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磨損而顯得殘破的榻榻米,因濕氣而變形的壁櫥的隔門。看起來如果認真去飛踢的話,馬上就能打出一個洞,如此薄的灰色的牆壁。似乎因雨漏進而留下的痕跡的汙垢,看起來就像被描繪成幾何學模樣的天花板。當看到這樣的六榻榻米一間的住所時,一條京介忘記了呼吸。


    就算沒有呼吸,還是有絲微的空氣擅自進入體內。鑽入脖子的風,如同針一般冰冷刺骨。據說直到昨天為止,她都是獨自居住在這蕭條寒冷的住所之中。


    “大概四,五天前吧,有個自稱是代理的人,打電話到房地產商那邊。”


    京介的麵前,一位老人對著磨過的玻璃窗的開口說道。他擔任出租住宅“虹原莊”房東的老人。虹原莊是自誇於築年數三十有餘,十分棒的老朽公寓。這個房間是二樓最裏麵的三號室。


    “說是想馬上解約這個房間。明明從簽約到現在都還沒有半個月,嘛,這樣的事也經常有。”


    房東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應該長時間沒有更換過的榻榻米,嫌麻煩似地這樣說道。


    “然後代理人就將解約所需的文件和費用送了過來,將一切交接清楚。不過那人既沒有告知下次的住所,也沒有過來打招呼。真是的,最近的年輕人都在想什麽。”


    從窗對麵響起了震耳的電車聲蓋過房東發著牢騷的聲音。這個公寓建在非常接近虹原車站的地方,打開窗口的話,或許能夠清楚地看到鐵路的影子。


    電車遠離後,狹小的房間裏再次響起房東稍微焦躁的呼吸聲。沒有其他能夠傳達到京介的耳朵的聲音。應該不是房間的隔音性良好,隻不過是沒人住在附近房間罷了。


    有意識地慢慢地吐出氣息,京介再一次環視了房間,就算說是環視,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和式的房間,狹小的洗手間和浴室,滿是生鏽的洗手台,容易令人會錯認為是不燃垃圾的煤氣爐。房間的角落放置著便攜式電視機,不知道是居民的個人物品還是虹原莊的備品,也是沒人去拿走的舊物。


    室內的物品就隻有這些。這裏絲毫沒有殘留上一位居民的痕跡。無論是成員專用的長擺大衣,還是鐵管形狀的凶器,哪一樣也沒有在這裏。縱使時間短暫,禮子曾經將這裏作為自己的房間,但京介就是莫名地無法接受這件事——為什麽禮子不得不住在如此冷清的房間呢。


    “行李是…”


    在京介還沒有完全說完的時候,房東就先一步答道。


    “行李的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真的喔。我收到解約的聯絡,打開這個房間的時候,已經是這樣的狀態了。在那之前,也沒有誰來收拾過這個房間。說起來砂島小姐來到這裏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那時搬家的貨車也沒有來。嘛,不能因為租借的人帶的東西少就不滿吧。”


    對著房東的聲音充耳不聞,京介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砂島禮子的物品,砂島禮子的房間。悄悄地尋找著腦袋裏所埋藏的記憶。距離現在的兩年前,禮子還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的時候。被久畫均精這樣稱呼的團體組織撿回來而成為殺手之前,禮子和家人住在同一棟樓裏,房間在二樓,窗邊並排著對視的毛絨玩具,在地板所鋪的白色的地毯是格外地柔軟。京介的腦中還記得,那裏的牆紙和窗簾的樣式會根據季節而變化。是母親隨便地變換模樣的——禮子苦笑地這樣告訴到。


    “除了這些,那個小姐呢,也是個有點奇怪的人啊。”


    房東的聲音,讓京介的意識回到了現實。房東看了一下沒有窗簾的窗上那個傾斜的窗軌說道。


    “我完全猜不到她是幹什麽的。那個孩子年齡和你差不多,不過既沒有去學校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去工作。”


    “你要看砂島小姐所住的地方,她和你是什麽樣的關係啊?果然是被她拋棄,被欺騙,這樣的關係吧。”


