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裏對冊立太子一事有了決定,天熙帝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又與三人商議起了其他政事,這才讓他們告退回府了。


    “靜安公主可回宮了?”他端過茶盞呷了一口,隨口問。


    “回陛下,五公主殿下已經回宮了,宮女明英在外候旨。”內侍恭敬地回稟。


    明英正是今日天熙帝派去侍候五公主前往信王府的那名宮女,如今五公主回宮,明英自然要前來複旨。


    “傳。”


    待明英進來行禮問安,這才將今日信王府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向他稟來。


    天熙帝聽罷眸中當即便釀起了一團風暴。


    “照你觀察,唐家姑娘對信王可也有意?”他冷著臉問。


    “據奴婢所觀察,唐姑娘不但對信王殿下沒有半分男女之意,眉宇之間還頗為厭煩。公主殿下有意擠兌信王殿下時,奴婢看得出,唐姑娘是樂見其成,甚至後來還是有意配合的。”明英斟酌了片刻才回答。


    天熙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冷笑出聲。


    靜安與唐鬆年之女自幼便相處,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對那姑娘向來頗為維護。而她的性子雖然大大咧咧,實則心思卻是再敏感不過,必然是察覺了信王對那姑娘的心思,故而才會故意言語擠兌。


    果然是他的好兒子,前些年把元德與元昌耍得團團轉,如今為著加強籌碼,竟還打起了小姑娘的主意。


    唐鬆年那個女兒,想來命格是有些不凡的,若是能嫁入皇室自然極好,但若是唐家父女對此無意,他也不會強人所難。


    但是無論怎樣,她日後的夫君,非富即貴是其一,還要一點——那必是要毫無保留地對朝廷盡忠,是他信得過之人。


    隔得幾日的早朝上,朝臣再次奏請陛下早日冊立太子,原以為這一回天熙帝還是會同之前無數回那般沉默以對,哪想到他竟然頷首表示讚同,並且當即便讓內侍總管宣讀了冊封旨意。


    隻當‘皇四子元祐’幾個字從內侍總管口中念出時,眾人齊刷刷地望向臉色大變的信王,又望向神情有點兒懵懂的豫王。


    朝臣們正震驚間,便見唐鬆年率先從文臣之列中步出,擲地有聲地喚:“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緊接著邱仲、韋良等早前一直沒有表態的朝中大臣也跟著跪倒高呼,率先表明了支持豫王為太子的態度。


    信王眼神如利刃一般射向文官首位的唐鬆年,此時此刻又哪會不明白,他早前雖然一直沉默,其實暗中支持的根本就是豫王。


    可笑他以為論關係親疏遠近,他縱然不便明言,但在心裏也是偏向自己的,哪想到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他頂著周遭朝臣們異樣的複雜目光回到王府時,再也忍不住狠狠把書房裏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偏偏這個時候唐筠柔正推門而入,驟然看到這個出自‘唐府’的女子,他便想到了朝堂上唐鬆年的態度,愈發憤怒地衝她大吼:“滾!”


    唐筠柔嚇了一跳,不走反而愈發上前:“殿下這是……”


    話音未落便被信王重重地扇了一記耳光,直把她扇得摔倒在地,她不敢相信地捂著臉蛋,震驚又委屈地望著他,聽到他的口中說出異常冷漠的話。


    “本王平日是不是太縱著你了?書房重地也是你一個賤妾隨意進出的?!滾!再有下次,本王絕不輕饒!”


    唐筠柔何時被他如此粗暴對待過,又是懼怕又是委屈,隻是到底不敢違逆他的意思,捂著臉轉身便跑了出去。


    信王鐵青著臉,胸口急促起伏著,良久,待怒氣稍稍平息後,他才琢磨起唐鬆年的態度。


    這一琢磨才恍然,唐鬆年由始至終沒有因為兩府的姻親關係對他另眼相看,甚至他們一房的女眷也從來不主動上門。


    待他急急喚來下屬去查查唐家幾房人的關係,得知自分府後,大房的唐柏年便已經徹底斷了與其他兩位兄弟的往來,甚至對嫡母王氏也從不理會,在外行走也是打著他的名頭,以‘信王嶽父’之名在外混得風生水起,短短一年不到連官階都上了一級。


    可笑他還以為唐柏年這種一無是處之人可以升得這般快,全是靠著與唐鬆年的關係,哪裏想到居然是打著自己的旗號。


    他怒極反笑,隻知道自己受了唐柏年一家的愚弄。


    無緣無故被信王責打,唐筠柔又羞又氣又委屈,自進府以來,她還是頭一回被信王如此粗暴對待,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本擔心這一回惹惱了殿下,會不會從此失寵,哪想到當晚信王竟然還是到了她的屋裏。


    她又驚又喜,正要擺出最嫵媚多情之姿迎上前去,哪想到信王竟然一個箭步把她打橫抱起。


    她驚呼出聲,心中愈發得意:“殿下……”


    下一刻,信王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狠狠地把她的衣裳撕裂,不待她反應竟是又重重甩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她暈頭轉向。


