族的人死於非命的情況在世界各地比比皆是。魯米亞也注定成為不勝枚舉的例子之一,如此而己。


    可是她撿回了一命。


    阿莉希雅舍不得她,獨排眾議硬是給了她一條活路。本來非死不可的她才得以苟延殘喘到今天——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而魯米亞也深深地了解,那終究隻是一時的幸運。


    她平時就常常在想,這一天或許遲早會到來。


    雖說被貶為一名尋常老百姓,但魯米亞的存在就有如阿爾紮諾帝國的不定時炸彈。身為一國之柱的母親,總有一天會受情勢所逼,不得不把自己處死……魯米亞隨時在心中做好這樣的覺悟。


    現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死刑宣告,其實也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所以魯米亞才能以連自己也備感意外的平靜心情,迎接這一刻的到來。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理當在三年前就已經死去的自己拖到了這一天才死。就隻是這樣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


    (……我好害怕。)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會害怕死亡。顫抖沒辦法停止。心髒劇烈跳動,呼吸急促而且不順暢,思緒慢慢變得混濁。


    更重要的是……和這樣的自己情同姐妹的西絲蒂娜、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的西絲蒂娜的父母、感情和睦的同學們,還有——葛倫。必須用這種形式和他們永別,這讓魯米亞悲傷得無以複加。


    誰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


    魯米亞多想抱頭如此哭喊。


    (我果然……還是不想死啊……)


    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請教老師。三年前,老師曾救了我一命……我好希望他能想起來。我也想和西絲蒂娜一起體驗、見識、暢談許多事情。


    還有,希望至少能再一次和親生母親——


    (……啊啊,原來如此……)


    魯米亞終於發現了。


    (原來……那個人是來見我最後一麵的……)


    眼眶濕濕的,淚水似乎滲了出來。


    葛倫說的是對的。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渴望是什麽。


    (我應該坦率一點的……為什麽那時候我會那麽固執呢……?)


    但現在後悔這些也於事無捕。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再見。)


    當淚珠從魯米亞的眼角滾落,沿著臉頰滑下來時——


    砰。


    頭頂響起了好像有東西爆開的聲音。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魯米亞感受到的不是致人於死的灼熱苦痛,而是刺耳的哀號。


    「……!?」


    魯米亞嚇了一跳,忍不住睜開眼睛。


    「嗚、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嗚嗚……看、看不見……我完全看不見……!」


    映入魯米亞眼簾的,是一群雙手捂著眼睛痛苦呻吟著的衛士,他們手中的劍全都掉在地上。


    魯米亞直眨眼,對當下的情況一頭霧水。


    「我沒說錯吧?還好有閉上眼睛對不對?」


    不知什麽時候從地上爬起的葛倫,一臉洋洋得意地靠近魯米亞。


    「可惡,痛死了……居然揍得這麽用力。哎,他們失敗的地方,在於把我當一般的魔術師。其實我比較擅長的是拳擊呢。要避開那點程度的打擊對我來說毫不費力。」


    然後他瞥了捂著眼睛狼狽掙紮的衛士們一眼。


    「而且對付不怕咒語攻擊的對手,還有這種手段可用。」


    「老、老師……?你剛才到底……」


    葛倫得意洋洋地回答搞不清楚狀況的魯米亞。


    「我唱了【耀眼閃光】的咒語。剛才我在你的頭頂施放了強烈的閃光。」


    黑魔【耀眼閃光】。護身用的初等咒語,效果是釋放刺眼的閃光奪走對方的視力。當然,論殺傷力是完全等於零,不過——


    「若找到適當的時機使用,其實這魔術還挺強的哪……好了。」


    「咕啊。」


    「啊嗚!?」


    葛倫用手刀重擊衛士的後頸,讓他們一一陷入昏迷。


    「你、你這家夥~!竟、竟然使用這種小手段……!?」


    最後剩下的隊長級衛士摸索到掉在地上的劍撿了起來,擺出架式。大概是視力尚未恢複正常的關係,他一副站不穩的樣子。


    「噗!是誰說『我們有反製魔術裝備保護,所以三屬性攻擊咒文和精神汙染咒文都不管用』的啊?哈哈哈,蠢蛋!你以為魔術師的武器就隻有那樣子而已嗎?軍事教練書不是讓你拿來囫圇吞棗的吧!會不會太缺乏實戰經驗啦!?」