    京介將視線向下,沉默地將頭左右擺了一下。即使是適當地回答,現在也覺得太過費事。


    房東多少次故意地歎氣,從窗邊離開這樣說道。


    “怎麽什麽也不知道啊。不過,你也有各種各樣的辛苦啊,這個房間請隨便看吧,如果喜歡的話,住在這裏也可以。”


    笑了一下,房東從房間走了出去。 在房東的眼中,大概將京介看作類似於“不知所措地尋找著突然失蹤的戀人,愚蠢的少年。”這樣的人吧。京介沒有想起來,在一周之前,不久前他曾經因為別的事情來過這個虹原莊,遇到過這名房東。那個時候的京介追趕著一號室的居民。那個時候,不知道隔著兩個房間的是禮子的房間這件事。那個時候,就算是做夢也想不到禮子沒有死,和禮子要殺死他。


    京介靠著牆壁,或許是因為現在獨自一人,越發靜寂的空氣讓耳朵疼痛。一邊感受著這痛楚一邊重新地思考。砂島禮子為了執行組織所給予的任務,曾經居住在這個樸素的房間。任務是殺死古代術的使用者。在殺死京介的時候,禮子因為自身的手段不高明和其他的成員的阻礙。禮子三次讓任務失敗。因為時間的問題,組織尚未對禮子進行處分。禮子被同伴所帶走,在京介的麵前消失了。在即將消失之前,京介所屬的組織中的調查人員直到數天之前才追查到禮子的住處。


    要求房間的解約的禮子的代理,估計是團體的關係人啊。那個人判斷禮子沒有必要繼續住在虹原莊。禮子不會滯留在虹原市繼續追趕要殺害對象,就算免去直接的處分,也會打算將禮子排除在任務外吧。


    這個時候還不能行動,而且下次不是禮子而是別的成員來殺自己。已經再也見不到禮子了。京介咬住嘴唇,胸內猶如漩渦的不安定的感情讓自己感到頭暈目眩。


    就算一直看著這個蕭條的房間,也不會看到什麽能夠告訴禮子的去處的東西。京介走出了房間,對在管理人室內用被爐取暖的房東打聲招呼後,從虹原莊的土地走到了外麵。天空被黃昏濃厚的顏色所染上,在前麵路上。有一輛漆黑的汽車停在那裏。那輛車車占著狹小道路,讓帶狗出來散步的主婦露出了困擾的表情。穿著粗呢子大衣,似乎來虹原莊來參觀學習的少女也用著尖銳的眼神看著這台堵塞著入口的車。車的擁有者是光流脈統轄管理本局,通稱為“本家”。駕駛的是本家的職員,到虹原莊的時候,京介是被這輛車送來的。


    車的門被打開後,走出了兩個強壯的男。兩人迅速接近了京介,無言地抓住京介的兩手。引導著到後麵的座位。狗和主婦注意到這樣的情況傻了眼,京介歎了一口氣。外出的時這輛車和職員經常是會跟隨,每次坐上這輛車的時候都是這樣。然後坐上去之前,手會被和手銬相似的金屬零件所拘束。今天的職員也毫不留情地將京介的手腕扣上手銬。


    這場景被不知道事情的人見到的話,肯定會產生誤解。本就沒有逃跑的打算,所以不用這麽幹的——就算京介這樣認真拜托,職員那邊肯定也會徹底無視。不但甩開警衛打算和作為敵人的禮子見麵,而且打算封印自己的術者的能力而去到那個特殊設施。因為京介有著這些“前科”,自那以後,本家的人徹底限製了京介的行動。


    除了基本的上學放學以外。禁止一切於個人私事相關的外出。限定今天放學後的外出被準許,是因為想讓他去的地方是敵人原本的住處。禮子的房間被本家的調查人員徹底搜查,最後的報告是沒有找到能夠表明團體的所在的事物。本家方麵至少也期待著,和敵人所親近的京介可能會注意到什麽。


