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阿劄爾帝國在瑟姆人國家中國力最為強盛,帝國當今的皇帝納魯·辛·艾爾阿劄爾有三名女兒。


    但是,第一皇女「高潔的」伊貝莉亞在十年前的東部戰役戰死,「貪婪的」第二皇女索菲亞為了與安多馬魯騎士團的和平,嫁給安傑提庇護所的王子提歐多羅斯,舍棄了艾爾阿劄爾的名號。


    結果,被視為當今皇帝納魯的直係血親隻剩下「脾氣火爆的」第三皇女奇多拉。這位十二歲的年幼暴君,在自己擁有的巨大庇護所「阿奎特·奇多拉」內宛若神明一般,絕不聽從任何人的指使。


    同時,忠心不二徹底執行其命令的保安部隊「大可多拉親衛隊」,更讓她的任性變本加厲。


    又來到這裏了嗎……


    我正置身於過去曾夢見好幾次的夢境中。還是老樣子,我正依靠著某人的肩膀,走在阿奎特·奇多拉的商業區。寬闊的屋頂與門可羅雀的市場,不時可聽見槍聲從不遠處傳來。


    「烏爾先生?」


    我聽見阿比的說話聲在身旁響起,我嚇了一跳往旁邊看,阿比正站在我身邊,剛才把肩膀借給我支撐的原來是阿比。


    「太好了!終於聯係上烏爾先生了。」


    「為什麽……阿比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嚐試用惟阿彌感應烏爾先生,然後就來到了這裏。」


    阿比環顧四周微微挑起了眉毛,身體顯得僵硬。


    「這就是烏爾先生曾經體驗過的戰場啊,充滿了他人的恐懼與敵意。」


    「這個先別管了,既然我能像這樣和你講話,也就是說……」


    「是的,我還活著,梅莉露小姐與席巴亞斯先生也一樣。」


    真的嗎?眼前的阿比不是我夢境製造出的幻象嗎?


    「海溝裏發生了很嚴重的爆炸,那個到底是……」


    「動力的確有一部分受到嚴重損壞,但席巴亞斯先生很快就滅火並且封鎖起來了。這艘戰攻艇的外殼牢固得令人吃驚,雖然墜入海底但是沒有被水壓擠扁,一直保護著我們。艾爾阿劄爾帝國的技術真的很了不起呢。」


    「所以說……不是騙人的?阿比和梅莉露,還有席巴亞斯都還活著。」


    「是的,我們都沒事喔。」


    我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渾身失去力氣丟臉地癱坐在地上。


    「我還以為大家都死了……」


    「我們也很擔心烏爾先生的安危,一直擔心烏爾先生在那之後被納迦吃掉了,但是無線電壞了,沒辦法與您聯絡確認。」


    「話說回來,無線電斷訊之前我好像聽到阿比受傷了之類的話,你還好吧?」


    「我沒事的,讓您擔心了。爆炸時撞到頭昏迷了一段時間,但是現在已經沒事了,梅莉露小姐有用繃帶幫我包紮傷口。」


    「這樣啊,太好了。現在的狀況呢?」


    「是的,雖然現在還停留在海底進行戰攻艇的整修,但席巴亞斯先生說很快就能取回浮力,之後想要前往您那邊。我已經用惟阿彌大略掌握了烏爾先生的位置,隻要更接近一點,就能和清醒時的烏爾先生維持意識聯係,這樣一來很快就能重新會合。」


    「先等等,那樣就糟了。」


    「咦?這是為什麽呢?」


    「我現在人在伊斯馬利克的軍艦上。」


    「您被俘虜了嗎?該怎麽辦……都是因為我……」


    「沒這回事,伊斯馬利克不曉得我和阿比的關係,而且他們並沒有對我做什麽粗暴的事,比較像把我當客人對待。」


    「……太好了。」阿比鬆了一口氣這麽回答道。


    「烏爾先生,請問伊斯馬利克軍的規模大概在什麽程度?」


    「這我不太清楚,但我現在搭乘的戰艦叫帕特裏莫尼,是艘相當大的旗艦喔。」


    「那就是伊斯馬和克北方旅團的旗艦吧。」


    她的語調倏地往下沉。


    「您有見到恩基度老師嗎?」


    阿比認識恩基度,果然她以前說的曆史學家就是恩基度本人。


    「嗯,是有見到……」


    「老師身體還好嗎?」


    「看起來是很健康,吃飯時胃口也很好。」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


    阿比對我露出五味雜陳的笑容。關心敵方司令官的健康雖然讓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戰爭的大局勢與私人的人際關係也許是兩回事吧。


