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祭結束至今也一個星期了。


    可是,秋月學園並未恢複稱得上平靜的氣氛。


    鎮魂祭的成功固然獲得不少收入,但仍無法完全解決學校營運上的資金問題。


    更何況,在鎮魂祭的收入之中,尚未完成的寫真集和遊戲的預約訂單估了絕大多數。因此,對於和這些『商品』製作有關的學生們而言,真正的戰場現在才要開始。


    此外,由於琴音必須兼任學園理事長,過去由她獨力完成的龐大學生會工作,也開始落到其他學生會幹部的身上。


    如此一來,與學生會關係密切的不回家社成員,便經常受托去幫忙處理雜務,可以說是一刻也不得閑。


    「哎呀,真是的。怎麽會這麽忙啊!」


    放學後,戀子抱著一箱資料走在夕陽照耀下的走廊,嘟著嘴說道。


    結果,鎮魂祭當天還是沒能和夕也一起在校內逛逛。不過,她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當天超乎預期的盛況,讓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秋月學園的在校生中,應該也沒有人能夠好好地享受鎮魂祭的內容吧。


    話雖如此,戀子還是不免要想,鎮魂祭結束至今連一次都無法約會,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大家都在努力,這是沒辦法的事。」


    走在戀子身邊,同樣抱著一箱資料的櫻桃開口說道。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這句話背後沒說出口的,其實是無法接受的心情。戀子不滿地嘟噥著。


    「……就算戀子有空,夕一定也沒有空。」


    「這點我也知道……」


    櫻桃和戀子被派來搬資料和外出買東西,夕也除了這些瑣碎事務外,還被拉去參加會議。現在的他,恐怕已經比除了琴音以外的學生會幹部還要忙碌。


    已經有不少學生會成員半開玩笑地稱呼他為「學生會代理會長」了。


    「……這都是為了學校,也是為了獸群。」


    「我當然知道,就因為知道,反而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累積在心裏實在教人不痛快。」


    戀子說完,歎了口氣。一時間,兩人就這樣默默並肩走在走廊上。


    「對了,櫻桃學姊。」


    「啊嗚?」


    「你為什麽要說那種話啊?」


    「……哪種話?」


    聽到戀子的質問,櫻桃一臉疑惑地歪著頭。


    「我對哥哥告白的時候,你不是說了鼓勵他和我在一起的話嗎?雖然我對『配成一對』這個說法頗不以為然就是了。」


    「……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櫻桃為難地思考了好一會兒。


    「……因為我喜歡戀子。」


    煞後笑著這麽說道。


    「欸?」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戀子瞠目結舌。


    「……我和戀子一直都在一起。夕和戀子,是最早的獸群同伴。」


    「不,可是也不用因此就說那種話吧,我不懂……」


    「……我才不懂你為什麽不懂。」


    「因為,櫻桃學姊不是也喜歡哥哥嗎?」


    「……」


    櫻桃思考了一下,再度露出了微笑。


    「……我當然喜歡夕。可是,我也喜歡戀子。所以,你們兩個在一起比較好。」


    「櫻桃學姊……」


    「……戀子一直待在獸群裏。在夕和妹妹回去的時候,戀子還是留下來,不讓我一個人孤單。與波霸同學戰鬥的時候和那之後,戀子一直是同伴。和戀子在一起,我很開心。戀子說要脫離獸群時,我好傷心,真的好寂寞,無法接受戀子不在的事實。夕一定也是這麽想,所以——」


    櫻桃說到一半停下來,轉身背對戀子,望著窗外的夕陽。


    「……所以,如果是戀子,就沒關係。」


    不知為何,當戀子看見櫻桃那平日不常展現的微笑時,總覺得一點也不真實。


    而這種感覺就像一個疙瘩,刺得心裏有點痛。


    *


    夕陽已完全西沉,在光線昏暗的學生會室。


    「抱歉,讓你幫忙到這麽晚。」


    夕也一邊將整理好的文件疊整齊,一邊對雅紀道歉。


    學生會室沒有其他人了。


    學生會每個幹部都得負責兩件以上的工作,不過每個人手邊堆積的並非都是事務性質的作業。左京與右京等其他人,為了準備將鎮魂祭中廣受好評的幾項商品放上網路銷售,正忙著四處奔走。


