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術者覺醒要靠跳兔子舞!?


    「閃開閃開,不快點閃開的話,我就一腳踩扁你喔!」


    在高亢的聲音從頭頂上降臨時,一條京介的腹部就已經被白色的襪子踩到了。


    接著,一個大型的瓦楞紙箱掉廠來,又被箱角打中額頭。明明是躺在自己房悶的地板上睡覺而已,真是危險的世界啊。京介這麽想著,並壓著肚子咳個不停。


    「京介你這樣不行喔。隻因為是假日就這樣無所事事!」


    對他這麽說話並投以冷淡視線的人,是雙胞胎妹妹豐花。她將長頭發在頭上綁成發束,還用白色的三角巾纏起來。京介抬頭看著甚至穿上圍裙的豐花,摸著額頭問道:


    「雖然打扮成準備要大掃除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你,但你是怎麽了?」


    「當然是要大掃除啊,你別說些挖苦人的話。因為我被媽警告,要是再下把房間打掃乾淨,就要把我趕出家門。」


    豐花這麽回答完,帶著些許的悲哀垂下雙肩。


    今天是星期天,學校放假,也是侗沒有光流脈矯正街者研習的一天。一直陽光普照的假日,對正經八百的人來說,應該定個打掃的好日子吧。然而並非認真之人的豐花,十多年來卻對沒整理房間毫不在意。


    「我想用吸塵器打掃壁櫥。所以讓我把東西放在你房間吧。」


    豐花鬆手將抱著的東西灑落,開口說道。已經屆臨使用年限的玩偶,和過期的漫畫書等,隨著灰塵一起掉落到地上。


    一本厚重的冊子才摔落到地麵,封麵就被折到了。明明是自己隨便亂丟的關係,但豐花卻發出不滿的聲音說道「都是因為京介你沒接住的關係啦」。


    「啊,這個,是幼稚園的畢業紀念冊耶。」


    撿起冊子的豐花提高了聲調。在陳舊的的紅色封麵上,有「虹原向日葵幼稚園」這幾個宇。


    豐花當場坐下來,翻動相簿快樂地開始大呼小叫。雖然無論是要打掃還廷回憶,隻要她喜歡都可以去做,但可以的話他希望能一個人獨處。京介打算移動到其他房間,不過卻被翻開相簿的豐花擋住了去路。


    「你看你看,也照到你羅。」


    一群幼稚園學童排列在一起的那一頁被擺在眼前,京介在嘴裏嘀咕著。虹原向日葵幼稚園是采取小班、中班、大班的三年幼保製度,每個年級隻有一班。京介和豐花在這三年期間,都在同一問教室裏度過。雖然細節部分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但隻有確實很痛苦的記憶留了下來。


    照片之中,十年前的京介站在一排幼稚園兒童角落,依舊是帶著陰鬱的表情。但引人注目的並不是連自己部感覺可憐的灰暗表情,而是纏繞在頭上的繃帶。


    麵對連自己都不記得的模樣,京介喃喃說道:


    「為什麽我會包著繃帶?」


    「被人打啦!你不記得了嗎?」


    豐花轉過頭來說道:


    「在幼稚園畢業的慶祝會上分發蛋糕,有個覺得隻分到一塊會不夠吃的小孩,京介你就是被那個小孩痛扁了一頓。」


    「我不記得了。」


    「是嗎……你還被揍得滿慘的呢。我啊,到現在都還記得發出十分驚人的聲音喔。還有手臂上殘留的觸戚。」


    「觸感?」


    「後來呢,幼稚園飼養的兔子也不知為什麽隨便亂咬一通。地上布滿血跡,真的很淒慘呢。」


    「嗯……」


    「隻要施展治愈術,我就可以馬上把你治好。但幼稚園的時候,我們不是連術者都還不知道嗎?啊,我們也有那種時期啊……」


    豐花帶著感慨萬千的語氣翻動頁麵。


    有一張照出幼稚園校園的照片。小小的堆沙場、小小的溜滑梯、小小的攀登架,還有小小的飼養小屋。


    那問飼養小屋所飼養的動物,是兔子嗎?突然陷入思考時,京介的腦海深處總覺得隱隱作痛。


    他記得,那個事件是發生在和現在相同的晚秋日子。


    園長帶著恐怖的眼神定在校園裏。雖然平常是溫柔的老爺爺,但生氣時的園長可不是普通人。總而言之,他的口頭禪就是「我要屠殺」。為了不被發現,京介選擇從隱蔽的地方移動到幼稚園大門。


