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那個下雪的世界,白色記憶的未完部分。


    「……抱歉。你一定感覺很痛苦吧。」


    神似哥哥的那個男人在發現是我之後放下了手槍,並開口道歉。


    「要是我能早一點趕到的話……或許就……」


    沉默了一段時間後,那個人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呐……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的名字叫……伊露夏……伊露夏?雷佛德……」


    我報上名字後,那個人的表情更是痛苦地扭曲了起來。


    「是嗎……果然你就是伊露夏……席翁口中的妹妹嗎……瞧你現在的慘狀……看來席翁已經……死了嗎?」


    「……你認識……我哥哥嗎……?」


    「是啊。本來……應該是我要去救你們脫離那個組織的。」


    「………」


    「可是席翁已經死了……遺憾的是,你也將不久於人世。坦白說,我完全無計可施。就算想用【複活術】,我也沒有那麽強大的魔力和技術,而且你本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有什麽遺言想交代的嗎?」


    我最後思索了一個問題。


    到底,我和哥哥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麽?


    愈想我愈覺得迷糊。想不出一個答案來。這教我覺得……難過。


    所以我現在唯一掛念……覺得遺憾的事情是……


    「你……等一下……要去……那間研究所嗎……?」


    「……沒錯。無論如何,那間研究所都非摧毀不可。」


    「那麽……如果……」


    那是我靈機一動,毫無預警冒出來的想法。


    臨死之前,我忽然想到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藍發少女。


    雖然那或許也是一件沒什麽意義的事情吧。


    即使如此……對我來說那仍是最後的希望。


    「嗯?」


    「如果……你稍後到了那個地方之後,有發現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藍發少女的話……請你幫她找出有意義的事情……還有幸福人生的道路……」


    「雖然我的生命沒有意義……我哥哥的生命也沒有意義……可是……至少……那個做為哥哥心血結晶的證明……並且繼承了我身體和記憶……的少女……那個少女她……」


    「繼承了身體與記憶……慢著……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那個少女……是『re=l計劃』的禁忌產物……這件事要是讓帝國政府方知道,她不是會被封印……就是會被處分掉……不過、不過……」


    在臨死之際,過去的我——身為伊露夏的我明知自己提出的要求未免強人所難,還是哭著向那個男人——葛倫苦苦哀求。


    「拜托……你……至少……要幫助她……找到幸福人生……的道路……!雖然她不是出自正道的孩子……可是她本身是沒有任何罪孽的……所以……」


    因為也隻有這樣——


    也隻有這麽做……才能讓我、讓我們兄妹……獲得救贖。


    「………!」


    葛倫流了滿頭大汗,緊緊閉著眼睛,始終沉默不語。


    我的意識慢慢地愈來愈模糊,當我的視野就將變成一片漆黑之前——


    「……好吧,我答應你。」


    一如終於破除了迷惘般,葛倫點頭回答道。


    「假如我找到她,我會努力讓她照你的希望過活……所以你放心長眠吧。在那個世界好好陪伴令兄吧……」


    聽到這個答覆的瞬間——


    我鬆了一口大氣。


    「……是嗎……那太……好了……」


    我陷入了恐怕再也不會醒來的永眠。


    ………


    ……


    東方天空露出了魚肚白。


    葛倫帶著魯米亞和梨潔兒一同回到了旅社。


    看到三個人都一副衣服破破爛爛、慘不忍睹的模樣,久候多時的學生們不禁都嚇了一跳,同時也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慶賀三人的平安歸來。


    大致跟班上同學賠罪後,魯米亞拉著梨潔兒直接到西絲蒂娜的麵前。


    「……不好意思。你們先讓她們三個獨處一會兒吧。」


    在葛倫的催促下,其他學生心不甘情不願地退開和西絲蒂娜她們保持距離。在班上同學遠遠地注視之下,梨潔兒和西絲蒂娜在旅社前庭的角落談話。


    不久。


    磅!


