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以前一一做好準備的一條京介返回學校正門,但在校門附近正發展成奇怪的局勢。


    兩個學生團體,正熱中於類似戰爭的行為。其中一方是風紀委員會長長穀,和那隻黑獅子所率領的集團。大聲呐喊的長穀要黑獅子吐出火焰,將正門周遭所及的區域化做灰燼,另外似乎是長穀手下的風紀委員學生們,也大吵大鬧揮舞著掃把或畚箕。


    而與這麽做的他們相對抗的團體,再怎麽看都像是一般學生的集團。雖然武器不知為何是家政實習時所使用的廚具,但他們卻果敢地和風紀委員展開交戰。


    在正門前圓環中央的圓形花壇附近,兩個團體正展開交戰。以旁觀者的眼光來看,比較有力量的還是有黑獅子的風紀委員這邊。但當怪物吐出火焰時,一般學生卻跑到教職員專用的停車區暫時躲避,並利用車子的陰影讓火勢先行通過。雖然不知道這是會延續到何時的爭鬥,但京介稍做了預測,如果放著不管,這個地方就會產生閉塞。


    在停車場裏,從看起來最昂貴的黑色外國進口轎車的陰影處,有個正發出熱烈呼聲的女學生。相較於衝進去或是別認輸之類的叫喊聲。她本人卻不打算從車子的陰影中移動。雖然不清楚她有什麽意圖.但那個頭戴鍋子的學生,似乎就是豐花。


    你在做什麽?


    京介走近她的身邊詢問。豐花則從鍋子邊緣下方,投射出閃亮的視線:


    哎呀,這不是京介嗎?原來你也想參加啊?


    我不想參加,我隻是對發生什麽騷動感到掛心而已。


    看了不就知道嗎?當然是戰爭啊。


    嗯


    風紀委員會長的恐怖統治終於要結束了。你能看到這曆史的瞬間,應該覺得榮幸哦,而且你還要說豐花大人萬歲!


    你好像很樂嘛。


    怎麽可能會快樂嘛!?這可是戰爭耶!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是很討厭打架的我呀,可能的話,並不希望進行流血爭鬥一一啊,就是現在!從右邊用砧板擊倒他!太棒了,又把一個人打倒了!


    豐花麵對近似戰爭的景象,興奮地大聲喊叫。她哼出混亂的鼻息,頭上的鍋子也喀啦喀啦搖晃著。


    在成為防火牆的車子另一側,憤怒的聲音震耳欲聾。京介用手中的玲洗樹敲著肩膀,歎了口氣。他自己並不是因為喜歡,才特意去打架的。會出手打倒散播騷動,前來找碴的對手,並不是想誇示自己的力量,隻是單純想保護身邊的寧靜而已。


    一一豐花。


    麵對豐花正哇哇大叫的側臉,京介出聲說話。從鍋子的邊緣有兩條長長的發柬延伸出來,如果光看那個影子,豐花就像新品種的宇宙人。


    你很吵耶,別跟我說話啦!我現在很忙的。


    我想和那隻黑獅子戰鬥。


    什麽嘛!京介你果然也想參加。即使擺出沒什麽興趣的表情,還說些有的沒的,但你終究隻是個孩子嘛。


    可以啊。你就隨你自己高興戰鬥吧!你也可以戴上掉在那邊的鍋子。啊,不過隻要你還待在我的軍隊裏,就得確實聽從我的命令喔。還有在這裏,我就是你的君主,你要留意一下自己的態度


    我不加入你的軍隊。


    啊?


    我要自己戰鬥。


    你你在說什麽呀你別擅自行動啦!我可是國王耶!是英雄耶!


    豐花緊緊抓住京介的手臂,突然張開嘴巴大聲吼叫。鍋子則因為反作用力,從她頭上掉了下來。


    我想應該確確實實說給你聽。趁這個機會,你可要銘記在心喔。聽好了,你是讓我既方便又輕鬆的協助機器。


    這種事情是誰決定的?


    所以,為了我而非常賣力是無所謂,但除此之外的事,你每次都要取得我的許可。如果你擅自行動而死的話那怎麽得了?更何況要是你想比我更出風頭,或是阻撓我的野心,我就會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哦!還有


    抱歉,我沒空聽你的玩笑話。


    京介揮下玲洗樹樹枝,讓豐花頭上挨了一記。豐花在瞬間無法,並昏倒在。


    雖然因為豐花經常說不要打女生,而讓京介采納這樣的方針,但腦海裏已經完全沾染上奇怪英雄思想的人,在緊急狀態下還是不能當成女孩子。


    從安置豐花的車子陰影中現身,京介開始往戰場邁進。他對發出奇怪聲音並襲擊而來的風紀委員,揮動右臂來擊退。雖然豐花的同伴團體也過來痛扁他,但隻要勾住他們的腳,所有人就會像推骨牌一樣跌倒。