    雖然接送的娃娃車在五分鍾前就已經出發了,但京介卻沒辦法搭乘。因為在五分鍾前,他被同樣是鴿子班的健太叫到遊戲室後麵。健太明明是個五歲兒童,但卻有相撲力士般的體格,他率領十幾個小弟組成了園內最強的集團。集團的主要行動是掀裙子、在園內的牆壁上塗鴉,及搶奪弱小園童的午餐。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將不順從自己集團的園童一一打倒。而今天已經是第二十次被叫出去了。


    在遊戲室的後麵,被十六名手拿玩堆沙用小鏟子的園童包圍,但京介卻不費吹灰之力將健太集團全數擊潰。所花費的時間是比唱「橡果滾啊滾」第一段還要短一點的程度。因為父親為了消磨時間而加以鍛鏈過,所以京介早已被養成了一個比周遭他人打架本事要高段些的男孩。


    但幼稚園方麵對監護人表示的教育方針是「從幼兒時期培養和平思想」。因此,京介被園長說「無法指導」,而經常被臭罵一頓。雖然常被找碴的自己,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是受害者,但因為加害的園童倒地不起,所以也很難斥責他們吧?


    下次或許故意輸給對方比較奸吧。京介順利地越過大門後輕歎一口氣,獨自走上回家的路途。一輛腳踏車從背後按著車鈴接近過來。因為腳踏車在剛超越京介的地方停下,所以京介也停下腳步。他心想是園長追過來了嗎,但「喲」地一聲在座墊上揮手的,卻是不認識的人。


    「你是那問幼稚園的學生嗎?」


    陌生人這麽詢問。雖然京介不太清楚大人的年齡,但他覺得陌生人比幼稚園老師還要年輕一些。當他默默點頭時,發現在對方背上所綁的一根長形木杖。那就像是在畫冊中出現的魔法師,所持有的枝節分明魔杖。


    「這個?很帥氣吧!」


    陌生人注意到京介的視線,笑了。


    「這叫玲洗樹樹枝喔,不過我不能給你。要是給了你,我的生意就完蛋了。」


    聽到京介回答「我家也有,沒關係」,陌生人驚訝得睜大雙眼。


    「嘿,你該下會是光流脈使者家裏的小孩吧?」


    被詢問的京介,又再次點頭。


    自己的家人是擁有某種奇怪力量的一族,這件事之前就聽父母親提過。他們還說,大約到國中的時候就要開始相關訓練,所以要有所覺悟。雖然妹妹豐花好像很高興地又蹦又跳,但京介卻總覺得好像會很麻煩。


    他也聽說過擁有奇怪力量的一族,除了自己家人之外還有其他人。這個陌生人似乎就是如此。陌生人按著腳踏車鈴說道: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了。我是光流脈矯正術者,因為你的幼稚國土地產生閉塞,所以我是來進行淨化的。」


    「嗯……」


    「不過,看來產生閉塞的好像是幼稚園的娃娃車。會移動的閉塞,要找起來就很困難了。你知不知道娃娃車開去什麽地方?,」


    什麽閉塞、淨化,他到底在說什麽?雖然京介完全摸不著頭緒,但他卻明白對方想知道娃娃車的行車路線。京介指著田地的前端,回答道:


    「從這裏直直往前走,在樹林裏轉彎進入山區……」


    「啊,既然如此,快上車快上車,你來帶路。」


    陌生人——術者,將京介拉上腳踏車載貨架後,就開始猛踩踏板。壓著快被風吹定的帽子,京介還是說了一句:


    「我父母親跟我說,要是敢跟不認識的人走,就會狠狠賞我一拳。」


    「我不是不認識


    的人啊。因為我和你都繼承了光流脈使者的血緣,所以是自己人,自己人!」


    術者以開朗的口吻這麽說道。


    腳踏車按照京介的指引,穿過田地,進入山間道路。行駛在連接急轉彎的道路上,術者還發表了「真嚇人的上學路程」的埋怨。事實上,這裏不是正式的上學路線,這點京介他們這些園童全都知道。隻是因為娃娃車的駕駛大叔,基於山裏這條險路有「過彎會燃燒鬥誌」的理由,就任意決定行車路線。