    透過車後視鏡,駕駛席的職員看著京介,既不冷淡也不熱情,隻是事務性的視線。在視線的催促下,京介“什麽也沒有”隻是這樣回答道。職員沒有睜開眼,猛烈地開動了車。窗的那邊,主婦和狗茫然地看著高速地離開的車。京介隻是再看一次虹原莊。老舊的木造公寓。不


    久就從車窗的那邊逐漸後退消失。粗呢子大衣的少女在毀壞牆麵前不禁啞然。車排出的氣體搖曳著馬尾式發型的頭發。


    頭靠在座位上,京介閉上眼睛。沒有對職員說,他來虹原莊並不是來找到禮子的信息,隻是想看一下禮子所住的地方而已。若是看到作為“殺手”的住處,自己是否能夠稍微認可作為“殺手”的禮子的生活,自己的心情是否能夠稍微好一點?——京介這樣想道。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搖晃的車中,手腕上的金屬製品抑鬱的聲音。就像表現出自己的心情一樣的聲音——他心中掠過這樣的想法。合上了眼睛,眼皮底下的黑暗。京介不抱期待地問,她現在,在哪裏?又在考慮著什麽呢。


    她現在,在黑暗的房間之中,失去了意識。


    從虹原莊到京介現在所住的公寓,坐車不用五分鍾就就能抵達。這其中既有距離近的原因,也有職員粗暴的駕駛的原因,縮短了行程。


    職員在公寓的正麵停下了車,又是兩人帶著京介走下了車,快步走過將京介放入了電梯裏麵,在這裏終於把手銬取走。關上了門,職員的身影從視線裏消失後,京介歎了一下氣。同樣在乘坐電梯的老婆婆對他說道“真是辛苦了。”這裏的外觀和普通的公寓沒有區別,卻是術者專用的集合住宅,是本家的設施。平時展開著強力的結界,術者以外的人不能進入,居民全部都是本家有關係的人。因為曾被卷入現在被稱為久畫均精的團體組織的事件,所以像一條京介這樣身份低微的術者也能夠得知。


    電梯到了10樓以後,京介打開了邊角房間的門,因為十分累了,就想今天就這樣去睡吧。低頭的時候視線落在玄關脫鞋的地方。京介停止了動作。雙胞胎妹妹的鞋旁邊,有一雙男性的鞋。


    京介脫下鞋子。走向傳來人的說話聲的客廳,客廳裏,妹妹的豐花和穿著西裝的年輕的男人在看著電視。雖然不記得門口的皮鞋。但是京介對這名男子很熟悉,他是身居“家長”之位的本家最高負責人。


    “這個電視劇啊,在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就已經在播放了,啊,相當懷念呢。”


    盤著腳坐著的遠峰秋一,將手放在桌子托腮看著電視。畫麵播放著舊電視劇。從以前來看相當時尚的男女,用嚴肅的神情地互相對望。


    “以前看著這個電視劇,總覺得大人是相當辛苦啊,不過,現在是感覺到年輕人也相當辛苦啊。那兩個人,最終結局的時候還是分開了。”


    用遠遠稱不上嚴肅的表情,遠峰打了嗬欠。畫麵中男女互相擁抱,播放著誇張的bgm。


    豐花坐在在遠峰的對麵,無論對電視劇的展開還是遠峰的解說完全沒有興趣一樣,帶著看起來不高興的表情在捅著戚風蛋糕。碟子的旁邊,寫著西點店名字的盒子和絲帶分散著。蛋糕應該是客人隨手帶來的禮物。在喜歡的事物麵前豐花提起了眼眉,是因為不夠甜呢,還是因為注意著帶來蛋糕的客人而無法吃下。京介隻能歎了一口氣,“我回來了。”打了招呼。豐花像是彈起般仰起了臉,不過首先做出回應的是遠峰。


    “呀,歡迎回來,京介君。打擾了。”


    和遠峰的上次見麵相隔了幾天了。被禮子砍傷而被豐花送去醫院見麵以來。京介迷糊地想起來,那個時候所被下的命令是——毫不猶豫地將成員殺掉、


    沒有回應遠峰,京介將視線移向豐花。含著叉子的豐花,皺起鼻尖向上瞪著京介。從那個視線中京介大概能夠明白,豐花正因為因為家長突然的到來而訴說著“我現在心情特別不愉快”。本家的負責人來到下級術者的地方定不會是來遊玩的。遠峰在這裏肯定是因為有話要說。京介和豐花對本家上層對下層的決定事項和命令都感到麻煩。