    將學生一一或許說是戰士比較恰當一一打倒後,京介以長穀的所在地為目標。當他來到幾步之前的位置時,長穀卻先說話了:


    有什麽事嗎?兩戰兩敗的一條京介。


    我想跟你一決勝負。


    回看著露出遊刃有餘笑容的長穀,京介如此說道。而在他身旁的黑獅子正以血紅色的眼睛,定眼凝視著這裏。沒有命令就不動一一是不能動.以互相連結的生命來呈現的那個東西並沒有釋放殺氣,隻是單純的存在。


    由我,和你所操控的那個怪物,以一對一的方式。


    哦哦哦哦!


    眼鏡發出尖銳光芒的長穀,在嘴角露出討厭的笑意回答道:


    你真的是學不乖耶!你覺得呢?塩原。


    他該不會又想在全校同學麵前公開他的內髒吧?


    站在長穀旁邊的塩原,用力地點頭說道:


    唉,已經是放學後的現在,也沒辦法像那樣聚集觀眾。真不愧是一條豐花的雙胞胎哥哥啊,或許他是想出與他長相不相稱的風頭。


    原來如此。他妹妹那邊也是這樣吧?想以出風頭的精神來阻礙我完美的革命,真叫人非常不愉快啊!


    將鼻孔撐開來,長穀浮現出邪惡的笑容,並點頭表示讚同:


    一一沒問題!我不是一直接受你的挑戰嗎?然而如果你慘敗的話,我就幫你做個氣派的墳墓,讓你出盡風頭。


    如果我贏的話,就讓我消滅掉那隻怪物。而你也從學校拍手,讓它恢複原狀。


    雖然這是不可能的夢話,唉就這樣吧!那麽,如果我贏的話


    毫不留情的伸出指頭指著京介的鼻尖,長穀很高興地說道:


    不,並沒有我勝利時的條件。為什麽呢?因為那時,就是你愚蠢且短暫的一生終結的時候。但是如果在臨死之際,你能說五次長穀會長萬歲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怎樣都無所謂,開始吧!


    不管是豐花還是長穀,為什麽都喜歡萬歲這個字眼?一條京介這麽想著,開始往校園方向跑了出去。雖然長穀發出別突然跑了的責難聲,但那並不是逃走一一隻是想取得和黑獅子的距離。


    當出到校園時,恰巧銅鑼般的鍾聲響起。京介抬頭仰望著星辰開始醒目的天空,天氣預報宣稱到梅雨季前都不會下雨的天空形狀,也可看做是像電影熒幕般的長方形。


    太好了,禮子


    京介口中喃喃自語,停下腳步。站在校園正中央的京介,將玲洗樹樹枝插在地麵,並念出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於地麵劃記之圓內,發動氣流。朝天一刻之時,吾求甘霖!


    在校園裏一一施加法術範圍設定的整個學校校地,綻放出金黃色的光芒。慢慢地,校園裏的沙塵開始卷起漩渦,大氣開始蠢動。周遭的濕度上升,因為氣溫的驟變,皮膚也顫抖了。卷成漩渦的晚風變成看不見的上升氣流朝天際攀升。隻有在虹原高中上方的天空,雲朵開始陰沉,星光變得朦朧而消失蹤跡。


    當京介從虹原川再度返回本家時,在術者中心取得了本家發出的天侯操作許可證。在拿到必要道具後,回到學校並加入校門口附近的騷動前,他就


    已經先走到學校校地周邊,進行法術的範圍設定。因為這次的情況是要產生氣流,所以他將名為雲竹的道具,以間距五公尺的方式埋藏在地底。現在啟動的操控天候法術,是隻在虹原高中校地範圍內有效。與其說這是不想牽連不相幹土地的術者常識,倒不如說因為局限在狹小地區啟動法術,是預料到若是在有限範圍使用,或許可以期待出出現強大的威力吧?而強大的威力一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指降雨強度。


    在遠古的過去,人類的文明時期就出現了祈雨儀式。大部分是與農業相結合的祈禱,而進行這些方法的人一一似乎是依民族或宗教而有所不同。在京介所閱讀的術書內容裏,聽說身為始祖術者的巫女也會在日照接連不斷之際,為土地的大民請求降雨。在這種情況下,移動天氣的並不是巫女的神通,而是接受巫女祈願的光儀大神。也就是說,精靈具有操控天候的力量,因此也開發出以光流脈來降雨的方法。在那名於本家外頭遇見的男子說出來之前,京介完全忘了有這種法術存在。而存在七百萬種之多的法術,京介也隻是片斷的機械式學習而已。