    「嗚,你這混帳,對我們的侮辱也就形同對女王的嗄喔嗚嗚!?」


    他話還沒說完,葛倫就用右手朝他鼻子上灌了一拳。


    「誰要聽你廢話啊,笨蛋。聽你講完不就讓你視力恢複了……」


    葛倫一副受不了地低頭看著倒地不起的衛士。


    「好了,魯米亞。我立刻幫你鬆綁。」


    葛倫掏出折疊式的小刀,割斷綁住魯米亞手腕的繩子。


    「老、老師……你也太……怎麽能對王室親衛隊動手……」


    恢複自由以後,腦筋空白了好一段時間的魯米亞,慢慢掌握到事情的嚴重程度,用顫抖的聲音質問葛倫。


    「哎~ 該怎麽說呢。我一不小心就唱了咒語,動手打人了,怎麽辦?」


    「還問我怎麽辦……老師你在想什麽啊!?現在這樣,連老師都會被判叛國罪的!」


    「啊~ 嗯,對啊……慘了。」


    葛倫臉龐肌肉僵硬,流了滿頭大汗。


    從那表情看來,他似乎沒怎麽思考過這麽做會有什麽下場的樣子。


    「快點離開這裏!現場情況如果被人撞見的話——」


    「放心吧。王室親衛隊一定也有講理的人。到時就先和那個人溝通……」


    「找到了——!就在那裏——!」


    忽然間,第三者的吼叫聲響徹了四周。


    轉頭一瞧,有另一批衛士正朝這裏衝了過來。


    「快、快看!我們的隊友被殺害了!?」


    「可惡!罪該萬死的惡人!我要用我的劍製裁你!」


    「我們一定要為因公殉職的隊友報仇!」


    不過他們似乎有了天大的誤會,隻見衛士個個殺氣騰騰,完全不給交涉餘地的樣子。


    看到蜂擁而來的衛士一齊拔劍的畫麵,葛倫表情僵硬,麵無血色。


    「你們的母親沒教過你們要聽人把話說完嗎!?」


    「怎、怎麽辦!這樣下去老師就要——」


    「除了這麽辦還能怎麽辦——」


    「呀!?」


    葛倫把魯米亞橫抱起來後,朝著圍住學院的鐵柵欄拔腿狂奔。


    「《三界之理?天秤的法則?律之皿往左舷傾斜!》」


    然後,他一邊用三節盧恩語唱咒一邊跳躍。


    於是,隻見兩人的身體飛上了憑人類的腳力不可能跳得到的高度。


    黑魔【重力控製】。葛倫利用操作重力的咒文減輕施加在他們身上的重力,讓體重變得輕盈如羽。


    抱著魯米亞的葛倫高高地越過圍繞學院的鐵柵欄,來到了校外。


    接著他解除咒文,著地的同時,直接往市中心的方向狂奔。


    「被、被逃走了!?」


    「快追!別讓孽賊跑了——!」


    後麵傳來吆喝聲,不過葛倫沒有時間一直回頭查看情況。


    「啊啊,可惡,該死的!為什麽老是禍不單行啊!?所以我才討厭工作啊啊啊啊——!?煩死了,宅男萬歲——!」


    葛倫那悲慟而痛切的呐喊聲,不斷回繞在如湍流般往後流逝的景象中。


    在王室親衛隊的追擊下,抱著魯米亞的葛倫忽左忽右地穿梭在錯綜複雜的巷道,從魔術學院和學生街所在的菲傑德北區,來到了一般住宅區坐落的西區。


    這場賭命的捉迷藏看來是占了地利之便的葛倫勝利了。在某個沒有人煙的巷子裏,葛倫確認成功擺脫追兵後,將懷裏的魯米亞放下了來。


    「呼、呼……唉,事情鬧大了啊……」


    葛倫背靠著巷子的牆壁,上氣不接下氣地邊喘邊擦汗。


    「好吧,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呢……」


    葛倫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盤算下一步該怎麽走時,魯米亞開口向他詢問:


    「老師……為什麽……?」


    魯米亞的表情滿是苦澀。


    她應該是對於把葛倫拖下水一事感到很懊悔吧。


    「你真的了解後果嗎?這樣下去,老師會……」


    「我要是對你見死不救,回去會被白貓罵死吧?那家夥一說起教來就囉嗦得沒完沒了,我才不要。」


    看到葛倫在這種狀況還在說風涼話,魯米亞也不禁動怒。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不認真思考今後該怎麽辦的話,老師你真的會依叛國罪被處死的唷!?」


    「嗯,這下可慘了……不知道能不能拿我以前的功績將功抵罪啊……?不行嗎……?我看是不行吧……唉……」


    明明身處生死攸關之際,葛倫的態度卻還是跟平時一樣。他居然能我行我素、不知天高地厚到這般地步,反而教人感到佩服。


    感覺隻有自己在窮緊張似乎很蠢的魯米亞歎了口氣。


    「呐,老師,你可以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魯米亞放棄似地問道。


    「什麽問題?」


    「你為什麽要救我?剛才老師你的立場真的很危險喔?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對方殺死的。為什麽老師你要為了我,不惜犯這種險呢……?」


    視葛倫動手的理由,說不定有得到從寬量刑的餘地。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問清楚他的理由,然而……


    「啊~ 搞不好是因為我愛上了你吧?喏,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會變成行動不計後果的笨蛋,這不是古今中外一貫的傳統嗎?你懂了嗎?懂了的話就閉嘴。我現在要專心思考。」


    「老師!我是認真地在問你!」


    見葛倫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開玩笑,魯米亞的語氣也凶了起來。


    魯米亞氣勢洶洶地定睛直視著葛倫,葛倫瞥了她那嚴肅的表情一眼後,尷尬似地一邊搔頭一邊喃喃嘟囔:


    「……因為這是約定。」


    「約定?」


    魯米亞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次葛倫那不明所以的台詞。


    「不,沒什麽。」


    雖然他一口否認,不過葛倫剛才確實是說了「約定」兩個字。


    到底是跟誰、做了什麽樣的約定?魯米亞相當在意這問題,想繼續追問下去,不過葛倫把手放在她的頭上,像是不給她說話機會般兀自說了下去:


    「總之你不用擔心啦。我不是憑著一股衝動逞英雄是會做這種事就是了。」


    「老師……」


    「放心吧。女王陛下……你媽媽不可能會沒有審判就處死你的。這麽突然的抹殺命令背後一定有不單純的動機。相信我吧。」


    魯米亞不懂葛倫為什麽能把話說得那麽斬釘截鐵。


    「勝利條件非常單純。如果能避開親衛隊的監視成功見到女王陛下,就算我們的勝利要能見到陛下,一定能解開所有誤會。」


    魯米亞還是不懂為什麽葛倫有信心做出這樣的保證。


    不過,對魯米亞的疑問一無所知的葛倫繼續思考。


    「問題在於該如何見到女王陛下嗎?不過……」


    女王在菲傑德北區的魔術學院內。現在葛倫和魯米亞則位在西區目前東西南北的城門應該都遭到封鎖,而王室親衛隊正在菲傑德全區展開地毯式的搜索才對。女王陛下身邊勢必也有護衛的親衛隊如影隨形地跟著。