    「烏爾先生,您有辦法逃出帕特裏莫尼嗎?」


    「我想想……我手上有水中摩托車的鑰匙,不要太遠的話應該可以。」


    「我們這邊讓戰攻艇浮出海溝後,會前往烏爾先生的方向,隻要距離接近一些,我應該就能用惟阿彌幫您指路,剩下的就……」


    阿比說到一半突然噤聲不語,壓低了身子左顧右盼,充滿戒心地觀察四周。


    「有人正在看……」


    聽阿比這麽說,我也跟著環顧四周。原本熱鬧無比的商業區大街上,由於槍擊戰的影響現在已經沒剩下幾個人。除了我們之外隻有倒在地上的人,以及幾個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事,抱頭瑟縮在路邊的身影。


    嗯?從大街的另一頭,有個人緩緩走了過來,之前的夢境中沒有出現過啊。


    「越靠越近了……這種感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是個孩子……孩子乘坐在某個東西的背上走向我們,那是動物嗎?


    「烏爾先生,就是那個,那孩子不屬於烏爾先生的夢。」


    「我也這麽覺得,那個小孩子正乘著什麽?」


    距離越來越近,我發現那孩子身上穿的衣物相當簡陋殘破,臉龐以及自袖口伸出的手臂滿是汙垢而發黑,全身骨瘦如柴。就五官來看應該是女生沒錯,她乘著的動物……看起來應該是狗……而且是全身漆黑的狗。


    「那隻狗……糟糕了!」


    阿比拉著我退到店鋪的牆邊。


    「那個大概是伊斯馬利克的摩訶·提辛。」


    「你是說那個女生?還是那條狗?」


    「摩訶·提辛是那個女孩子,她乘著的狗是摩訶·提辛力量視覺化的產物。」


    「摩訶·提辛是個小孩……」


    那女生走到我們麵前,漆黑的狗看著我們發出低沉的威嚇聲。另一方麵,女生卻完全忽視我們的存在,像是在尋找什麽似地左顧右盼。


    「那女孩正在自己的夢中,所以她眼中的景象應該與我們看到的不同。」


    「也就是並沒有看見我們……話說回來,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因為那女孩和那女孩的能力之間產生了意誌上的出入。能力本身正朝著它的目標一直線行動,在這狀況下它是為了找到我們其中一人發動攻擊,也有可能我們兩人都是目標。它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潛入烏爾先生的夢中。」


    黑犬將兩條前腿直挺挺地抵在前方,雙眼瞪著我們。


    「不過能力者——摩訶·提辛本人正在自己的夢境中,沒辦法感知我們的存在,隻要我們不看穿她的身分,那女孩應該不會發現我們的存在。」


    「你在哪裏~」


    女孩虛弱地呼喚著。


    「再不快點去捕魚,又會被鞭子打喔~」


    像是與母親走散的孩子,無助的神色湧上碩大的雙瞳,那表情彷佛下一秒就要落淚似的。


    「一直打一直打,會死掉的喔~」


    「摩訶·提辛是塔利亞奴隸中鮮少誕生的飛戒者,那孩子大概就是摩訶·提辛本人孩童時代的記憶。也就是說,她正夢見自己的過去。」


    「這裏好冷喔,快點出來啦~」


    那碩大的雙眸……


    感覺似曾相識……


    「快點出來啦,杜卡塔……」


    如我所料,她是奎瑟恩·艾拉。我之前見到的奎瑟恩,是一個集冷冽美威與勇猛果敢於一身的女性,但是眼前的幼小奎瑟恩,看起來卻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般孱弱的生命。


    就在我這麽想的瞬間……


    黑犬的身體突然膨脹了起來,雙眼化為烈焰般的赤紅。女孩停止了動作,宛若機關操控以固定的速度扭轉頭部,最後將臉正對著我。那表情中已經沒有剛才彷佛不知何去何從的無助,隻剩下一張全無表情的臉龐。


    全身浸泡在冰水般的恐懼中,就像被納迦瞪視時——不,比海獸更加恐怖。


    「被她發現了!我們快回去吧!」


    阿比用雙手遮住了我的眼睛,視野一瞬間轉為漆黑。


    當視野再度恢複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陌生房間的天花板。


    「席巴亞斯哥哥,你終於醒來了啊。」


    我躺在床鋪上,而卡魯特正在我身邊,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我。


    「卡魯特啊……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夏克蒂姊姊的命令,是我讓哥哥受傷了,所以在恢複之前都要由我照顧。為什麽身為傳說盜賊的我,非得幫艾爾阿劄爾帝國的平民看護不可啊,我完全搞不懂,真的是莫名其妙。」


