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克裏歐和昨天一樣出門散步。也和昨天一樣,走往鎮上人潮的反方向。


    昨天還是三個人一起散步,但是今天卻隻剩下一個人。


    克裏歐深刻地感到僅過了一天,情況就有了劇烈的變化。


    克裏歐和昨天一樣走到那條小巷,也和昨天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理由。


    克裏歐邊走邊想著說不定雷利亞會在這裏。


    「小兄弟,如何啊?你讀了那本『書』吧?」


    有個聲音叫住了克裏歐,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是之前那位『書』商。克裏歐心想他應該被武裝司書帶走,不過因為那位武裝司書死了,所以又開始賣起了『書』。雖然事發才經過短短一天,不過克裏歐也不太在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書』商好像是為了索取貓色公主的『書』錢而來,克裏歐覺得他還滿纏人的。


    就在克裏歐準備離開的瞬間,他的雙眼被其中一樣商品吸引住。


    「那是什麽?」


    克裏歐指著某本『書』問道。『書』商便回答:


    「咦?當然是『書』的缺頁啊……小兄弟,你要買嗎?」


    克裏歐認得那本『書』的柔和乳白色,顏色就和之前貓色公主的『書』一模一樣。幾乎所有的『書』都是介於白色、灰色、土黃色之間,然而這本書就像牛奶般白皙。


    克裏歐一邊想著,一邊伸出了手。


    當手指觸摸到『書』的瞬間,眼前的世界又再次地為之一變。


    「……是那個女孩。」


    克裏歐並未聽見自己的喃喃自語。


    「……會有點痛,好孩子就要忍耐喔。」


    這是最初聽見的聲音。克裏歐馬上認出那是貓色公主的聲音。


    「……好痛……」


    「我現在要塗藥囉。」


    貓色公主在一間用朽木建造而成的小屋裏。


    有一位小孩睡在麥草中。那個看似貧困的小男孩有著一張淡茶色的臉孔,滿頭沒有修剪的頭發裏長滿虱子,用麥草編成的衣服上也布滿了跳蚤。


    小屋內一片昏暗,隻有貓色公主身旁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亮,周圍則是散發著鯨魚油的氣味。


    窗外一片夜色,然而小屋內卻沒有人有閑情逸致去欣賞美麗的星光。男孩痛苦地發出喘息聲,他的身旁除了貓色公主以外別無他人。


    「……我好想喝水。好痛苦……」


    小孩一說完,喉嚨就像是被燒焦似地一直咳嗽,貓色公主則趕緊取下留在小孩手腕上的剃刀。


    貓色公主白色的手套上沾滿了泥土和鮮血,隻有手背上還留有些許的白色。


    她的洋裝也變得肮髒不堪。原本純白的洋裝裙擺已經和抹布沒有兩樣,胸前的蕾絲被變黑的血弄髒,背後的羽毛裝飾也掉了大半。簡直就像是穿洋裝打掃煙囪過後的模樣,全身非常肮髒。那頭美麗的貓色頭發用草繩綁了起來並垂在背後。


    「不能喝水喔,你的肚子不能再吃東西了。乖寶寶就要再忍耐一下子喔。」


    「……嗯。」


    男孩瘦弱的手腕上有一道約二公分左右的割傷。貓色公主脫掉手套並露出了美麗而纖長的手指。


    「會有點癢,但不可以去抓喔。」


    貓色公主手中拿著一罐小瓶子。她用手指沾了一點裏頭的紅色液體,並將其塗在男孩的傷口上。


    「……這樣就好了。未來一天內不管多麽痛苦都不可以喝水,好嗎?答應姊姊喔。」


    男孩沒有回答,隻是再次激烈地咳嗽。


    「……雖然很難受,不過你要忍耐。求求你,再忍一下就好了。」


    貓色公主緊緊地抱住男孩的身體並對他說:


    「對不起、對不起。」


    「……姊姊,謝謝妳。」


    男子躺在貓色公主的胸中說道:


    「不過,姊姊妳是誰啊?」


    貓色公主沒有回答並放下了男孩,男孩則是直盯著貓色公主。


    男孩一停止咳嗽,貓色公主就離開了小屋。這裏似乎是個鄉下的農村,綿延不絕的山丘對麵隻淒涼地蓋了一座擁有尖塔的小教堂。


    男孩待的小屋則孤伶伶地位在山丘的另一端。


    在這靜謐的深夜,貓色公主頭上披著黑色外套低身奔跑,她彷佛要躲避民舍林立的鄉村中心似地進入了森林。她並沒有提燈,但她在漆黑的森林中跑步的步伐卻與白天沒有兩樣。


    當她進入森林,經過一棵樹的瞬間……。


    「……您要去哪裏?」


    有人如此開口說話。貓色公王猛然回頭並看見了一名男子。


    他的年紀大約四十歲且非常肥胖。身上披著有金色刺繡的奢華黑鬥篷,頭上戴著小醜帽,是位打扮古怪的男子。


    克裏歐嚇了一跳。因為直到前一刻她通過之前,完全沒有任何人待在那裏。


    「懷劄夫……」


    「這不是公主殿下嗎?洋裝上的灰塵真多呢。」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監視我的?」


    貓色公主以充滿敵意的聲音如此說道。


    克裏歐還是首次聽到她這樣的語氣。不論在剛才、或是在第一本『書』裏,她的聲音向來都充滿了哀傷。


    「敝人一直都在看著您唷,常笑之聖女殿下。」


    「我不是說過不要這樣叫我嗎?」


    貓色公主的語氣更加充滿了敵意。


    「請原諒敝人的無禮。」


    男子說完便低下了頭,而且保持著低頭的姿勢漸漸沉入了地麵。


    克裏歐這才發覺這名男子是個魔法師。在魔法衰退的現代能夠見識到如此高難度的魔法,這種機會恐怕一生僅隻一回。


    「……那個小孩在哪?常笑之聖女殿下。」


    貓色公主……似乎被稱為常笑之聖女。可是她並沒有「常笑」,克裏歐對此充滿了疑惑。克裏歐也隻看過一次她的笑容,她總是一臉忍受著痛苦的表情。


    「他還隻是個孩子。」


    「哈哈哈,請再次原諒敝人的無禮。」


    男子這回出現在樹上。


    「每當半夜就溜出房間,敝人還以為是要和哪來的騎士幽會。急忙地跟過來一看,原來又是個不得了的騎士啊!麥草床邊的枕邊細語如何啊?」


    「不要再說了。」


    「唉呀,您的秀發裏還夾雜著麥草的碎屑喔!」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說了嗎?」


    男子又再度消失蹤影。


    「別激怒我。你應該還記得要是沒有我的話,你的地位將會如何吧?」


    貓色公主的外套裏發出鏗鏘的聲音,克裏歐隨即明白那是手握劍柄的聲音。


    「喔喔,好恐怖啊。在殿下您的劍前,敝人的魔法形同小孩的把戲。」


    男子再度現身在樹下並如此說著。


    「……那麽,你想怎樣?」


    「您做這種事真是令人困擾啊,接下來正是大賺一筆的時候呀。」


    「……那個小孩買不起我們的藥吧,這對我們又沒有任何影響。」


    「……敝人可沒這樣說,絲柔。」


    懷劄夫的臉色一變。他卸下了截王目前為止所戴的紳士麵具,從裏麵顯露出一張庸俗齷齪的麵目。


    「像妳這樣一副隻有自己擺出正義、善良的模樣,我看了就討厭。這和那區區幾隻小鬼沒有關係。


    反正我們都是一丘之貉,好歹妳也照我的作法去做如何啊?」


    「……你!」


    「……給我道歉。不道歉的話我就隨便殺一個人,再


    囉唆下去我就再殺一個。」


    貓色公主猶豫了一陣之後開口說道: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男人立即轉換成笑臉並客氣地回禮:


    「這樣就對了,公主殿下。」


    「……然後呢?」


    「接下來,我們為公主準備了極盡奢侈的宴會。我們準備了很多上等的男人——有像樹幹一樣粗的男人、有舔功一流的男人、還有一夜可達二十次的男人,今天還準備了像幼犬般可愛的少年喔。」


    「我不需要。」


    「別這樣說嘛,這可是在提前慶祝我們的大勝利喔。」


    「什麽大勝利?」


    「卡達拉國全國正流行著龍骸咳。國王私下找我們看診之後將授與爵位給我們全體人員,也準備賜與我們三年份的國家預算。」


    「你把藥賣出去了吧?」


    「還沒,因為疾病還沒蔓延到尼金貝塔地方以及更為東方的地帶。」


    「你知道這樣拖延下去會發生什麽事嗎?」


    「我知道啊。會死人、死很多人。」


    「……求求你,快點開始賣藥吧。」


    「您在開玩笑嗎?」


    男人在冷笑幾聲後便消失無蹤,最後在風中留下了一句話:


    「請您別自殺喔。您要是死了,應該知道死後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模樣吧?」


    男人消失後,貓色公主動也不動地留在原地。而克裏歐看不見她的表情。


    『書』的內容到此結束。克裏歐將觸摸著『書』的手指移開之後,眼前的『書』商便開口說道:


    「真傷腦筋,沒有買的話是不能看的。你應該會付錢吧?」


    「我付。」


    克裏歐從錢包裏拿出二十基爾耶交給『書』商之後,便用衣袖夾住第二本『書』放入了褲子的口袋。


    「……我之前看過和這本同樣的『書』.,不是一本『書』就代表一個人嗎?」


    「你用看的也知道它裂開了,破裂的『書』還是能看到內容的一部份。這本『書』應該還有很多碎片喔。」


    克裏歐一想到還有很多這本『書』的碎片,不知為何就非常地高興。


    「還有嗎?」


    「……小兄弟,你很喜歡『書』吧?那這本『書』如何?」


    「我不要那本,我隻想要和這本同一人的『書』」


    「……目前我手上沒有,下次你再來一趟應該就會有了。」


    雖然克裏歐覺得不太能夠信任他,但還是姑且信了一次。


    克裏歐快步回到旅社,並再次打開今天剛買下的『書』


    克裏歐反複地聽著她的聲音、凝視著她的表情以及動作。不論是那套肮髒的洋裝、或是那雙手,隻要是她穿上的衣服怎麽看都很漂亮。再怎麽灰暗的小屋,隻要有她就可以化成一個不平凡的場所。


    可是,那間小屋已經是好幾百年以前的房子,如今應該不複存在。一想到這點,克裏歐的內心就覺得非常懊惱。


    她把藥分給了生病的小孩,也不在乎弄髒自己的手。克裏歐為此舉感動不已,他認為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於足他又再次打開了『書』,看著貓色公主的樣貌。


    之後,他又反複地看了好幾次『書』。真不知不覺問,太陽跨越到了天空的另一端。克裏歐察覺到太陽下山的同時,自己的肚子也餓了起來。他不在乎自己是否饑腸轆挽,隻是一心地想再看看貓色公主的倩影。但不隻是單看這兩本『書』,他想看更多有關這本『書』的其它缺頁。


    克裏歐想起賣『書』的男子說過,如果再過去一趟說不定又會有新的『書』這件事。他馬上就拿著錢包衝出了大門。


    克裏歐朝著與返家人潮的反方向奔跑。每當呼吸急促時,埋設著炸彈的胸口便會相當疼痛。克裏歐雖因這股痛楚而皺起了眉頭,但他還是繼續奔跑。


    終於來到了賣『書』的場所,然而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克裏歐左顧右盼,卻不見賣『書』男子的蹤影。


    他前前後後地在周圍晃來晃去尋找『書』商,也返回大馬路在人群中一直尋找,但是仍然不見『書』商的蹤影。


    他放棄了尋找『書』商。心想『書』或許會掉在這附近也說不定,於是便開始尋找掉落在地上的『書』。


    然而,他並沒有找到半本『書』的缺頁。克裏歐找得精疲力竭,他忍著空腹感坐了下來,直到天黑之前克裏歐一直坐在原地。過了一下子之後,放棄尋找的克裏歐無精打采地走回旅社。


    今日鎮上的夕陽依舊昏暗,克裏歐一邊抱著悲戚的心情一邊走著。


    就在這時,克裏歐緊盯著一名女子轉過街角的背影。克裏歐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他確定自己看到了貓色公主才剛從這裏向左轉彎。


    克裏歐才一轉彎就看到了女子的背影。


    「……是錯覺嗎?」


    怎麽會把這名女子錯看成貓色公主呢?那根本隻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老婦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克裏歐在失望之餘,腦袋也恢複了冷靜,開始苦笑起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除了貓色公主,其它的事情都拋在腦後。


    「這是為什麽?」


    克裏歐如此捫心自問。不過,他其實很清楚這種感覺,昨天才有人告訴過他而已。


    「……這就是一見鍾情嗎?」


    他感到胸口相當疼痛,因為奔跑而晃動不已的爆彈在克裏歐胸內咯咯作響。


    被削切過的肋骨接觸到外麵的空氣並影響到神經。


    但是,真正疼痛的並不是這個部份。真正痛苦的也不是因為這個理由。


    雷利亞離他遠去,而且再也不會回來。


    不曉得哈繆絲=梅瑟塔人在何處。


    不曉得今後該何去何從。


    但是,克裏歐的胸中卻非常澎湃洶湧,幾乎可以將這些煩惱全都衝掉。


    黃昏已過,灰色月亮低掛在小鎮的上方。


    在小酒館的一角,伊雅=米拉突然想起昨天相遇的那名叫克裏歐=東尼斯的陰鬱少年。兩人經過一陣短暫的奇妙交談之後,沒有約定再度相見就分開了。


    「……怎麽了?」


    「沒事,喝吧。」


    伊雅=米拉正在上班。她坐在一張便宜的皮革沙發上,依偎在男子身旁並替他倒酒。這家微暗的店內有不少和伊雅相同的女子,同樣替從礦山回來的男子倒酒並出賣美色。


    伊雅用化妝掩飾哭過的痕跡,穿著稍微一動便會被瞧見內褲的……不如說是為了故意讓人看到而穿的短裙。這種刻意加上波形褶邊的極端廉價禮服,隻有在這種不可告人的場所才看得到吧。