    雖然產生氣流的是光流脈主力,但降雨本身卻是單純的自然現象。京介現在並沒空思考連這樣也不管用的情況。


    當天空開始變暗時,從校園角落有個漆黑的塊狀物飛到空中,並猛撲過來。是那頭黑獅子!握緊玲洗樹樹枝,京介邁開了步伐。到實際降雨為止,多少還需要一點時間。這段期間必須以逃命來拖延時間。如果在法術啟動中的期間,術者因為某些狀況而死亡,法術本身就會失效,所希望出現的現象也不會產生。


    黑獅子露出利牙,往京介的頭部咬下。京介揮動玲洗樹樹枝,撥開利牙的攻擊。同樣是金屬相碰撞般的堅硬聲響在空中回蕩,並進發出火花。雖然大小約是人類手臂一圈粗細的樹枝,但這根法杖的強度卻是較高的。他突然擔心起被玲洗樹樹枝敲暈的豐花。京介心想,等一切都結束了.隻要施展治愈術,並到附近的點心店買些冰淇淋回來.她的心情應該就會變好吧。


    黑獅子的喉嚨開始發出像噴發前火山般的吼聲。京介拉回玲洗樹樹枝,並從敵方處抽身後,就當場趴了下來。在與頭頂上的轟隆聲同時,灼熱的火焰浪潮疾馳而來。


    持續采取低姿態,並迂回在黑獅子旁邊,京介開始奔跑。被厚重雲層覆蓋的天空深處,閃爍著微微的亮光。那是打雷,但卻還不到降雨的地步一一怒吼聲在背後響起,黑獅子的利爪逼近京介。


    雖然心裏打算要回避,但右肩還是被劃傷了。京介咂著舌,他回看那對火紅雙眼,正散發出拒絕雷光般的強烈光芒。


    波奇,把魔女打得落花流水吧一一!


    在校園的角落,長穀如此怒吼著。京介心想,所謂的落花流水在具體上是表現出被打到何種程度?可是他連思考的餘力都沒有,黑獅子的羽翼就拍動著空氣,並產生強風。麵對著沙塵飛舞、視野減半的京介,黑獅子的右前腳襲擊而來。


    以玲洗樹樹枝反擊,雖然扭轉了攻擊的方向,但黑獅子的左腳卻又馬上對準他。京介因而被打倒在地上。在沙塵暴的另一側,可以看見飛撲過來的黑色塊狀物。在下一個瞬間,整個天空隨著轟隆聲,發出了紫色閃電,將空氣切割開來.


    如同瀑布的豪雨侵襲著校園。除了在天空中奔馳的閃電怒吼聲,和傾注而下的豪雨轟隆聲之外,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音。無數豆大的雨滴穿透地麵,排水不佳的校園急速變成一個淺湖。一邊被強勁的雨勢拍打頭部,京介一邊注視著眼前的黑獅子軀體崩毀的樣子。羽翼和背部像溶解的蠟燭手工藝品般逐漸失去外形。火紅的雙眼從原本的位置脫落,掉在泥濘不堪的地麵上。將出現裂痕的利牙朝向天空,黑獅子雖然吼叫了好幾聲,但雷聲卻將之抹消。


    當獅子的外形開始崩毀時,京介察覺到背後有人的氣息。在那裏的是在豪雨中拖著黑鬥篷行走的住吉身影。京介按著被砍傷的肩膀站起身來,但卻皺起了眉頭。住吉低下頭並慢慢步行的模樣,好像哪裏怪怪的。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


    將玲洗樹樹枝舉向天空,住吉如此說著。雖然那是會因為雨聲而消失的細微聲音,但那鐵定是咒語。


    於地麵劃記之圓內,發動氣流。驅除覆天之蓋,吾求晴空!


    如瀑布般的雨勢一瞬間凍結了。正在天空飛舞的一滴滴雨水,全都保持現有的形態,像靜止畫麵般地停頓下來。接著在下一個瞬間,固定住的雨滴全都同時彈開,飛散在天空屯。而金屬碎裂般的聲音回蕩著,讓鼓膜產生了刺痛。


    雨勢如從未下過般停止了。在天空的盡頭,像是對騷動感到厭煩似的,閃電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了。雲層迅速變薄,開始看得見群青色的天空。這是使用了降雨術的反作用版一一天晴法術的關係。京介將視線從天空移向住吉。全身濕透的住吉,以痛苦的表情盯著地麵。


    對不起,一條


    這樣就快結束了


    住吉以怯懦的聲音說道:


    我在分室的工作是報告這個個案的動向。報告它是不是真的具有可以殺死人一一光流脈使者的力量。如果進展不順利的話,就要做些微調整。改善攻擊力讓它能順利殺掉術者不過,力量方麵好像是綽綽有餘