    那是因為你在我的手腕上開了一個洞吧。


    「大哥哥,我有一個小請求。」


    「我可沒有善良到想幫忙用暗藏的刀子捅人的家夥。」


    「大哥哥該不會就是那種人吧?就是特別記恨的那種。」


    我說卡魯特,你幹的好事就算是非常溫柔的人也會記恨好一陣子吧。


    「算了,反正隻是聽聽而已,你想說就說吧。」


    「那個喔,因為在這裏療傷不太方便,我希望你能移動到醫務室。」


    「為什麽?在這裏就可以了。」


    「現在奎瑟恩姊姊正躺在醫務室。」


    奎瑟恩·艾拉……我在夢中見到她了。夢中的她和現實世界全然不同,虛弱得像是蠟燭的火光,彷佛馬上就要熄滅似的。


    「隻要大哥哥願意去醫務室,我就聽從夏克蒂姊姊的指示照顧大哥哥……但實際上,我是要仔細欣賞睡在旁邊的奎瑟恩姊姊……觀察平常完美無缺的大姊姊毫無戒心的睡臉。」


    「這就是你要帶我去醫務室的理由?」


    「嗯!」卡魯特笑容滿麵地回答,看來他壓根就不想照顧我。


    「你說的奎瑟恩,是個怎麽樣的人?」


    這句話脫口而出後,我突然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這麽問。我對她懷有什麽好奇心嗎?她明明想殺害我啊。


    「奎瑟恩姊姊是世上最棒的大姊姊了!」卡魯特興奮的呼吸甚至吹到我臉上。


    「戰爭時也很厲害沒錯,但姊姊真正的力量在暗殺時才能完全發揮。被奎瑟恩姊姊『野性獵殺』鎖定的獵物,一定會死在姊姊手下,無論逃到什麽地方都沒用,一定會被姊姊抓到並殺死。」


    「哦、哦……真是位很厲害的女性呢。」


    「不管再怎麽拚命逃走都沒有意義,命運一定會將敵人拖到奎瑟恩姊姊麵前。」


    我現在正體驗到那能力的效果。卡魯特在毫無自覺的狀況下協助命運,也就是試圖把我送往奎瑟恩身邊。


    「那不就是……世上最強了……」


    「但是,那個能力需要敵人的血,而且『野性獵殺』會消耗奎瑟恩姊姊的生命當作動力,其實我不太希望姊姊使用……」


    卡魯特一麵搔著頭發撇過頭。


    「所以杜卡塔哥哥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嗯?那是什麽意思?」


    「杜卡塔哥哥是治療師,由杜卡塔哥哥治療生命消耗劇烈的奎瑟恩姊姊,兩個人靠著互相合作一路上打倒了好幾個敵人喔。」


    杜卡塔是治療師,難道這和我擁有的治愈能力有關係嗎?不過我的能力是治療自己,杜卡塔的力量則是治療別人,就這一點兩者有決定性的不同。


    「好了啦,閑話就講到這邊,我們快去醫務室吧,再不快點奎瑟恩姊姊就會醒過來羅。要是她醒了,就沒辦法在超近距離欣賞那端正的五官了。」


    「我沒有要去啊。」


    我說著便離開床鋪起身。這樣下去真的會被他帶到醫務室,我摸了摸口袋,確定水中摩托車的鑰匙還在。就騎這玩意進入海中吧,這樣一來隻要再度接到阿比的惟阿彌就能馬上會合。


    「卡魯特,水中服放在哪?」


    「嗯?公用水中服放在停機庫,私人的保管在每個人自己的房間。」


    也就是說……我環顧房間內部,固定在牆麵的鐵製衣櫥映入眼簾。我走近衣櫥抓住把手一拉,發現裏頭吊著似曾相識的水中服,擱在上層櫃子的頭盔也很眼熟。


    「那是指揮官用的水中服喔,和一般士兵用的不一樣,是用強化纖維做成的……啊,席巴亞斯哥哥,你該不會想出海吧?」


    我冷淡地一麵回應「是啊」,同時開始換穿水中服。


    「還不能起來啦!」


    「你在擔心我的身體嗎?」


    「不是啦!要是大哥哥現在死掉了,責任會算在我身上,夏克蒂姊姊也會對我生氣。」


    是這種理由喔……我穿上水中服後,把頭盔夾在腋下走向走廊。


    「沒問題,傷口和毒都已經治好了。」


    「那怎麽可能嘛,嗯……臉色是變好很多沒錯啦,但是才睡半天不可能完全痊愈啦!」


    不,真的沒問題。手腕的疼痛消失無蹤,身體也感覺不到沉重感。


    「夏克蒂要是生你的氣,你就說『是席巴亞斯自己跑掉的』就好。而且你想想,再不快點去醫務室,你就看不到奎瑟恩姊姊的睡臉羅?」


    「我是很想看啦……但這樣真的好嗎?」


    我拋下舉棋不定的卡魯特,走出了房門。


    走廊的其中一麵牆壁,每隔一段固定距離就開著一麵圓孔狀的觀測窗,可以看見海中的景色。從窗口往外看,海中相當明亮,視線可延伸到相當遠的地方。往下看,發現數艘巡洋艦按照某種規律停泊在海底,大概是以這艘旗艦帕特裏莫尼為中心,組成菱形的防禦陣型吧。