    “有什麽事。”


    京介在豐花的旁邊彎下腰,向遠峰詢問道。遠峰預想一樣回答道“有些事想說一下”。他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將電視的音量調小。盡管是客人,但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格外地熟稔。


    感覺到在桌子的下麵,膝蓋旁邊有東西,京介看了過去。地板上有著打開著的筆記本。淡粉紅色格線的紙麵上留著豐花笨拙的筆跡。估計豐花在遠峰來之前,正在客廳裏學習吧。這真不像豐花啊,京介坦率地想到。


    “受傷的地方,已經沒事了嗎?”


    遠峰回到本來的位置問道。京介沉默地適當地點頭。之前腹部遭受到的裂傷,已經不會那麽痛了。並不是完全治療好了,隻是已經能夠不去在意這已經習慣的痛楚了。


    “雖然出於安全措施,外出的時候職員會跟隨在一起,但要注意負傷的地方喲。不但不能和不良打架,還有飲食生活也要……”


    一邊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遠峰一邊持續地說著什麽。京介歎了一口氣。是特意來說這種事嗎,京介感到疲勞感越來越重。


    明明能夠無視身體的痛處,心的痛楚也能夠不去在意就好了——京介這樣想到。麻痹了感情,對什麽也不會感動起來。如果能夠回到不久前的什麽時候死也沒所謂這樣的自己,應該會比現在還要輕鬆吧。但是,那樣也不能稱之為“活著”。


    “話說回來,放學後的繞路愉快嗎?”


    打開文件,遠峰突然轉換了話題。京介在虹原莊滯留了多久了,什麽也沒能夠發現。反正現在職員會做成報告書交給家長吧。 “沒什麽” 京介這樣回答。遠峰也沒有特別去注意的樣子,從文檔上抬起了頭,這樣說道“偶然去散心也是很重要的是呢。”。


    “那麽現在,開始正題,本來的話預定的是石田來這裏的,但那個大叔看起了十分疲勞的樣子,所以今天就回去了。就算他沒事地說五天沒有睡覺也能一直地工作,但是附近人可不能這樣沒事啊。因為會被走在旁邊路上的大叔,誤當成失敗的武士。”


    “呼嗯。”


    適當地隨聲呼和,京介的視線回到豐花的筆記本上。那上麵歸納總結了豐花的各種計劃。“自己會去調查為什麽禮子會繼續成員的工作。”——以前對京介這樣宣言後,雖然構思了各種各樣的作戰。但是大部分都用交叉的符號劃掉。筆記本記下的最後的文字是“禮子在哪裏?團體在哪裏都不知道。這是個問題。”顯示出豐花令人著急的心情。


    “那麽,在這五天裏石田不眠不休地鞭策擔任調查的人,終於得出了結果,終於弄清楚了團體的所在地。”


    遠峰這樣說,還沒作出同樣的附和回答的京介,附和的聲音就停止在喉嚨前。


    在京介旁邊的豐花睜開了眼睛,叉子掉落在地上。把文件卷了起來,遠峰點了下頭。


    “是那個時候和京介君接觸的成員泉見所留下的資料。負責人把它的內容給分析出來了。


    遠峰從文件裏拿出了一張紙,放在桌子上。京介和豐花同時看向那張紙。京介對那張像是電話本那麽大的紙也是有印象的。那是叫做泉見順也的少年作為交易所給的東西。比米粒還要小的文字大量地排列的資料。據泉見所說這裏好像記載著團體的詳情,以及團體的最高位將古代術的使用者視為危險存在的理由,但是就算明白到這是日語書寫成的文章,卻因為那歪斜的書體和過於細小的文字,京介完全無法讀得明白。怎麽樣都不會理解,於是把紙交給了遠峰。京介抬起了頭,遠峰開始了說明。


    “雖然說是分析了,實際上還有著九成還是不能分析的狀態。在這裏排列的文字像是光流脈使的先祖——即巫女的時代,限於相當小的地方所使用的東西。因為能比照的東西實在太少了,負責人也相當苦惱喲。”


    “像是古文書的東西嗎?”