    室長開發這種個案是想拿來做什麽,這我並不知道可是,我並不想協助去做這樣的事。我想辭去術者的工作但一想到辭去術者的我還能做什麽,就不想去改變什麽因為我一無所有


    一直都沒告訴你,真是抱歉


    在京介的背後,黑獅子呻吟著。但已經失去輪廓的它,現在卻不存在可以稱為獅子的相應外表。翅膀也脫落了,原本擁有尖銳爪子的四隻腳,已經萎縮為原來的一半。而覆蓋著漆黑獸毛的表皮潰爛,並像亂塗上重油般地散發出灰暗的光芒。


    在原本屬於頭部的地方,溶解後剩下的火紅單眼和幾顆利牙,勉勉強強地吊掛著。如果一口氣進行連個案所擁有的恢複力都追不上的攻擊。似乎也並非不可能獲勝一一京介半強迫地說給自己聽。


    位於單眼下方的空洞張開,那隻怪物狂叫起來。可惜的是,即使外表已經崩毀到這種地步,但讓法術無效化的嘴巴和聲帶似乎還留存下來。在嘟起嘴巴思考該怎麽做的京介麵前,住吉搶先踏出一步。


    室長如果知道這件個案能夠殺掉光流脈使者,就算隻有殺掉一個人,她也會心滿意足因為那就是以此為目的所做的實驗


    一開始是預計在實驗場所內具現化,並利用已經決定處刑的犯罪術者但個案卻逃到外麵,所以


    住吉對著怪物,伸出玲洗樹樹枝,並以嘶啞的聲音念出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以黃土為支點,將對象體內之芽全部鏟除。接著即時變更主人,認定人聲。其名為光流脈使者?住吉俊夫一一


    光芒從怪物的火紅單眼中消失,並靜靜地閉合起來。如同巨大芋蟲般的身軀,在住吉身旁停止動作。住吉現在則以快哭出來的神情,凝視著京介。


    我對你並沒有怨恨但不管對象是誰我都要這麽做,這是室長告訴我的。她說要我成為運用者並殺掉術者。


    抱歉


    一一攻擊對象以視覺確認,設定人物。直到對象之肉體消滅為止,攻擊!


    住吉以玲洗樹樹枝指著京介,並如此說道。怪物的身體劇烈地振動一下,它睜開單眼,捕捉住京介。而低下頭來的住吉臉頰上則滑落了淚滴。


    你老是在道歉啊。


    京介撥開沾黏在前額的劉海說道。肩膀上的傷口因為滲入雨水,開始疼痛起來。


    你老是這樣道歉,我會很困擾的。我又不是因為知道你的事情才進行協助的。


    露出牙齒的黑色塊體開始攻擊而來,京介拔腿跑出校園。地麵積水達到腳踝附近,而製服在吸收水分後,讓身體感覺有如平常的數倍之重。因為這個關係,使他無法隨心所欲奔跑。但是翅膀和腳全都退化的怪物,好像也不能用和從前差不多的速度來追趕。


    在彼此相差約十多公尺的距離時,後方蠢蠢欲動的怪物,讓身體的一部分散裂開來,並揮散這些土塊。大約是人類頭顱大小的塊體,恰巧擦過京介的臉頰後,猛烈撞上位在後方的體育用品倉庫。在被射穿的牆壁四周,突然腐壞崩落,破裂的牆壁碎片化為泥水流瀉在地麵上。


    京介擦去臉頰滲出的血液咂著舌。受到雨水的打擊。不光是個案體型,連體質都產生變化了?這回好像是會讓接觸到的對象產生腐壞。京介心想,根本沒必要做什麽實驗.現在這樣別說是光流脈使者,就連戰車都打得倒吧。


    京介再度跑了起來,並逃進體育館後麵的狹小通道。曾暴露在豪雨下的這個地方,變得難以行走。在泥濘不堪的地麵上,漂浮著許多不知是何人丟棄的煙蒂。


    吞下竄升起來的喘息,京介胡亂地調整呼吸。他考量著是否有繞到怪物後麵的方法。如果在敵方身體產生液體化且崩解的現在,若是到後方施展法術且逃過其無效化的威力,或許會有辦法解決它。但該怎麽繞過去呢一一在敵人將目標鎖定京介而移動的情形下,不管再怎麽利用速度的差距.隻要它的後方也會丟出土塊,一切都完了。


    隨著地鳴同時,整個體育館像是被巨大的手搖晃一般,振動起來。因為身體擠不進通往體育館內部的通道,所以怪物似乎正用身體衝撞的樣子。建築物的牆壁爬滿黑色的裂縫,如灰的粉塵飛舞著。沒有時間了一一京介緊握著玲洗樹樹枝,開始念起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一一