    我很快就找到了升降梯,急忙走進去之後按下停機庫所在的最下層按鈕。我吐出一口長長的氣,之後隻要騎上水中摩托車就能和帕特裏莫尼說再見了。接下來隻要和從海溝浮出的阿比他們會合,一切都會很順利……


    抵達停機庫後,我走向無數水中摩托車緊密並排而成的長龍。一一掃視刻在車身上的編號,尋找與手中鑰匙相同的號碼。


    我立刻就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台水中摩托車。好啦,這樣就能和可怕的奎瑟恩大姊姊說再見了——我在心中自言自語,然後戴上了頭盔。雖然尺寸不太合但也不算會進水的程度,接下來就學之前奎瑟恩的動作,旋轉耳朵附近的轉盤……


    隨著「噗咻——」的聲響,反光防護麵罩降下,頭盔變成了全罩式的狀態,這樣出海的準備就萬無一失了。我從口袋中取出鑰匙插進水中摩托車,就在這時——


    「你在做什麽?」


    突然間一句話從背後傳來,聽到聲音的同時,我的腦海浮現說話者的容貌,令我全身上下開始冒出冷汗。不會錯的……這聲音來自奎瑟恩·艾拉,她怎麽會在停機庫?她不是正在醫務室躺著休息嗎?


    「嗯?你……」


    奎瑟恩的語氣中滲出訝異,這麽快就認出我了嗎?


    「請轉向我這邊。」


    沒辦法了。我緩緩地轉過身,與奎瑟恩麵對麵。


    「……我果然沒猜錯。」


    「…………」


    「那個是杜卡塔的頭盔吧,所以你就是那位席巴亞斯先生羅?」


    席巴亞斯先生……?啊,她沒有發現我就是烏爾·南姆!


    剛才先啟動頭盔的全罩模式真是太好了……


    「我叫做奎瑟恩·艾拉,請多多指教羅,席巴亞斯先生。」


    她淺淺一笑稍微歪過頭,金色的短發輕舞飛揚。嗯?奎瑟恩是個這麽美麗的女性嗎?在魯西亞庇護所見到時,感覺是個肌肉結實的女性士兵,但現在站在我麵前的奎瑟恩,像是個相貌清秀身材苗條的大姊姊。要說有什麽地方沒改變的話,大概就是站姿吧,是和以前一樣的單手叉腰模特兒站姿。


    「我剛才原本躺在醫務室休息,但夏克蒂前來探望我的時候,跟我說了關於你的事。她十分讚賞你喔,說你非常強悍,而且很有男子氣概。」


    奎瑟恩走到我身旁,朝著護盔伸出手。


    「請讓我看看你的臉吧。」


    我反射性地將身體向後仰,與奎瑟恩保持距離,要是給她看見長相那就完蛋了。


    「怎麽了嗎?你不願意讓我看你的模樣嗎?」


    「…………」


    「那個……席巴亞斯先生?」


    「……我……我覺得不好意思。」


    愣了一好會兒,奎瑟恩輕聲一笑。


    「你是說,讓我見到你的臉,會讓你覺得很不好意思?」


    「……嗯。」


    「你有點怪呢,不過無所謂,隻要待在帕特裏莫尼總有一天還是會麵對麵的吧。」


    雖然這是個聽起來很蠢的藉口,但不知為何奎瑟恩接受了。好不容易度過難關,我鬆了一口氣時發現奎瑟恩似乎不太對勁。奎瑟恩的身子稍稍搖晃著,仔細一看臉色也不太好,身體狀況似乎還未痊愈。


    「為什麽要來這裏?你看起來不太舒服……」


    一想到聲音可能會暴露身分,我壓低了音量試著詢問。


    「卡魯特送我回來的路上一直都在睡,躺到覺得有點煩,所以想出海晃晃改變心情。隻是騎水中摩托車而已,沒問題的。」


    「這、這樣啊……那我先走了。」


    我轉身背對奎瑟恩,試著發動水中摩托車。


    「稍等一下。」


    那聲音令我不由得渾身僵硬地停止動作。


    「……什麽事?」


    「你來這裏也是為了騎水中摩托車吧?你要去哪裏?」


    「……沒什麽,隻是在附近逛逛。」


    「那可以讓我坐在你的後座嗎?」


    「…………」


    「……你不願意嗎?」


    還有什麽願意不願意,我騎上水中摩托車就是為了從奎瑟恩身旁逃走,讓奎瑟恩坐在後頭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不過這我怎麽說得出口。