    話雖如此,現在已經是學校關門的時間了。之前暫時加入不回家社,留在學校過夜的學生們,大多數都在鎮魂祭結束後恢複原本的生活。


    「沒關係噬。看到好朋友忙得連跟剛交到的女朋友約會都抽不出空,我怎能袖手旁觀。」


    雅紀半開玩笑地說著,夕也露出為難的苦笑。


    那個決定真的好嗎?


    鎮魂祭結束之後,夕也不斷問自己這個問題。


    在思考喜歡或討厭的問題之前,他就是無法不去想,這是不是一件不合道理的事。


    當然,所有事都在櫻桃和戀子知情的狀況下成立,或許沒必要去在意什麽。而且,既然都已經給了肯定的回應,或許該早點整理心情,試著趕快喜歡上戀子。


    可是……


    無論和戀子之間會變成怎樣,或許都該先冷靜一段時間才對。


    或許應該在心情整理好,等到可以做出冷靜判斷時,再來思考和戀子之間的事。


    連日來的忙碌,令夕也更加難以停止這樣的自問自答。


    ——或許,忙碌也隻是藉口。


    夕也自嘲地想著。


    並非不想和戀子見麵,也不是不想共度兩人時光。


    隻是,無論如何就是有種罪惡感,讓他躊躇不前。


    ——一直這樣想也不是辦法……


    說到底,這就是心情的問題。再怎麽用道理去解釋,隻要無法說服自己內心深處感情的部分,就無法往前踏出一步。


    正因如此,他才不斷自問自答相同的問題,也才會一直不斷地歎氣。


    ——唉。


    夕也手肘撐在桌麵上,再度歎了一口氣。


    *


    夜晚的家政科實習教室。


    戀子一臉不滿地坐在調理台邊,凝視夕也正將鮪魚瘦肉生魚片切成小丁的手。


    「這……抱歉,我真的覺得很過意不去。」


    夕也安撫著戀子。


    不回家社的社員們手頭都有許多工作,而且現在早就過了一般人的晚餐時間。即使如此,社員們還是貼心地將家政科實習教室留給兩人獨處,這想必都要歸功於沙月和更紗機靈地提醒了大家。