    要是失敗的話,大概會演變成讓分室室長高興的結果一一京介此時如此思考著。


    從體育館飛奔出來的京介,筆直地朝校園中央跑了過去。而馬上移動到身旁的黑色塊體,火紅的單眼綻放出銳利的光芒。怪物在逃亡的京介身後追逐,並一躍而起。


    巨大的塊狀物降落在京介的前方。它在著地同時濺起水花,且像是向對手誇耀似的發出吼叫。


    尖銳的利牙切斷晚風,怪物作勢要咬京介的身體。從潰爛的身體飛散開來的黑色土塊,汙染了周遭的空氣。從校園的角落,響起了不知是誰一一大概是看熱鬧的學生所發出的慘叫。


    但敵人的牙齒並沒有刺中京介。不一一雖然是刺中了,但卻沒產生任何作用而穿透過去。這是因為沒留下一滴血且站在怪物麵前的京介,是用幻影術製造出來的影子。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


    此時由體育館跑到校園裏的京介本尊,舉起玲洗樹樹枝,以其前端像瞄準般對準怪物所在方位,口中並念出咒語:


    出於辰位,朝戌位三十,掃射。消滅前方對象!


    從玲洗樹樹枝前端連續射出光彈。並朝著漆黑塊體背部襲擊而去。黑色物體被金黃色的光芒包圍,沒多久就被吞噬不見蹤影。而玲洗樹樹枝每次擊出光彈所反彈回手臂的振動,都讓咬緊牙關的京介聽見臨終的呻吟聲。敵人的聲音是可以抵銷法術的力量。但從嘴裏發出的呼氣,應該是無法傳到來自背部的攻擊。


    在連續擊出的光彈就要結束同時,京介開始起跑。他盯著身體半毀的黑色物體,念出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自卯位向西位,使光固化,切斷二尺前方對象!


    在玲洗樹樹枝前方的空間裏,亮光的粒子像畫出弧線般開始收縮,金黃色的光芒化成巨大的鐮刀。靠到極近距離的京介揮舞玲洗樹樹枝,朝著飄散成黑色霧氣的怪物形體砍了過去。


    雖然光芒有一瞬間被霧氣吞噬,但金色的光輝卻反而重染了黑暗。


    光之刃將黑色塊狀物切成兩段。分裂開來的軀體濃稠地溶解後,在體內中心可以看見一個類似核心的東西,京介再用光之刃將核心砍斷。一瞬間,構成個案形體的所有要素噴出黑色煙霧,並碎裂消散。


    黑煙般的風勢大作。狂風吹撫地麵,在水麵上擴散出波紋。在怪物已經消失的校園裏,水麵奔流的聲音傳遍四周。


    京介放下玲洗樹樹枝,對著天空長歎。


    他解除了幻影術,並慢慢地在校園裏邁開腳步。明白黑獅子的攻擊對象是以視覺做確認,幸虧京介也學會了那個叫藤田的人所用的幻影術。昨天在校舍裏,黑獅子不顧長穀下達狙擊京介的命令,也想對豐?mgdc4e:\{?\wgmog靁\藋g\藋g.ttj\q3en癱坐在地上的黑鬥篷麵前停頓一下腳步,京介對著茫然的住吉說道:


    打倒它之後我才察覺到。這麽一來,你那裏的室長或許會創造出更誇張的個案。


    到那個時候,我會盡可能不想再有所牽扯。


    我是個對自己或他人都沒興趣,並且在這世界無法構築正常關係的人。順帶一提,在我的血管裏流動的是流冰。


    所以我並不知道什麽給人勇氣,或是鼓勵的話。


    不過


    我隻知道,自己一無所有並不是在活著的時候該說的話。


    就這樣留下住吉,京介拖著身體邁開步伐。不曉得是否因為說太多話的關係,他感覺相當疲倦。當然,疲勞的最主要原因也是由於連續使用法術。在對光流脈透過咒語發動意誌,引發期望的現象之際,是會消耗精神力的。而這原本是從巫女的祈禱姿勢所衍生創造出來的力量。就算是繼承了血脈,也並非在體內就會儲備多餘的魔力或其他力量。


    在校園角落,本來正在學校正門戰鬥的學生們聚在一起看熱鬧。所有人都以觀賞怪異現象般的眼神看著,而其中一名駝著背從遠方觀看的人,就是風紀委員會長長穀。


    我贏了。


    就算京介在他麵前停下腳步如此說道,長穀都沒有回應。他正張大嘴巴,懷疑地凝視著校園的前端。曾經存在的黑獅子,已經完全不見蹤跡了。


    太奇怪了,塩原波奇不見了


    長穀一說完,正在他身旁將淋濕的三股發辮前端弄散,並擰出水來的塩原回答道:


    它是消失了,真奇怪。話說回來,總覺得從中途開始,會長的命令就失效了呢。


    唔唔唔唔唔!一定是魔女用奇怪的魔術將波奇藏起來了,一定是這樣沒錯


    在嘀嘀咕咕碎碎念的長穀四周,身為風紀委員的學生們全都同時閃耀出強烈的目光。學生們將長穀包圍起來,並一步步地縮小圓圈範圍。終於注意到出現異變的長穀,抬起頭來大喊道:


    幹幹什麽啊!你們那種好像喜歡集體圍攻的眼光我可是國王耶!就算沒有波奇,我還是國王啊一一呀啊啊啊啊啊!別靠過來啊啊啊啊啊啊!