    「怎麽了嗎?」


    「……並非不是不可以……」


    「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可以。」


    啊,我答應了。


    「真的嗎?那我馬上就去換衣服。」


    奎瑟恩轉身背向我,走向設置在停機庫角落的房間。


    這……這正是逃命的大好機會吧?我連忙跨上水中摩托車,插入鑰匙發動引擎。讓摩托車滑行移動到設置在地麵上的巨大水池前方,我看向水池中那層水的底部,閘門並沒有打開,雖然我左顧右盼尋找開關按鈕,卻怎麽也找不到看起來像開關的玩意。為什麽找不到!我試著集中因為過度慌張而散漫的精神,再度仔細觀察四周。


    但我還是找不到看起來像開關按鈕的玩意。


    為什麽啊!閘門開關控製鈕這種基本裝置,為什麽不設置在一目了然的地方啦!在我浪費時間的時候,說不定奎瑟恩已經換上水中服正走向我了……一想到這裏,我看向奎瑟恩剛才進入的房間。


    啊啊,她已經走出房門了。頭戴透明的圓形護盔,身穿鬆垮垮的水中服。


    已經來不及了。跨坐在摩托車上的我不禁把雙肘擱在握把上,整個人喪氣地趴著。看來這次隻能放棄逃脫,與奎瑟恩一起出海了。


    嗯?這是什麽?好像有東西自地板伸出,仔細一看,那是一個鋼鐵製的踏板。


    該不會就是這個?我使勁踩下了踏板。


    感覺地麵傳來一陣劇烈搖晃,水池底部的開關閘門緩緩地張開了大口。轉頭往背後看,奎瑟恩似乎還沒完全穿上水中服,一麵拉起拉鏈、束起皮帶,一麵搖搖晃晃地朝我走過來。距離還很充分。


    閘門完全開啟,我讓前輪壓上通往海中的斜坡。


    「啊,請再梢等一下。」


    雖然我聽見奎瑟恩著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但我不理會她,踩下了油門。已經沒問題了,就算奎瑟恩全速衝刺也不可能阻止我出發吧。我要一個人出海,接下來隻要接收到阿比的惟阿彌就能和戰攻艇會合,我就快與梅莉露和席巴亞斯重逢了。


    再等一下吧梅莉露,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烏爾先生,您聽得見嗎?』


    『……嗯,聽得見。』


    『成功了!這次能和清醒的烏爾先生交談了!』


    『……成功了呢。』


    『我能感覺到烏爾先生的存在,距離已經很近了。』


    『不好意思,你們可以拋下我直接去阿爾拜姆嗎?』


    『什麽?我不太懂您話中的意思。』


    『我這邊的問題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


    『是因為要逃出帕特裏莫尼很困難嗎?』


    『不是,我已經騎著水中摩托車離開戰艦到海漠上了。』


    『既然這樣,接下來不就隻剩和我們會合而已嗎?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在於我後座載了一個人。』


    『從狀況來判斷,那應該是伊斯馬利克的軍人吧。難道是烏爾先生的身分曝光,被他們強迫出來找我……?』


    『不是那麽嚴重的問題,就隻是出來散心罷了。』


    『這樣啊。對了,烏爾先生能和那位軍人建立信賴關係的話,向那位說明實情請他也一起前往阿爾拜姆,這樣可以嗎?伊斯馬利克內有許多從軍的傭兵本身並沒有特別的信念,如果那個人是傭兵的話,值得一試。』


    『我覺得別那麽做比較好。』


    『這樣啊,我原本以為兩位既然交情好到一起騎車散心,說不定有機會也不一定……』


    『交情一點也不好,那家夥其實想殺了我。』


    『呃……也就是說,烏爾先生讓想殺害您的人坐在後座,載著那個人在海漠散心對吧。』


    『像這樣聽第三者敘述之後,我也覺得現在的狀況很詭異。』


    「席巴亞斯?」


    背後的奎瑟恩輕聲詢問。轉頭一看,坐在後座的奎瑟恩正仰頭看著我。


    『抱歉,阿比,我要先把惟阿彌切斷喔。』


    『請稍等一下!這樣下去……』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現實後,回答奎瑟恩「有事嗎?」


    我原本以為能成功隻身出海……沒想到奎瑟恩以超人的跳躍力一口氣飛越了那段距離。我騎著水中摩托車進入水池時,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震動,轉頭一看,奎瑟恩的手臂已經圈住了我的腰。


    「比起庇護所,我比較喜歡待在海中,你呢?」


    「我也比較喜歡海裏,因為可以一個人獨處。」


    「是啊,氧氣空間不管哪裏都擠成一團,所以我喜歡寬廣的海裏。不過寬廣過頭有時也會覺得寂寞,所以我出海時總是坐在杜卡塔的後頭,這樣一來,在這片寬敞的海中我就不會感到寂寞,也


