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垣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痛苦,讓人覺得走路和說話對他來說是種折磨。


    「哪裏不舒服?」


    聽到海音寺的問題,瑞垣長歎口氣,手按著腹部說道:


    「喝了太多酒,肝髒已經不行了……醫生說我隻剩下半年。」


    就在海音寺嚇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裝著料理的盤子來到眼前。


    「久等了,這是兩位的炸雞塊定食。」


    穿著紅色格子裙的女服務生用甜美的語氣如此說道。製服花樣和桌巾花色相同,似乎是為了配合這間簡餐店的店名「紅格子」。這裏是瑞垣說「如果你請客,我就跟你約會」所指定的店。這家店位於橫手鬧區的中央,沒味道又難喝的咖啡和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好吃的炸雞塊定食,是瑞垣的特別推薦。


    瑞垣再次歎口氣:


    「你真是不能開玩笑。看到你那種認真的反應,我也說不出話來了。」


    「原來是開玩笑……嚇我一跳。」


    「也沒有,因為宿醉的關係,肝髒真的快不行了……」


    「啊、你們昨晚鬧過啦?」


    「學測結束之後,大家幾乎都瘋了,又喝又唱又脫衣服又跳舞。還有人藉酒壯膽跑去跟女生告白,被拒絕之後差點要去跳河。真是『每逢思君千般苦,多情總是難超脫。萬般憂愁理不清,珠淚暗垂自磋跎』啊。懂嗎?」


    「不懂。」


    「一點古文常識也沒有。啊~~頭好痛,真的鬧過頭了。」


    「門脇也跟你們一起鬧嗎?」


    瑞垣握著叉子的手停下來:


    「因為我知道會喝酒大鬧,所以沒有找秀吾。如果被人發現……那家夥很顯眼的,如果隨便亂來,推薦入學的資格可能會被取消。啊~~恐怖,太恐怖了。」


    「你還真為他著想。」


    「誰理他啊。那家夥煩死了,不在我還樂得輕鬆。」


    「煩?你說門脇嗎?」


    瑞垣用叉子叉著炸雞塊,隻有嘴角笑了一下,問了一個問題:


    「公主呢?」


    「咦?」


    「新田的公主還是那麽美麗嗎?」


    海音寺把嘴裏的炸雞塊吞下去,感受到濃濃的黃芥末風味。這個味道的確滿特別的。


    「嗯。三天前碰到久違的公主,他又變得更漂亮了。那種美貌,就連我都要迷上他了。」


    「真的嗎?」


    「真的。」


    瑞垣皺起眉來,嫌麻煩地咬了一口炸雞塊。


    「你上了打擊區?」


    「嗯,讓他當我的喂球投手,真的打得非常過癮。」


    「然後咧?」


    「想知道嗎?」


    「唉呀,一希什麽時候也染上吊人胃口的壞習慣了。」


    「自從跟俊二認識之後吧。應該是受到你的影響。」


    瑞垣作勢要把叉子丟出去,然後又把叉子放回桌上:


    「讓你打得很過癮之後,打擊的感覺回來了,然後公主站在投手丘上,接下來發生什麽事了?難道你就擺出一副學長的樣子跟他說聲謝謝之後揮手再見?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嗯,該怎麽說……投不太進好球帶。」


    「你說誰?」


    「現在是在說誰。」


    「公主啊……嗯——應該是永倉的問題吧?和海音寺對決,公主不可能會嚇到投不進好球帶,應該是捕手沒辦法配合。」


    瑞垣用手捏起小番茄。嬌小鮮紅的番茄,就像玩具飾品一樣。


    「我先告訴你……不要小看永倉。」


    瑞垣眯起眼睛。


    「我不太會形容,可是永倉真的很厲害,球接得很漂亮。如果你覺得他們還會像上次那樣失去默契,那就大錯特錯了。」


    瑞垣舉手向女服務生加點番茄汁。


    「宿醉還是喝番茄汁有效。這也是一希請客?」


    「免談。」


    「小氣。你這算什麽?威脅嗎?」


    「忠告。」


    瑞垣還是一臉疲憊,用手撐住臉頰。就在海音寺默默把炸雞塊送進嘴裏之時,女服務生端來了番茄汁。


    「海音寺。」


    「什麽事?這個真的很好吃,你不吃嗎?」


    「你起雞皮疙瘩了嗎?」


    站在打擊區裏,你起雞皮疙瘩了嗎?他的球真的有這般威力嗎?