    讓開,太難看了。


    京介闖進開始痛扁長穀的學生之間,歎了口氣。他心想因為無聊的爭鬥而產生閉塞,今天就又得被迫工作,這樣對體力負擔太重了。


    低頭看著在圓圈正中心癱坐著,且臉色鐵青的長穀,京介說道:


    你要遵守約定。從學校抽手,並且恢複原樣。


    唔唔唔唔是怎麽樣?從今天開始要變成由魔女統治的魔女帝國嗎


    麵對真的恐懼到呻吟的長穀,塩原眼眶濕潤地說道:


    會長,您的天下真是短暫啊您辛苦了。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會長的。


    塩原,你說得活像我現在就要死掉的樣子啊!


    因為在革命結束時,不是都會附帶前任國王的處刑嗎?


    唔一一可是呢,那是遵從某種簡略儀式


    我不當什麽國王。


    因為聽長穀他們的對話聽到很累,所以京介說道:


    豐花我妹妹也是,隻要過了三天。她就會感到厭倦而管他什麽英雄不英雄的。你還是用自己的力量去當風紀委員吧。


    用自己的力量


    抬起頭來的長穀,好像很不可思議地推扶著眼鏡。


    你不想消除自己所受的屈辱嗎?


    麵對詢問的話語,京介歎了口氣並抽去肩膀上的力氣。


    我不認為有什麽屈辱。從一開始就說過,我對你想做什麽都沒興趣。


    那那麽,你會製裁慘敗的我、或欺負,或是使喚


    不會。那隻會浪費體力。


    一條京介你你真是心胸寬大啊啊啊!


    散布著水花並站起身來的長穀,以相當強勁的握力握著京介的手。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水珠濡濕了眼鏡,長穀大喊著:


    以往我一直把你你當壞人,真是抱歉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為什麽?


    宿命的對手誤會冰釋之後,就是超級好朋友啦!


    不,這就免了。


    怎麽這麽不坦率啊!哎呀,是因為全身都被雨淋濕,所以才這麽見外啊嗚!


    長穀的身體突然彈走,並倒臥在地上。但京介卻還沒出手打他,毆打他的是不知何時接近的一名教職員。


    謝謝謝謝


    到底是校長?還是教務主任?因為京介幾乎記不得教職員的長相,所以也搞不清楚,總之是在開學典禮上看過的那名男性教職員,眼眶潮濕地凝視著京介。在至今的學校生活裏,京介可是頭一次被老師道謝,因此他感到非常混亂。


    什麽?


    謝謝!!你你是勇者!


    我不懂您的意思。


    謝謝你一一!虹原高中萬歲一一!


    教職員一邊哭泣,一邊抓起京介的手臂,並像是宣示勝利者般地舉向空中。除了長穀以外的學生,都在搞不清楚狀況下,受其影響地拍起手來。掌聲逐漸變大,其中還出現因為氣氛熱絡而不管什麽理由就吹起口哨的學生。


    在喝采聲響徹的雲霄,僅存的一絲雲朵上,隱約地出現一道彩虹。


    可以平安落幕真是太好了。


    一邊處理著不需要的實驗材料,藤田智史一邊如此說著:


    雖然我是認為那種小鬼矯正術者到底能做些什麽,但是算了,能夠了結就謝天謝地啦!雖然住吉已經辭職了,不過那個遲鈍到極點的家夥不在,至少個案的錯誤也減少了啦這次的事件,本來就是那家夥沒好好抓住逃跑的個案才會引起的嘛。


    在法術研究部分室的倉庫一一有無數水槽並排的房間裏,隻有藤田和分室負責人深廉寺華奈兩人而已。而門戶緊閉的室內,因為壽命將盡的曰光燈所投射的昏暗光線,包裹住微微的黑暗。華奈將雙手插進白衣口袋,並盯著地麵。臉頰上掛著長長的發絲,但卻看不見她的表情。停留在肩膀上的烏鴉,正無聊地整理著羽毛。


    住吉那家夥,雖然說要去尋找術者以外的生存方式,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做什麽事都是半途而廢啦!明明對我有所不滿,直接說出來就行了,但他卻嘀嘀咕咕地說什麽這樣不好啊這種不幹脆的話。啊,對了。我想問室長,您為什麽要開發那麽殘暴的個案


    一一家長說


    像是要打斷藤田的聲音似的,華奈低聲喃喃說道。正在整理水槽的藤田停下手的動作,並看著華奈。


    家長說,要交出個案的負責人。


    啊.是秋後算帳大會?真像上層會做的事啊。


    在微暗的房間裏,藤田發出的笑聲不合時宜地回響著。臉上露出討人厭的笑容後,藤田對華奈說道:


    住吉辭職之後,扛責任的就會變成室長了一一沒關係啦!就讓我來當負責人吧!