    西絲蒂娜摑了梨潔兒一巴掌的聲音響徹前庭,所有人不禁都目瞪口呆……


    下個瞬間,西絲蒂娜突然用力抱緊身材嬌小的梨潔兒。


    「~~~~!~~!」


    西絲蒂娜眼眶含淚,滔滔不絕地向梨潔兒述說著什麽。


    「……。……!……」


    被她抱住的梨潔兒也撲簌簌地流下眼淚,口中低喃著什麽。


    魯米亞則麵露微笑在旁守護著她們。而且她的眼眶,也同樣懸掛著大顆的淚珠。


    (插圖)


    看到她們三人的模樣。


    班上同學不約而同地心想:


    啊啊,事情終於平安落幕了……


    「還真是無聊哪……」


    「是呀,看來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哼。」


    卡修、溫蒂、基伯爾掉頭轉身,準備回到各自的臥房。


    其他學生在三人的帶動下也魚貫地開始移動。


    「哎?你們怎麽了?難道你們對發生了什麽事……對內情一點興趣也沒有嗎?虧我辛苦絞盡腦汁,想出了可以把你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彌天大謊呢。」「哈哈……你都不打自招了,也沒戲唱啦。」


    卡修聳肩苦笑。


    「她們三人重修舊好了……現在隻要知道這樣就夠了。」


    溫蒂微笑著轉頭看了魯米亞她們一眼。


    「再說,她們三個和老師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哼,害我白白浪費了好 長的時間,真是的……」


    基伯爾向上推了推眼鏡發出一聲冷哼,把頭撇向一旁。


    「你們……」


    葛倫注視著學生們解散離去的背影。


    葛倫當然也很清楚。


    這些學生一定有很多掛念的事。


    想說的話,想問的問題,覺得不滿的地方,感到不安的疑點……他們心中勢必懷有千頭萬緒。


    葛倫班上的學生在看到魯米亞和西絲蒂娜和梨潔兒三人和解後,還是選擇無條件肯定她們。


    「……哎呀呀。」


    葛倫苦笑著搔頭。


    坦白說,這些學生本來對葛倫來說是無足輕重的人。


    會和他們結下不解之緣,是因為瑟莉卡強迫推銷的講師工作。礙於工作的緣故,葛倫才硬著頭皮奉陪他們。


    嚴格說來,能引起葛倫關心的,隻有似乎能為魔術開創出嶄新可能的魯米亞,以及始終對他感到迷惘的魔術懷抱有真摯熱情的西絲蒂娜而已,除了這兩個以外的學生,對葛倫來說不過隻是出現在日常生活中的背景人物。


    說穿了,他隻當他們是累贅。


    這就是沒有半分虛假,不正經的魔術講師葛倫的真心話。


    不過——


    現在還會是這樣嗎?


    「總而言之……謝謝你們了。」


    葛倫喃喃自語似地一個人如此低聲嘟囔的同時——


    眼睛一直注視著在前庭角落相擁而泣的三人。


    他的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於是……


    很遺憾的,葛倫班級的遠征修學被迫宣告


    中止。


    理由是白金魔導研究所所長巴庫斯?普勞門突然『失蹤』。


    政府高層冷不防下令研究所暫時關閉,帝國宮廷魔導士團也毫無預警地派出了薩伊聶尼亞島內的調查探索隊——雖然以調查隊的標準而言,那個隊伍的裝備實在非常嚇人。


    與此同時,島內所有觀光客以及所有研究員都被下令撤離。


    事態之緊急已經不適合再辦什麽遠征修學了。


    當然,所有的真相並未公諸於世。


    天之智慧研究會暗地裏有所牽扯的事實被掩蓋了,對外的說法是「這是一樁發生在研究所內的『不幸事故』」。無論民眾對這樣的說法是否可以接受,這起事件的真相最後就以這樣的方式被掩埋了起來。


    不過,島內的人數相當可觀。


    要一次把所有人遣返回到帝國本土是不可能的。雖然目前旅客船正日以繼夜地在帝國本土和薩伊聶尼亞島之間往返,可是要讓所有人從島上撤離仍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大家都在排隊登船。