    豐花這樣問道。遠峰搖了搖頭。


    “不,雖然文字的字形古老,但是紙張和被使用的


    書寫文具是最近的東西。雖然理由不明,說不定團體裏特意用相當古老的文字來製作文件。然後呢,在那可以讀得明白的1成之中,恰好記述著“久畫均精”的所在地。“


    “那麽團體是在哪裏。”


    陰影落在眉間上,豐花低聲地問道。遠峰聲音的音調沒有變化答道。


    “虹原的旁邊,旁邊的城市喲。“


    “旁邊……?”


    “旁邊的旁邊,空遠市。山和寺廟多,甜納豆也好吃。是個有點名氣的地方。你中學的時候遠足沒有去過? 啊,不過最近的遠足,聽住在附近的夫人是去遊樂園吧,我那個時候學生多,不能帶去那種人數限製的地方啊。


    豐花露出像是不能理解的表情。因為在豐花的想象中,敵人的根據地定然是更為誇張,更為有架勢的地方吧。京介將掉在地上的叉子撿起來。順便再次看向了豐花的筆記本。問題迅速地解決了、虹原的旁邊,旁邊的城市。禮子現在在那裏。


    “上層的人血氣盛的人也多啊,現在都是立刻趁機把團體全滅掉的氣勢。“


    將文件放回桌子上,遠峰稍微伸了一下腰。


    “對方的成員將這張紙張交給京介君,本身就有著陷阱的可能性,如果這樣去想的話,我覺得像是奇襲這樣的作戰還是不要去做比較好。我自己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對手是這樣的人。”


    “那麽,家長打算怎樣做。“


    對這樣問的豐花,遠峰輕輕點了一下頭。


    “我想普通地訪問,和最高位直接對話。“


    “普通地?“


    “就是這樣的意思喲。今天,就像我今天來到你們的房間一樣,嘛,不過不會帶上禮物。但是不認為這樣去見那個對手會安全,所以會帶上警衛隊,然後呢…“


    遠峰將手肘放在桌子上,視線從豐花移向了京介。


    “到空橋的話,我也想讓你也一起去。今天就是傳達這個而來的。“


    “為什麽………?“


    代替京介,豐花露著不安的表情問道。遠峰是平穩的表情地“理由什麽也沒有,不過……”這樣答道。


    “剛才也說過了,偶然去散心也是十分重要喲。”


    遠峰回過頭看著不會傳出聲音的電視說道。


    “虹原也是,那邊也是,都是相似的農村吧,不過,我覺得如果你能夠看著不同的漂亮的景色,精神也會變好吧。至於把自己的能力封印這樣的蠢事,還是不要去想比較好。”


    因為遠峰的口氣沒有過分的惡意,在京介注意到這是責難的時候已經遲了。首先察覺到的豐花脹起了臉。


    但是,同行的理由隻是精神衛生的問題的話,就算是京介也不能相信。、


    京介想要詢問其間的真意,但是在開口前時就明白了。團體敵視著古代術的使用者,對於本家方麵來說最大的戰力的也是京介本人。遠峰說不會奇襲。但是沒有說不會和團體戰鬥。京介沉默地回望去負責人。然後遠峰閉上了文件,將之作為結束談話的標誌。並不是不打算聽京介方麵的的意見。而是暗示著這個是命令。豐花表情憂鬱,視線在京介和遠峰之間遊離。


    “這個蛋糕啊,是在車站新開的店裏買的。”


    遠峰將剩下的蛋糕放進去了說道。“


    “相當不錯呢。“


    盒子裏麵已經空了。然後電視裏的電視劇也終了。


    留下兩天後的早晨出發到空橋市的話後,遠峰回去了。


    從客廳裏聽到將遠峰送到玄關的豐花“我也想被一起帶過去。”這樣拜托的聲音。一邊聽著這個聲音,京介看著零亂的桌子上。再一次在心裏重複。虹原的隔壁,隔壁的城市,禮子現在,在那裏。