    隻是四處潛逃也就罷了,但要在這個狀況下見到女王陛下難如登天。


    「……咦?好像沒有退路可走了?」


    冷靜地思考後,葛倫發現自己緊抓的最後一條生機似乎跟玩命沒兩樣,緊張地冒汗。


    「對了,我們根本用不著一定要當麵見到女王啊!」


    直到這時才突破盲點,葛倫對於自己的遲鈍感到氣急敗壞,從口袋掏出了切半的寶石。


    「老師,那是?」


    「遠距離通訊的魔導器具。將完整的寶石一分為二然後施加魔術處理,就能經由切成兩半的寶石進行對話。另一半的寶石在瑟莉卡身上,所以用它就能聯絡上瑟莉卡了。」


    當然,這是瑟莉卡製造出來的用具。憑葛倫的技術是做不出這麽高等的魔導器具的。


    「總而言之,瑟莉卡現在應該跟女王陛下在貴賓席上。隻要透過瑟莉卡和女王陛下接觸,請她阻止王室親衛隊的失控行為就可以了。」


    葛倫立刻唱起咒語,啟動通訊的魔導器具。


    如金屬共鳴般的聲響從貼在耳邊的寶石傳出。


    然後——


    『……葛倫嗎?』


    瑟莉卡透過寶石回應。


    「喔,瑟莉卡!太好了,這次你一下子就接聽了!我本來還在擔心如果你像上次一樣死不接該怎麽辦咧!」


    『…………』


    不知何故,瑟莉卡沒有回話。她是因為被葛倫挖苦,所以生氣了嗎?


    「……瑟莉卡?算了。呐,瑟莉卡。我有事想拜托你。我現在被卷入了非常棘手的狀況。所以——」


    當葛倫準備說明事情經過的時候——


    『我無能為力。』


    「——!?」


    瑟莉卡二話不說,給了無情而殘酷的答覆。


    「等一下。我還沒跟你說發生什——」


    『抱歉。我無可奉告。葛倫。』


    「啥?為什麽啊?不要鬧了,你這笨蛋!我是很認真——」


    氣急敗壞的葛倫連珠炮地破口大罵,但——


    『我再說一次,葛倫。了解嗎?我無能為力,也無可奉告。』


    「——!?」


    葛倫終於發現瑟莉卡的狀況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插圖)


    看來這一連串的事態似乎比葛倫所想像的還要棘手複雜。


    「……呐,瑟莉卡。你回答能回答的問題就好。你知道目前我身處在什麽樣的狀況嗎?」


    『……大致知道。』


    「知道卻無能為力?」


    『沒錯。』


    「你跟女王陛下在一起嗎?」


    『……沒錯。』


    「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王室親衛隊會失去控製?」


    『…………』


    沉默。


    「為什麽女王陛下會下令公然處決魯米亞?」


    『…………』


    這個問題也是沉默。


    看來這些就是『無可奉告』的事情。


    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瑟莉卡是大陸屈指可數的第七階級魔術師。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方法,才能對瑟莉卡施加這麽強大的約束力。


    (可惡,一整個莫名其妙……到底是什麽狀況……?)


    葛倫苦著一張臉抱頭煩惱。


    『我隻告訴你一點。葛倫,隻有你而己。』


    「什麽?」


    『隻有你能打破這個狀況……沒錯,隻有你而己。』


    「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葛倫,你自己好好思考這是什麽意思。然後設法過來女王陛下麵前。如果你成功了,我可以替你解決陛下身旁的親衛隊……再說下去會有危險。我先掛了。』


    「啊,喂!?」


    瑟莉卡一股腦兒地交代完莫名其妙的事情後,逕自中斷了通訊。


    就算葛倫再唱咒語啟動寶石,瑟莉卡也沒有接聽的意思。


    「莫名其妙……而且教我去找女王陛下……我一個人要怎麽到女王陛下的麵前啊……混帳!」


    王室親衛隊每個人的武力和技術確實都非常出色,但他們的主要任務是負責護衛,所以實戰經驗並不豐富。他們習得的魔術也是軍用的攻擊咒文和治愈咒文為主。葛倫過去曾是帝國宮廷魔導士團的一員,經曆過無數的實戰,而且身為一介魔術師,他對魔術的知識也相當淵博,所以如果隻要逃命就好,他多的是方法可以自保。


    不過,若要他反守為攻的話,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雙方的人數差距和戰力差距,將化成一道令人絕望的牆壁擋在前麵。


    而且擔任女王陛下貼身護衛的王室親衛隊總隊長賽洛斯,據說在四十年前的奉神戰爭中,曾和聖艾裏沙雷斯教會聖堂騎士團總長——『劍聖』約翰尼斯打得不分勝負,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他的等級不是其他衛士可以相提並論的。


    (不管怎麽想這都超出我能力了。同伴……好歹有一兩個同伴的話——)