    沒多久,就看見前方黃色娃娃車的背影。黑色的廢氣四處排放,娃娃車以超快的速度開上坡道。但因為有時轉彎轉得不夠漂亮,所以種植在車道旁的樹幹和車體發生摩擦。


    「開車技術挺爛的嘛。」


    對於術者的碎碎念,京介歪著頭思考。駕駛的方向盤操控方式雖然很粗魯,但他的技術似乎很不賴,隨車老師也很認同他。京介也驚訝地想起到今天為止,駕駛應該不曾有過像那樣和樹木發生摩擦的情形。


    「你抓緊羅!」


    術者說完,腳踏車就偏離車道,進入沒有鋪上柏油的小路上行駛。他似乎是打算穿越樹林,先行繞到娃娃車前麵。


    山間道路進人下坡路段,娃娃車的速度更為提升,也越來越危險地在道路上蛇行。車道的左側沒有護欄,前端是懸崖峭壁的險降坡。駕駛總是刻意讓車體接近這道斷崖,而且明明沒人拜托,他卻為園童提供幾近墜落的驚悚體驗。


    而今天也像平常一樣,娃娃車往懸崖方向大幅度地傾斜。車內響起的園童尖叫,也傳進京介耳中。但和平常不一樣的足,伴隨著尖叫聲,娃娃車消失在懸崖的另一側。


    「掉下去了。」


    「嗯,是啊。」


    京介才剛說完,術者就拿出綁在背後的木杖——玲洗樹樹枝。然後將腳踏車貼近懸崖邊,在緊壓煞車的同時,揮動玲洗樹樹枝。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由地至天一間,使重力自在化。停止落下!」


    從懸崖的正下方吹起強勁的風勢,金色的光芒隨之舞動。


    從載貨架探出身體,京介將視線鎖定在下方。他看見被光芒包圍的娃娃車浮在空中的模樣。


    「浮起來了。」


    「嗯,是我念咒語讓它浮起來的。很厲害吧,這就是光流脈使者的力量喔。」


    「哦。」


    「你隻要再過個十年,也可以運用自如的。」


    術者帶著仿佛稱讚般的神情這麽回答。玲洗樹樹枝,和剛剛術者口中念出的什麽奇怪語句,就是根據這些而產生的效果吧。聽到京介隻是「嗯」的一聲,術者的表情有些黯淡。


    「你不覺得驚訝嗎?」


    「這又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


    「是這樣嗎?」


    「我妹妹隻因為『想讓我嚇一跳』這個理由,就在爬上樓梯後,從上麵把衣櫥丟下來。」


    「……你該不會是在問題家庭裏成長的小孩吧?」


    術者的眉宇間劃下了紋路,說道:


    「在我的朋友之中,也有人是從事這方麵的諮商員,需要介紹給你嗎?一個人為暴力擔惱是不好的喔。」


    「我沒有在煩惱。隻是覺得很累。」


    「是嗎……」


    術者從腳踏車上下來,放下腳架說道:


    「不過,真正感到痛苦的時候,內心是會發出哀號的。人類的恐懼會形成閉塞。要是變成那樣,我會察覺到而前來幫助你。」


    術者選擇容易行走的道路,走下懸崖。京介接著他的話頭問道:


    「剛剛你也說過,所謂的閉塞是什麽?」


    「啊,你隻要想作是不好的東西就行了。」


    術者麵對浮在半空中的娃娃車,微微地上下移動玲洗樹樹枝。娃娃車就慢慢地降落到地麵。


    「那輛娃娃車也有閉塞。存在於那裏的,是類似人類惡意的東西。」


    「因為有閉塞,所以你才會來幫我?」


    「正是如此。」


    「如果沒有閉塞,你就不會來救我了?」


    「沒錯啊,因為那是我的工作。」


    是像聖誕老人那樣嗎?京介陷入思考。看來似乎不可能一年到頭都提供這種服務。


    術者一走下懸崖,就朝娃娃車的方向走去。從娃娃車裏麵完全沒有發出人的聲音。


    「啊——是京介。你怎麽了?」


    有一扇娃娃車的窗戶打開,露出一張小女孩的臉龐。將頭發綁成兩條的那個女孩,是他的妹妹豐花。明明前後座位的幼稚園兒童全都精疲力竭地坐著,但隻有豐花像是玩遍所有玩具後那樣,眼睛閃耀出炫目的光芒。京介抬頭看著窗戶反問道:


    「我才要問你,你是怎麽了?」


    「娃娃車突然變得怪怪的,駕駛哇哇大叫,所有人都頭暈目眩,還挺好玩的。不過我已經玩膩了。」


    隻說出這些話後,豐花就從窗戶縱身一跳。京介被豐花當成緩衝墊仆倒在地。和豐花在一起,從出世已經過了五年之久,京介心想我才覺得厭煩呢。


    「好像是煞車彼人動了手腳啊。」


    在京介和豐花滾成一團的期間,術者似乎跳進娃娃車裏,自行進行過調查。他用玲洗樹樹枝敲打自己的肩膀,傷腦筋似地喃喃說道:


    「偽裝是意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在這種情況下,得去搜捕犯人才行……」


    「啊——你是術者吧?」


    豐花用手指著玲洗樹樹枝這麽大聲呼喊著,還當場快樂地又蹦又跳好幾次。


    「真好啊,當上術者之後就可以領錢,可以買一大堆零食吧?爸爸有這麽說過喔。因此,我想早一點成為術者。」


    「是嗎?簡單易懂的理由感覺還挺不錯的。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先看看我的工作內容,應該會對未來有幫助吧。」


    聽到術者的詢問,豐花用幾乎可以在山中產生回音般的宏亮聲音回答,然後就神采奕奕地爬上懸崖。京介心想萬一術者來不及,使娃娃車撞擊地麵,應該也隻有豐花絕對會平安無事吧?


    「你也一起去吧。你將來也想成為術者吧?」


    被術者強拉著手臂的京介搖了搖頭。


    「我要回去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個孩子就是剛剛所說的暴力妹妹啊。」


    指著像小猴子那樣攀登懸崖的豐花,術者說道:


    「她說想快點成為術者喔。要是那孩子變成術者,所丟出來的東西可不隻是衣櫥而已。你連防禦法術都沒有是不行的。」


    「就算不會用法術也沒關係。」


    「你呀,如果浪費與生俱來的能力,可是會遭天譴喔。」


    圖


    術者抱起京介,自顧自地邁開步伐。


    會遭天譴。要是故意打架打輸,應該也會遭天譴吧,京介感到有些在意。


    當腳踏車承載著三個人返回幼稚園時,術者宣告「因為發現幼稚園兒童大量屠殺未遂的嫌犯,所以接下來要開始搜證」。接近日落時刻,天空開始染成棗紅色,晚風吹起,使校園枯黃的樹木發出寂寞的聲音。


    雖然豐花精神飽滿地出聲應答,但那聲音卻在無人的幼稚園裏空虛地回蕩。這麽說來,京介想起老師曾吵著說今天有飲酒大會的事。每個教室的燈光部熄滅,辦公室裏也空無一人,就算可以進行搜證,但好像也沒有人留下來。


    「哎呀,總會行辦法的。」


    術者輕鬆地說完,就步行往校園後麵移動。那裏有問飼養小屋,養了一隻兔子。因為這是情操教育的一環,所以決定以輪值製讓幼稚園學童喂飼料及打掃。兔子在小屋的角落懶散地蜷成一團


    ,但一聽到術者及京介的腳步聲,就立刻朝鐵絲網的門邊靠近。


    「這隻兔子是多久以前來到幼稚園的?」


    聽到術者的詢問,在小屋周圍來回奔跑的豐花,用宏亮的聲音回答「很久以前」,還連沒問到的事情一並說出來:


    「可是當我們為了不讓它感到寂寞而幫它增加同伴時,它就欺負對方並把對方趕走,連負責喂飼料的人也會被追著跑。偶爾它也會自己跑出去,碰到那種時候,就得帶著網子在幼稚園裏進行大搜捕。它可是幼稚園的山大王喔。」


    「那麽它連內部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吧。因為動物還滿常看見各種事情啊。」


    術者在鐵絲網前,伸出了玲洗樹樹枝。兔子發出帶有抗議的叫聲,在飼養小屋裏跑來跑去。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對象一名,於一刻間,將所發之聲變換人語!」