    海音寺點點頭,可是瑞垣笑了:


    「我第一次見到公主的時候,就起雞皮疙瘩了。就好像『不會吧,真是可愛。如果是女孩子就是我喜歡的類型。』這種感覺。之後是門脇打擊時的那一球,雞皮疙瘩起得更是嚴重。那時我心裏在想:這家夥可真厲害,就算不是女孩子也快要愛上他了。不過真正讓我寒毛直豎的,是你們的投捕搭檔漂亮崩潰的時候。看到完全按照我的劇本演出的自我毀滅,真的是太·爽·了……看到公主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裏的樣子,真是太棒了。幾乎讓我想從後麵抱住他,然後親他一下。」


    「不一樣了。」


    「什麽?」


    「你要是還想著九月的事來打這次比賽,絕對贏不了他們。他們已經不一樣了。」


    「你是說公主的球嗎?」


    「嗯,還有我們的投捕搭檔。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崩潰了。」


    瑞垣凝視海音寺,臉上露出刻意的溫柔微笑:


    「告訴你,要讓人崩潰的方法,就像天上的星星那麽多。比方說……」


    「比方說?」


    瑞垣突然抓住海音寺的手,力道之大讓海音寺不禁皺起眉頭。


    「比方說,像這樣……」


    瑞垣把吸管移到海音寺動彈不得的手上,一滴濃稠的番茄汁滴在他的手背,形成一條紅色的水流。


    「如果這是哪個人的慣用手,然後這是血……真是不得了。」


    「瑞垣!」


    「別那麽大聲。我的腦袋嗡嗡響個不停。啊~~好痛。」


    海音寺咽下口水,用紙巾擦手,才發現紙巾染上一片紅色。


    「白癡,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你要是敢讓原田受傷……那你就太低級了。」


    「誰要對心愛的公主做那種事啊。真的要做,目標也是他的搭檔。」


    「永倉嗎……你想做什麽……」


    海音寺感到有些發毛。感覺這半年來時常連絡、談話、見麵的男人,忽然變成一個自己完全不清楚的家夥。


    不,我錯了。其實關於瑞垣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雖然有見麵也有談話,而且時常跟他連絡,我還是什麽也不懂。


    讓我們拋開橫手二中和新田東中的學校招牌,舉行我們自己的比賽吧。


    瑞垣的提議的確很吸引人,海音寺也不禁躍躍欲試。拋開大人和學校的拘束來打棒球,的確是個很新鮮的想法。預約比賽場地、計算費用、安排裁判等瑣碎麻煩的雜事幾乎都由瑞垣一手包辦。海音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對他的辦事效率感到佩服。有著過人的頭腦與手腕、又有行動力、愛開玩笑、喜歡挖苦別人,最重要的是喜歡棒球,又是門脇的好朋友……腦裏關於瑞垣的印象開始動搖。動搖的海音寺發現那個讓他捉摸不定的男人正在笑,這個男人或許真的會做出傷害永倉的事也說不定。海音寺忽然一陣惡寒。


    「你幹什麽一臉認真的表情?我都說是比方說了。永倉可以說是公主唯一的弱點,隻要永倉在的一天,公主就沒辦法獨立。」


    瑞垣的吸管在杯子裏攪拌,冰塊發出清涼的聲響。


    「弱點?你是說永倉?」


    「對。他們兩個才不是什麽互相信賴那種上得了台麵的關係,其


    實隻是互相依賴而已。他們還隻是小鬼。」


    冰塊在杯子裏旋轉。海音寺「呼——」吐了口氣。


    「你真的這麽想?」


    「我說的可是事實。像你和秀吾這樣被公主的球迷住的人可能不知道,那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理想,其實隻是互相依賴,最後隻會一起崩潰……怎麽,你在笑什麽?」


    「沒有,隻是覺得太天真了。」


    「誰?」


    「當然是在說俊二。你真的很天真。」


    「為什麽?」


    「我說過了,他們已經不一樣了。無論原田還是永倉都不是你所想的那麽簡單。」


    瑞垣用鼻子「哼!」了一聲:


    「是這樣嗎?」


    「沒錯。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叫他公主,但是我想你根本不認為原田隻是漂亮的公主而已。永倉他是一路擔任原田的捕手走過來的,如果隻是互相依賴,你覺得永倉能夠撐到現在嗎?所以說你真是太天真了。」


    「你怎麽這麽確定?」


    「因為我站上打擊區了。」


    站上打擊區,用我的身體加以感覺。無論是原田的球、永倉的呼吸,還是捕手手套的聲音全都親身體驗,所以我才敢這麽說。就像我完全不了解你一樣,你對他們兩人也是一無所知。隻看表麵便按照自己的想像編出那樣的故事,說得好像很了解他們一樣。算了吧,瑞垣。像那種事,就交給了不起的大人去做就好了。我們本來就是小鬼,隻能夠從我們親身的體驗來加以推測。


    瑞垣又「嘖!」了一聲。


    「說得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


    「真的嗎?那就抱歉了。」


    瑞垣靠著椅背,朝天花板歎口氣:


    「其實很想說你站上打擊區又怎樣……不過你可真好,還讓公主當你的喂球投手。」


    「真的很爽。」


    「真好,我也想跟公主做很爽的事。」


    「被你這麽一說,感覺就變得很低級。」


    「我是故意說得這麽低級的。該走了吧?」


    「去哪裏?」


    「什麽去哪裏,你來橫手難道隻是為了請我吃午餐?走吧,我帶你去找秀吾。」


    「啊、嗯。」


    海音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確是為了見門脇和瑞垣而來到橫手,但是並沒有特別的理由或目的。或許隻是想來看看已經決定進入棒球名校的門脇現在過得怎麽樣。現在的門脇心裏,應該不是甲子園、冠軍、榮耀,也不是對於將來的不安和自信,而是隻有原田一個人。來到這裏或許隻是想知道門脇究竟是不是這麽想。但是又好像不隻這樣……


    瑞垣把帳單往海音寺的膝蓋一丟,從口袋裏拿出透明的塑膠袋,把幾乎沒吃的炸雞塊裝進塑膠袋裏。


    「哇啊、你在幹什麽?」


    「太浪費了。我想帶給秀吾吃。」


    「你這樣就跟歐巴桑一樣。」


    「沒錯,我最近已經變成歐巴桑了。人家最喜歡大拍賣的宣傳單了。走吧。」


    「等一下,我可不付番茄汁的錢。」


    「歐巴桑的耳朵什麽都聽不到。」


    瑞垣頭也不回走出餐廳。海音寺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剛剛被果汁滴到的地方還有些黏黏的。


    橫手市位於新田的北方,環抱街道的河川,整年水量都很充沛。正中央的沙洲有一片油菜花,正在此彼落地綻放。映出倉庫的白色牆壁與藍色天空的水麵,和黃色花朵十分搭配。這條河從過去就是連結內陸與瀨戶內海的重要通道,人們利用名為「高瀨舟」的快速運輸船將中國山脈的鐵以及木炭運到南方,也將鹽以及魚幹帶到北方。高瀨舟的泊船處依然留有石頭堆積的護岸。這裏與新田一樣,是個有曆史的城鎮。


    一隻小白鷺從油菜花叢中飛起來。


    「這個城鎮真漂亮。」


    因為河麵吹來的冷風縮起身子的海音寺,對著走在前麵的瑞垣如此說道。


    「少說蠢話了。這裏什麽都沒有。」


    「但是景色很漂亮。接下來還有櫻花和桃花接連開花吧。」


    轉過身來的瑞垣臉上,露出很不高興的表情:


    「你是從哪個大都市來的少爺嗎?山脈河川對你來說應該一點也不稀奇吧?還是你在表演內心疲憊的都市人享受自然景色的樣子?這樣的話,你要不要去跟那邊的老爺爺打招呼啊。體驗一下鄉下人對待陌生人的人情味,疲憊的心靈會恢複得更快喔。」


    「你幹嘛這麽生氣。」


    「我才沒有生氣,隻是覺得你很思心。告訴你,那座山叫大吾山,景色可是很漂亮的。山上還有櫻花、杜鵑花、棣棠花。」


    「嗯嗯……」


    「不過也常有死人,聽說是森林寬廣所以很適合上吊。最近景氣不好,死的人就更多了。有些破產、被裁員的疲憊都市人,會特別選擇在那裏自殺。去年春天,附近的歐吉桑跑到山裏采山菜的時候就有遇到,結果嚇破膽在床上躺了一個禮拜。聽說盛開的美麗山櫻樹上吊了一個死人,好像身上還停了一大堆蝴蝶。真是比二流恐怖片還要像恐怖片。」


    瑞垣笑了,可是海音寺用力歎氣: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什麽意思?」


    「人家說花開的景色真不錯的時候,你就跟著說『對啊,真是漂亮』不就得了。沒有必要故意說些上吊還是恐怖片這種掃興的事吧?」


    「哼哼,掃了你的雅興真是不好意思。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山裏的景色漂亮和有很多死人都是事實。隻看美麗的一麵,然後說什麽心靈獲得治愈、得到安慰之類的話……你不覺得這樣太過虛偽嗎?太過虛偽反而讓人感到惡心。」


    「你是因為宿醉才覺得惡心吧?」


    「哇啊、一希變得很會吐嘈別人。」


    「托你的福,這都多虧俊二的鍛鏈……對了……」


    「什麽?」


    「你會這麽在意原田,是因為他一點也不虛偽嗎?」


    瑞垣的眼睛轉了一下。


    「你說公主啊……嗯,怎麽說。算了,等到他在正式比賽上場之後才知道。如果打到全國大賽受人矚目又引起騷動之後,還是能像現在這樣……不試著回報人家的期待或是做什麽令人感動的表現,也不把一些跟棒球沒關係的事攬在身上,反而失去原來的自己……那他就可以算是真正的不虛偽。不過我之所以會這麽注意公主,隻是因為他是我喜歡的類型。真的很可愛,好想淋上一大堆美乃滋之後把他吃了。」