    葛倫心浮氣躁地揮拳毆牆的同時——


    彷佛被冰刀砍了一刀似的,他的背部忽然竄起一股惡寒。


    「——殺氣!?」


    那是過去再熟悉不過的感覺,葛倫以脊髓反射把視線往感應到殺氣的方向投去。隻見有一男一女站在道路另一頭的建築物屋頂上。那兩人無疑是從居高臨下的角度注視著葛倫。


    葛倫熟知那兩人一身特色強烈的服裝和身影。


    一如從記憶的底部浮現的泡泡一樣,葛倫想起了他們的身分——


    「梨潔兒!?還有阿爾貝特!?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難道除了王室親衛隊之外,宮廷魔導士團也展開了行動嗎!?」


    葛倫認出兩人的瞬間——


    梨潔兒從屋頂拔腿狂奔,沿著屋子的牆壁衝了下來。


    著地的瞬間,梨潔兒口中念念有詞,同時雙手碰觸地麵。


    魔力化成紫電迸射的同時,一把十字架型的大劍瞬間出現在梨潔兒的手中,原本鋪在那塊地上的石板則整個消失不見。


    把石板變換成鋼之大劍的梨潔兒擺出了扛劍的架式,一如子彈般朝著葛倫高速衝刺——


    「嘖!那不是應用了煉金術【形質變化法】和【元素配列變換】,你最擅長的高速武器煉成嗎!?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那出色依舊的技術,完全不給葛倫吃驚的時間。


    已經沒有什麽好懷疑的了。現在的梨潔兒和阿爾貝特——葛倫過去的戰友——是葛倫的敵人。他們跟王室親衛隊一樣,是以敵人的身分來襲的。


    絕望性的焦慮感讓葛倫不知所措。沒想到那兩人竟然偏偏會在這時候——


    「可惡,別過來!否則我要動手了!」


    葛倫厲聲大喝,但梨潔兒無動於衷,繼續衝刺。


    敵我之間的距離正迅速被拉近——


    「——《白銀的冰狼啊?挾帶著吹雪?飛衝吧》!」


    葛倫毫不猶豫,立刻用三節盧恩唱出咒語。


    下個瞬間,葛倫向前伸出的左掌噴出了由凍氣化成的吹雪,讓四周的氣溫一口氣降到了冰點以下。


    壓倒性的凍氣旋渦讓空氣中的水分瞬間凍結,形成大量的碎冰,襲向了梨潔兒。軍用攻擊咒文,黑魔【冰風暴】。如果在沒有魔術防禦的情況下,進入這個咒文產生的吹雪的有效射程範圍內,全身的血液將會瞬間凍結,甚至停止心跳。而且結凍的身體會被無數的碎冰炮擊,最後粉身碎骨而死。


    一般人碰到這樣的魔術都會立刻停止接近,而戰鬥經驗豐富的魔術師不是會立刻打開魔術防護罩,就是會選擇從有效射程撤退,無論如何都不會貿然前進。


    雖然常理而言是如此——可是梨潔兒卻繼續向前。她視凍氣如無物,也不畏懼打在身上的碎冰,隻靠手臂保護眼睛,視死如歸似地埋頭往前衝。


    「那頭該死的豬——!」


    雖然黑魔【抗性提升】的附魔可以用來抵抗凍氣,可是麵對屬於物理性攻擊的碎冰彈沒辦法提供任何保護效果。梨潔兒之所以承受得住,完全仰賴她那從外表看不出來的頑強,還有無藥可救的愚蠢。