    小屋裏麵充滿濃厚的金色光芒。豐花發出「是法術」叫聲的貼近鐵絲網。但卻被不斷使出頭鎚的兔子撞飛,滾落到後方。


    「這樣很刺眼耶,大笨蛋!」


    因為兔子是咧著門牙,用人類的話這麽說,所以使京介眉頭深鎖。正如豐花所說的,這隻兔子非常凶暴,京介也在負責喂飼料時好幾次差點被它咬到。雖然它的動作和眼神都很恐怖,但即使如此,至今為止都不曾被它用人類語言加以威脅。


    「喔,今天也是一副陰沉的表情啊,鴿子班的小鬼。你還沒回家?」


    一看到京介的臉,兔子哼出的鼻息讓胡須產生晃動。


    「一看見你那鬱悶的表情,就覺得當隻兔子真是太好了。人類真是很痛苦啊。」


    「…………」


    「不過呢,我今天也看見你在那個遊戲室後麵打架的情形,你的拳頭挺厲害的嘛!你就用那對拳頭掙紮地活在這個時代吧,不過對你來說應該是太勉強了。哈哈哈哈哈!」


    兔子快樂地在小屋裏麵跳來跳去。豐花大喊著「兔寶寶說話了」,同樣興奮地當場雀躍不已。


    「這也是法術嗎?」


    聽到感覺前途堪憂的京介詢問,術者用力點點頭。


    「沒錯啊。不過,在我們耳裏可以聽見的人話,隻有三十分鍾的時間。」


    「那真是太好了。」


    「你呀,我難得豁出去施展會受小孩子歡迎的高級法術,你就稍微高興一點嘛……」


    嘴裏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麽,術者蹲坐在小屋前麵。


    「兔子先生,能不能請問你一些事情?」


    「你是誰啊,校外人士?別隨便跑進我的幼稚園,我咬死你喔!」


    兔子用前腳碰撞鐵絲網發出怒吼。雖然這是一直都在思考的事,但飼養這隻兔子,對園童而言應該不會萌生愛護動物的心理吧?京介重新獲得了確信。


    「這後麵已經變成停車場了吧?」


    術者完全無懼於兔子的恐嚇,繼續提出疑問:


    「我想幼稚園接送的娃娃車,平常都會停在那裏吧。今天你在娃娃車的附近,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家夥?」


    「就算有看到,我也不會平白告訴你啦。」


    兔子將身體躺下,用囂張的口氣說話。


    「有事要拜托兔子,就得拿出相當的代價啊。就是食物、食物啦!去拿比平常還要豐盛的食物過來!」


    在打掃飼養小屋時,這隻兔子總是像這樣橫躺著,還會故意阻撓打掃工作。京介終於明白,那個姿勢想表達的就是這種事。雖說明白,但卻沒有感到特別高興。


    當術者為了尋找食物而傷腦筋時,豐花緊抓著鐵絲網。


    「兔寶寶,拜托你!有個打算攻擊幼稚園所有人的壞蛋,所以我們要設法去救他們,你幫幫我們嘛!」


    「誰管你呀,笨蛋!園童變成怎樣,又不是我該知道的事。」


    「可是要是大家不在,幼稚園倒閉的話,你也會很慘喔!」


    豐花對著兔子不甘示弱地露出門牙說道:


    「雖然你自己可能沒注意到,但因為你是超過五公斤的巨型花明兔種,所以非常適合拿來當成肉用兔喔。要是幼稚園倒閉,我就把這件事故播給所有人知道!」


    兔子嚇得說不出話來,術者則拍手大喊「太厲害了」。


    「……我知道啦。我說就是了,我還真是贏不過你啊。」


    圓圓的尾巴無趣地擺動,兔子像是要吐掉東西般說道:


    「金天中午在娃娃車附近,大穀感覺有點偷偷摸摸的。至於他在做些什麽,我就沒看見了。那家夥很奇怪喔。連今天的飲酒大會也沒參加,好像還獨自留下來。」它所說的大穀,是一名男幼敦老師。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爽朗的青年,很受到學童監護人的歡迎。但是,大穀和娃娃車駕駛相互爭奪一名女性幼軟老師的事,在園童之間是很有名的。也就是說,大穀計畫的並不是大量屠殺園童,似乎是對情敵的厭惡。


    「三角關係的糾葛,真是老梗啊。」


    術者以垂肩的動作大大歎了口氣。


    「唉,閉塞生成的原因,大概全都是無可奈何的事啊。我要去見見那位叫大穀老師的人,你們就待在這裏吧。」


    「咦——我也要去!我要學習術者的工作。」


    「那種肮髒大人的自白,幼稚園兒童最好不要聽喔。」


    如此說完,術者就朝教室區的方向快步離去。豐花無趣地踢著小石頭。


    因為協助術者的工作似乎已經結束,所以京介想著應該可以回家了,於是站了起來。但當他這麽做時,豐花卻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