    就算去到團體的所在地,也不一定還能夠見到禮子。但是,就算能夠遇到又能怎麽樣。豐花的話當然是希望遇到禮子並向本人追究著真相。但京介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遇到的話不就隻能互相廝殺了嗎,不就是為此而被帶去嗎?京介將蛋糕的碟子移開,找到了電視遙控器。猶如低聲私語的聲音,現在讓人非常鬱悶。


    手指沒有用太大力,將電源關掉。


    幹燥的空氣,破舊的榻榻米,什麽也沒有的空間。京介再度想起了她那冷清的房間,腦中浮起了她冷淡地說你在不在這個世界也沒所謂的話。


    疲倦到達了極限,京介靜靜地趴在桌子上。聽見回到了客廳的豐花說在這裏睡覺會感冒,他沉默地捂上了耳朵。


    午後5點,在虹原站附近的西點店相當擁擠。


    聚在玻璃櫃的客人中,ol和女學生占半數,也有著帶著家人的公司職員。這間前幾天才開張的店,因其美味的戚風蛋糕在市民之間的人氣急速上升。在吵吵嚷嚷的客人的對麵。牆壁上有著裝飾得相當華麗的“聖誕蛋糕預約接受中”的廣告。在排隊等候一對男女,指著那個廣告,不知道在笑些什麽。


    “聖誕節啊……”從喝茶角的一個角落看著這樣的景象的塩原友子,這樣咕嘟著。還有一個月左右就會到來的冬季節日。那個日子我會在哪裏在幹什麽呢?對於在縣裏虹原高校擔任風紀委員的塩原來說,她能夠確實地預想到,十二月二十五日不過是多數的取締強化日的一天。對那些帶著禮物和聚會商品進入校內的的愚蠢校規違反者給予徹底的教導,這就是塩原的聖誕節。


    所以那個怠惰陰沉的同班同學,究竟會怎樣渡過聖誕節呢?塩原這樣想著。是帶著怠惰的臉去裝飾樹木呢,還是帶著陰沉的表情去買禮物呢?這樣是不可能的,塩原搖了搖頭。那個陰沉的同班同學既沒有朋友也沒有戀人。因為交往對象已經死於交通事故了。看著廣告,塩原腦中充斥著亂七八糟的念頭,陡然間,她耳邊回響了吵鬧的湯匙的聲音。


    “怎麽樣了,塩原君,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啊,感冒了嗎?”


    緊靠著桌子的塩原的對麵座位上,風紀委員委員長的長穀常彥坐在那裏。


    長穀向上推了下厚重的眼睛,用著充滿幹勁的語調說道。


    “據說今年的感冒,最先出現的征兆是使人感到食欲不振,塩原君,不能陷入他們的作戰之中,一口氣地勇往直前吧。在這裏的全部費用,都能夠作為委員會的交際費來向學生會申請報銷,所以不用擔心。”


    “感冒什麽,沒有感染上啊。”


    “那麽更加要一個勁兒地點東西啊。初代委員長也好像這樣說過,肚子餓的時候是不能商量事情的。”


    長穀這樣說道,吃著自己所點的咖喱飯。湯匙又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塩原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在西點店的喝茶角裏除了簡單飯食以外,也可以點蛋糕之類的商品。在塩原前的碟子上,盛著的是人氣第一的大理石花紋戚風蛋糕。塩原還沒開始動手,旁邊桌子的一個馬尾少女將所點的蛋糕放入口中,不知為什麽發出了長時間感歎的呻吟。


    “塩原君,說不定,不擅長應付太甜的東西?”