    減薪、或是調職,反正就是這樣吧?我倒是沒什麽關係啦!


    相對的,您可不可以用室長的職權,把我調職的地點換成術者戶政課?在那個可以提早回家、工作輕而易舉,又令人羨慕的部門裏


    是這樣嗎?謝謝你,藤田。


    冰冷地說完話的華奈,移動了右手臂。而烏鴉則拍動了翅膀,從華奈的肩膀飛到附近的架子上。


    在從白衣口袋抽出的指尖上,握著綻放出銀色光芒的手術刀。手術刀對著還半露著笑容的藤田頸部揮了下去。當藤田的眼眸終於察覺到情況而瞪大時,已揚起了血液的飛沫。


    一一負責人自殺了。


    俯瞰著當場頹倒在地的藤田,華奈低聲說道。她的白衣因噴到反濺回來的血液,失去原本的顏色。


    以後會注意個案管理一一這是毫無異議的結果。


    壓著被劃到的頸動脈,藤田打算逃離華奈因而在地上亂爬。紅色的血管沾染著地麵,室內開始籠罩著血腥的臭味。從架子上,烏鴉發出嘲笑般的叫聲。


    撥弄貼到臉頰上的頭發,華奈說道:


    .你問我為什麽要開發那個個案?當然是為了要殺掉光流脈使者。雖然我也可以直接進行刺殺,但還是有不能接近的對手像爸爸,或有點蠢的家長,竟然還帶著三十人的護衛隊。


    藤田像是要逃脫痛苦似的抓著地麵。無法成聲的死期,化做哽咽從喉嚨擠了出來。而華奈的眼裏,即使麵對研究員死期將近,也沒有一絲的動搖。


    雖然是為了這些事而做的實驗,但卻沒辦法出現好結果。必須再想其他辦法了


    烏鴉降落在華奈肩上。走近奄奄一息的藤田背部,華奈的嘴角浮現出微微的笑意。她所握住的手術刀刀尖,血液像淚水般地流下。


    藤田一一為了實驗材料,我會把你身體的一部分留下來。要留哪裏比較好?除了那顆隻會想著蹺班的腦袋之外,哪裏都可以


    從無法回答的藤田衣服口袋裏,滾出揉成一團的紙張。華奈靜靜地撿起那個吸收血液而染成紅色的紙團。那是在之前的事件中,接受指令的矯正術者的相關資料.華奈無趣地望著那資料說道:


    我本來打算讓這個術者死掉後,也讓你變成實驗材料的,因此才會要你和住吉同行但因為住吉太過小心而不能利用,所以也很難照預定計劃進行下去。


    藤田已經斷了氣,華奈正打算捏爛手中的資料,但卻突然停手。


    她注意到一段小小的記述。候補者號碼?二十二。那是隻有知道其意義的人才能了解的紀錄。寫的是雙胞胎矯正術者中的哥哥。


    華奈將資料收進白衣口袋。烏鴉發出鳴叫,手術刀劃破了黑暗。


    就算是想閉上眼睛睡個覺,但陽光太過強烈,竟然任意穿透了眼瞼。掠過鼻尖的清風傳來濃濃的樹葉香氣,這是因為校園四處不斷增添新綠的關係吧。一條京介感覺到五月也已經過了中旬,已經不能再待在頂樓滿足地睡個午覺而微微抱憾。


    呀一一這個真好吃耶!不管是用色的巧妙,還是食材的運用。喂?京介你不認為很棒嗎?


    在閑躺在頂樓地板上的京介身旁的,是長發隨風飄逸的豐花。明明沒有叫她,卻任意出現的豐花,就隨意坐在旁邊並出聲與他說話。而她手中拿著的是前幾天學生會分發的校內報紙,她仔細看著報紙,並點了好幾次頭。


    校內報紙的頭條新聞所記載的,是虹原高中美術社社員在市公所主辦的繪畫比賽中獲得金牌。雖然報紙上的入選作品是雙色印刷的,但豐花看著那件作品,卻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抽動著鼻子。豐花是毫無美術鑒賞力的,但她似乎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畫作的標題是於夜空架起彩虹的魔法師,京介不太想去思考是為什麽造就出這樣的主題。


    從黑獅子事件結束後,大約已經過了一


    星期。在這段時間裏,校內在極為短暫的期間就恢複了原來的氣氛。就連已是午休時間的現在,校舍裏麵也響起綻開的笑聲。校園裏幾乎沒有發生光流脈閉塞,所以京介反而日子過得比較輕鬆。


    發酬勞的日子就快到了呢真令人期待啊!