    「我知道,可是……」


    戀子依然嘟著嘴巴——


    「才、才、才剛開始交往,結果到現在都沒做過任何情侶會做的事。」


    紅著臉說完這句話。


    「真不好意思。雖然也想早點結束工作,卻始終沒辦法……」


    「……我當然知道學校的經濟危機還沒有解除,也知道哥哥都是為了這件事在忙,可是……」


    雖然也想多幫忙學生會的工作,但是製作資料或是確認數字這類工作,戀子根本就做不來。


    另一方麵,站在必須拜托別人幫忙的學生會立場而言,為了避免效率不好,自然希望來的是具備某種程度工作能力的人。並不是隻要有心幫忙就誰都可以。


    「說起來,大家從文化祭開始就太過於依賴哥哥了。」


    「啊哈哈,最近好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這麽說。」


    夕也說著,


    將切好的鮪魚肉丁放進大碗公,再將一顆酪梨放在砧板上,切成兩半。


    顏色介於黃色與淺綠色之間的果肉中央,埋著一顆大大的籽。夕也取出酪梨籽,再用湯匙挖出果肉。


    「……那是什麽?你要煮什麽啊?」


    「這是酪梨喔。」


    「酪梨不是水果嗎?怎麽突然開始做起甜點了?」


    「不是啦,酪梨又被稱為『森林裏的奶油』,經常使用在各種料理上。既可以加入生菜沙拉,也可以放在漢堡排上。我想女孩子應該都很喜歡吃。」


    「那種時髦的東西,跟在學校裏過夜的我無緣。」


    「啊,確實也是。」


    夕也將酪梨也切成了小丁,放進剛才裝鮪魚的碗公。


    接著,再加入芥末醬油混合。


    「那是什麽菜啊?」


    「這個要稍微醃一下芥末醬油,等入味之後再放在飯上作成丼,好像沒有正式名稱吧?還是叫酪梨鮪魚丼之類的?」


    「在飯上……?放水果……?真難以想像會是什麽味道呢……」


    「因為你沒吃過酪梨,所以才會無法理解吧。」


    夕也說著,開始切青紫蘇葉。


    「話說回來,為什麽你突然開始用酪梨做菜呢?已經做了半年以上的料理了,這還是你第一次使用酪梨吧?」


    「嗯,因為琴姊說想吃。」


    戀子聞言,瞬間扁起嘴來。


    「是喔,原來是為了學生會長?」


    「咦?不、這……」


    夕也的臉上寫著「慘了」。


    戀子賞了夕也一個白眼,嘟著嘴巴。


    「純粹是因為琴姊提出了要求而已啦。而且戀子一定也會喜歡這道菜的喔。再說,琴姊比我們還要忙,滿足她對晚餐提出的要求也不為過吧……」


    「確實不為過,可是難得兩人獨處,你竟然提起別的女生的名字,神經未免也太粗了吧。」


    「抱歉。不過,如果不回答你的問題,你不也是會胡思亂想嗎……?」


    「真要說的話,你根本不該站在慰勞別人的立場,也不想想自己被操成什麽樣子。最近幾乎都快變成學生會的人了耶。」


    「你這麽說,我也無法反駁,隻能說這是沒辦法的事羅。」


    夕也笑著說道。戀子看著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接著,便紅著臉朝調理台用力一拍,站起身來。


    「呃、呃……那,應該有人來慰勞哥哥吧!」


    「咦?」


    戀子唐突的宣言,令夕也一陣錯愕。


    「就、就是說,我要慰勞你啊!」


    「你有這份心意我當然很高興,但是沒什麽時間啊?」


    「光有心意是不夠的!這種事一定要好好實行!所以,在寒假前請你騰出一個時間來!等考完期末考放寒假,我們就去約、約、約、約會!」


    「原來如此。※進入寒假的時候,也剛好是聖誕節呢。」(編注:日本寒假約從12月23日到翌年1月8日。)


    「是!啊、我想起來了。沙月那件事的時候,你曾答應我『會滿足你任何一個願望』,還記得這件事嗎!?」


    「戀子說要退出不回家社那時候的事吧?我當然記得。」


    「那麽,就算動用這個願望,我也要和你約會!」


    「不對吧,男女朋友約會,動用到這個太奇怪了。就算你不動用這個『願望』也沒關係啊。再說,我也想和戀子一起出去玩。」


    男朋友。戀子對這個訶匯起了反應,臉頰迅速漲紅,開始忸忸怩怩。


    一瞬間,夕也也跟著害羞起來,眼神遊移不定。


    「哎呀,明明早就睡在一起,怎麽還這麽清純呢。連身為旁觀者的我都忍不住害羞起來了。」


    門口傳來的聲音,讓夕也和戀子身子瑟縮了一下。


    「喂、學生會長!?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的!?」


    「大概從聖誕節約會的地方開始吧。」


    「什、什麽~偷聽別人說話最低級了!是說,你故意的吧!故意來打擾我們!」


    「居然那麽說,我好傷心喔。我隻是肚子餓了,想早點來看看有沒有得吃而已。」


    「我很懷疑。」


    琴音苦笑著說道:


    「你現在還不用這麽提防我啦。我呀,可是在木瀧同學之前告白,而且被阿夕給甩了呢。」


    「咦!」


    戀子一臉驚訝地看著夕也。


    「……呃。」


    夕也尷尬又羞赧地抓了抓臉頰。


    「當然,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隻要有機可乘,我就會展開掠奪。」


    「那還叫不用提防你!」


    「我是說『現在』啊。」


    「這算哪門子的可以放心啊!?」


    就在此時,從琴音後方的走廊傳來另一個聲音。


    「啊!琴姊姊,你一直教人家要忍耐不準來,自己卻先跑來了!?太奸詐了!」


    緊跟在耶宵的抗議聲之後傳來的,是一大群人的腳步聲。


    「大家好像都來了呢。」


    「討瞅!每個人都要來妨礙我們!」


    在突然變得熱鬧滾滾的家政科實習教室裏,夕也一臉為難地苦笑著。


    退後一步站在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更紗和沙月麵麵相覦。


    「結果變成這樣了呢……」


    「是啊……」


    *


    將醃過芥末醬油的酪梨與鮪魚瘦肉盛在飯上,再撒上一點白芝麻,也可以依個人喜好加點切碎的紫蘇葉。


    在忙碌的行程中,這是隨手就能做出的簡單丼飯。


    加上豆腐味噌湯和以櫻桃采來的菇類做成的奶油煎菌菇,便是今天晚餐的菜單。


    鎮魂祭結束,恢複為平日模式之後,全校學生都回家了。學生餐廳跟著恢複正常,不回家社的社員們也回到家政科實習教室來用餐,吃夕也親手做的料理。


    此外,為了學生會的工作忙到晚上的左京和右京,以及與夕也同樣為了幫忙學生會的工作而留到現在的雅紀,也過來一起吃晚餐。


    「啊啊,好好吃呀。」


    琴音吃了一口酪梨鮪魚丼,陶醉地說著。


    「嗚哇、好厲害……!好濃厚的滋味!酪梨吃起來一點也沒有水果的感覺!」


    戀子也驚訝地雙眼圓睜。


    「嗯,特別是還以醬油醃過了。而且,為了配合酪梨選擇口感清爽的瘦肉,果然是正確的做法呢。」


    「啊嗚,再來一碗。」


    「啊!社長好奸詐!我也要再來一碗!」


    「是是是,按照順序來吧。」


    「被招待的我說這種話雖然有點那個,但是你們最好學學先品嚐食物的味道再吃下肚比較好唷。」


    「哎,這麽好吃,也不能怪她們吧。能將東西吃得狼吞虎咽,算是一種最好的讚美了。」


    「事實上,吃到好吃的東西時,往往會教人說不出話來呢……」


    麵對美食食指大動的雙胞胎這麽一說,戴眼鏡編麻花辮的更紗也點頭附和。


    「對啊,像吃螃蟹時就是。」


    沙月接著說道。


    「那是因為全副精神都放在剝殼取蟹肉上好嗎……」


    雅紀如此吐槽,卻被瞪了一眼,趕緊表示「沒事,當我沒說」,默默吃著自己的飯。


    聽到大家的話之後,夕也露出了笑容。


    「確實沒錯,與其嘴上讚美卻沒吃完,不如無言地狼吞虎咽更教人開心。啊,大家再多吃點,左京同學和右京同學也是,在被櫻桃和耶宵吃完前趕緊再添一碗喔。」


    就在熱鬧的用餐時間將近尾聲之際,琴音突然開口說道:


    「對了,櫻江同學,還有阿夕。」


    「什麽?」


    「過陣子,等理事會的工作穩定下來後,我想正式成立學校銷售事業的公司。」


    琴音說得稀鬆平常,所有人聽了這個提案全都瞪大眼睛。


    「你、你在說什麽啊學生會長?明明隻是高中生卻要成立公司……」


    戀子一副大驚小怪的慌張模樣,琴音則是微微一笑。


    「哎呀,我們早已經是可以合法勞動的年紀了啊?不回家社的社員,暑假時不是也去打工了嗎?」


    「話是如此沒錯,但那充其量隻是打工而已呀……」


    「一樣喔。型態固然不同,但都是勞動。」


    「那麽,琴姊為什麽要對我和櫻桃說這個呢?」


    「嗯,是這樣的。公司成立後,主要的業務會是『秋月學園學生作品』的製作。」


    「喔,像是鎮魂祭時對外提案的遊戲之類的?」


    「對,如果公司來得及成立,第一個案子應該就是銷售這款遊戲。我已經向各創作社團提過這件事了。於是,從事這類社團活動的人表示,為了在截稿期逼近時能夠住在學校裏集中火力趕工,想問問能不能繼續保留不回家社社員的身分。」