    不過,這讓葛倫的班級也因禍得福,突然多了一天的自由。


    沒有安排任何預定,整天都是自由時間。


    所以——


    無垠無際的蔚藍天空。光輝燦爛的太陽。炙熱的白色沙灘。


    隨著清澈的海潮聲,顏色千變萬化的浪花前前後後地拍打著。


    換上了泳裝的少男少女們所發出的歡笑聲,在薩伊聶尼亞島的海灘此起彼落地響起。


    「嘿。」


    梨潔兒有氣無力似地騰空躍起,以像是在打蒼蠅的動作擊出殺人扣球。


    滋沙——沙灘上噴出了一道高高的沙柱後,巨大的隕石坑隨之出現。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憐的男生們就像落葉一樣被那一球的威力擊飛到了半空中。


    「……贏了。」


    「嗯,漂亮的一球,梨潔兒!」


    梨潔兒一如既往睡眠不足似地喃喃嘟囔。


    西絲蒂娜臉上掛著太陽般的笑容從背後抱住了梨潔兒。


    「是西絲蒂娜托球托得好。」


    被西絲蒂娜抱住的梨潔兒看起來好像有些洋洋得意的樣子。


    「啊哈哈,你們兩個默契配合得很好耶……不過你還是稍微手下留情好嗎?梨潔兒。」


    魯米亞苦笑著勸告梨潔兒。


    「可惡……梨潔兒好強。太可惡了!從頭輸到尾的話這口氣我怎麽咽得下!各位!如果你是有誌之士,就代替昏倒的凱和羅德跟著我衝鋒陷陣吧!」


    「加、加油,卡修~!——……可是要量力而為別讓自己死掉啊……」


    全身被沙子弄得髒兮兮趴倒在地上的卡修憑著毅力站起來後,在旁觀戰的瑟西魯曖昧地笑著為他打氣。


    配合卡修登高一呼,班上的男生們紛紛自告奮勇,現場報名參加海灘排球賽。


    隻待在場外觀戰的女生們則是拉開嗓子為不怕死的勇敢男學生們大聲加油。正當班上學生熱血沸騰地吵吵鬧鬧的時候——


    「唉,真受不了男生……比沙灘排球的話,明明不可能打得贏梨潔兒的。」「別打排球了,我們從還有勉強營業的商店買西瓜回來了喔。」


    「唉……大家一起來玩砍西瓜的遊戲嘛?」


    一臉茫然的溫蒂、麵露溫和笑容的泰瑞莎,與平時判若兩人、情緒興奮的琳恩……上街購物的三人組正好回來了。


    「喔!好耶,nice,溫蒂!我正好覺得口幹舌燥呢,等吃過西瓜之後,我們再來找梨潔兒報一箭之仇吧!」


    「……嗯。我接受挑戰。」


    在離鬧哄哄的人群有段距離的椰子樹下。


    一如既往身穿製服的基伯爾避開其他學生獨自一人默默地在看書。


    卡修跑到耍孤僻的基伯爾的身邊,兩人一陣雞同鴨講後,基伯爾露出一副看似非常排斥、不耐煩的模樣,不情不願地闔上書本,抬起沉重的屁股。


    麵對這幅歡樂的吵鬧聲不絕於耳,充滿熱情活力的畫麵——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想要保護的光景嗎?葛倫。」


    「天曉得。」


    阿爾貝特淡淡地詢問懶洋洋地躺在遮陽傘下的葛倫。


    阿爾貝特現在身穿的是簡單的襯衫和吊帶褲,臉上戴著一副銀色的圓框眼鏡,身披白色長袍。那個模樣儼然就像研究所的研究員。


    「這幅光景確實是很神聖偉大……看來這回我必須向你道歉才行了。對不起。」


    「啥,幹嘛啊?感覺怪惡心的。這不像你的作風。」


    「……哼。」


    葛倫狂妄地笑著,阿爾貝特見狀不甚愉快似地悶哼了一聲。


    「話說回來……葛倫。你怎麽看?」


    阿爾貝特忽然降低音調向葛倫詢問。


    「什麽怎麽看……魯米亞和泰瑞莎換上泳裝後果然棒透了。她們發育得很好,這個年紀才有的青澀感也很棒。其實我本來對比我小的小女生沒啥興趣,不過現在覺得小女生也沒什麽不好……啊,白貓就算了。那家夥八成沒有什麽未來性可——」