    大概是已經厭倦了校內新聞,豐花拿出小小的記事本後,就看著日曆,開始一個人偷笑起來。這個月的酬勞裏,也要考慮到成功完成特別指令的部分。指令書中雖然沒有特別載明關於成功完成後的津貼,但通常成功完成矯正工作以外的特別任務時,據說會在全部酬勞中再追加基本薪資的三成。雖然對因式分解十分頭大。且總是對數學課本埋怨你太得意忘形羅的豐花,卻似乎很擅長酬勞的心算。抬頭看著藍天,豐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京介依舊閑躺在地上並叼著一根香煙,麵對著在頭頂上飄動的雲朵,他歎了一口氣。威脅生命的指令書竟然轉變成酬勞;學生的恐懼曾經喧騰不已;浸在水裏的校園,則在初夏陽光的照射下,誇耀著已經幹燥的地麵。住吉俊夫在幾天前聯係說他已經辭去分室的工作,且因為他也對本家提出長期休假的申請,所以短時間內也不會去當矯正術者。他說,想趁這段期間試著去尋找光流脈使者之外的其他道路。住吉還輕笑說著:如果我找不到的話,就來當你的徒弟吧!


    在這個眼花撩亂卻逐漸恢複平穩的世界裏,他追尋不到自己的心緒。或許追不到也沒什麽關係但即使京介這麽想,還是有小小的不安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確實有什麽東西正在蠢動一一身為光主女兒的室長一一思索到這裏,他用了甩頭。那一定是和身為一介術者的自己無關的事。他決定就這麽去想。


    你幹什麽擺出一臉灰暗的表情呀?


    窺探京介表情的豐花哼出了鼻息。對風紀委員的反革命失敗,而當不成英雄的豐花並沒有感到失落。因為在一連串事件的過程中所得到的下屬,全都成為她的朋友。


    你要再多露出一點快樂的表情,並且歌頌人生啦!好不容易風紀委員也不再對我們發牢騷了


    當豐花如此說著時,頂樓的門發出頗大聲響地打了開來。麵對闖入的人影,京介皺起眉頭並站起身來。剛剛才出現在話題裏的風紀委員會長長穀和塩原,以毫無畏懼的笑容站在那裏。


    嗬嗬嗬嗬嗬,現行犯喔!一條京介。


    許久不見的長穀,用與從前完全一致的信心讓眼鏡發出光芒,並指著京介的香煙說道。而豐花則豎起雙眉地大吼著:


    你幹什麽啦!都已經和京介成為好朋友了,還打算繼續警告?


    我並不打算成為他的好朋友。


    挑三揀四的那怎麽行?你要和他做朋友啦,反正你也沒什麽朋友嘛。


    於是,在長穀身邊的塩原,搖晃著辮子做出說明:


    長穀會長這一個星期一直煩惱著,剛才終於決定了方針。他說,如果是好朋友的話,就應該用深厚的友情,引導他回到正確的真正人生之路。


    說得沒錯!


    嚴正地將眼鏡推上鼻梁,長穀笑了。在他背後雖然已經沒有黑色怪物的身影,但飄散出來的獨特氣氛,卻完全充滿他個人鬱悶且直率的信念濃度。


    正因為相互承認彼此的錯誤,所以我真正的朋友一一一條京介啊,我會承認你那扭曲的本性。啊啊,無論如何都會承認的。但承認之後,為了你著想,還是要進行指導一一突擊,抽煙滅火攻擊!


    長穀一這麽叫完,就單手拿著偷藏在背後的滅火器襲擊過來。


    麵對結果和以前完全沒變的情勢,京介在究竟是安心或是失望,自己仍然搞不清楚的狀況下垂下雙肩一一但他的手臂卻突然被抓住。就在他身邊,豐花以非常快樂的神情笑了出來。


    真是個好機會。今天我要成功施展出剛學會的法術羅!


    你說剛學會


    雖然失敗了兩百一十八次,但今天絕對會飛起來給你看!


    豐花如此喊完後,就拉起京介的手臂,朝著圍繞在絲圍籬跑了過去。


    京介厭煩地抬頭看著天空,歎出一口氣。天空則像是不管在哪裏都是高聳、蔚藍,並且像是拚命否定即將造訪梅雨般,持續閃耀著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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