    有個男人和伊雅的同事從她身邊經過,並走進了店內的包廂。這家店的規炬是,隻要拿錢給女人就可以在包廂內和她共度一晚。


    今天並沒有男人拿錢帶伊雅到包廂去。伊雅心想若是現在這位客人不找她進去,今天就賺不到錢了。不過她又想著或許這樣也好。


    她決定再做一陣子就辭掉工作。自從卡特赫洛過世之後,伊雅常想隻要再忍一陣子,她就想去做點自己想做的工作。


    這時,伊雅的客人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


    「喂,喝完這杯,咱們來換喝這個吧?」


    「……?」


    這時,客人迅速地將懷中拿出的東西加進酒裏。由於燈光太過昏暗,所以伊雅看不清楚他究竟放了什麽。


    「……咦?剛剛你丟了什麽進去?」


    「有什麽關係。我付妳兩倍的錢


    。」


    「……」


    被擁有奇怪嗜好的男人要求吃下來路不明的藥、然後帶進包廂的事屢見不鮮。伊雅本身也遇過幾次,那時候卡特赫洛總是會安慰她。因為卡特赫洛在她身邊,所以不管是多難受的事情她都能熬過去。


    「喝吧。」


    男人把錢塞進了伊雅的乳溝。伊雅沒有任何猶豫便喝下了香醇的酒,她感覺到有某種像是果凍的東西滑入了喉嚨。


    當伊雅一喝下去,男人就突然站了起來,不發一語地迅速走出了店門口。店員還用一種傻裏傻氣的聲音對著他說歡迎再來。


    留下來的伊雅轉了轉頭並確認了一下心髒的聲音,她查看起自己身體的狀況。


    似乎沒事,不會嗜睡也沒有不適感。


    正因為如此,伊雅反倒覺得恐怖。


    對方企圖不明反而令人覺得詭異。特別是現在卡特赫洛已經不在了,伊雅更覺得不安。


    伊雅走到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老板麵前小聲地說:


    「……不好意思,我想先下班。」


    此時,雷利亞正一個人走在夜裏的小鎮上。


    他的背後背著布袋,腰上係著瘦了一大圈的錢包。


    雷利亞緩緩地穿過鬧區的人群。此處酒館和妓院林立,雷利亞的耳邊全是男男女女的交談聲。但是在心靈上,他並沒有餘力去對這些瑣事產生興趣。


    雷利亞心想克裏歐一定認為自己逃跑了。就算如此他也無所謂,因為他和克裏歐已經沒有任何關聯。


    「……逃跑嗎……?」


    雷利亞忽然心想就這麽逃下去或許也不錯。


    到某個小鎮找份工作,隱瞞過去並過著普通的生活。


    如果能夠這樣,那也不錯。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操控自己的那群家夥、或是哈繆絲=梅瑟塔、以及胸口的爆彈,都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做。


    正當雷利亞邊走邊想時,一位穿著普通洋裝的女子從他身邊經過。她的神情有點不安,但雷利亞一點也不在意。


    雷利亞雖然跑出來了,然而不知何去何從這點卻和克裏歐沒有兩樣。不過和克裏歐不同的是,他有明確的目的。


    死亡不足為懼,他早就放棄了這條命。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誌氣,他絕對不要受那群家夥任意擺布。現在的雷利亞滿腦子隻想從那群家夥當中找個人陪葬,而這份誌氣帶動著他的身體。


    他要用胸膛的炸彈殺了敵人的頭目,把他拿來做為這趟圖書館之行的陪葬者。


    這就是雷利亞離開克裏歐的理由,也是雷利亞活著的理由。


    自己並非想替休耶報仇,也不是因為義憤填膺,更絕非是想苟延殘喘。


    嚴格說來是為自己本身——為了雷利亞=布克華特報仇。


    雷利亞對於敵人一無所知,他隻記得下達命令的男子麵孔,那些人也和雷利亞、克裏歐同樣是下層階級的嘍囉。他連領導者的樣子、據點的位置、活動的目的、組織的名稱都不曉得。唯一的線索隻有自己些微記憶裏的「神溺教團」以及克魯凱撒這個名字。


    雷利亞思考著未來該如何行動。


    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個人試著反抗看看嗎?


    然而,沒有知識也沒有技能的雷利亞並不會戰鬥。雖然有爆彈這樣武器,然而這是為了殺死敵人首領的武器,並非用來和小嘍囉同歸於盡的。


    找誰傾訴現狀?向誰求助?或許從這方麵去思考會比較有幫助。


    那麽,該找誰求助呢?