    不會覺得厭煩和孤單,那就是我的完美世界。」


    也就是說,在杜卡塔已死的當下,奎瑟恩心中的完美世界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吧。


    放眼望去,無限延伸的平坦海底與澄澈的藍海,在視野的中間被深濃的群青色掩蓋,彼此的界線因而模糊不清。不時看見的魚群規模也很小,提醒我海漠是片生命稀薄的海域。


    「發現海其實這麽寬敞又自由,是在加入伊斯馬利克之後。」


    「海從以前就很寬敞啊。」


    「我在加入伊斯馬利克之前是個奴隸,出了海也隻是拚了命要捕魚,根本沒有心力去欣賞周遭環境。我真的體會到,身分改變後眼中的世界也跟著改變了。」


    「奴隸製度啊,艾爾阿劄爾沒有這種習俗就是了。」


    「塔利亞人擁有的庇護所幾乎都有蓄奴。在氧氣空間的最角落,因漏水一半泡在水裏,空氣也無法正常循環的地方,就是我們奴隸的居住區。無論男女老幼,所有人都被迫擔負著過度嚴苛的勞務,一旦身體承受不了就當場拋棄,絕對不會帶我們去療養區,隻能待在那邊等死。我的父母就是那樣過世的。」


    「那還真是過分……你居然撐得過來。」


    「都是因為有杜卡塔在我身邊。我受傷或生病痛苦的時候,都是他幫我治好的。從小時候就一直這樣,是他讓我活到今天的。不光是這樣,我每天被折磨得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義,是他不斷告訴我,無論狀況有多壞,隻要拚命活下去總有一天會看見希望……不知不覺間,他成了我活著的希望。因為有杜卡塔這盞光,我才沒有被死亡的黑暗吞沒。」


    原來杜卡塔這個人曾經是奎瑟恩生命中的希望,那麽現在他已經死了,她打算怎麽活下去呢?


    「之後你打算做什麽?」


    「……我還不曉得。」


    她這麽說完,接著停頓了一小段時間。


    「有一件事我非達成不可,隻有這個我非常明白。」


    「那是什麽?」雖然我嘴上這麽問,但奎瑟恩的回答我再清楚不過。


    「為杜卡塔報仇。」


    她的口吻變得低沉且冷酷。


    「在魯西亞庇護所讓那家夥逃了一次,不過他已經中了『野性獵殺』,所以我也沒必要去找。那家夥一定會出現在我的麵前,而且我一定能殺死他,因為那就是我的力量。」


    「卡魯特告訴過我,飛戒之力會消耗生命,不要太勉強自己比較好。」


    「隻要能殺死烏爾·南姆,我的生命要多少都拿去。」


    說話聲中蘊含著憎恨,而憎恨的對象是我,正常來說應該會感到恐懼,但不知為何湧上心頭的卻是全然不同的感情。


    她被心愛之人死去的怨歎纏身,迷失了自己。正逐漸被死亡黑暗吞沒的她,令我感到悲哀。


    「你認識的杜卡塔,會希望你這麽做嗎?」


    「他……」她欲言又止,環繞在腰部的手微微使勁。


    「別說了,這是我下的決定。烏爾·南姆現在仍然活著,那家夥用杜卡塔的左眼看著世界,利用杜卡塔的力量活在這世界上,這種事就算他允許,我也不會允許。」


    奎瑟恩以慍怒的語氣斷言。


    船團的身影隱約浮現在前方,以中規模戰艦為中心,前後伴隨著複數的戰攻艇低速航行,每艘戰攻艇都施加了獨特的改造,外觀上沒有整齊劃一的感覺。


    位於中心的戰艦應該就是船團的旗艦吧,從外觀來看也不像伊斯馬利克軍的船隻。


    形狀有點像在甲殼上鑲滿鱗片的巨大烏龜。


    「那是之前駐紮在東方的旅團分隊。」


    奎瑟恩似乎也正在看著那個船團。


    「那是伊斯馬利克軍嗎?感覺和其他船的氣氛很不一樣。」


    「他們是用錢雇來的傭兵團。軍隊隻支付金錢當作工作酬勞,裝備船隻全都是他們自己準備的。」


    「他們打算去哪裏啊?」


    「從移動方向來看,大概是要和恩基度所在的主力部隊會合吧。」


    「軍隊本身有什麽動靜嗎?」


    「不久之前,我的部隊在海漠巡邏找到了往北移動的庇護所聯盟船隻。我們為了攻擊而靠近後,發現阿比夏就坐在上頭,那次連我也嚇壞了。」


    她的說法讓我覺得不太對勁,聽起來驚訝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操舵者是賢者,而是因為那個人是阿比。趁這個機會試著套話吧。


