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書房門口時,正好被奉茶而來的杜鵑撞見,她瞧出太子滿腹心事臉色很不好,其實更準確地說,太子似乎一直都是這樣鬱鬱寡歡,從他來了這流觴洲,杜鵑就從沒見他笑過。


    她也是愈發好奇,看不透這位高貴非凡的皇太子,身上寄予著帝後和整個國家的期望,還有什麽不稱心、不如意的?


    見書房空著,杜鵑不禁可惜這剛沏的好茶,無人品嚐,白費了一番苦心。她失落地將茶杯擱在他書案上,視線不經意落在那張剛寫就的白紙黑字上。她下意識地挪開那壓在紙上的白玉麒麟鎮子,將那篇未寫完的賦序拿起來細看。


    “昆……侖……什麽,天地……什麽皇……”


    她進宮之前沒讀過什麽書,可家中有個兄長是秀才,隻是屢考不中,平日裏也常教教她,倒也認識幾個字。除了一些文縐縐、不常見的生僻字,那篇序文捧在手中總算能勉強讀下來,隻是讀不懂其中深意罷了。


    “杜鵑你在麽?”屋外忽有其他宮女喚她,“我這忙不過來了,快來幫我!”


    “哦……”她略有驚慌地匆忙將紙張往桌上一放,“就來!”


    她端起托盤快步出去,可她到底疏忽了一事,忘了將白玉鎮子壓回紙上。


    ◇◆◇◆◇◆◇◆◇◆◇


    玉鏡樓寢室中,鳳棲梧方為幽夢梳好發髻。


    幽夢隔鏡端詳,甚覺滿意,轉眸對他道:“棲梧,你心靈手巧,可會畫落梅妝?”


    鳳棲梧手執梳篦愛撫她的如瀑青絲,笑容寵溺:“公主說的是…南朝劉宋壽陽公主的落梅妝?”


    幽夢眼神清亮如洗:“正是。”


    鳳棲梧轉麵望去妝台,含笑擱落梳子,手伸向妝奩旁的胭脂香粉。


    ◇◆◇◆◇◆◇◆◇◆◇


    幽寂與內侍到了玉鏡樓,樓下一群宮女見之紛紛詫異:“太子?”


    “都留在這。”幽寂冰冷地警告她們,“沒有本宮的吩咐,誰都不準跟來。”


    “諾……”


    他不準任何人通傳,宮女們雖不解其來意,但懼於他的威勢也都惶惶不敢作聲,隻看他帶著內侍拾階而上登了樓去。


    高閣內鳳棲梧正托著幽夢的臉蛋,執筆朱砂細細描摹。


    幽寂臨窗而望,將其親密狀盡收眼底:這般濃情愜意,兩廂歡洽,郎與妾畫眉梳妝,莫不似一對恩愛夫妻才有的景致?


    幽寂鎖眉,醋海泛濫,心裏像是被千萬隻螞蟻撕咬。


    鳳棲梧為她眉心勾勒下最後一筆,見他這大功告成的神色,幽夢便轉過臉去,打量自己在鏡中的容貌。妝麵隻敷薄粉,以顯清淡,襯托額上那一朵紅梅畫龍點睛。


    鳳棲梧放下朱砂筆,輕柔扶著她雙肩與她一同看:“公主,畫上這梅花妝,您簡直就是壽陽公主再世。”


    聽著他油腔滑調的讚美,幽夢忍俊故作矜持:“誇誇其談,你又不曾見過壽陽公主,怎可將我與她相比?”


    鳳棲梧笑著與她側臉相貼,聲音也變得愈加曖昧:“雖不曾見過,但我覺得您一定比她美。”


    幽夢低眉一笑,嬌嗔道:“你這張嘴啊,說不盡的甜言蜜語,難怪皇姑母那麽喜歡你。”


    “誰喜歡都不重要。”他眼底柔波瀲灩,“重要的是公主喜歡。”


    幽夢壞壞地裝傻:“沒錯啊,我皇姑母也是公主啊。”


    “公主莫要調皮,你明知道,此刻我眼裏看不到別人。”他的笑容漸漸消退,銜住一片柔情凝目而望,“我願捧在心尖、寵愛入骨的公主,唯你而已。”


    幽寂看著他們舉止如此親昵大膽,無視身份禮數,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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