    答案很簡單。敵人的敵人即是同伴,除了哈繆絲=梅瑟塔之外別無他人。


    「我離開是不是錯了呢?」


    雷利亞喃喃自語地說。也許應該先和克裏歐共同行動並查出哈繆絲的下落後,再開始行動才是正確的選擇。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已不具意義,因為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呃。」


    雷利亞的肩膀撞到迎麵而來的男子,在那瞬間有股香水味飄散出來。雷利亞當下以為是位女子,然而看到臉後才驚覺到他是個男的。


    撞上的男子有著一副令人驚奇的美貌。他的容貌端正又帶著一股莫名的夢幻氣息,看起來就像扮成男裝的妙齡女子。


    一頭整齊劃一的長發披在背後。


    身穿一襲成套的黑色西裝,手中提著刻有銀色雕飾的皮包。體型適中且修長結實,姿態相當高貴優雅。


    他看起來出乎意外地年紀稍大,大約快四十歲吧。然而,比起窮酸相的雷利亞,他卻顯得年輕而有朝氣。


    「對不起。」


    「年輕人,注意點。」


    男子說道。


    他的風範和這個小鎮格格不入。怎麽看都不像是礦夫或勞工,看起來應該是位有地位的人,說不定是武裝司書之類的人物。雷利亞一邊猜想,一邊凝視了男子一會兒。


    「你看起來不像當地人。你從什麽地方來的?」


    長發男子突然開口詢問,雷利亞則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我來觀光和找人的。」


    「來這種地方觀光?這可有趣了。」


    雖不知為何,但這名男子似乎對雷利亞頗感興趣。雷利亞雖然感到不太自在,但也沒有多想。


    「難道最近這裏發生的爆炸事件和你有關嗎?」


    雷利亞心頭一驚。


    「哈哈哈,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嚇到囉。」


    男子則是輕輕地笑著。


    「我想跟你聊一聊。另外我先確認一下,你是雷利亞吧?」


    「為什麽你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這很重要。」


    男子說著並豎起了食指。雷利亞這才恍然大悟,這名男子一開始就打算找他說話。


    「你是誰?」


    「你就叫我希葛爾吧。職業不固定,目前在某家製藥公司上班。」


    之後兩人便結伴走向附近的酒館。


    雷利亞被希葛爾帶到一家相當安靜……換句話說,就是一家不受歡迎的酒館。此處隻有販賣一些便宜的酒和幾道料理,且沒有女人。雖然這場所和希葛爾一點也不相襯,不過相對於雷利亞而言,這種水平的店還頗氣味相投的。


    希葛爾連自己點的酒都還沒喝,就開口對雷利亞說:


    「你應該是和幾名同伴一起來的吧?他們在哪裏?」


    他究竟調查到何種程度?雷利亞感到難以置信。這名男子果然和哈繆絲=梅瑟塔有所關聯嗎?哈繆絲=梅瑟塔的情報能力,已經伸展到這個地方了嗎?


    「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到這個小鎮,其中一個昨天死了,另一個……應該在旅社。」


    雷利亞很老實地回答了問題。


    「應該?」


    「因為我和他分開了。」


    「你說什麽?」


    希葛爾的表情微微地露出慌張的神色。


    「……真是料想不到。」


    希葛爾用手托住下巴並開始思考。


    「什麽事讓你料想不到?」


    「你不用放在心上,隻是一點私人的事而已。而且你應該有話想對我說吧?」


    雷利亞對什麽事都瞞不過他這點感到非常驚訝。


    「說不定都是一些希葛爾先生所知曉的事情,不過還是請你聽我說。我、不,我們長期被某個組織飼養著。」


    雷利亞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可是大約說了五分鍾之後,希葛爾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大致了解你所處的狀況了。」


    果然,雷利亞所知道的事情,這名男子幾乎也都知情。


    「絕對沒錯,是神溺教團。」


    「果然是神溺教團那幫人。」


    「你知道他們?」


    「我隻知道名稱。」


    希葛爾用差麗的指尖撫摸下巴並思考了一下。


    「這應該可以說吧。」


    希葛爾考慮了一下便開口說道:


    「關於神溺教團的事情是一級封印情報。所謂一級封印情報,是指未經許可而得知內容就足以構成犯罪。也就是你在這個時間點上,除了要被消除記憶,還免不了牢獄之災。


    在這前提之下,如果你還要繼續聽下去的話……你接受嗎?」


    「沒關係,反正我這條命已經豁出去了。」


    雷利亞一邊回答一邊起了疑問。


    這名男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在雷利亞和希葛爾進入酒館的同時。


    哈繆絲=梅瑟塔正在距離礦山約五千公裏的上空。


    魔力燃料螺旋槳飛機的尾翼一邊噴出濃煙,一邊繼續飛行。哈繆絲在後麵的座位上轉著真空管收音機的旋鈕。


    米蕾波可坐在哈繆絲身旁,飛機駕駛者則是馬特阿拉斯特。


    「代理館長,您想聽音樂嗎?」


    米蕾波可開口問道。


    「不是,我想聽天氣預報,想事先確認一下天氣。」


    哈繆絲指的是那個台風。


    「您知道嗎?聽說十年才會有一個台風接近托亞托這塊區域,直接撲向此區更是百年難得一見。」


    「我知道啊,來得真不是時候呢。我對台風很頭痛的。」


    播報音交雜著噪聲,開始傳出播報員冷淡的報導聲:


    『……公海上的大型台風『查克船長』持續增強,並朝大陸東方前進。科學署自然對策局已經將它的規模從『華特烈皇後級』更改成最大規模的『巴威利國王級』,目前正全力觀測其後動向。另外,關於今後台風的動向,魔道署的三十三位預知魔法師全員一致預測台風會朝東前進,科學署自然科學研究局也同樣確定它會持續朝向東方前進。』


    「馬特,你認為呢?你不也擁有預知能力?」


    「請別太高估我,我也沒辦法說出確定的答案。」


    馬特阿拉斯特發牢騷似地說道。他亦具有預知魔道的素質。


    話雖如此,他的看家本領是瞬間拔槍射擊,關於預知魔法師的能力則隻能排在最初級。他頂多隻能夠預知二秒後的未來,抑或是簡單的天氣預報。


    「我想台風大概不會過來,雖說未來仍然充滿了變量。」


    「真是模棱兩可的回答耶。」


    「請別這麽說。像我這樣的半吊子,會發生預測錯誤的狀況本來就很正常。那女孩則是例外中的例外。」


    『另外,由於台風的路線會經過地係磁場強烈的托亞托地區,預測今後將慢慢改變路線,朝地係磁場微弱的東北方移動。』


    收音機的天氣預報和馬特阿拉斯特說的一樣。


    「算了,應該沒問題吧。」


    哈繆絲說完便關掉了收音機。


    「大概吧。」


    哈繆絲看著雲量稀少的夜空又開始說道:


    「……這麽說來,那女孩一生中應該從來不會為『今天要不要帶傘出門』之類的事情所困擾吧?」


    「應該是吧,因為我也是這樣。」


    「……馬特阿拉斯特,擁有預知能力到底是什麽感覺啊?」


    馬特阿拉斯特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那個女孩的程度和我大大不同,我並沒有能力預知千年以後的事。」


    「果然如此。」


    哈繆絲歎了一口氣並說道:


    「常笑之魔女是不是也預知到我們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呢?」


    「也許有吧。」


    「不曉得她的想法到底是如何。」


    「誰曉得。」


    兩人的交談並不熱絡。


    「已經一年了。」


    馬特阿拉斯特沉重地說道。


    「是啊。」


    「……看來會變成一場漫長的戰爭。」


    「是啊。」


    哈繆絲一邊說話,一邊回想起以前的漫長征戰。


    一年前,也就是一九二三年的秋天,哈繆絲=梅瑟塔率領著一隊武裝司書,偷襲停靠在伊斯摩共和國東部的亞洛灣內的船舶。


    伊斯摩共和國的國家保安宮查出此處是恐怖組織主謀的所在地,伊斯摩共和國總統便委托戰鬥力高強的武裝司書前往鎮壓。


    原本可以輕鬆完成的作戰卻意外地棘手。


    船舶四周布下了強力的結界,並施加了一層讓人無法從外界窺探內部的完美偽裝。


    在武裝司書隊的魔法師率先突破結界的同時,一群人類也衝向他們。十幾名套著救生圈的男人假裝投降並接近哈繆絲所搭乘的船,接著自己引爆爆彈。隨後更對被爆風拋至海上的武裝司書展開第二波攻擊,武裝司書隻得被迫暫時撤退。


    之後,直到完全鎮壓恐怖行動為止共花了六小時。武裝司書隊一共有一人死亡和六人輕重傷,對武裝司書而言是近年來傷亡最慘重的一次。


    好不容易鎮壓成功的武裝司書們衝進了船內。


    而在這裏進行的行為完全令人無法想象。


    超過上百人被飼養在船內。他們並非在船上「生活」,而是被「飼養」著。他們全被關在一間狹窄的石造房間內,裏麵充滿了汙垢及糞便的氣味。房間內空無一物,隻有放飼料的籃子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發黴麵包屑。