    「喔~原來是這麽回事。」


    「其實他們並沒有想過要像這樣一起吃飯,或是和阿夕你們一起做些什麽。隻是單純希望能在忙碌期間取得在學校過夜的權限。」


    「就像幽靈社員那樣?」


    戀子歪著頭詢問。


    「從隻想享有權利這點看來,這幽靈臉皮還真厚。」


    聽到戀子這麽說,沙月露出了苦笑。


    「就是這樣,你們認為呢?」


    琴音又問了一次。櫻桃自顧自地咀嚼著滿嘴的酪梨丼,大口吞咽著。


    「……交給夕決定。」


    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就繼續扒起那碗酪梨丼飯。


    ——咦?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夕也疑惑地歪著頭。


    ——交給我……?


    一直以來,每當不回家社有什麽動作時,櫻桃確實經常參考夕也的意見。然而,在這種時候做出最終決定的還是櫻桃。


    這是因為,櫻桃才是不回家社這個獸群的首領。


    ——可是現在卻……


    難道說.櫻桃判斷這是學校的問題而不是獸群的問題,所以才認為交給夕也決定比較好嗎?


    ——不過……


    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卡在心頭,令人坐立難安。


    「既然社長都這麽說了,阿夕,你覺得如何?」


    琴音的聲音,將夕也猛然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咦?啊、嗯。沒什麽不好啊?我支持努力的人。」


    「謝謝,真是幫了大忙。」


    「別客氣啦。反正也不是非要我們去做什麽事不可,更何況又是為了學校。」


    「我也來想想看有什麽能取得專利的東西吧。這麽一來,就能做成商品在學生會長的公司販售羅?」


    沙月半開玩笑地說著。


    「如果是那個,一定馬上就銷售一空吧?就是你上次那個讓人看到式神的機關呀。」


    那是指沙月挑釁戀子時用來在煙霧上投影出影像的裝置。雖然隻是在演唱會等場合使用的發煙裝置和投影機組合而成的機械,但是能在煙霧上投放出如此鮮明的影像,需要的是超越當代科技水準的精確度。


    「那個如果不是在密室使用,效果就很普通,還不到可以賣錢的等級啦。」


    「不不不,那就已經夠厲害了!」


    戀子接著說道,實際見識過那套裝置的夕也、櫻桃、琴音、耶宵與更紗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我的自尊不允許我拿自己無法認同的東西去賣錢喔。」


    「嗬嗬嗬,雖然無法立刻展開多方麵的業務,但是我也希望有一天土禦門同學的發明,或是阿夕的料理能成為公司的商品喔。」


    「我的料理也能成為商品?」


    夕也不解地反閑。


    「你在說什麽啊?你的料理才是最值錢的。」


    左京一臉傻眼地說道。除了夕也,在場所有人都點頭同意。


    「……夕的料理很好吃,再來一碗。」


    櫻桃說著,遞出已經吃得見底的碗公。


    「要是附近有這麽好吃的店,確賓會每天都想去吃呢……」


    和櫻桃形成對比,更紗一吃完就放下筷子這麽說道。


    「對啊。那位有名的美食家以客人身分上門時,也稱讚了你的料理喔!」


    「有來過那樣的客人嗎……?」


    「哥哥,你沒發現嗎!?」


    「人家還特地將你從廚房裏請出來誇獎了耶。」


    聽了右京的話,夕也才想起來。


    「喔喔,是那位穿和服的胡須爺爺……原來他是這麽有名的人啊?」


    說得彷佛跟自己無關一樣。


    「現在有些名店不是也提供宅配的服務嗎?如果要將秋月學園當作一個品牌來經營,夕也的料理一定能成為招牌商品。」


    雅紀也這麽說著,喝完最後一口味噌湯。


    「嗯,事實上,鎮魂祭時,學生餐廳推出的定食就大受好評呢~滿多人來洽詢的唷,說是無法來參加鎮魂祭,可是希望能想辦法品嚐看看。要是能順利商品化,應該可以成為招牌商品喔。」


