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言嫵感受到了她的憤怒,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出聲。


    許筠瑤好片刻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咬緊牙關在心裏一字一頓地威脅:日後除非本宮叫你的名字,否則不準你偷窺本宮的想法。如若不然,本宮擰斷你的脖子,打爆你的頭,再請高僧作法打得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言嫵嚇得直掉眼淚,也不敢哭出聲,隻嗚嗚咽咽的好不可憐。


    瑤瑤太壞了,沒有以前溫柔,也沒有以前好……


    聽見沒有?許筠瑤怒喝。


    “聽、聽到了,聽到了,你別生氣,我不敢了,再不敢了……”言嫵可憐巴巴抽抽噎噎地回答。


    仿佛可以看到對方那委委屈屈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許筠瑤突然有幾分心虛,連忙將這個念頭摒棄,再次讓自己硬下心腸。


    而前方唐柏年兄弟與阮氏還是各不相讓,阮氏緊緊地抓著賀紹廷的手,把他護在身後,一臉警覺地盯著唐氏兄弟,似是怕他們上前搶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阮氏拒絕,唐柏年氣極,恨恨地衝著王氏道:“母親,你的意思呢?鬆年也是我的兄弟,如今他遭了難,難不成我會不盼著他好?”


    王氏雙唇微微翕動,望望毫不退讓的阮氏,又看看一臉忿恨的唐柏年及眉間難掩憂色的唐樟年,最後將視線落在沉默地被阮氏護在身後的賀紹廷身上,少頃,啞聲道:“阮氏,還是聽他們兄弟的吧,廷哥兒到底是知情者,他出麵的話,鬆年身上的冤屈也更容易洗得清。”


    “娘!”阮氏下意識地將賀紹廷護得更緊,不讚成地低聲喚。


    “聽娘的,把廷哥兒交給柏年吧!”說到這,王氏有幾分歉意地望了望賀紹廷。


    “不行,我不同意!”阮氏還是一臉堅決。


    “真是不知所謂的蠢婦,滾開!”唐柏年的耐性徹底告罄,想也不想便要越過阮氏去拉賀紹廷。


    “你敢?!”阮氏怒目圓睜,柳眉倒豎,厲聲喝道。


    唐柏年動作一頓,眾目睽睽之下還真不好與弟婦有肢體上的糾纏,唯有恨恨地瞪了王氏一眼。


    見兒媳婦如此固執,王氏也有幾分不悅,語氣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分:“阮氏!”


    趁著阮氏分神之機,唐柏年立即伸出手去,用力把賀紹廷從她身後拉了出來。


    阮氏大驚,立即抓著賀紹廷的另一邊手,雙方如同拔河一般,誰也不肯放手。


    “不準欺負我娘親和廷哥兒!”周哥兒不知從哪裏衝了出來,一把抱著賀紹廷的腰,凶巴巴地瞪著唐柏年。


    賀紹廷兩隻手分別被唐柏年和阮氏抓著,腰則是被周哥兒抱著,三方也誰不肯放手,一時僵持不下。


    他抿了抿嘴,側頭望了望緊咬著唇瓣不肯放手的阮氏,又低頭瞅瞅漲紅著小臉的周哥兒,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似是有點兒酸,又似有點兒甜。


    半晌,他低聲道:“夫人,放手吧!我願意和他去,大人是清白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蒙受不白之冤。”


    阮氏沒有想到他會這般說,愣了愣,籍此機會,唐柏年一個用力,硬是把賀紹廷給扯了過去。


    “你放開他!”阮氏急得大叫。


    “三弟妹,你沒聽到他說麽?他自己也願意去。一個孩子都願意主動為三弟洗清冤屈,反倒是你這個做妻子的推三阻四,讓人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唐柏年冷笑。


    王氏與唐樟年下意識地望向阮氏,眼中也帶著幾分懷疑。


    阮氏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擔憂地望著賀紹廷。


    賀紹廷衝她笑了笑,又拉開周哥兒抱著自己腰的手,這才道:“夫人放心,沒事的。”


    阮氏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廷哥兒要去也可以,但是馬捕頭得與他一起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唐柏年陰沉著臉。


    “沒什麽,隻是這孩子怕生,馬捕頭與他到底熟絡些,有他跟著去對誰都好。”阮氏冷靜地道。


    唐柏年眼神陰鷙地盯著她,好一會兒才恨恨地道:“隨你,既如此,便讓那馬捕頭自個兒騎著馬去,免得到時候還要我把他送回來。”


    阮氏自然無不允。


    許筠瑤靜靜地瞧了良久,神情若有所思。


    確是有些不對勁……


    “姑娘?”碧紋見她站著一句話也不說,有些奇怪地喚。


    許筠瑤沒有理會她,在馬捕頭牽著賀紹廷跟在唐柏年身後要離開前,加快腳步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解著脖子上的長命鎖。


    “給你!”她徑自走至賀紹廷的跟前,把那長命鎖塞到他的手中,奶聲奶氣地道。


    賀紹廷怔了怔,望了望手中那帶著體溫的長命鎖,搖搖頭,要把它還給跟前小姑娘:“我不要,你戴著。”


    “回來,還我。”許筠瑤擺擺手道。


    “姑娘這是希望廷哥兒一路平安呢!”碧紋笑著道。


    阮氏沒有想到女兒竟會來這麽一出,見賀紹廷還是不肯收,不禁輕聲道:“廷哥兒收著呢,這也是寶丫的一番心意,待回來之後再還給寶丫便是了。”