    這些被飼養的人並不了解自己身處的狀況,智能已經完全退化。神智也幾乎都被完全破壞,甚至還有人連人話都不會說。


    他們被稱為「肉」。受到與牛、雞相同的待遇,是會說人話的家畜,是從人類的腹中所生出的豬。他們的模樣就連千征百戰的武裝司書看了都不自覺地想吐。


    恐怖份子把他們視為有用的工具。有的被送上醫學實驗的實驗台、有的成為人類爆彈、有的則活生生地成為猛獸的飼料。


    哈繆絲從恐怖份子的日記中得知了神溺教團的相關資料。


    他們並不是單獨活動的組織,而是神溺教團的下層組織。


    神溺教團是所有的國家、包括統治這些國家的代理管理人,以及武裝司書全力取締並禁止的邪教。


    別說是入教,光是未經許可而得知神溺教團的存在就會被定罪,有關神溺教團的『書』被列入四等以上的封印。在世界大事典裏,『神溺教團』這個項目更是被施以最高等級的妨礙閱讀魔法。


    長期以來,神溺教團遭到以武裝司書為首的所有官方組織強力打壓。


    神溺教團的教義隻有一項:


    『人神合一,汝等靈魂即是神之靈魂。


    汝等幸福即是神之幸福,汝等悲歎即是神之悲歎。


    專心致誌於實現自身願望,所有一切皆是為了天神。』


    基於這絕對唯一的教義,他們肯定金錢欲、名譽欲、食欲、色欲、支配欲、破壞欲等所有的欲望。


    他們否定所有妨礙達成欲望的法律及秩序的存在,唾棄公正、平等、關懷、戀愛、家族愛、人種愛等毫無價值之觀念。


    對他們而言,實現自己願望的所有手段都是正當的行為,阻凝自身願望的人事物都必須排除,而且伴隨而來的犧牲都應當被允許。


    於是,神溺教團的信徒可以麵不改色地做出任何毫無人道的行為。


    光是列舉他們的犯罪行為就可以塞滿一整本『書』。


    在位三年便虐殺了一萬人的『凶將』——馬爾格亞茲將軍;畢生喜好美色,成為魔都霸艾拉瑟的支配者『肉林公』——巴雷亞二世;還


    有『常笑之魔女』——絲柔=布亞克尼休等人都惡名昭彰。當然,世人並不知道他們都是神溺教團的教徒。


    哈繆絲馬上派遣部下到各處下達殲滅神溺教團的命令。


    手上唯一的線索隻有一條。


    就是恐怖份子的日記中所留下的,希葛爾=克魯凱撒這個主使者的姓名。


    希葛爾像是在描述昨天看的電影情節似地,平淡地述說著。


    述說著神溺教團的教義以及他們的惡行。


    「……這種教團……」


    聽著希葛爾說明的雷利亞害怕地全身發抖。


    「所以光是知道就是重罪。」


    「沒錯,雷利亞。哈哈哈,你也是重罪犯的一員了。」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雷利亞雖在心中破口大罵,但並未將這句話說出口。


    「……無所謂,反正我這條命已經豁出去了。」


    「喔,這樣啊。」


    希葛爾一說完,臉上隨即明顯浮現出厭惡的神情,但雷利亞並無法理解那表情的意義。


    「豁出去了?」


    「沒錯。」


    雷利亞無法理解希葛爾神情厭惡的理由。


    希葛爾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細細的煙卷並點上火。


    「原來如此。雷利亞,你知道神溺教團為何還能一直躲過徹底的打壓而存在著的原因嗎?他們所麵臨的打壓,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我不知道。」


    希葛爾聳了聳肩。


    「因為他們是正確的。因為神溺教團是世上唯一侍奉真神的教團,其它像是過去神邦特拉、現在神托伊托拉這些天神,隻不過是些侍奉真神的區區管理者罷了。而信奉著這些管理者的哈繆絲等人更是愚蠢至極,因為她們根本不了解何謂天神的幸福。


    樂園時代時人人都得到幸福,同時天神也非常幸福。所謂天神的幸福,無非就是人們的幸福。


    可是經過漫長的歲月後,人類的本質已沉淪到令人感到慘不忍睹的地步。由哈繆絲這群愚蠢的人支配著世界,根本是藐視人類真正的幸福。


    我們必須麵對這個現實。


    為了真神,我們必須實踐真正的幸福。我說的沒錯吧,雷利亞?」


    「……」


    坦白說,雷利亞不太能明了他話中的含意,但希葛爾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雷利亞究竟明不明白。


    然而,雷利亞至少知道這個人絕非哈繆絲的部下。


    「你錯了,雷利亞。為了找出真正的幸福,哈繆絲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你趕快回到同伴的身邊,去殺了哈繆絲=梅瑟塔吧。」


    「哈繆絲?」


    雷利亞混亂的頭腦聽到了這番話後,急劇地加快回轉速度。雷利亞的感情及思考終於得到一個結論。


    「希葛爾先生……希葛爾,你就是神溺教團的首領嗎?」


    「咦?你還不知道嗎?