    右京笑著說道,夕也則是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聽到大家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可是菜單並不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而是大家討論過後決定的。」


    「嗬嗬,不論如何,找到大有發展潛力的商品是最值得高興的事啦。」


    「不過,學生會長大人,既然已經談到這麽具體的細節,可見理事會的工作也快要上軌道了吧?」


    「沒錯,大概已經進入最後階段。隻要將新體製的規則定出來,營運應該就能上軌道了。」


    「真的嗎!?這麽說來,哥哥幫學生會工作的生活也終於可以結束羅!?」


    聽到戀子打蛇隨棍上的發問,琴音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是啊,不過也可能再多拖一點時間喔?大概會到聖誕節那時候吧。」


    「嗚嗚,你這滿肚子壞水的……!」


    「哎,先別管這個玩笑話了。」


    琴音咳了一聲清清喉嚨,望著還在吃酪梨丼(第四碗)的櫻桃。


    「噯,我想提一下另一件事,櫻江同學。你進入本校就讀時,是不是沒有經過入學考?」


    「……?」


    櫻桃蠕動嘴巴咀嚼口中塞得滿滿的酪梨丼,一副毫無興趣地歪著頭.


    「會長,為什麽這麽問呢?每個人人學就讀時,不是都必須經過入學考試嗎?」


    「是啊,照理說應該如右京講的這樣。可是,好像是爺爺覺得櫻江同學的經曆很有趣,破例準許她直接入學。」


    除了櫻桃以外,所有人都歪著頭「啊?」了一聲。


    「哎,不過,這說來也很像外公會做的事啦……」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喔?因為是在理事會清查各種資料時發現的,一旦發現了這種事就不能默許,其他理事也嚴厲地這麽說。」


    「呃……櫻桃學姊會怎麽樣啊?」


    「該不會被退學吧……」


    更紗不安地提出疑問。


    「是不至於那麽做啦。不過,必須在考完期末考後再接受一次入學考。考完試還要再考一次試,或許會讓人覺得很憂鬱就是了。」


    「琴姊姊,如果社長的入學考成績很差怎麽辦……?」


    「……」


    琴音為難地沉默了一下。


    「從櫻江同學最近的成績看來,隻要不出太嚴重的差錯,應該不會考不好。因為這隻是個形式上的考試。」


    「嗯,說得也是。雖然第一學期時櫻桃的成績還在及格邊緣,但問題其實隻是出在她日文不好,沒能讀懂問題或寫不出答案。」


    進入第二學期後,櫻桃的日文(讀寫能力)都進步許多,期中考時甚至考進全學年前三分之一的名次。現在也是,就夕也看來,考試時她答錯的題目幾乎都是問題解讀錯誤或解答時寫錯字。