    「誰 在 跟 你 討 論 泳 裝 了……!?」


    在那一如既往的冷淡語調裏,隱藏著一股令人難以接近的危險感覺,阿爾貝特伸出左手手指指著躺在地上的葛倫。


    「好。要來試試看你的【愚者世界】和我的【穿孔閃電】誰速度比較快嗎?」


    「開、開玩笑的啦,開玩笑!阿爾弟弟,別當真嘛……啊哈、啊哈哈……所、所以麻煩你把那嚇死人不償命的手指給縮回去吧……」


    葛倫麵色鐵青,汗如雨下。


    「這、這次的事件對帝國政府與組織的戰爭有無幫助,你想問的是這個吧?這問題的答案你也心裏有數吧。我可以斬釘截鐵地說,完全沒有進展。」


    阿爾貝特嘖了一聲,把手指縮了回去。


    「萊涅爾終究隻是外陣……屬於第一團《門》的人,不可能知道什麽組織內部的情報。你解決掉的巴庫斯也是一樣。如果連那種程度的貨色手上都握有情資的話,帝國政府和組織的抗爭也不會從建國當初就持續到現在。你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那麽幹脆地幹掉巴庫斯吧。」


    「………」


    「除了組織企圖讓魔術師統治世界的野心……以及對那個謎之『禁忌教典』的莫名執著之外,那家夥是吐露不出其他東西來的。」


    阿爾貝特揚起了單邊眉毛。


    禁忌教典……之前在魔術競技祭的騷動時,阿爾貝特曾聽艾蓮娜提過這個字眼,不過其實他早有耳聞。


    這個字眼在帝國政府和天之智慧研究會的抗爭中曾屢屢出現。


    不過這個字眼的真正意涵,至今仍一切不明。到底那是如字麵所示,表示某種書籍嗎?還是另有其他意義的隱語呢,用途又是什麽……尚未有任何明確的定論。


    「真的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家夥……他們連『禁忌教典』具體而言到底是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還那麽渴望得到它?」


    「或許那是一種類似詛咒的暗示咒法,可以激起人們的強烈崇拜意識。他們用這方法來加強組織的向心力和招募外來的協力者,好讓他們更容易將那些人當作棋子來利用。」


    「原來如此。所以組織不會把關鍵的情報告知底層的嘍囉和外部協力者,隨時能像蜥蜴斷尾自保一樣犧牲掉他們嗎?……唉呀呀,還真的是愈深入思考就愈讓人想吐的組織哪……」


    葛倫不耐煩地抬頭仰望天空一吐怨氣。


    阿爾貝特


    擱下這個問題默默陷入沉思。


    禁忌教典。阿爾貝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過——


    (艾蓮娜?夏洛特……那個女人和其他底層嘍囉不一樣。從那女人對『禁忌教典』的描述聽來……她對『禁忌教典』應該有一定的認識……)


    阿爾貝特想起了那抹漾著深不見底的地獄黑暗的冷笑。


    (要掌握組織的真相,看來還是得逮住內陣……層級在第二團《地位》以上的人才行。不過那女人……她的行動邏輯比上次更令人費解了。突然拋下『project revive life』的關鍵人物王女自己逃走……她究竟有何目的……?)


    阿爾貝特又氣又心浮氣躁。


    和那女人牽扯愈深,愈是搞不懂她的目的和組織的企圖。


    那女人果然不容小覷。不止戰鬥能力一流,她還有深不可測的一麵。


    而且敵人不是隻有艾蓮娜一個而已。嚴格說來艾蓮娜終究隻是冰山一角。反過來說,她會拋頭露麵地現身活動,就表示艾蓮娜在第二團裏麵算是層級比較低的人。


    一想到第二團的其他魔術師,還有甚至被譽為傳說級的第三團階級的魔術師,即使是阿爾貝特也不禁覺得頭痛。


    (不過,我一定會將你們一網打盡的。天之智慧研究會……像你們這種邪惡分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我發誓我會把你們逐出這個國家……我發誓。然後——)


    阿爾貝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穿著僧服的中老年男性……


    (我要親手向那個男人複仇——)