    真是糟糕透了,人類的本質真的衰退了。竟然有這種笨蛋在我麵前提出這種問題。」


    雷利亞將手放在自己胸前,指尖感受到真空管的觸感。


    「你打算做什麽,雷利亞?」


    希葛爾一邊抽煙並一邊詢問。


    「你是為了什麽才跟我交談的?」


    「因為我很無聊。因為不管經過多久,遲鈍的哈繆絲都不會來這兒找我。」


    「就隻因為這樣嗎?」


    「我現在感到很後悔,因為你的腦袋實在愚蠢到令我倒胃口。」


    「……」


    「快回到你那些爆彈同伴的身邊。」


    雷利亞控製著逐漸失去理智的情緒,以興奮而顫抖的聲音向希葛爾說:


    「我再問一個問題。依據你的回答,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你在說什麽?」


    「你剛才說過真正的幸福吧,希葛爾?」


    雷利亞從衣服上撫摸著真空管。


    「是啊,我說過。」


    「為了實現你口中真正的幸福,那你又如何看待為此變得不幸的人呢?」


    「你在說什麽呀?有那種人嗎?」


    希葛爾一副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激怒了雷利亞。


    「我是問你如何看待休耶、克裏歐還有我,說啊!希葛爾=克魯凱撒!」


    「唉,你還聽不懂嗎?」


    希葛爾用煙頭指著雷利亞的臉並對著他說:


    「你是爆彈耶!」


    此時,雷利亞突然笑了。


    恐怕永遠都沒人會知道他笑的原因,大概連雷利亞自己也不知道。


    就連雷利亞都沒注意到自己笑了。


    總之,雷利亞一邊微笑並一邊移動手指。


    他的手指壓破了胸中的真空管,雷利亞最後的笑容化成粉末消散無蹤。


    希葛爾也在瞬間采取了行動。


    「喂,又爆炸了!」


    「快拿水來!」


    希葛爾=克魯凱撒將因第三次爆炸而不安地互看的人們拋在腦後,並將手裏的劍收回至腰際。


    希葛爾靠在與爆炸現場有點距離的牆壁上,再度拿出一根細細的煙草並點上火。在吐出煙霧的同時喃喃自語了起來。


    「真是不象話。要死的話,不如去突襲哈繆絲=梅瑟塔還比較有價值。


    要是能讓我快樂地死去也就算了,結果竟然是個不識趣又難看的死法。他一定沒有思考過自己的人生觀,不過像他這樣的普通人大概就隻有這點程度吧。


    再說,他為何要貶低自己的價值也實在令我難以理解。雖然就算了解像他這種普通人的價值觀也沒什麽好處,哈哈哈.」


    煙草似乎含有火藥的味道。


    希葛爾皺著眉頭將點燃的煙扔掉,一並將口袋裏的東西部丟棄在路上後才離開,隻有些微的灰塵沾在黑色的西裝上。


    「真是令人不快,這個世界是怎麽了?充滿一堆錯誤的事物。


    難道就沒有像天使那樣,能夠拯救我、愛我的一切的人嗎?」


    希葛爾望著天空。飄浮在天空的雲移動速度有些快,象征著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賺錢真是件無聊透頂的事。害我為這種事情煩惱,也都是這個世界的錯誤。有人居然會想要討好哈繆絲=梅瑟塔這種無用之人,還真是令人頭痛。唉,真是愚蠢。」


    希葛爾繼續一個人自言自語著。


    兩張並排的床的一側。換上睡衣躺在床上的伊雅=米拉聽到遠處傳來爆炸聲而醒來。


    她看著遠處冒煙的那一帶,聯想到那起造成卡特赫洛死亡的爆炸事件。


    「這是第三次了。」


    伊雅如此說著,身體打了個冷顫。


    人們在強風中慌張地奔跑。爆炸處似乎發生了火災,有人抱著裝水的桶子,也有人推著載滿砂的推車。


    入夜之後,風勢逐漸轉強。


    「……卡特赫洛。」


    伊拉輕喚著這個名字。


    這個以往可以消除伊雅不安的愛人名字,如今卻隻是徒增伊雅的不安。


    空氣異常地寒冷。


    伊雅總覺得自己的胸口從剛才開始有點嗆痛。


    自已剛才究竟喝下了什麽?


    「卡特赫洛。」


    伊雅又呼喚了一次這個名字,而背負的不安也愈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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