    賀紹廷見她這般說,也不再推辭,珍而重之地將那長命鎖收入懷中,朝著小丫頭保證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收著它的,待我回來後便還給你。”


    許筠瑤衝他甜甜地笑。


    周哥兒望望他,又看了看妹妹,脆聲道:“廷哥兒你回來後,我把我的白糖糕分給你。”


    “好。”賀紹廷點點頭。


    “行了行了,有完沒完,時候不早了,該出發了!”一旁的唐柏年不耐煩地催促道。


    賀紹廷再望了望一臉擔憂的阮氏、懵懂的周哥兒、甜笑著的許筠瑤,以及神情有幾分複雜的王氏,終是轉身跟在唐柏年身後離開。


    長命鎖裏,言嫵又委屈又妒忌地用力咬著小手帕。


    瑤瑤居然對著這個廷哥兒笑得那麽好看,她都沒有對我笑過呢!對了對了,她還讓我保護這個廷哥兒,不公平,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唐柏年直接拎著賀紹廷,把他塞上了馬車,然後冷著一張臉對馬捕頭道:“自己騎著馬跟在後頭,我這馬車裏沒你的位置!”


    說完,也不去看馬捕頭的臉色,徑自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啟程。


    馬捕頭‘呸’了一聲,又暗罵了幾聲,這才策馬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後。


    馬車裏,賀紹廷繃著臉端坐著,離身邊的唐柏年足有半臂之遠。


    唐柏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片刻,問:“我聽說那晚孫氏夫婦之所以會爭吵,全是因為那董氏有意挑撥之故?”


    聽到董氏二字,賀紹廷雙手不禁死死地攥緊,唇瓣也用力地咬了咬,臉上自然也不知不覺地帶上了憤恨之色。


    唐柏年心中有數,刻意放緩了聲音,蠱惑地又道:“若不是那董氏無中生有,有意詆毀,孫氏夫婦便不會起爭執,你的姨父姨母也不用白白丟了性命。所有的一切,全是那董氏害的!”


    “如今你孫姨母死了,可董氏卻還活得好好的,孫家的財產也成了她女兒的囊中之物,你姨母操勞半生,不但無辜丟了性命,還落到連孫家祖墳都不能進的淒涼下場。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那董氏的錯?她是不是罪魁禍首?”


    賀紹廷眼中迸發著恨意。


    唐柏年自然也沒有錯過他的神情,心中一定,壓低聲音繼續道:“像董氏這種人就應該去死,她活著一日,你枉死的孫姨母九泉之下也會不得安寧,你說是不是?”


    賀紹廷搭在膝上的雙手攥得更緊了,眼眶也漸漸有些紅。


    唐柏年眼眸微閃,覺得是時候了,遂低聲道:“如今便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能讓你替孫家姨母報仇。”


    賀紹廷陡然轉過頭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著他將聲音壓得更低:“隻要等會兒你在知府大人跟前,指認董氏便是殺死你姨父姨母的真凶,知府大人一定會替你作主。到時候董氏人頭落地,你的姨父姨母也就能瞑目了。你說這個法子好不好?”


    賀紹廷睜大了眼睛。


    “怎樣?這可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能讓壞人有惡報,你也可以借此機會報仇雪恨。”唐柏年繼續蠱惑。


    賀紹廷盯了他片刻,忽地道:“你不是好人,也不是真心想要為唐大人洗清冤屈!”


    唐柏年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賀紹廷更加大聲地道:“你根本沒安好心,你是想利用我去害唐大人,我不跟你去了,你不是好人!”


    “小兔崽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被一個小孩子拆穿了真正用意,唐柏年徹底變了臉,猛地反剪著他的雙手,稍一用力,賀紹廷便不禁呼痛出聲。


    “放開我,你放開我!”賀紹廷痛得額冒冷汗,雙腿亂踢,奮力掙紮著。


    唐柏年陰惻惻地威脅:“你若是乖乖聽話,我便饒你一命,否則便擰斷你的手,再把你扔下山去摔成肉餅!”


    賀紹廷吃痛,愈發掙紮得厲害,混亂間一腳踢中了唐柏年小腿。


    唐柏年勃然大怒,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


    賀紹廷被他打得偏過臉去,眼神凶狠,不要命般就朝他撲過去,又踢又打又撕又咬。


    唐柏年沒有想到他竟是如此不怕死,一個不察便連吃了他幾下拳頭,愈發大怒,驟然出手抓住他又打過來的拳頭,用力一捏。


    賀紹廷一聲慘叫,卻仍是不管不顧地對他又踢又打,竟是一副拚命之勢。


    騎著馬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後的馬捕頭見車廂一陣搖晃,正覺得奇怪,忽聽裏頭傳出孩子的一聲淒厲慘叫,臉色頓時便變了,正要用力一夾馬肚子追上去看個究竟,卻聽‘轟隆’的一下響聲,車廂的一邊竟然裂開,隨即從車廂裏飛出一個小身影,直直往路一旁的山坡滾下去。


    不好,是廷哥兒!馬捕頭大驚失色,縱身一撲,伸手想要抓住那道小身影,指尖卻是堪堪觸及對方的一隻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滾落山坡,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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