    「……喂,阿爾貝待?你幹嘛露出那麽可怕的表情?」


    葛倫抬頭看了一旁露出銳利的眼神定睛直視遠方的阿爾貝待。


    忽然——


    「哈哈哈,這段時間過得非常有意義呢,葛倫先生。」


    阿爾貝特說話的語氣和態度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脾氣溫和的好青年。


    「……啥?」


    「你解說術式的切入點非常新鮮。由衷期待未來有機會能再和你切磋魔術。那麽,在下就先告辭了……」


    以恍如紳士的口吻說道後,阿爾貝特掉頭轉身快步離去。


    「……這是怎樣?」


    葛倫目瞪口呆。


    「啊,找到了找到了,老師~!老師要不要跟大家一起來吃西瓜~?」


    阿爾貝特人剛走,魯米亞和西絲蒂娜接著跑到葛倫的身邊。


    梨潔兒也像雛鳥一樣踩著小碎步跟在兩人的後頭。


    看到她們三人,葛倫不禁莞爾一笑。


    「嗬嗬……老師你好像很疲倦呢?身體還好嗎?」


    魯米亞對葛倫的身體表示關心。


    「哈哈哈,放心吧。我的身體比被大劍刺成肉串時要好很多了。」


    聽到葛倫那一點也不善解人意的白目說法,待在後頭的梨潔兒抖了一下。


    「嗚……」


    梨潔兒微微濕著眼眶,一副心懷愧疚、畏畏縮縮的樣子。


    「老師!那樣的說法太過分了吧!?」


    西絲蒂娜豎起食指擋在葛倫的麵前。


    「那個事出有因!再說梨潔兒也有反省了!況且老師你最後也平安無事啊!一直記仇也未免太沒有男子氣慨了吧!?」


    「噢?白貓。你現在是和梨潔兒一鼻孔出氣嗎?」


    葛倫聳聳肩,一如要考驗西絲蒂娜般說道。


    「我聽說你也被她整得挺慘的不是嗎?」


    「話、話是這樣……沒錯……可是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啊……她解釋原因後哭著跟我道歉,就算想氣也氣不起來……而且……」


    「而且?」


    「那個時候……梨潔兒要我用魔術攻擊她……」


    「………」


    「現在冷靜思考我才明白……其實那是『請阻止我』的意思……可是我拿不出勇氣射出咒文……沒能阻止得了她……所以我也算是有連帶責任吧……啊啊!總之那都無所謂了!老師你是個大男人,別一直糾結已經過去的事了——」「是嗎?既然你覺得無所謂,那就不用說了。」