    「你不可以回去!我們最後要以協助工作的理由,向那個人要點心!」


    「我又不想要。」


    「就算京介你不要,但我要啊。」


    豐花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乾枯長樹枝,用前端敲打京介的頭。雖然她或許是楚模仿玲洗樹樹枝,但卻讓人感到非常閑擾。


    「雖然你的拳頭很厲害,但是厚臉皮和運氣卻很弱喔。」


    當他抱起膝蓋歎氣時,兔子從鐵絲網的另一邊和他交談。兔子扭動鼻子,壞心腸地眯著眼說道:


    「在我看來,你到死之前都會不好過啦。被你妹妹呼來喚去的,哈哈哈哈哈!」


    京介看著從那個位置可見的遊戲室後麵。兔子說過它有看到今天打架的情形,但京介應該已經打倒的健太等人,卻早已看不見人影。


    「健太他們是自己回去的嗎?」


    聽到京介不自覺的詢問,兔子仍舊橫躺著回答:


    「雖然他們想同去,但在你們來這之前沒多久,園長就追著他們到處跑。還用捕獸網喔。」


    「用捕獸網?」


    當京介提出反問時,從頭頂上落下一個大型的網子。似乎也能當作拖網的那樣東西,是當兔子從飼養小屋逃走之際所使用的網子——也就是捕獸網。


    雖然京介反射性地避開網子,但來不及逃走的豐花卻全身被網住,發出尖銳的叫聲。


    因為鼓膜疼痛而搗住耳朵,京介將臉轉向網子落下的方向。在飼養小屋的上方,出現一個像是園長的身影。


    「園長……」


    京介為了慎重起見而呼喚名字,是因為對方到底是不是本人,他現在還沒有自信。園長原本是矮小的體格,但在飼養小屋上的人影,卻呈現出將園長的身體膨脹十幾倍的體型。而京介所呼喚的園長大喊一聲「我要屠殺」,小屋的屋頂就吱吱作響,兔子也出乎意外地發出懦弱的哀號。


    「兔寶寶真是大笨蛋!明明正上方有那樣的家夥,為什麽你都沒發現?」


    在鐵絲網裏聽到豐花的埋怨,兔子橫眉豎眼地回以怒吼:


    「你說誰是笨蛋?我隻不過是隻兔子。別把我卷進不正常的事件裏!」


    隻說完這些話,兔子大概是要逃避現實,開始專心地啃食飼料箱裏殘留的蔬菜。


    園長從小屋上方縱身跳下。因為體型巨大的關係,才剛接觸到地麵,就產生劇烈的震動及煙塵。伸出膨脹為乎常十幾倍的手臂,園長一把抓住豐花的身體。對著像銅牆鐵壁般延展的園長背部,京介試著揮出拳頭。但隻見拳頭陷入肉中,好像沒有任何效果。


    巨大的園長張開嘴巴,輕易地將豐花整個吞下去。在那一瞬間,園長身體變得更大上一圈了。


    一根手指就有自己身體般大小的手掌攻擊過來,在下鈞—發之際京介逃開了。則引叫京介被抓住的飼養小屋,卻像黏土工藝品般脆弱地粉碎。兔子從鐵絲網上敞開的破洞跳出來,對站著不動的京介說道:


    「喂,鴿子班的,不快點逃的話,你也會被吃掉喔!」


    「可是,豐花她…」


    「就算你想做什麽,以你的力量大概也是沒辦法啦。我們去叫剛剛那個校外人士來吧!」


    兔子當場躍起,緊抓住京介的手臂。看來它是打算要京介抱著它一起定,但不愧是體重超過五公斤的兔子,真的非常沈重。


    京介朝著教室區跑去。緊鄰在正後方,巨大的園長邊喊著「我要屠殺」邊追上來。於是,京介摔進教室門敞開的教室裏。


    「那是惡性中型精靈現象。真稀奇啊!」


    在教室裏的術者,一看見緊接著京介破壞牆壁入侵的巨大園長,就用可以感覺出遊刃有餘的門氣說出這番話。教室裏麵還有男幼軟老師大穀,他不斷喃喃說出「我不敢了」,但一看到巨大的園長就當場暈倒。


