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湛起北說:“如果是別人,柳家不會是這個決定。”


    “因為是湛家,她們不願意深究,但對於我們湛家來說,該承擔。”


    “這是原則。”


    湛南洪心裏深深歎了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


    他的父親,做事從來都是如石頭一般硬。


    雖硬卻也讓人找不到錯處。


    “柳堯回來,讓他直接來我這,我和他說。”


    湛南洪看湛起北,這張溝壑縱生的臉,上麵的紋路比之以往,更深了。


    湛南洪在老宅呆了不過一個小時就走了,他還有事需要處理,去忙了。


    而隨著他離開,湛起北咳嗽起來。


    “咳咳……”


    湛起北彎身,握緊手杖。


    劉叔趕忙過來,扶住他給他拍背:“是不是冷了?”


    說著看外麵的天,夜色早已覆滿,現在夜更涼。


    他對樓上喊:“張媽!”


    “誒!”


    張媽趕忙下樓來:“老劉,什麽事?”


    “去老爺子房間裏拿一條薄毯來。”


    張媽看咳嗽不止的湛起北,極快點頭:“我這就去拿!”


    她快步上樓,劉叔看湛起北,因為咳嗽,他整個人都彎了下去,身子佝僂,甚至那手杖都拿不穩。


    在子女麵前,湛起北總


    是一副嚴苛,不講情麵的模樣。


    但當子女一走,那脆弱便無可避免的露出。


    他哪裏真的心狠,哪裏真的鐵石心腸。


    而是沒有辦法。


    張媽去拿了薄毯下來,劉叔給湛起北披上,又讓張媽去泡了杯安神茶來,給湛起北喝了。


    湛起北這才止住了咳嗽。


    隻是,他整張臉因為咳嗽紅的不正常。


    而那一雙老眼,也不見之前的清明,有的是浸濕的眼眶。


    突然間,他整個人看著疲憊至極。


    劉叔緊緊扶著他,說道:“您該相信廉時。”


    “他從來沒有讓您失望過。”


    “這次也不會。”


    湛起北氣息壓下,兩隻手搭在手杖上,似乎這樣,他就不會倒下。


    “我活到這個歲數,見識了很多,知道很多,也正是因為如此,更明白許多東西的來之不易。”


    “林簾是個好孩子,廉時曾經,確實對不起她。”


    “這無關柳家,無關她的身份。”


    “廉時該這麽做。”


    “他不這麽做,過不去那道坎。”


    劉叔看著這逐漸澄明的眼睛,裏麵彌漫著深濃的心痛:“可您還是無法放下。”


    湛起北苦笑:“放下……”


    “廉時若能放下,我就能放得下。”


    劉叔沉默了。


    廉時放不下曾經的錯,老爺子亦放不下廉時小時候所受的苦楚。


    都是有心的人,都有溫度。


    ……


    林簾在病房裏守著韓在行,逐漸的,她睡了過去。


    幾天的不曾合眼,這一睡,她睡的很沉。


    方銘在病房裏守著她和韓在行,見她睡著,他拿過薄毯來給她披上。


    他動作很仔細,很輕,盡可能的不吵到她。


    而林簾,一點動靜都沒有。


    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動作。


    這要在之前,不行。


    林簾會醒。


    然後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床上的韓在行,就不睡了。


    現在,她應該是放心了。


    方銘看林簾眼瞼下的青黑,她已經很久沒睡過好覺了。


    門輕聲打開,柳鈺清進了來。


    方銘看過去,然後對她豎起食指,意思是林簾睡著了。


    柳鈺清看過去,神色終於軟下來。


    這孩子,終於是睡了。


    她對方銘招手,方銘明白,起身出了去。


    而此時,湛樂和韓鴻升依舊在外麵。


    看見方銘出來,湛樂起身,眼裏是下意識的不安:“怎麽了?”


    方銘看著她:“沒事,他們都在睡著。”


    原來是這樣,湛樂稍稍放心


    ,但想到什麽,趕忙對他和柳鈺清說:“你們回去休息,這裏我和鴻升在,你們不用擔心。”


    最讓湛樂沒想到的是,柳家竟然對在行這麽在乎。


    雖然她知道林簾是候淑德認的孫女,但畢竟是認的,完全沒想到柳家竟然會這麽重視。


    這幾個月,她真的很感激她們。


    柳鈺清笑著說:“沒事,我們精神都好著呢,你也不用太擔心,最艱難的都挺過來了,後麵不會有事了。”


    湛樂點頭:“我去裏麵守著。”


    韓鴻升對方銘說:“方銘,帶你母親回去休息,沒事了。”


    說完,和湛樂進了病房。


    等兩人進去,病房門合上,方銘和柳鈺清走遠些。


    “您回去休息,這裏我守著。”方銘說。


    柳鈺清點頭:“林簾應該是放心了,但我估計她還會守在這,怕也是幾個月。”


    方銘大概明白柳鈺清的意思:“您是擔心外婆的身體?”


    候淑德放不下林簾,林簾在這,她也會在這。


    這幾個月他們都怕候淑德身體出問題。


    柳鈺清歎氣:“你外婆想要彌補,但她畢竟年紀大了,因為有我們在,天天守著她,她這才沒事。”


    “但長此以往,也是不行的。”


    “在行現在到康複,肯定


    還需要時間,林簾怕是會守著在行到康複才會回國。”


    “我想把可可接過來,正好再過兩月就是暑假了,可可離開媽咪也很久了。”


    “雖然有視頻,有電話,但還是不如在母親身邊。”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長廊盡頭圍欄前,外麵的白日明晃晃的照著這裏。


    方銘看著外麵的陽光:“可能不會太久。”


    林簾做夢了。


    夢裏她身處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遠遠的,她看見前方那站在草坪上,被陽光籠罩的人。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身形高大,懷裏抱著那可愛的小人兒,他們的影子被陽光拉的很長。


    “爸爸,你看那邊是什麽?”


    “可可覺得是什麽?”


    “哈哈,雲!像大兔子一樣的雲!”


    “還有呢?”


    “還有天,藍藍的天!”


    “還有太陽,特別大的太陽,可可可喜歡了!”


    “嗯,爸爸也喜歡。”


    “哈哈,媽咪也喜歡!”


    “咦?媽咪呢?”


    小丫頭扭頭,看見了站在她身後不遠的人。


    而隨著她扭頭,那背對著她的人轉身,那深夜般的眸子凝著她。


    這一刻,她看見了他眼裏的濃墨,也看見了那濃墨裏的自己。


    她笑了。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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