    「魯米亞!你快退下!」


    葛倫一邊咂嘴一邊丟開披在肩上的長袍,用盧恩語唱了下一個咒文。


    他唱的是黑魔【武器附魔】。把魔力附魔在拳頭上強化威力。赤手空拳跟那名少女進行近距離廝殺的話,等同自殺行為——


    「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


    葛倫完成咒語的同時,如狂風般疾馳而來的梨潔兒也把距離拉近到往前一步就能砍到葛倫的範圍,並且高高舉起了大劍。


    梨潔兒揮下手中的劍。


    如閃電般一閃即逝的刀光。


    那是下刀毫不遲疑,不要任何花招,狂野但又不失華麗的一擊。


    「呿——!?」


    葛倫在頭頂交叉雙拳,擋住那猛烈的一擊。


    梨潔兒的手臂是那麽纖細,實在看不出她是從哪擠出這麽強大的力量的。


    葛倫在接劍的瞬間,一股彷佛要把葛倫砸成肉餅般的衝擊貫穿他的身體,使他腳下的大地碎裂了開來。


    「嗄——啊啊——!?」


    葛倫一邊咳血,一邊拚命撐著免得被那股力量壓垮。


    「老師!?」


    「這一刻我等很久了!葛倫!」


    梨潔兒立刻將大劍拉回。明明那把大劍應該重得要命,可是拿在梨潔兒的手中卻像柳樹的樹枝一樣,一刀接著一刀不斷砍向葛倫。


    轟——劍隨著強風撕裂空氣的聲音轟轟作響。


    「呿——!?」


    葛倫忽左忽右又忽後地扭動身體,拚了命閃避風暴般的斬擊。每當他用附了魔力的手背擋住斬擊,都會隨之噴濺出盛大的火花,未能完全抵消的衝擊在他體內流竄,而大劍揮舞時所產生的劍壓化成狂風,往四麵八方肆虐,折磨葛倫的身體。


    「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梨潔兒發出獅吼般的咆哮聲,砍了又砍、砍了又砍。


    四周的牆壁受到池魚之殃,不是被砍倒就是被砍碎,地上的石板不是外掀,就是被敲破四處飛散,整條巷子轉眼間就化成了地獄般的悲慘空間。


    梨潔兒就好似蠻橫無道的壓倒性暴力化身又好似一道龍卷風。


    「咕、嗚——!?慢、慢著,梨潔兒!聽我說!?」


    「沒什麽好說的!殺!」


    那個攻勢之猛烈,彷佛在說不管葛倫怎麽解釋,這就是她的答案一樣。


    (不妙……真的不妙……這家夥的後麵還有阿爾貝特——!)


    遠方屋頂上有名青年用老鷹般銳利的眼神注意戰況,那個身影讓葛倫的內心焦慮萬分。


    阿爾貝特是有名的魔術狙擊手。不過戰況有多麽混亂,他都能避開友軍,精準無比地命中敵人,狙擊技術出神入化。此外,他還會隻需詠唱一次咒語就能發動兩次魔術,名為雙重詠唱的超高等技法。


    (該死,偏偏我的固有魔術【愚者世界】對他們兩個一點用也沒有——!)


    帝國宮廷魔導士團特務分室,執行者17號『星星』阿爾貝特。


    同單位,執行者7號『戰車』梨潔兒。


    可以從愚者世界的效果範圍外進行狙擊的天才魔導士阿爾貝待。


    擅長不受愚者世界效果影響的肉搏戰天才魔導劍士梨潔兒。


    在葛倫以執行者0號『愚者』的名號所活躍的宮廷魔導士時代,他們倆是最值得信任的組隊夥伴——同時,也是葛倫應付起來最棘手的對手。


    「怎麽樣,葛倫!?我的魔術的威力!?」


    「你這個哪算得上是什麽魔術啊!?」


    葛倫一邊在地上翻滾閃開一刀讓牆壁全毀的橫砍,一邊哇哇大叫。


    「當然是魔術!因為我的劍是用煉金術煉成的!」


    梨潔兒不要命似地衝上前的同時,一口氣揮下高舉過頭的剣。


    大劍沒砍中立刻往後跳開的葛倫,一舉敲破地麵使碎片四處飛濺,前一秒葛倫所在的位置如今變成了一個隕石坑。


    「不好意思,我對你的解釋有很大的意見!」


    口頭上雖然不忘鬥嘴,可是葛倫正麵臨生死關頭。


    他用眼角餘光瞥見阿爾貝特伸出手指瞄準著他的方向。


    沒有希望了。要一邊和梨潔兒交手,一邊閃避阿爾貝特的雙重詠唱魔術狙擊,根本是天方夜譚。憑人類的能力範圍不可能做得到。


    而且,如獵犬般緊追不舍窮追猛打的梨潔兒,動作完全沒有顯露出絲毫疲態。


    隻剩死路一條了。


    (可惡,對不起了,魯米亞——!)