    「我妹妹被吃掉了。」


    聽到京介所說的話,術者回答「我想也是」。


    「這是會對人類做壞事的中型精靈。」


    「精靈?」


    「在這世上存在著這樣的東西。雖然它很擅長模仿受影響的人類身影或口頭禪,但論能力就僅止於此。它也會吞噬人類,但因為沒有消化酵素,所以不會有事啦。」


    「嗯……」


    「這些都無關緊要啦,如果你是因為妹妹被吃掉,應該表現得更著急一點吧。總覺得你很缺乏緊張感耶。」


    對京介來說,他很想表現出和現在相稱的焦躁不安,但因為難以對他人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總覺得很空虛。


    「那種現象隻要用更高等的力量攻擊,馬上就會消滅了。」


    術者將玲洗樹樹枝對準巨大的園長,說出這番話。而巨大的園長正將大穀從頭整個吞下去。


    「如果成功消滅,被吞下去的人也會平安無事。啊,這種事不用特別記住也沒關係啦。因為惡性中型精靈是即將滅絕的物種,等你們成為術者,應該已經不存在了吧?所以也不會出現在考試裏羅。」


    「別再發牢騷了,快點動手解決吧!不然我就讓你死在這裏!」


    聽到兔子所說的話,術者的眉毛和玲洗樹樹枝同時垂下來。


    「人語化的時間設定要是再短一點就好了……」


    巨大的園長展開行動。術者慌慌張張地重新麵對他,念出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自亥位向辰位增加風壓,對一問前方對象輕度粉碎後,沉於午位!」


    卷成漩渦狀的空氣團,朝巨大的園長飛去。就在氣團快要撞上頭部前,園長壓低身體閃躲,教室天花板因而整個碎裂。園長連同頭部一起仲長脖子,一口吞噬掉術者。隻有掉落的玲洗樹樹枝留在地上,術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園長口中。


    「哇啊,該怎麽辦啊,鴿子班的?這樣不妙吧,鴿子班的!」


    驚慌失措的兔子用前腳猛力槌打京介的下巴。


    「我不要啦,我不要被園長吃掉啦!」


    「可是,你好像非常適合拿來當肉吃。」


    「這—點關係都沒有吧。你快想辦法啦!現在能打倒那家夥的就隻行你啦!」


    就算聽到這樣的話,但唯一受到兔子稱讚的拳頭也發揮不了作用。被巨大園長的巨大眼睛注視,京介不禁往後退。他的腳後跟踢到玲洗樹樹枝,發出悲慘的聲音。


    「我要屠殺!」


    隨著叫聲,巨大園長飛撲過來。


    有迷惑時別呆站著,要孤注一擲——他想起身為打架師傅的父親說過的話。京介撿起玲洗樹樹枝,將抱在手中的兔子丟到走廊上。兔子罵道:「你這家夥,在畢業之前我一定會咬死你」,在地上滾動離去。而且他的賭注成功了,巨大園長的門光轉向兔子的方向。


    京介將比自己身高還要高的木杖拿了起來。剛剛術者所念的咒語,他拚命地回想並說出來。雖然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弄錯了,但卻產生出和術者相同的空氣團,朝巨大國長進行攻擊。


    望著被消滅的園長身影,京介心中開始想著「幸好押對了寶」這種像是幼稚園兒童會思考的事。


    就算繼承光流脈使者的血統,但沒接受訓練就能發動法術,據說這種情形通常是不可能發生的。


    「也就是說,你所傲的事單純隻是歪打正著。」


    術者用法術修理遭到破壞的教室和飼養小屋並說道。太陽已經完全西下,幼稚園的校園會被黑暗所包覆,但照明術卻照亮京介的腳邊。


    「雖然你救了我一命,我不該教訓些什麽,但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像樣的術者,就得好好接受研習才行哦。畢竟僥幸是成不了大事。」


    「我知道。」


    京介點頭表示同意。他心想,修複物品的法術好像滿方便的。因為當豐花從自家樓梯上拋下衣櫥時,修理就成了京介的工作。卯果不需要工具,這份工作就會變得滿輕鬆的。


    惡性中型精靈消滅了,被吞噬的人們也全都平安無事地回來。大概是覺得相當可怕的關係,跌坐在校因裏的健太集團、豐花和大穀全都邊哭邊叫。看著那副陰鬱的光景,術者長歎了一口氣。


