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雙方都是無營養的對罵,柳鏡曉罵李定遠忘恩負義,李定遠罵柳鏡曉無恥小人,罵歸罵,雙方都是動動嘴皮子功夫,誰也不敢動手。


    最後海上沈家出來調停,說是為了江浙和平,請雙方各讓一步。


    既然海上沈出麵,柳鏡曉和李定遠都不能不給足麵子。


    兩個人心裏都明白著,這次田直明這次如此迅速失敗,實際就是沈家幕後操作的結果,李定遠特別清楚,他在長江找不到船隻望江興歎的時候,沈家的船隊突然出現,將李軍渡過長江攻占南京,直軍的反水更是出自於沈小姐的授意。


    柳鏡曉也明白沈家的居心,共和以來有著江浙滬聯盟的說法,但是這種關係一直構築在實力均衡的基礎上,現在直係拿到了北方地盤,雖然有奉係製約,但直係得到中央政權指日可待,而江蘇又屬於直係,一旦破壞了這其中的實力平衡,第一個受害的恐怕就是號稱永遠中立的沈家,。


    一個如此強大的直係,就靠在上海邊上,恐怕不知抽去沈家多少血,而沈家一直不希望長江流域出於太強大的政權,因此隻能犧牲田直明這個盟友。


    不過沈家的力量之大,讓柳鏡曉是大吃一驚,雖然沒看到沈家在江蘇的全部實力,但是柳鏡曉承認,在眼下這種情況,沈家如果支持李定遠將自己的勢力驅逐出江蘇,難度並不是特別大。


    而沈家也不希望李定遠將柳鏡曉逼得太狠,雙方很快達成劃分地盤的協議。


    柳鏡曉的勢力號稱南線丁寧已經接收到高郵了,東線已經到了鹽城,但這隻是號稱而已,實際並不鞏固,不過柳鏡曉就拿著這些地盤和李定遠討價遠價。李定遠隻願意讓出海州到徐州的一線,其餘的地盤他都要收回,雙方扯皮不斷,柳鏡曉一邊談判,一方麵加強地方上的控製,委了不少縣長,結果李定遠隻能作出讓步。


    最後達成的協議基本就是,南線柳鏡曉退到寶應,東線退到鹽城以北,但柳鏡曉隻駐兵淮北,淮南地盤歸柳鏡曉控製,但隻駐保安隊,縣長則由李定遠委任。


    而柳鏡曉和李定遠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情就是,與援蘇戰事的同時,直軍正好也用兵於河南。


    曹明選定的河南督軍是"革命督軍"關山河是也,進兵河南之後關山河確實有些創舉,如拆除寺廟改辦學院,強行讓僧侶回級,他信仰泰西所傳宗教,在軍中為官兵集體洗禮,據雲更有流動教堂,其人據外人傳言十分節儉,身著大兵服,裝扮有若一個老農,經常召開大會,大講救國之道理。


    開封附近的少林寺有塔林,遊人雲集,關山河到此一遊大筆一揮,題了一句:"唯機器化可以救國,唯工業化可以富國..."


    然後關山河下令鏟掉前金皇帝題的字,把自己這句名言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不過這句話在前人大賢的墨寶之間,說有多順眼就有多順眼。


    更令河南民眾高興的事情是關督一進入開封就決定隻預征田賦一年,又請河南富商為關督的義軍募集軍費二百萬元,籌集不了商會正副會長自已拿家產墊上去,隻可惜慕容風華賺足了本錢和名聲,已經搬家去了海上。


    而在柳鏡曉的德政之下,河南又根本是一個爛攤子,結果關督雖然隻拿到了軍餉一百五十萬,


    卻很有開拓精神,就地吸收了大量遊手好閑的青壯年,擴編部隊三個混成旅之多。


    好大的一個攤子,要知道直軍戰勝鄂軍,也隻是擴編了四個師的部隊而已,那邊楊林翼也如法炮製,他到處委任番號,很多團長隻有三四百人,日後河南師長旅長不值錢的起因就來源於此。


    雙方都是相互不對付,楊林翼因為得到柳鏡曉源源不斷的軍火援助和少量財政支援,而且他的地盤受河南省幣貶值影響較小,一再向開封進擊,關山河也想一舉拿下歸德,曹明雖然下了三次停戰令,結果口口聲聲服從曹帥領導的這兩員新晉大將一麵打電報表示絕對服從,另一方麵激戰不止。


    而雙方激戰的同時,洛陽方麵正好雲集了鄂軍的殘餘力量,約有三四萬人,而原屬河南的鎮嵩軍正好也從陝西回老家,鎮嵩軍曆史上和一時間鄂係關係密切,鄂係殘餘有借鎮嵩軍複辟之說此起彼伏。