    葛倫一句話打斷口若懸河的西絲蒂娜,轉身背向她。


    茫然若失的西絲蒂娜一邊不停眨眼,一邊看著葛倫的背影……一會兒後她露出氣呼呼的表情。,瞪著一臉風涼的葛倫。


    「……嗚……你、你太奸詐了……!討厭!」


    「啊哈哈……算了啦,西絲蒂……」


    見頓失宣泄出口的西絲蒂娜一雙拳頭抖個不停,魯米亞立刻安撫她的情緒。這時——


    「啊,對了。說到這個……」


    葛倫彷佛突然想到什麽事情般,轉頭望向西絲蒂娜。


    「白貓。阿爾貝特告訴我,你好像又救了我一命是不是?」


    「咦?」


    「我在說白魔儀【複活術】啦。聽說你幫忙輔助阿爾貝特進行儀式和提供魔力?」


    「啊啊,你是說那個嗎?…啊。」


    下個瞬間,西絲蒂娜好像想到了什麽,她輕輕「啊」了一聲後突然開始支支吾吾,連忙從葛倫臉上別開視線。而且轉眼間變得麵紅耳赤。


    「基本上,我還是得跟你道個謝。謝啦,讓我撿回一命……呃,你的臉怎麽會紅成那樣?……是感冒了嗎?」


    「……嗚……嗚嗚……嗚嗚~~!」


    西絲蒂娜用雙手搗著嘴巴,用含淚的雙眼氣衝衝地怒瞪葛倫。


    「嗚嗚~!…….那、那是我的第一次……我的、我的……竟然獻給了這樣的家夥……」


    「第一次?噢,也是啦。以你的年紀來說參與白魔儀【複活術】是非常珍貴的體驗,一般而言都是第一次吧……」


    「少囉嗦!笨蛋笨蛋大笨蛋!誰在跟你說那個!那、那個不算敷!我說不算就是不算!嗚~~!我不管了!」


    西絲蒂娜給葛倫一個可怕的臉色看後,調頭拔腿就跑。


    「等一下,西絲蒂!?老師、梨潔兒。我去看看西絲蒂的情況!」


    魯米亞趕緊跑去追西絲蒂娜。


    葛倫目瞪口呆地目送兩人離去。


    「我又說錯了什麽話嗎?……可是我真的覺得很莫名其妙。」


    梨潔兒雙手抱膝,依著葛倫坐了下來。


    「唉,葛倫。我……真的可以陪在那兩個人的身旁嗎?」


    她變得愈來愈有人類的樣子了嘛。


    感慨萬千的葛倫選擇了中庸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這就得看你今後怎麽表現了吧?」


    「我的表現?」


    「過去犯下的錯是不會消失的。所以你今後要好好努力……讓她們覺得很慶幸有你陪伴在身邊。」


    葛倫把手輕輕放在梨潔兒的頭上。


    「人類這種生物就是要從錯誤中學習成長。你就照你的想法放手去做吧。我會從旁協助的。」


    話雖如此,葛倫希望她最好還是不要鬧出血光之災或破壞器具的問題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反過來貼錢給學校了。


    「……嗯。我知道了。」


    梨潔兒用力點頭應允葛倫。


    「總之我會保護魯米亞。順便連西絲蒂娜也一起保護。我覺得她們兩人還是適合彼此在一起,永遠保持歡笑。」


    「……別說得好像西絲蒂娜隻是附帶的一樣啦。你應該要說你會一視同仁保護她們兩個才是啊……雖然這樣的話就有點偏離任務目標了……」


    「就算有敵人來襲,我也會因為欲望或陷入瘋狂,發揮出驚人的力量保護她們兩人。因為我是人類,所以有這樣的能力。」


    「這不是我提到的那


    個精神論嗎……為什麽你會挑這個部分記住?明明前半部分多的是更正經的理論……」


    「我不要再想得太複雜了……因為我是笨蛋。嗯,我是笨蛋……我是笨蛋呀。」


    「喂,你還在記仇是嗎?呐?你還在記仇對吧?是不是?」


    「還有……」


    梨潔兒轉頭望向葛倫,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葛倫,我還是決定要為了你活下去,為了你而戰。」


    「真是夠了,你那奇怪的病又發作了嗎……」


    葛倫看向梨潔兒,心想她這個人本質上還是一點都沒變。


    「所~以~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把我當作哥哥的替代——」


    「你不是哥哥的替代品。」


    「——!?」


    這時……


    一個令人不敗置信的畫麵映入葛倫眼簾,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向來總是讓人看不出感情變化,永遠都麵無表情、看似昏昏欲睡的梨潔兒,這時臉上卻掛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或許以前我是把你當替代品沒錯。可是現在……該怎麽說呢,雖然我也不是很明白……感覺,我會這麽做隻是因為我想這麽做……大概吧。」


    「……梨潔兒。」


    「我不隻要保護魯米亞和西絲蒂娜。同時我也會成為葛倫你的劍。我願意用我手上的劍,幫助葛倫你開創你想走的道路,以及保護你想保護的人。雖然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那應該就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吧。所以我也要以此作為活下去的意義……不可以嗎?」


    葛倫看著梨潔兒的眼睛。


    那個視線非常筆直,難得梨潔兒會流露出如此誠懇的眼神——至少看起來不像是隻會依附他人,放棄思考的人類的眼神。


    「……你的癖好還真是奇怪。你自己決定吧。」


    「嗯。我自己決定。」


    葛倫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梨潔兒臉上掛著笑容,腦袋微微歪向一旁。


    魯米亞一邊安撫西絲蒂娜,一邊拉著她來到葛倫和梨潔兒的麵前。西絲蒂娜還是一樣滿臉通紅,不停嚷嚷。


    (唉,看來接下來的日子還是一樣不得清閑哪……)