    「什麽美乃滋……你這種說法聽起來就像是說謊。」


    「我是認真的。要是有人問我最喜歡什麽,我一定會回答最喜歡有點焦的麵包淋上美乃滋,還有美女哭泣的臉龐。所以接下來的比賽,我一定要好好觀賞公主哭泣的臉龐。」


    瑞垣坐在通往河岸的石頭階梯,轉過頭來如此說道。隻是他的眼睛和嘴角沒有任何笑意。


    「不管你們家的投捕搭檔變得怎樣,總之一定會讓公主哭出來。這次一定要讓他徹底對投手丘、甚至是棒球感到恐懼,而且是恐懼到想逃跑……要讓他好好嚐嚐恐怖的滋味。」


    「瑞垣——」


    「你要我別小看永倉,不過你也別小看我們橫手,我們的棒球隊裏可不是光靠門脇一個人。我們可是十年難得一見的強隊,先發九人都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事,而且能夠確實地把這些事完成。」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嗎?哼哼,算了,我們會靠這場比賽讓你和永倉還有公主徹底了解。我一定要帶數位相機去,把公主梨花帶淚的美麗臉龐拍下來。」


    「你這番話聽起來也像是


    在說謊。」


    「嗯?」


    「你不是真的認為原田會哭吧?我也不是笨蛋,我自認很清楚橫手到底有多少實力。不過你真的覺得橫手隻要使盡全力跟我們比賽,就能夠輕鬆擊敗、摧毀原田還有我們球隊嗎?你會為了與能夠簡單打敗的對手比賽,而在學測前夕的重要時期到處奔走嗎?你跟門脇會注意原田到了近乎異常的地步,絕對不是因為可愛或是喜歡的類型這種白癡理由……」


    說到這裏,海音寺忽然把接下來的話吞回去。因為有人從石頭階梯的陰影走過來。


    「門脇。」


    「喲,海音寺,好久不見了。」


    門脇秀吾揮揮手。可能是在跑步,他的肩膀掛著毛巾。


    「嗯,好久不見了。你是不是瘦了?」


    海音寺馬上注意到門脇不是瘦了,而是變得更結實。頭發留長,臉頰消瘦,身體變得更加結實的門脇看起來很像大人。


    根本看不出來跟我一樣大。


    雖然隻是在心裏暗暗自語,可是瑞垣好像聽到他的心聲,瞄了海音寺一眼之後笑著說:


    「可憐的秀吾是為情消瘦。拿去,吃胖一點。還有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不要把毛巾掛在肩膀上,看起來好像歐吉桑。」


    塑膠袋朝著門脇飛去。


    「你管我。喔、是『紅格子』的炸雞塊。什麽嘛,原來你們一起吃午飯。」


    「因為海音寺吵著要跟我約會。」


    「這樣啊,找我一起就好啦,幹嘛傳『下午雨點,我和海音寺在河邊等你』那種簡訊,結果遲到十五分鍾,還兩個人一起吃過午飯了。」


    「不要生氣。我們要談的話題對你來說有點太刺激了。」


    三人並肩坐在長滿草的斜坡上。對岸斜坡的草似乎是被燒掉了,看起來又黑又焦。周圍一片安靜,不說話的時候可以清楚聽見河水流過淺灘的聲音。夏天時是釣香魚的好地點,湧進大批釣客而熱鬧滾滾的河麵,在初春時分隻是靜靜反射風景,接受光線的照耀,發出細微聲響之後往下流。風停了,陽光讓人倍覺溫暖。四周沒有任何人影。


    「什麽話題太過刺激?」


    吃完炸雞塊的門脇如此問道,瑞垣則是一邊搖頭一邊回答:


    「你還是別問比較好,到時候因為妒嫉引發心髒病就不好了。所謂『前塵過往相慰憐,恍若隔世夢裏人。為情縱愛無所畏,雖死猶歎不枉活』。」


    「跟這家夥講話——」


    舔過油膩的手指,門脇對著海音寺露出苦笑:


    「——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是在跟外星人對話,光是想要聽懂就很累。」


    「算了,也差不多習慣了。」


    「但是你聽了一定會嚇一跳。海音寺跟公主做了很爽的事,真是不得了。」


    「什麽?誰和誰做了什麽事?」


    「接下來的詳細情形,像我這麽純情實在說不出口。內容說不定已經有十八禁的程度。」


    門脇不斷眨眼睛,海音寺則是狠狠踢了瑞垣的腳:


    「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我隻是站上久違的打擊區,打了原田的球而已。」


    瑞垣躺到草地上,打了一下哈欠:


    「說是投不進好球帶。」


    「誰投不進好球帶?」


    「就是現在的話中人。當然是你的公主啦。」


    「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嘛,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話說回來,剛剛海音寺可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一邊說自己隊上的王牌投手狀況很差,一邊表現出對上橫手可以輕鬆獲勝的模樣。他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所以我才說,我們球隊也不是那麽弱。」


    「海音寺,你花了半天的時間跑來橫手,就是跟我們炫煙你們球隊的實力嗎?應該不是吧?你到底想說什麽?為什麽忽然把我們找出來?剛剛聽你說過投不進好球帶的事了,你真正想說的應該是之後……站上打擊區,起了雞皮疙瘩的事吧?」


    瑞垣撿起一塊石頭丟進河裏,石頭濺出比想像來得大的水聲。看到門脇沉默不語,海音寺拔了一根草放進嘴裏——果然是草的味道。


    「該怎麽說……真的是整個發毛。我雖然不像門脇能把他的球打得那麽遠,但是至少還有準確碰到球的自信。」


    「這點我承認。」


    門脇就像是要宣誓一樣舉起手來。


    「是啊。而且既不會左右跑,也不會往下墜,隻是直球而已。我還特地握了短棒。」


    「結果連碰都沒碰到?」


    「碰都沒碰到。是我的實力不足——其實也不應該這麽說,應該說是我再怎麽努力也打不到那一球,實力相差太大了。但是知道這樣反而更加懊悔……心裏一直在想為什麽會連碰都碰不到。很想去感覺一下,想用自己的身體感覺球棒碰到那一球的感觸……一想到自己白白錯過這個機會,就覺得很懊悔……」


    「所以你是想找人聽你的抱怨。」


    「嗯。」


    「喲,怎麽變得這麽老實。不過海音寺,別把我們當成跟你同等水準。還有不要吃草,你是山羊啊?」


    一點也不覺得驚訝的瑞垣,往笑著閉口不語的門脇腰部戳下去。


    「秀吾,這個時候你應該發飆一下。新田東中的前任隊長特地跑來跟我們抱怨,他覺得我們應該可以了解他那種悔恨的感覺。我們可是被他看扁了羅。」


    「等等,我沒有那種意思……」


    「不是嗎?你在打擊區上輸給他,所以想找個了解這種悔恨的人來互相安慰吧?」


    「不對,不是這樣。我隻是……隻是覺得原田和永倉真的很厲害。他們以理所當然的樣子投球、接球,兩個人都很沉著冷靜……我在那個時候,有點……真的隻有一點,覺得原田和永倉有點可惡……該怎麽說才好……」


    找不到言語來形容當時的心情,海音寺隻好咬緊嘴唇。瑞垣仰望天空,門脇則是看著水麵,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


    「覺得很討厭這樣的自己……至今為止從來沒有對別人有過那種想法,所以……在那個時候,忽然想到如果是門脇和瑞垣,不知道會怎麽想。」


    「啊。」


    瑞垣突然站起來。


    「我忘了,我傍晚還要跟人去唱歌。池邊急急忙忙傳來簡訊,說什麽男生的人數不夠。秀吾有沒有興趣?你來的話會有一堆女孩子很高興。」


    「我不去。」


    「海音寺呢?」


    「我不喜歡唱歌。」


    「你們兩個真是好孩子。就是這樣才會被公主要得團團轉。」


    海音寺瞪著麵帶微笑的瑞垣:


    「我沒有被耍得團團轉。」


    「無庸置疑,你就是被耍得團團轉。你幾歲了?已經十五、六歲還在搞什麽自我厭惡?你以為在演青春偶像劇啊?你跟秀吾都是傻瓜,隻顧著想要耍帥。」


    「俊,你說的太過火了。」


    「你們兩個不罵一下是不會覺悟的。嘿嘿,想要要帥,老是裝出一副開朗運動員的模樣,所以才會被公主要得團團轉。你們兩個都是虛偽的偽君子,就算公主再怎麽討厭,跟你們兩個相比,對自己相當誠實的他也好過你們百倍。」


    門脇低聲不知道講些什麽。瑞垣嘖了幾聲繼續說下去:


    「永倉就算了,公主可是了不起的壞女人,恨他有什麽不對?秀吾在夢裏早就不知道殺他幾百次了,對吧?」


    「我才沒有殺他。」


    「那就是扁他羅?還是有點色色的夢?」


    「俊!」


    門脇伸手抓住瑞垣的胸口,


    「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


    「咦?生氣啦?難道真的被我說中了。嘿,原來你那麽喜歡他。」


    即使胸口被人抓住,瑞垣還是發出討厭的笑聲:


    「俊,我說你啊——」


    門脇壓低聲音,以顫抖的沉重語氣說道:


    「你是在要我嗎?」


    「嗯,也可以這麽說。看見你這樣我就一肚子火。喂、你就老實說出來吧。你夢到了吧?連作夢都夢到自己被三振嗎?你就這麽害怕那個公主嗎?」


    海音寺從門脇的背後看到他的手臂肌肉鼓起來,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海音寺站起來的同時,瑞垣已經壓著肚子跪倒在地。接著是沉重的一聲「啪!」,門脇伸手打了瑞垣的臉,而瑞垣就這樣跪在地上發出呻吟。


    「別太過分了……俊,你耍我要得很高興嘛。」


    忽然響起「呀——」的沙啞叫聲。中央沙洲附近的白鷺鷥對四周的騷動不安感到警戒,紛紛飛了起來。


    海音寺整個人撲到門脇背上:


    「住手。你再打下去瑞垣會受重傷的。」


    瑞垣往一旁吐口口水,口水已經被血染紅。


    「現在已經算是重傷了。這可是暴力事件。在這個時候,橫手的門脇單方麵打傷隊友……這可是不得了的八卦,也是違反運動家精神的行為。你的推薦可能就此泡湯羅?」


    「瑞垣也住口。幹什麽一直故意討打。」


    海音寺繞到前麵擋住門脇,握在手中的門脇手臂異常灼熱。


    「俊,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我隻不過想教你拚命想要守住的東西,會因為打架一下子變成幻影。進入棒球名校、在甲子園活躍、甚至參加奧運拿牌……白癡,你就為了這種東西拚命打棒球嗎?」


    「誰說我是為了那種東西打球!」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根本就是害怕輸給公主吧?你害怕輸了就會失去信心,完美的菁英之路將會開始崩毀——你就是害怕這個吧?」


    門脇一揮手,輕輕鬆鬆就把海音寺甩到草地上。


    「說的好像你什麽都知道……」


    門脇騎在瑞垣身上,再度抓住瑞垣的胸口。


    「秀吾。」


    「少羅唆!」


    「你之所以贏不了公主,不是因為實力的差距,而是因為公主現在還沒有名氣。他既不受人期待也沒被人捧上天,沒有多餘的包袱。不過是打棒球,隻要享受比賽時的每一個打擊或守備動作就好了,就這麽簡單。都像你跟白癡一樣想耍帥,一定要裝出標準的我就是無敗門脇的模樣,累死人了。」


    瑞垣咳了幾下,混著血的口水滴落草地。海音寺使盡全力推了門脇一把,好不容易才把門脇推開。


    「你還好吧?」


    「怎麽可能會好。有夠不舒服的。」


    「想吐嗎?吐出來可能會好一點。」


    站起來的門脇靜靜把毛巾遞給海音寺,轉身準備離開。可是瑞垣又叫住他:


    「秀吾。」


    「瑞垣,夠了,別再說了。門脇也快點回去。真是的,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打架。」


    「跪下。」


    門脇的背動了,轉過來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看起來異常平坦。


    「如果你跪下來道歉,你揍我這件事就算了。如果不想被人說你暴力傷人,現在就給我趴在地上道歉。給我跪下。」


    「瑞垣!」


    海音寺知道自己的臉也正在逐漸失去血色。瑞垣低沉的聲音,不知道為何一字一句清楚傳進耳朵裏。


    「我早就想讓你跪在我麵前了,我等這天已經等很久了。你不知道吧?你根本沒察覺我有這種想法吧?」


    笨蛋瑞垣,你還想被揍嗎?就算被揍也是理所當然的,到時候我已經逃之夭夭了。我再也不會過去勸架了。


    海音寺一邊在心裏呐喊,一邊反射性張開手臂保護瑞垣。他覺得門脇似乎又要衝過來。


    但是門脇什麽也沒做,低垂的雙手沒有緊握拳頭,眼裏也看不出一絲怒火,隻是用蒼白又沒有表情的臉凝視瑞垣。然後歎了一口氣,以沉重的腳步爬上石頭階梯。


    「我就再說一句。你這麽中意公主,是因為你覺得公主會幫助你把背負的多餘包袱全部卸下來。如果是跟公主——」


    按住自己嘴巴的瑞垣整個人趴在草地上。海音寺輕撫瑞垣的背,一邊聽著門脇離去的腳步聲,一邊長歎一口氣。瑞垣沒說完的話,不用說海音寺也知道。


    隻有比賽當中才能感覺到的快樂。那是無關個人名譽、球隊勝利、學校還是國家的威名、為了勝利付出的努力、還有光榮與淚水無關,隻有在打擊和守備的瞬間才能得到的快樂。隻有滾動的球、手套的聲音、球棒的觸感、吹個不停的風、土壤、釘鞋下的球場所傳達的快樂。