    「問題看來確實不大。要是戀子的話,情況就很絕望了。」


    「這是什麽意思!」


    「要是覺得不甘心,隻要考出讓人說不出這種話的成績就好啦。」


    「唔、唔……!」


    「……夕,再來一碗。」


    在一臉不甘心的戀子身邊,櫻桃仿佛事不關己,繼續享受著晚餐。


    *


    吃完晚餐,夕也和戀子負責留下來收拾家政科實習教室。


    耶宵對這樣的工作分配抗議到最後一刻,但被更紗與沙月架著雙臂強製帶離現場,左京、右京和雅紀也已各自踏上回家的路。


    「嗯……」


    兩人並肩洗著碗。


    「總覺得,好像隻是被趁機塞了整理的工作呢。」


    戀子難掩羞澀地開口說道。


    「不過,大家為我們顧慮了很多,做這點事也是應該的。」


    「這麽說也是啦。」


    「再說,這樣也挺不錯的。吃完飯一起收拾,普通的情侶很少有這種機會吧?」


    聽到夕也的話,戀子再度羞紅了臉。


    「對、對、對、對耶……!簡、簡、簡、簡直像是新婚夫妻……」


    說到後麵時,聲音變得黴弱不說,還忸忸怩怩地低下頭。


    「咦?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啦!呀!」


    慌張之餘,手上正在擦的盤子差點掉落,戀子手忙腳亂地在千鈞一發之際接住了盤子。


    「沒事吧?」


    「啊、嗯……好險。」


    「小心喔。要是被碎片割傷可不得了。」


    「是……對不起。」


    「沒事,又沒真的打破。隻要人沒受傷就好了。」


    對話到此中斷,整間家政科實習教室裏隻聽得見洗碗時的水聲。


    隻要站在身邊就覺得害羞,夕也一直無法習慣這件事。


    愈是想要抱持平常心就愈忍不住在意,不知不覺話也變少了。


    「那、那個……」


    戀子似乎無法忍受這樣的沉默,輕聲說著。


    「對了,吃飯前的話題,就、就、就是約會的事……你想去哪裏呢!?」


    「欸?」夕也歪著頭。


    「戀子沒有想去的地方,或是想做的事嗎?」


    「不用顧慮我沒關係。因為約會的宗旨是慰勞辛苦的哥哥嘛。」


    「可是,隻有我玩得開心也不行吧。得想個讓兩人一起開心的方法。」


    「就說了,不用管我……」


    「就像戀子希望我開心一樣,我也覺得讓戀子開心比自己開心更重要。」


    「呃、呃……你有這份心意,我很高興……」


    戀子臉頰染上一抹紅暈,忸忸怩怩地低下頭。


    「要是不久前,還有一起挖掘屍體的約會選項呢。」


    「哇~那還真是一點都不令人心動的約會。你完全不管氣氛什麽的嗎?」


    「可是,當時你全副心力都放在挖掘上,能增加人手不就是最開心的事嗎?」


    「這樣說也對……不對不對,以約會來說那還是太誇張了啦。」


    「哎,其實也不用想什麽標新立異的約會,就去逛逛想去的店,看看想看的電影,一開始就這樣也不錯吧?」


    「繞了一大圈,結果是這麽普通的答案啊~」


    戀子儍眼地苦笑著。


    「畢竟我們兩人都沒有經驗嘛。」


    夕也也苦笑著回答。


    那一瞬間——


    「……咦?」


    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夕也偏著頭。


    「怎麽了嗎?」


    「不,剛才好像……」


    夕也放下正在洗的碗,一邊擦著手,一邊走向窗邊。


    打開窗戶。


    頓時,隨著夜晚的冷風——


    「啊嗚——————————————————————!」


    這樣的遠吠聲飄進了家政科實習教室。


    「是櫻桃學姊嗎?』


    「應該是吧。聽起來似乎是從頂樓傳來的。不過,她是怎麽了?最近這陣子已經很少像這樣遠吠了啊?」


    「這麽說來,確實很久沒聽見了。」


    那無數次無數次響起的遠吠,聽在夕也耳中總帶著一股哀傷。


    簡直就像在哭泣。


    ——遠吠是為了呼叫遠方的同伴。


    過去,櫻桃曾經這麽說過。


    「為了什麽,又是在呼叫誰呢……」


    夕也抬頭仰望繁星點點的夜空,喃喃自語著。


    戀子站在夕也身後,一臉不安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


    幾個星期後,在第二學期期末考即將舉行之前的某天夜裏。


    總是習慣將人搖醒的戀子,卻被櫻桃給搖醒了。


    「怎麽了嗎……?」


    戀子揉著眼睛,緩緩坐起身。


    「……廁所。」


    「啊?」


    「……夕最近非常累。所以,我陪你去。」


    「呃……你說得確實沒錯,也很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也要看我是不是想上廁所吧……」


    夕也之所以那麽累,都是為了現在努力工作,寒假時才能空出一天和自己去約會,這點戀子也很清楚。


    所以,戀子和櫻桃一樣,並不想吵醒熟睡中的他。


    話雖如此,她也不願意像上次那樣把沙月叫出來。


    「……不去嗎?」


    「不,呃、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了……」


    「啊嗚。」


    為了怕吵醒疲憊的夕也與琴音,兩人躡手躡腳,安靜地走出教室。


    氣氛很微妙。


    ——櫻桃學姊……為什麽突然提議要去廁所呢……?