    鎮嵩軍原本是河南的土匪武裝改編而成,不過三營之眾,大統領劉華鎮著匪出身,出名的假仁假義,最善長賣友求榮,後來八省援陝,鎮嵩軍入陝發展,在陳樹良支持之下擴充成五旅之眾,實力不可小視。


    而河南是連接南北的一個關健,決不可失,陳雲傑即率張來福、南耀蕭兩部,一戰破敵,二戰全勝,三戰直入洛陽,陳雲傑借機虎據洛陽作為自己的根據地,至於楊關兩位趕緊向陳雲傑輸誠。


    而田直明正在苦戰的電報送到陳雲傑氖擲錚陳雲傑卻不冒然出兵,結果他的情報表明柳鏡曉隻派了少量部隊南下作戰,而主力仍留於山東準備與已軍作戰,田直明雖屬直係一脈,但相對曹明這一脈來說,關係並不密切,陳雲傑估計李定遠和丁寧的本錢太小,頂多就是多占點地盤,可以順便打擊對自己指手畫腳的田直明部?


    就是出於這種打算,陳雲傑一方麵增兵德州一線,對柳鏡曉形成相當大的壓力,另一方麵則親率了南蕭耀南下湖北,當年援鄂之役,南耀蕭就曾經在這個位置坐了短短一段時間,很快就被徐又錚趕下台了,這次上任,南督仍是陳雲傑操控的小媳婦,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


    陳雲傑也心滿意足,他當年初任第三師師長時的兩個旅長都升到了執掌一省的地步,不止南耀蕭,張來福也升任河南軍務會辦,替他看守洛陽地盤。


    陳雲傑南下的同時,河南方麵又發生了新的矛盾,在軍餉分配上,楊林翼、張來福及蘇寒秋都對關山河非常不滿,結成了一個反關山河的小三角聯盟,而鎮嵩軍的問題依舊無法解決。


    陳雲傑隻能趕回河南處理問題。解決的方法隻能犧牲一下關山河,陳雲傑請示曹明之後,將關山河由河南督軍升任陸軍巡、檢閱使,這個陸軍檢閱使從來是因人而設的,專門安排部下有雄心壯誌的退職老軍人,按陳雲傑的話,這個職務也隻有關山河才有資格做。


    河南交由楊林翼則負責,楊林翼當即率部回擊企圖進犯河南的鎮嵩軍,這也是一樁趣事,打著陝軍旗號的鎮嵩軍卻是標準的河南地方部隊,打著豫軍旗號的楊軍卻是標準的陝軍,雙方在虎牢關大戰三日,鎮嵩軍終於不支,劉華鎮棄部而逃,手下大將或死或散。


    等了陳雲傑把河南問題給解決了,那邊江蘇已經丟掉了,直軍剛想出手,結果李定遠的出手實在太快了,他準備動手解決柳鏡曉和李定遠的時候,北邊的問題更大了。


    直鄂戰爭之後,程雲鵬前總理一度回任,但是兩姑之間難為婦,何況有那麽兩位婆婆,程雲鵬稍有些動作,都得請示曹明和張步雲之後才行,結果有時間忘記了請示陳雲傑,陳雲傑一陣痛罵之後,程雲鵬趕緊出來請罪。


    隻是不是人幹的日子還是越來越難過,程雲鵬也隻能甩手不幹,這中央政權就落入了奉係之手,現下張步雲坐鎮軍糧城,完全以太上皇自居,而直奉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大。


    張步雲和曹明算是親戚,結果張步雲看不習慣陳雲傑,他對曹明說道:"是親戚親還是部下親?自然是親戚親,現在陳雲傑洛陽練兵,分明是在網羅羽翼想取而代之...咱們既然是親戚,自然不能坐而視之...把陳雲傑的職務給免了吧..."


    曹明出身低微,但卻是明白事理的人物,笑而不答,但是直奉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雙方的蜜月期過後就是大吵大鬧,


    張步雲既已拿到中央政權,自然想再進一步,徹底控製北方,然後再行武力統一之策,直係就是他的眼中盯肉中刺,而直軍也隻能轉身全力對付奉軍,無力對付柳鏡曉和李定遠。


    張步雲早已準備好十路大軍,照他的計劃,柳鏡曉出兵山東,李定遠橫掃長江,川軍沿江直下,南軍再起兵北伐...


    等大家都拚得差不多,他再出來撿便宜,這一點陳雲傑也是心裏有數,企圖先發製人,他屢屢抨擊中央,特別是軍費分配上,由於奉係控製了中央政權,直軍所得極少,但是對於曹明的心思,他心裏沒底。


    這個時候,曹明給陳雲傑發了一通電報,電報上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親戚雖親,不如自己人親..."