    如果是跟公主,就能感受到這樣的快樂。你就可以盡情享受打球帶來的快樂。其實你本身最希望拋開一切多餘的包袱,快樂打一場能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比賽。你為什麽要故意忽視這個想法?你還想扮演別人眼中的門脇到什麽時候?真是白癡。


    「那個白癡……」


    聽到瑞垣的呻吟,海音寺把毛巾放進河裏浸濕。與溫暖和煦的春天景色相反,河水凍徹心肺——那是從還有殘雪的中國山脈流下來的水。海音寺用力擰幹毛巾,指尖凍到快要麻痹。


    「喂,先冰敷一下比較好。我幫你把頭墊高一點。」


    海音寺脫下運動外套墊在瑞垣的頭下方,左邊眼睛以下到嘴唇的部分已經腫起來了。


    「吐完了嗎?有沒有感覺好一點?要不要我去買烏龍茶給你漱口?」


    「別一次問我這麽多問題……不過你真是一個好人。」


    「別愛上我。」


    「抱歉,我也有自己喜愛的類型。」


    稍微笑了一下,瑞垣的臉又皺起來。


    「痛嗎?」


    「超痛的,而且還很不舒服。整個臉都痛了起來……啊——有多久沒被秀吾用力揍過了,可能是從小學五年級那一次我在他的手套上麵塗鴉以來的事了。」


    「那還真是令人懷念。」


    「真的很懷念,有種久違的感覺。」


    「門脇應該也是這麽想。」


    「你說他也很懷念嗎?」


    「他應該想著很久沒有打俊二了,然後覺得拳頭開始發疼。或許小五那一次是用力揍你,但是這次不是。」


    瑞垣眨眨眼睛:


    「嘿,你也知道?」


    「當然知道。你看門脇的手臂,如果他是用力揍你,我現在早該叫救護車了。」


    「哼、就是這樣我才說他不行,就算發飆也不敢用力揍人……可是話說回來,你還真是不可靠。你就不能好好擋住他嗎?」


    「我是家中老麽,上麵還有兩個姐姐,根本沒跟人打過架,也不喜歡打架,所以當然不知道要在什麽時候衝過去勸架。」


    「這樣啊——我有一個高二的哥哥,還有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妹妹。」


    瑞垣從破牛仔褲口袋裏拿出煙,叼了一根在嘴上。


    「要抽嗎?」


    「嗯。不過你的口腔破皮了,沒關係嗎?」


    「誰知道……哇啊、血和香煙巧妙混在一起,太棒了。這會讓人上癮。」


    瑞垣吐出的煙輕輕飄 刦河麵之後消失不見。海音寺一邊凝視手上的香煙煙頭,一邊說了一句:「總覺得……」


    「什麽?」


    「沒有,隻是看見你之後就覺得那個原田純真可愛。」


    「公主啊……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公主他是很可愛的。他隻在乎自己的事,不跟別人妥協,又有超乎


    常人的自信,真的很可愛。」


    「這種人一般不會說他可愛吧。真要說起來,應該是討人厭的家夥。」


    「對我來說很可愛。」


    「可愛到你想淋上美乃滋之後吃了。」


    「沒錯沒錯,公主那種討人厭的性格就是可愛的地方。就算別人把什麽期待、加油之類的包袱加在他身上,他也可以輕而易舉把這些東西丟了。他就是那種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真的是很可愛,我一定要讓他哭一下。」


    瑞垣的聲音顯得沙啞又微弱,腫起來的臉和口中傷口應該都很痛才對,說不定連開口都有問題。把香煙熄掉之後,海音寺咽下略帶苦味的口水:


    「你的個性也是討厭到可愛的地步。」


    「別愛上我。」


    「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你和原田都不是,在你們旁邊總是心驚膽跳,這樣對心髒不好。我說瑞垣……」


    「嗯?」


    「你為什麽要對門脇說『給我跪下』呢?」


    瑞垣把手上的香煙壓在石頭階梯上,香煙濾嘴滿是血跡。


    「沒什麽特別的理由。」


    「沒有理由還能說出那種傷人的話,這樣門脇不是太可憐了嗎?」


    「白癡,被揍的人是我,我比較可憐。」


    「門脇比較可憐。他一定忍耐得很辛苦。」


    「別說得你好像什麽都知道。秀吾也該學會忍耐了,四周的人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秀吾,妒嫉他、討厭他的大有人在。秀吾的腦袋又不好,根本一點觀察力也沒有,老是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大家都會為我加油。真是白癡對吧?馬上就要畢業了,那家夥要去外縣市的學校,而且還要住校。像那種棒球名校,可是妒嫉、私下的校園暴力,還有跟不上時代的精神萬能理論橫行的地方,所以要趁現在治好他過度天真的毛病才行。我是很好的朋友吧……本來是想這麽說,但是真心話……」