    雖然覺得有些頭痛。


    不過葛倫還是無法控製嘴角,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某地。


    昏暗又狹隘的空間,潮濕的空氣。流經一旁的潺潺流水聲。


    叩叩作響的腳步聲在前後看不到盡頭的狹小通道回蕩。


    「呼……也太折騰人了。」


    艾蓮娜行經某個無人知曉的地下水路。


    「阿爾貝特大人和葛倫大人……一次要奉陪兩個真的很吃力呢……再那麽激烈下去的話,我就要壞掉了……」


    艾蓮娜從唇縫吐出了帶著危險氣味的溫熱吐息。


    「好不容易終於達成了目的,避免不必要的風險才是明智之舉吧……雖然我對巴庫斯大人和萊涅爾大人做了會令人同情的事呀。」


    盡管帝國宮廷魔導士團正在島上進行地毯式搜尋,不過對艾蓮娜並不構成影響。她早已做好完美的脫逃計劃。


    「不過,多虧他們倆完美扮演了誘餌,我才能順利逃出那個地方……所以我必須感謝他們才行呢。」


    艾蓮娜嗤之以鼻地冷笑。


    低層級的萊涅爾不曉得任何不能泄漏給帝國知道的重要情報,隻能算誌願參加者的巴庫斯也一樣。所以不管萊涅爾和巴庫斯是死是活,他們應該都無法供出跟組織或目的有關的關鍵情報才是。


    而且當艾蓮娜和巴庫斯前去迎擊阿爾貝特和葛倫時,艾蓮娜就向巴庫斯使用了認知操作魔術,使他忽略了她的存在……會被這點程度的認知操作耍得團團轉,這種魔術師不可能有資格在組織的內陣跟人平起平坐。終其一生都隻能在外陣打滾吧。


    畢竟,要在天之智慧研究會的內陣占有一席之地的真正資格是……


    「……也罷。那兩人雖然沒有加入內陣的資格,可是這次幫了大導師的偉大計劃一個大忙。那已經是非常光榮又幸福的事了……」


    艾蓮娜露出滿足的笑容後停下腳步,從懷裏掏出一顆小結晶。那顆結晶裏麵記錄了這次『project revive life』所進行的儀式的所有資料。


    這顆水晶才是這次艾蓮娜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最優先事項。


    「公主魯米亞大人……嗯,結果超乎我的想像呢。『王者之法』的賦予率達百分之九十八……這數據是至今所有r因子的發現者中,有史以來最高的了吧。總之,應該可以算是完成了。雖然是取代性很高的零件,可是一想到花了那麽多的時間才走到這一步,還是令人感觸良多。嗬嗬……帝國王家的各位,長年以來辛苦你們了。大導師一定會很滿意這個結果的……」


    艾蓮娜視若珍寶地端詳了那個結晶片後,將它收進了懷裏的口袋。


    「通往天空之城的其中一把『鑰匙』完成了。既然如此,短時間內就不必急著即使不顧魯米亞大人的生死也硬是要把她抓起來了。想要殺死魯米亞大人盡快提升『鑰匙』完成度的激進派,和確保目前完成度的『鑰匙』、穩紮穩打進行下一個階段計劃的維持現狀派——這兩派應該會暫時停戰一陣子吧……嗬嗬,真的是可喜可賀。」


    艾蓮娜忽然停下腳步歎了口氣。


    「呼……話說回來,這次的行動純粹隻是為了觀察魯米亞大人的能力規格……不過真的是好累呀。今後應該隻會愈來愈忙吧……真希望可以稍微讓我休個假呢……那麽……」


    艾蓮娜重新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


    在前方不遠處,可以看到一個拱門形的出口。


    在那道拱門的門後充滿了深淵般的黑暗,究竟會通往何方呢。


    「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看來得先跟第三團《天位》的大人們商量才能定奪了吧……」


    隻見艾蓮娜的身影靜靜地陷入了那道暗黑的拱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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