    「我一直在帝國生活所以不太清楚,阿比夏是誰啊?」


    「阿比夏·愛連希·薩希拉葛公主,現今大賢者的獨生女。」


    ……什麽!那不就相當於帝國的皇族嗎?地位跟奇多拉差不多嘛!雖然性格天差地別……


    「賢者基本上是世襲的,所以她就是下一任的大賢者。」


    ……那女孩將來會站在塔利亞統治階層的頂點嗎?那樣恬靜溫吞的女生?我首先感覺到的並非驚訝而是不安。同時,我也明白了賢者們要讓她前往避難的理由。


    「如果抓到公主就能當成貴重的談判條件,我這麽想而沒有全力攻擊,結果失手了。不但讓公主逃走,而且居然還讓她成功逃進帝國境內。要是公主成功向艾爾阿劄爾帝國的王說明亞米教內部的現況,我們就沒有理由繼續封鎖海漠。不,該說是封鎖確定會失敗,所以上層也打算先準備好下一階段的戰略吧。」


    「下一階段的戰略?那個已經決定好了嗎?」


    「現在正要開始討論吧。要繼續停留在海漠防禦瑟姆人的侵襲,或者是南下參加討伐庇護所聯盟的戰爭。不管要怎麽做大概都還有得商量吧。」


    「既然這樣,我們也趕緊回去比較好吧。」


    奎瑟恩沒有回答。


    我們在海漠中不斷前進,不知不覺間周圍連一條小魚都找不到,隻剩下單調平淡的景色連綿不絕。


    在那之後我沒有再收到阿比的惟阿彌,這也是「野性獵殺」的影響嗎?也許是奎瑟恩心中那隻黑犬在作亂。


    該怎麽做才能擺脫奎瑟恩呢?阿比她們真的朝著阿爾拜姆開始移動了嗎?伊斯馬利克如果對艾爾阿劄爾帝國發動攻勢,會不會變得像東部戰役一樣呢……不得不去思考的事情多到腦袋快轉不過來。


    突然間,腰間的感觸好像不太對勁。往下一看,發現奎瑟恩環繞在我腰間的手臂逐漸鬆開。我連忙停下水中摩托車,看向背後的奎瑟恩,隻見她沉重地喘息,神情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我回想起不久前在停機庫內,奎瑟恩那步伐不穩的身影。


    「奎瑟恩,你還好吧?」


    她似乎想回答,但隻有咳嗽聲衝出喉嚨。肩膀劇烈搖晃後,整個人趴在我的背上。我檢查下方,盡可能找到一塊夠平坦的海底停下了摩托車,抱著奎瑟恩讓她平躺在海底。


    「奎瑟恩,你有聽見嗎?」


    奎瑟恩夢囈般喃喃說著什麽,痛苦地扭動身軀。她好像聽不見我說話,這樣不太妙,要趕緊回到帕特裏莫尼才行……話雖如此,讓渾身無力的奎瑟恩坐在後座,一加速她可能馬上就摔下去了。為了尋找可用的道具,我在背袋中翻找了一陣,找出了一條繩索。我謹慎地抱起她的身子,轉身將她背在背上,並用繩索一圈又一圈地把我跟她綁在一起。


    「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了,回帕特裏莫尼吧。」


    當我跨上水中摩托車時,察覺到螺旋槳的聲響。為了尋找聲音來源而左顧右盼時,突然間陰影籠罩四周。我抬頭往上看,戰攻艇的腹部映入眼簾。


    『烏爾,聽得見嗎?』


    無線電傳來了梅莉露的聲音。戰攻艇下降後停在我身旁,除了後方有很大的破損外,其他部位好像沒有顯眼的損傷。自觀測窗


    我看見梅莉露正看著我,那表情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哭泣。


    『你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雖然我很想回答「這是我的台詞吧」,但看著她盈滿淚水的雙眸,我打消了主意,順著她的意回答「抱歉」。