    塩原的旁邊,一名男學生詢問道,他穿著的西裝是同一個城市的私立虹棱學園的製服。男學生是虹棱學院的二年級學生,名字是杉山充則。是虹棱的風紀委員。通過長穀,塩原今天第一次和他見麵。


    “女孩子的話,大多數人都是喜歡蛋糕的吧。”


    將盛有咖啡的杯子移向口中,杉山說道。在店內的照明下,柔軟的頭發閃耀著含蓄的茶色,雖然偽裝成自然的顏色,但杉山肯定是染過發的,塩原在見麵的瞬間就看穿了。


    “就算在我的高校的女子之中,這個店鋪,也有著相當高的人氣,因為從長穀委員長那裏聽說今天會帶上女委員來商量事情。我覺得如果場所在這裏的話應該會高興,但現在看來效果不大好呢。


    ”


    “沒有這種事。”


    將交握的雙手放在膝頭,塩原伸直了背說道。


    “隻是太專注地觀察著這個店的情況,而忘記了品嚐而已。這家店在我校學生中也常常成為話題。作為風紀委員要好好地把握到這家店的情況,我想今天就是一個好機會。”


    “厲害啊,塩原。”


    從杯子上抬起視線,杉山的臉上帶著端整的微笑。


    “不隻是表麵地認真地做著,性格也耿直。真是令人十分佩服啊,這樣的話,長穀委員長畢業之後,虹原高校也會安泰吧。”


    “是是是。”長穀輕快地笑著,向恰好路過的店員再次點上一份咖喱飯。


    杉山的視線一直對著這邊,所以塩原有點焦躁。塩原一邊想著一邊用叉子插向蛋糕。塩原在數日之前開始了節食,但是卻感覺不到一點效果,所以已經決定停止不做了。一口氣將一半的蛋糕放在口中。塩原鼻中“嗯”了一聲,就算哪裏瘦了,那個怠惰的同班同學也不會有所關心。這樣想著,叉子就更停不下了,張開了口,杉山依舊看著這邊。為什麽那個人一直看著我這邊?——塩原瞬間感覺到可疑之處。


    與外表一樣,杉山的動作和言語都像大人一樣,和長穀相比,這人更像是委員長,塩原這樣想道,冷靜了下來。說話也安靜,像是委員長,自己的意見也會確實地陳述出來。樣貌也端正,所在的學校是以縣內數一數二的升學率而自豪的虹棱學院。這樣的人從現在開始到聖誕節,約會的邀請必定會紛至遝來吧,塩原咽下了剩餘的蛋糕。


    不過我還是覺得更加沉默寡言的男生比較好,咀嚼著食之無味的蛋糕,塩原這樣想著。要更加超無口,完全不會笑的人比較好,沒什麽雄心壯誌,總是給人陰沉感覺的人比較好。帶著違反校規的木杖走著,也有雙胞胎的妹妹……然後,當這些條件變成具體的人名時,蛋糕堵住了塩原的喉嚨。


    又來了——噎住了的塩原,對再次出現在腦中的想法感到畏縮。對怠惰的同班同學所抱有的戀愛感覺一直煩惱著塩原。前幾天在校內遇到了一個能消除煩惱的謎一般的外人,似乎將塩原的苦惱消滅掉了。但是那效果並不持久,過了數天之後,自己所控製不住的感情再度悄然侵入了心中。不明白是那個外人是欺詐師呢,還是塩原自己的執著心過強。落到了胃袋的糖分助長了怒氣。塩原在心中痛罵,笨蛋,那個外人是笨蛋,然後我也是笨蛋,對悶苦地敲著桌子的塩原,“沒問題吧?”杉山說著遞過了放了水的杯子。 “是是是。” 長穀快活的笑聲傳了過來。


    在塩原喝三杯水,長穀吃完了咖喱飯的時候,杉山椅子上的腳交替著說道。


    “那麽,是時候開始商談了。”


    塩原深呼吸後從學生包拿出商談用的資料,資料的紙張記載著“第七回,虹原市內高等學校風紀委員會聯盟?冬季合宿”。據稱虹風連是一年會舉辦幾次集訓合宿。每年在這個時期也會開展合宿。像是在那裏以寒假裏的指導法為中心舉辦會議。在聯盟代表長穀的指示下,塩原也從這次開始參加虹風連。虹棱學園的杉山也是代表成員的其中一人。合宿的時間是明後天,今天是和長穀進行最後的商量,也有讓第一次參加的塩原來打個招呼的意思。出席這次商談。