    侍候她的侍女自信王進來後便體貼地掩門離開,遠遠地候在外頭,女子突然的一聲慘叫從屋裏傳出來時,把她嚇得一個哆嗦。


    本以為是庶妃娘娘一時承受不住殿下才會失態,哪想到接下來那一聲聲的慘叫不絕於耳,豎起耳朵細一聽,甚至還能聽到男子似是壓抑似是興奮的咒罵。


    想到曾經隱隱聽到的傳聞,她的臉色徹底變了。


    屋裏的動靜一直持續了大半宿,她終於聽到裏麵傳出信王叫水的聲音,趁著仆婦麵無表情地抬著早就準備好的熱水進屋之機,她也抖著雙腿走了進去。


    隻當她看到床榻上唐筠柔的慘狀時,雙腿一軟,終於不支地倒地。


    “魔鬼,畜生,禽獸,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她聽著主子滿是驚恐地喃喃不語。


    也是自這一晚起,唐筠柔才終於明白,以往信王床笫之間的溫柔如水是多麽的難得,也終於知道為什麽王府那般多姬妾,可一個個都老實到不行,不像其他府裏的妻妾相爭,個個想方設法爭奪夫主的寵愛。


    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誰敢主動往惡狼身邊湊!


    也是自這一晚起,她的惡夢便開始了。信王每一晚都會踏著月色而來,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才肯離去。她由最初的恐懼到絕望,再到痛恨。


    她痛恨上天不公,痛恨世間一切的美好,尤其是痛恨那些過得比她好的人!


    天熙帝冊立豫王趙元祐為太子的消息傳入唐筠瑤耳中時,她正看著唐淮勉收拾行禮準備回去參加即將到來的鄉試。


    豫王……果然還是這個人,也隻能是這個人。


    上一輩子,豫王便是因孝被冊立為太子,這一輩子亦是如此。可憐信王蹦噠了這般久,招攬了不少支持者,哪裏想到安安靜靜地為先皇後守孝的豫王卻突然冒出來,一舉奪得了太子之位,教他所謀最終成空。


    她有點兒不厚道地笑了。信王四處打點,在‘賢’字上用盡了心思,哪裏想到到頭來居然輸給了一個‘孝’字!


    偏偏豫王資質平平,並無過人之處,最大的優點便是孝順。


    唐淮勉收拾好行囊,行至她身邊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笑了:“三哥有話直說便是。”


    唐淮勉雙唇闔動,最終還是泄氣地道:“沒什麽事了,你留在家中要聽三叔三嬸和周哥兒的話,不要亂跑惹禍。”


    唐筠瑤沒好氣地道:“我何時亂跑惹禍了?”


    唐淮勉也沒有與她爭辯,胡亂‘嗯啊’了兩聲便邁步離開,走出一段距離止步回身,望著她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唐筠瑤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上前去低聲道:“你放心,陛下最近並不會為五公主挑選駙馬。”


    唐淮勉眼睛一亮,卻是攏嘴佯咳一聲,假裝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朝她拱拱手,瀟灑地將包袱往肩上一甩,步伐輕鬆地越走越遠。


    這一日傍晚時分,天色突然變得陰陰沉沉,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狂風大作,緊接著便下起了大雨。


    所幸唐鬆年今日事情不多,得以早些回府,而唐淮周亦沒有外出,難得地留在家中陪著王氏與阮氏說話逗樂。


    唐筠瑤挨著王氏而坐,聽著唐淮周繪聲繪色地講著他隨口胡謅哄王氏的故事,臉上抿出了淺淺的笑容。


    唐鬆年品著茶,偶爾抬眸望望口若懸河的兒子,又看看眼睛閃閃發亮的女兒,無奈地搖搖頭。


    他收回視線,見阮氏正替他續著茶水,看著她放下了茶壺,飛快地拉著她的手,把那軟綿的小手包入掌中,藏在桌下,若無其事地又端起茶盞呷了幾口。


    阮氏掙了掙沒能掙開他的手,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便也隨他。


    慈母嬌妻、愛子愛女都在身邊,唐鬆年隻覺得忙碌一日的疲累都散去了,屋外的雨聲聽入他的耳中,也覺如同天籟一般。


    挽琴遲疑了片刻,還是不得不走了進來,打破了這難得的溫馨。


    “姑娘,門外有位叫嚴小五的小姑娘要見你。”


    唐筠瑤愣住了,唐鬆年等人的目光也齊唰唰地落到她的身上。


    生怕主子責怪自己莽撞,挽琴又解釋道:“那小姑娘瞧著不過十歲出頭,渾身上下都被雨淋透了,似乎是受了什麽驚嚇,看門的徐伯見她著實可憐,故而才使了人前來通稟一聲。姑娘若是不識得她……”


    “就是那日茶樓見過的那個小五,我去瞧過了,是她!”藍淳喘著氣跑了進來。


    “快把她帶進來!”唐筠瑤大吃一驚。


    大晚上的還下著暴雨,小五不好好地在家中,怎會突然跑來找自己?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兒是上輩子的死對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暮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暮序並收藏女兒是上輩子的死對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