    「真心話?」


    瑞垣抬頭看著海音寺,用右邊的臉頰露出笑容:


    「真心話怎麽能對你說,當然要鎖起來埋在自己心裏。」


    瑞垣伸手指著自己的胸口,可是臉上表情忽然扭曲起來。


    「啊……」


    「怎麽了?」


    「臼齒在搖晃了,真倒黴。可惡的秀吾,既然手下留情就要控製得好一點。可惡,看牙醫的費用一定要他出。哇啊,真的搖個不停。」


    「啊、好像常有這種情形。連續劇裏被揍之後,牙齒會連口水一起吐出來。」


    「沒錯沒錯,可是我隻有搖晃而已。真正遇到卻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唉,算了,反正我的座右銘也是『不上不下隨隨便便』。」


    雲擋住太陽,周圍開始變冷。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海音寺站起來拍拍褲子。


    「要回去了?」


    「嗯,要回去了。你今天還是別去唱歌比較好。」


    「啊,還有這麽回事。真是倒黴透頂,今天會有很多女生過來,我卻不能去。我還答應池邊要跟他一起唱迷你早安(注:日本女性偶像團體『早安少女組。』的成員所組成的次團體)的歌。」


    「我走啦。」


    海音寺抓起運動外套準備離開,爬上石頭階梯轉身一看,隻見瑞垣看著水麵抽煙。


    真心話要鎖起來埋在心裏嗎?那也沒關係,我就把它挖出來吧,瑞垣。把你的不上不下隨隨便便的真心話挖出來。


    「又怎麽啦?」


    瑞垣一臉不耐煩地對海音寺揮揮手:


    「快滾。現在應該還趕得上三點四十分的特快車。」


    「瑞垣……」


    「少羅唆,快點回去。」


    「讓你爽一下如何?」


    瑞垣又開始咳嗽,把混著血的口水吐掉之後抬頭看著海音寺:


    「海音寺,你有在做那方麵的打工嗎?還是有上交友網站?這樣不太好吧?價格多少?還有我很挑的……」


    「這禮拜天下午一點,我們會在公園練習。我們那對投捕搭檔也會參加,你也過來吧。」


    「你是要我站上打擊區打公主的球?」


    「我是說讓原田當你的喂球投手。依照你指定的位置,適合揮棒的好球會不斷飛來喔。真的很爽……接下來就看你了。」


    「依有什麽陰謀?」


    「我才不像你這麽會計算,腦筋也沒動得這麽快,沒有什麽陰謀啦。我隻是說讓你站上打擊區而已,讓你體驗一下起雞皮疙瘩的感覺,然後要你把自己說的話吞回去。試試看到時候你還能不能藏得住真心話。」


    不知道是不是呼吸困難,隻見瑞垣開始急遠喘氣。


    「你一直說門脇是白癡,可是你自己又怎麽樣?你能拋開一切站上打擊區嗎?身為橫手的第五棒,前麵一棒就是門脇,每次都在後麵看他打球,大家都說你是門脇最好的朋友,而門脇也認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你曾經拋開一切站上打擊區嗎?」


    瑞垣的上衣胸前被血跡染得一片紅,還有隻蝴蝶停在上麵——那是顏色與油菜花相同的黃色蝴蝶。口幹舌燥的海音寺握拳抹了一下嘴角:


    「真正想和原田對決的人是你吧。你應該迫不及待想去嚐試那種能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緊張又刺激的事,所以……」


    「水戶黃門」的手機鈴聲響起,瑞垣接起行動電話:


    「喂,池邊嗎……我不是傳簡訊給你,說我今天不能參加……什麽?聲音怪怪的?我嘴巴張不開……發生意外了……我被從站前寵物店逃出來的科摩多巨蜥襲擊……白癡,你沒看新聞嗎?現在可是一片騷動,聽說連自衛隊都出動了……什麽?你要過來?池邊,拜托你不要當真。總之我的狀況很不好,今天就不去了……什麽?禮拜天……嗯——你怎麽那麽愛唱歌……嗯,好啦,反正我禮拜天也沒事,好吧……什麽?迷你早安的舞蹈動作?誰知道啊……」


    海音寺想說的話都說了,或許隻是多餘,但是海音寺忽然想對瑞垣說這些多餘的事。想對著他腫起來的臉,說出心裏想說的話。天氣變冷了,海音寺穿上運動外套之後快步爬上石梯。


    瑞垣的雙手插在口袋裏,從階梯下方詢問海音寺:


    「差點忘了問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你的兩個姐姐現在幾歲?」


    「嗯……二十歲和十九歲,不過兩個人都有從高中交往到現在的男朋友。」


    「什麽嘛,真掃興。」


    瑞垣聳聳肩之後爬上階梯,一句話也不說就走過海音寺身邊。此時上衣胸口的那隻黃色蝴蝶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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