    身陷破壞力十足,橫掃四周的颶風之中,葛倫麵對回天乏術的情況,隻能無奈地咬牙切齒——


    阿爾貝特的手指射出了黑魔【穿孔閃電】的咒文——


    超高速射出的閃電力線,朝著葛倫的方向筆直飛來——


    (嗚——!?)


    根本無暇閃避的葛倫全身僵直——


    「呀!?」


    隻見黑魔【穿孔閃電】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梨潔兒的後腦勺。


    梨潔兒瞬間趴倒在地,躺在地上一抖一抖地發出痙攣。


    「……咦?」


    先前震耳欲聾的破碎聲彷佛是幻聽般戛然而止,靜寂突如其來地降臨。


    沿著屋頂移動的阿爾貝特以輕盈的腳步聲,在一臉茫然的葛倫麵前著地。


    「好久不見了,葛倫。」


    「是、是啊……」


    麵對以似乎帶有責怪意味的冷漠口吻打招呼的前同袍,葛倫感到困惑。


    「換個地方吧。跟我來。」


    阿爾貝特拖著梨潔兒往巷子裏麵走。


    葛倫和魯米亞對整個狀況一頭霧水,隻能麵麵相覷地點頭答應了。


    然後——


    「笨蛋!你腦子到底有什麽毛病啊!?」


    葛倫的喊叫聲響徹了菲傑德西區某條巷子裏的深處。


    「你想為我從軍時保留下來的勝負做個了斷!?你也考慮一下時機和場合吧,大白癡!低能!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呣。」


    或許是【穿孔閃電】的威力有刻意調降,而且她的體質天生就非常強壯耐打,梨潔兒已經完全恢複正常,原本沒什麽感情起伏的臉孔也隱隱約約流露出沮喪的顏色。


    「老、老師……他們是……?」


    魯米亞站在稍遠的地方,以不安且困惑的表情看著梨潔兒和阿爾貝待。


    「啊~ 他們是我在帝國軍時的同袍。這兩個人是能信任的人,所以可以放心……才有鬼吧,尤其在經曆了剛才的場麵之後……」


    「就是說啊,居然在市區不經大腦思考就發射軍用攻擊咒文。你太糊塗了,阿爾貝特。看來那個女生被你嚇壞——」


    「要檢討的是你吧!是你!」


    葛倫用雙手抓住梨潔兒的頭用力猛搖。


    「……真是,你一點都沒變哪……唉……」


    梨潔兒完全麵不改色,臉上還是那張昏昏欲睡的表情,就像發條裝置的節拍器一樣左右搖晃,葛倫沒理會她,在一旁哀聲歎氣。


    「……我可以接著說下去了嗎?目前的情況真的非常危急。」


    「抱、抱歉。請說。」


    以許久未見的同袍來說,阿爾貝特的態度顯得有幾分冷淡。葛倫雖然覺得有些尷尬,還是做出了回應。


    「根據我用望遠的魔術和派遣使魔收集來的情報,王室親衛隊把女王陛下抓走後列入監視,擅自展開行動打算處理掉那位女孩——魯米亞小姐。」


    「我早就知道會是如此。這種荒唐的命令絕對是他們自己無中生有編造出來的。然後呢?女王陛下現在處於什麽樣的環境?」


    「陛下還是照舊待在競技場的貴賓室。不過,以王室親衛隊的上位幹部為核心的精銳部隊,把周遭一帶包圍得滴水不漏。陛下應該是形同籠中鳥了。而且還進入了不許任何閑雜人接近四周的戒嚴態勢……想突破的話難度非常高。」


    「那瑟莉卡呢?就是前特務分室的21號。」


    「她在女王陛下的身旁。不過她看起來似乎沒有采取行動的意思。」


    「這我就不懂了。照瑟莉卡的實力,她應該有辦法保護女王陛下突破王室親衛隊的監控才是……你知道王室親衛隊攻擊魯米亞的原因嗎?」


    「詳情我也不清楚。不過,若魯米亞小姐真如你所言是那個傳說中的『廢棄王女』的話……風聞這個傳言的王室親衛隊為了保護王室的名譽,忠心到走火入魔,所以企圖將她抹殺……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不過,這樣的假設也太不合理了。雖說嘴巴長在別人身上管不住,這條機密情報確實有可能會走漏出去,進而傳到王室親衛隊的耳裏,可是我無法理解他們選擇有女王陛下坐鎮的這個時間點,不惜犯下不敬罪也要采取行動的意義。」「的確。如果要殺人,大可暗地裏動手就好。」