    陳雲傑這才定下來開戰的決心,直奉之戰正式爆發,但此時張步雲仍是對戰爭信心十足,


    有記者對張步雲提及直軍的新式兵器和戰法,張步雲信心十足地說:"不要聽他們海吹!打仗,靠的就是拚上老命!老命都不要,自然就可以取勝了...陳雲傑...哼,不就是一個小小師長嗎?我要抬棺出戰..."


    張步雲果不食言,學前金名將左氏抬棺出戰,以示決心。


    結果直奉之戰,果然在張步雲的意料之中,打的時候比直鄂戰爭稍長一點,但可惜陳雲傑確是一代帥才,入關奉軍十六七萬人,大炮數百門,從開戰伊始竟是始終居於下風。


    十路大軍,除了張步雲自己的一點本錢,誰都不肯參戰,特別是柳鏡曉和李定遠,眼下都忙於鞏固自己的統治,怎麽可能會為張步雲火中取粟。


    至於奉軍,各部或爭相潰退,或迅速潰退,騎兵司令的許蘭洲以八個騎兵團組成的一個騎兵集團,一次竟深入直軍腹地十數公裏,但這支騎兵竟然原地不動數個小時,什麽事情都沒幹。


    張步雲的另一個教訓就是和鄂軍一樣,使用降軍打頭陣,在直鄂戰爭中,張步雲收編了中央二十二師,這個師的來源就是當年馮黎帶入北京的兩個師之一,另一個師就是直鄂之戰發揮關健性作用的二十一師,該師也是對直軍有好感,沒放一槍就已經向直軍輸誠,繼而引發全軍崩潰。


    張步雲想要親自上了國督戰,結果把抬棺出戰的棺材都給王斌城部給搶去,張步雲立即自率一軍退回後方,沒想他指定負責斷後的一個師竟然已經搶在他的前麵退出了灤州,結果氣得張步雲親自揮刀,削去了他腦袋。


    可惜張步雲連削七顆將官腦袋,仍是敗兵如潮,一路潰退下來,全軍仍舊隻能退守榆關,熱河的地方部隊早已經反水,光撤退被劫去的火炮就不下數十門之多,綏遠、察哈爾的護軍使也是聰明人。


    當然,變換旗幟最快就是禁衛軍了,張步雲剛想到禁衛軍司令部討論軍情,卻發現他們早就變換了直軍旗幟,趕緊逃跑才幸免被俘。


    奉軍唯一的亮點差不多就是張步雲的衛隊團,這個團的團長叫王文豐,當初柳鏡曉初遇程慧香時,這個王文豐就擔任了衛隊長,這次戰役退而不潰,能全軍而退,保全了實力,繼而在石門寨進行有組織的抵抗,先是伏擊直軍追軍前鋒得手,繼而進行連番激戰,反複衝殺十餘遍,王文豐的才幹讓陳雲傑都刮目相看。


    在激戰中,王文豐在一次反衝擊戰死,但這個團以巨大的代價換取了奉軍主力能撤回到榆關一線,另一個表現不錯的就是原山東王自齊手下的陳升陳旅長,這個師長在王自齊敗亡前夕逃出山東,後來投靠了段鐵民,直鄂戰爭中又被奉軍收編為一個混成旅。


    這一次,這個陳升表現頗佳,甚至在局部戰場上擊敗了直軍(雖然那也是收編的直軍),戰後張步雲一下就把他晉升為師長。


    不過殺到榆關的時候,王斌城就失去了作戰積極性,他是遼西興城人,不願戰火波及故鄉,開始磨起洋工來了,而其它部隊因石門寨受挫,加上前線戰果累累,也是心滿意足。


    這一役,奉軍損失七八萬人,可是敗得落花流水,這時候王斌城再次在海上與張步雲談判,雙方再次達成與當年鄂奉戰爭相近的協議,等陳雲傑知道雙方的協議之後,他氣得大罵道:"斌城誤我!斌城誤我!"


    鄂奉戰爭之後,南北之間暫時停止了大規模的戰鬥,大夥兒都忙著鞏固地盤,張步雲在關外整軍備武,李定遠潛心經營蘇寧,曹明坐鎮保定,陳雲傑虎據洛陽,隻有柳鏡曉隱居泉城。


    這兩年,柳鏡曉除了在兩淮墾殖之外,並沒有大的政績,別人也曾借此指責於他,他卻說:"治省之道,在於做一名克製的守夜人..."


    不過兩年風不調雨不順,柳鏡曉也沒有大興土木的打算,共和九十年的大澇,共和九十一年卻是三月不見半滴落雨,柳鏡曉的賦稅因此調低了很多,自然也沒有餘力搞建設。


    不過柳鏡曉在濟南左擁右抱,倒是樂在其中,而他的臉蛋兒也是越來越俊俏,聲線也顯得十分中線,完顏玉琢時不時在臉上擰一擰,然後取笑道:"鏡曉,你可是越來越標致了..."


    第八卷雪夜戰歸德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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