    兩人並肩走在鴉雀無聲的昏暗走廊上,戀子不解地歪著頭。


    而且,從夕也答應要和自己約會那天起,櫻桃就不時跑上頂樓遠吠。


    ——當時,櫻桃學姊為什麽要哥哥跟我交往,其中的意義也還沒搞清楚……


    關於這件事,戀子上次雖然問過一次,但卻無法接受櫻桃的答案。


    櫻桃理應一直很喜歡夕也。


    除了夕也之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尤其是夏天之後,應該連櫻桃都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了。


    至少,就戀子看來是這樣的。


    正因如此,沙月才會將她視為「最強的對手」警戒著。


    事實上,夕也喜歡的是櫻桃。


    ——現在卻變成這樣。


    真令人想不通。


    戀子原本打算光明正大地一決勝負。沒想到,卻被她巧妙地閃避了。


    好不容易坐上夕也女友的寶座,令人疑惑的事卻這麽多。總覺得無法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再加上,櫻桃退讓之後,又發出那種寂寞的遠吠……


    一切的一切,都讓戀子搞不懂。


    戀子雖然不擅長像夕也那樣有條有理地進行思考,但也確實感受到最近的櫻桃和平常有點不一樣。


    「請問……」


    下定決心之後,戀子對走在身邊的櫻桃開口。


    「……啊嗚?」


    「為什麽學姊最近又開始遠吠了呢?」


    櫻桃避開戀子的目光。


    「……不為什麽。」


    給了一個沒好氣的回答。


    「我不相信!遠吠是不為什麽就能做的事嗎!?」


    「……也會有想這樣做的時候。」


    「那、那麽我再問你,為什麽那時候——」


    「……別管這個了,戀子。」


    「咦?」


    「……等一下可以教我通話機器怎麽用嗎?」


    一瞬間,戀子為之語塞。


    「你還是一樣,自己想講什麽就講什麽啊……通話機器,是指手機嗎?」


    櫻桃搖了搖頭。


    「……不是手機。」


    「不是手機……?」


    戀子想了一下。


    「喔,是學生專用玄關那邊的公用電話?」她再度詢問。


    「啊嗚,就是那個。」


    「可以是可以……你要打給誰?」


    「……爸爸媽媽。」


    「啊,也對。你離開父母身邊好一陣子了……欸?這麽說來,你是要打到國外去嗎?那部電話不知道能不能打國際電話耶?」


    「……不知道。不過,爸爸媽媽還在日本。」


    「咦,是這樣嗎?」


    「……應該。貓咪秀的時候有看到他們。鎮魂祭時也有來。」


    「是喔,所以他們也是來鎮魂祭看貓咪秀的嗎?總之,如果是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


    「……戀子知道機器怎麽用?」


    「嗯,應該沒問題吧?雖然有了手機之後,就不大使用公用電話了。」


    「……那,現在教我。」


    「現在!?明天不行嗎?」


    「……明天爸爸和媽媽又不一定還在日本。」


    「喔,原來如此。」


    「……如果離開日本,我就不知道他們在哪了。」


    「欸?」


    「……上次還說在海底。」


    「這次他們是打算和什麽東西戰鬥啊……?」


    「……邪神?或是舊支配者?」


    「聽不懂啦。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教你。但是,先等我上完廁所好嗎?」


    「啊嗚。」


    於是,兩人先去了廁所,回程時再繞到學生專用玄關前,順利教會櫻桃使用電話,而且她也和父母取得聯絡了。


    ——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


    始終在電話旁陷著櫻桃的戀子,完全無法理解櫻桃對話筒另一端的人說了些什麽。那是因為,櫻桃使用的是英語。


    不過,唯一聽懂的單字「機場」,卻讓戀子心頭湧現一股莫名的不安。


    回到社團教室,鑽進毛毯之後,戀子才發現想問的問題沒機會說出口。


    但等她發現時,櫻桃已經發出鼾聲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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