    葛倫探究著事情真相,板起苦瓜臉沉思,阿爾貝特自始至終都掛著冷淡的表情。「別再想了。有些事情就算想破頭也沒用。」


    或許是受夠了思考陷入僵局的狀態,梨潔兒忽然從旁打岔。


    「……不,我覺得你還是再多想想吧?」


    「所以說,我已經想到打破狀況的作戰。有葛倫加入,即便是難度稍高的作戰也能成功。」


    「噢?說來聽聽。」


    「首先我從正麵衝鋒陷陣。接著換葛倫從正麵衝鋒陷陣。最後再由阿爾貝特從正麵衝鋒陷陣,這樣就行了……你覺得呢?」


    「你真的該去治治你的腦筋了!」


    「好痛。」


    傻眼的葛倫抓著梨潔兒的腦袋,像老虎鉗一樣地使盡力氣對付她。


    「少了你之後我有多辛苦,現在你可以理解了吧?」


    阿爾貝特淡淡地說出來的這句話,隱隱約約帶著酸溜溜的味道。


    「……嗯,抱歉。真的很對不起。」


    「你一聲不吭離開我們的理由,我先不跟你追究。也不會要求你回來。不過……總有一天你要給我們一個交代。這是你的義務。」


    「……是啊。」


    阿爾貝特看也不著葛倫一眼,單方麵地做出表示,葛倫也難得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點頭附和。


    「然後,總有一天你要跟我一決勝負。這是你的義務。」


    「誰理你啊!?」


    葛倫不耐煩地吐槽了不肯死心的梨潔兒。


    「是嗎?既然你拒絕總有一天要分出個勝負的話。那就現在——」


    「為什麽結論會是這樣,可不可以饒了我啊!?咿咿咿咿!?別、別過來!?」梨潔兒舉起用煉金術煉成的大劍,麵無表情地慢慢逼近。


    葛倫汗如雨下地流著冷汗,一臉驚恐地往後倒退。


    「我不懂!為什麽你那麽執著要跟我分勝負啊!?」


    「我聽說……魔術師如果決鬥,贏家可以向輸家提出一個要求。」


    「啊啊,是有這麽一項古老到臭酸的傳統啦!那又怎麽樣!?」


    「……因為——」


    被葛倫自暴自棄似地這麽一問,梨潔兒瞬間支支吾吾了起來。


    「……我無論如何……都希望葛倫可以回來……加入我們。」


    梨潔兒的臉平時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可是唯獨在她用微弱到快要聽不見的音量低喃的這一刻,她的臉龐隱隱浮現了一抹愁容……的樣子。


    「……嘖,笨蛋。要是我在決鬥時被你砍死的話,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葛倫不可能會死在那種程度的攻擊下。」


    「我說你啊……」


    在一旁靜觀葛倫他們互動的魯米亞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爾貝特先生和梨潔兒小姐……嗎?嗬嗬,兩位都是好人呢。」


    「啥?好人?他們兩個?有沒有搞錯……」


    葛倫除了歎氣還是隻能歎氣。


    「算了。總之,如果能當麵見到女王,應該就有機會突破目前的現狀了。我必須設法見到陛下才行。」


    「你的根據是什麽?葛倫。」


    「沒什麽根據。純粹隻是瑟莉卡這麽交代我而已。那女人雖然很吝嗇又壞心眼,可是絕不會空口說白話。她會要我出現在女王陛下麵前一定有什麽意義。無論如何,繼續這樣耗下去,我們的形勢隻會因為資源的差距變得愈來愈惡劣,也隻能賭一賭了。」


    「可以相信她嗎?」


    「至少我這個人是可以相信的。」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選擇相信。」


    阿爾貝特靜靜地閉上眼睛點頭。


    「如果要讓你們倆出現在女王陛下麵前……那我們該如何行動?」


    「這個嘛——」


    葛倫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後,向阿爾貝特和梨潔兒做出了某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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