    『喲,烏爾,讓你久等啦。』


    坐在操舵席上的席巴亞斯對著我揚起一隻手。


    「戰攻艇好像沒啥問題?」


    『……阻截者號。』


    「什麽?你在講什麽?」


    『這艘戰攻艇的名字,我已經幫它取好名字了。』


    「哦,阻截者號啊……好名字。話說這位阻截者號大哥,有辦法支撐到阿爾拜姆嗎?」


    『這還用問,有我的修理技巧和這家夥原本的潛力,現在它已經擁有了更勝水中摩托車的速度。我有預厭,隻要有設備充足的地方能幫它改良,這家夥一定能變身成怪物。』


    『烏爾先生。』


    阿比把臉貼近駕駛艙的觀景窗,對著我展露微笑。


    「阿比,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們就再也不會重逢了。」


    『這樣大家就重新集合了。』


    『對了,烏爾,你背上背著的那個人是誰?』


    梅莉露詢問時的語氣相當尖銳。


    『你為什麽會讓女的坐在後座,然後還用繩子把彼此綁在一起?』


    「這個嘛……這是……」


    『水中情趣捆綁,我懂我懂。』


    「不是啦!因為她身體狀況不好,所以我才會想這樣搬運她。」


    『可是阿比剛才跟我們說,想殺你的人就坐在你後麵,所以我擔心該不會烏爾正被人用槍指著頭。因為覺得很危險才連忙趕過來,結果這是什麽狀況啊?你為什麽拚命照顧想殺你的人啊?』


    「這種事我怎麽知道,但是我不能放著痛苦的人不管。」


    『梅莉露小姐,既然這樣我們這麽做吧,讓那位士兵也搭上這艘船……』


    『阿比比,這艘船叫阻截者號喔。』


    ……阿比比?


    『謝謝您的提醒,讓那位士兵搭上阻截者號再照顧她如何?等我們抵達阿爾拜姆再放她自由就不會有問題了,艾爾阿劄爾與伊斯馬利克並沒有直接的敵對關係。』


    『不行,現在馬上拋下她。』


    「咦2:可是她現在真的不舒服啊。你看,她都快喘不過氣了……」


    『她該不會就是在魯西亞庇護所追著烏爾跑的人吧?』


    「……嗯。」


    『那就更不用說了。讓這種人活著,不隻烏爾連阿比都會有危險。我不是叫你殺了她,隻要讓她躺在這裏就好,要是她運氣夠好,她的同伴會發現她吧?』


    「這樣子……和殺了她一樣。」


    梅莉露自觀測窗的圓孔後方消失。不久後,阻截者號的艙門開啟,穿著水中服的梅莉露走進了海中。她站在甲板上,舉起了步槍。


    『那你讓開,我來開槍了結她。』


    『梅莉露小姐,不可以!』


    『梅莉露,這樣真的不太好吧!對沒辦法抵抗的人開槍……』


    『你們通通安靜,不這麽做烏爾不會回到船上,隻有這個選擇了。別擔心,這個距離不會射偏的。』


    梅莉露舉槍瞄準,手指勾到板機前方。我改變水中摩托車的方向,讓自己擋在奎瑟恩前方。梅莉露一瞬間吃驚地睜圓了雙眼,但她很快就恢複冷靜重新瞄準。


    『烏爾,你讓開。』


    「抱歉,這我辦不到。」


    『為什麽!』


    「我不想讓她死,而且我也不想讓梅莉露做這種肮髒事。」


    『你為了打倒納迦走進海中的時候,我說了什麽你忘記了嗎?我叫你一定要回來。』


    「我沒忘記,我記的很清楚。」


    『那就快回來啊。』


    「抱歉,梅莉露……我還是想把奎瑟恩送回帕特裏莫尼。」


    啊,但是我這麽做,「野性獵殺」一定會把我再次逼入絕境吧?話說回來,該不會連這個判斷都是因為「野性獵殺」的影響吧?


    梅莉露沉默不語。她果然在生氣吧,也許情緒已經突破了憤怒到達對我絕望的程度。


    「那個,梅莉露?」


    『那個人,該不會是奎瑟恩·艾拉?』


    「……是沒錯。」


    雖然隻是細微的音量,但我感覺自己聽見了梅莉露不成聲的慘叫。


    「梅莉露,你該不會其實認識奎瑟恩吧?」


    梅莉露並未回答,持槍的手鬆軟地垂在身旁。


    『我明白了。烏爾,你一定要把那個人平安送回伊斯馬利克的本營。』


    「……呃,你沒意見嗎?」


    『但是,一旦把人送到了就要馬上離開伊斯馬利克,我們接下來會直線前往阿爾拜姆。』


    『怎麽回事?梅莉露你解釋一下啦。』


    席巴亞斯似乎也無法理解梅莉露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梅莉露並未回答,打開艙門回到阻截者號內。


    『抵達阿爾拜姆後我們會再回到海漠,就在中間點會合吧。要是到時候沒看到烏爾,我們會衝進伊斯馬利克軍要人。』


    「那也太魯莽了吧。」


    『如果你不想讓我這麽做,就要逃出來。』


    阻截者號改變方向後,以宛若乘著急流奔馳般的速度消失在視野盡頭。


    梅莉露認識奎瑟恩,而且大概也知道杜卡塔……她隱瞞了某些事。雖然隻是我的直覺,但我覺得梅莉露隱瞞的情報,恐怕與我身上的驚人恢複力和左眼,以及我現在仍然活著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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