    「留下奇怪的陰影,真是可憐……我該消除記憶嗎?」


    「這種事做得到嗎?」


    聽到京介的詢問,術者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話是這麽說,但我也隻能消除幾十分鍾以內的記憶。因為我很不擅長記憶消除的法術啊。」


    「嗯。」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消除,但要是經過幾十年,因為某種契機而不經意想起來,就隻能說聲抱歉了。如果到時你來找我,我會再幫你消除。」


    術者要包括京介在內的相關人員排在一起,像舉起指揮棒般地高舉法杖。雖然咒語就要說出口了,但和京介四目相對時,術者還是開口說道。


    「要是等你長大以後,還能一起共事就好了。唉,雖然你不會留下今天的記憶,而我也會馬上忘了這件事啦。」


    「即使沒有消除記憶,也會忘掉嗎?」


    「因為在人類的腦袋裏,有種叫遺忘的功能啊。」


    術者麵對京介的問題,露出了微笑。


    「所以,就算未來有痛苦或悲傷的事,希望你也別認輸喔。」


    「……希望啦。」


    在修理完畢的飼養小屋裏,兔子哼出大大的鼻息。


    「……有啊。的確在幼稚園的時候發生過那種事。」


    豐花在地上抱著幼稚園的畢業紀念冊喃喃說道。而在京介腦海中,消失將近十年的記憶,也清晰地蘇醒過來。


    「而且,正如那位矯正術者所說的,還真是不經意地回想起來啊。哇啊啊啊!園長肚子中間的顏色是粉紅色的耶!」


    抱住綁著三角頭巾的腦袋,豐花發出呻吟。京介也想起會說人


    話的兔子囂張的視線。在幼稚園畢業典禮那天被亂咬的理由,也終於真相大白了。


    「……不過呢,」


    豐花突然從頭上鬆開雙手,皺起了眉頭。


    「那個術者的長相,我已經想不起來了……總覺得很不甘心耶。當時我還以為是個極度童心未泯的人,沒想到竟然隻會施展這種半吊子的記憶消除。他一定是沒什麽了不起的術者。現在肯定是還沒出人頭地。」


    「誰知道。」


    京介發表曖昧的回應,微微歎了口氣。雖然是為了不要留下陰影,但他感覺這是個會讓人感到疲倦的記憶。


    「啊,不過我從幼稚園開始就決定要當術者,所以一直努力不懈喔。」


    緊緊抱住相簿,豐花對著天花板露出做夢般的眼神。


    「從明天開始的研習,要比以往更努力喔。然後一定要成為出色的術者!姆如果不這麽做,就對小時候的自己太失禮了。」


    從房間外麵傳來媽媽的怒吼聲。豐花似乎是想起打掃的事,慌慌張張地站起討外圍裙裙擺的豐花,像是理所當然地對京介下達「來幫忙」的命令。


    據說就算沒用記憶消除的法術,自然而然忘掉這種艱苦的日子是總會來臨。雖然感到相當疑惑,但還是先抱持虛幻的期待吧。京介趕緊站起身。


    兔子的喃喃自語


    我的名字叫兔子。是隻容易照顧又可愛的玩賞動物。


    我的住處是虹原向口葵幼稚園。飼養小屋的屋齡是十多年,但日照有些不足。雖然這是一個一整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受到幼稚園兒童尖叫噪音折磨的環境,但我卻連這種程度的不滿都說不出口。畢競我是隻兔子,是擁有溫和脾氣充滿魅力的哺乳類動物。


    我目送隻和飼養小屋同樣年歲的畢業典禮。雖然不論哪個都是麻煩的小鬼,但我最記得的幼稚園兒童,就是大約十年前那對雙胞胎。


    那兩人現在也已經是國中生了吧?我很擔心他們有沒有正常成長。雖然他們應該是不會正常長大啦。


    話說回來,已經十年了?我也算有相當歲數了。就連攻擊幼櫃圃兒童,最近也覺得有點累了。但我是隻兔子,是不可能不去咬人類的。


    是該偶爾聽點音樂,養精蓄銳一下嗎?我記得從教職員那裏搶來的收音機,應該定放在這附近啊。


    ……喔,我聽到超級偶像的暢銷歌曲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打工魔法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椎野美由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椎野美由貴並收藏打工魔法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