    塩原對拿著資料的手指注入力量,表情繃得緊緊的。就如之前杉山所說,長穀畢業之後的虹原高校風紀委員會由塩原一肩擔下,為了培養更有指導力和責任感的接班人,讓塩原參與商議這次的合宿。要堅定一點——塩原深深點頭,現在沒有去考慮特定的男學生而噎住的餘力。


    但是逐漸按順序確認了資料所記載的集合時間,帶的物品,其他注意事項,塩原的意識擴散開來,不知不覺間又歎起氣來。合宿期間中,高校會休息,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所以這段時間不能和怠惰的同班同學見麵吧。指尖撫摸住宿處的文字,塩原垂下了脖子,發辮也搖晃著,那裏是從虹原市坐電車距離七站的城市。有七站遠呢,塩原小聲說道。就算店內的嘈雜聲已經消失,這低聲的呢喃也無法傳達到長穀的耳中。隻有杉山“塩原,在說什麽。”頭傾向這邊親切地說道。


    長穀開始顯擺起他的知識,說著些類似於那個城市的名產是甜納豆之類的話,不過塩原什麽也沒聽。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京介的頭,喉嚨,肺和全身的關節,奏響著鈍痛的大合唱。身體也好像有點發熱,就算是保守估計,也像是患上了感冒。


    “昨天我說了多少遍要小心感冒了,你就是不聽。”


    進入到京介房間的豐花,垂著眉毛歎息道,已經換好了製服的豐花粗暴翻倒著放在角落的藥箱。


    “真是的,明明是最不該患上感冒的時候……確實是有感冒藥,但這些是隻對初期症狀有效果喲。”


    扔下了藥箱,豐花深深扭下了頭。


    “對感冒有效的話,雞蛋酒吧,但是我不知道製作的方法呢,然後是…生薑湯?,生薑的話,在壽司上嗶啦嗶啦使用那個?那個能夠溶在開水裏嗎?”


    “我什麽也不想喝。” 京介這樣想回答道,話還沒說出來就咳起來。豐花將低下的眉毛提了上來,抓住了京介的手臂從床上拉起來。


    “幹脆就去醫院吧,反正外麵肯定有車等著吧。代替出租車使用也可以吧。”


    京介像是想回答“真麻煩”,不過在話還沒說出來就開始咳起來。沒有力氣去甩開豐花的手,在發呆的時候就被換上了衣服。


    “再感冒下去的話,最後會讓你沒法去空橋的哦,考慮下吧。”


    豐花在耳邊低聲說道,豐花的臉的輪廓模糊地顯現出來,京介捂住了發痛的頭


    很遺憾,京介的那因發熱沸騰而功能下降的腦袋,完全沒有考慮到豐花所說的事情。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最初也不希望京介被帶到危險的地方。就算沒有患上感冒,京介也有著無法治愈的體質,不過,你也不想隻讓家長他們去空橋吧?“


    豐花將手伸出來,用雙手夾住了京介的臉。被這樣做之後,京介才稍微清楚地看到了豐花的臉,自己那被發熱所侵襲的身體好像正劇烈的搖晃著。


    “雖然家長說是要去和團體的最高負責人對話,但是家長真正在考慮什麽,我們不得而知。”


    豐花將眉毛提得更高,猶如暈眩地說道。


    “如果這樣的話,說不定我們在調查到關於禮子的事情之前,家長他們就這樣擊毀了團體,一切就都結束了。這樣我們會感到困擾的啊。所以京介也要治好了感冒,明天一起去空橋。我今天到學校去。我會向老師說,我們兄妹因為法事要暫時休息。”


    在一字一句地理解豐花所說的話後,京介被從房間帶了出來。坐上了在公寓外麵等待的黑車。站在車外的豐花用力地對駕駛席的職員地說道“請快點去到醫院”,那個語調,正如對出租車司機頤指氣使一般。


    職員什麽也沒說,和平時一樣給京介叩上了手銬,快速地開起車來。用不著手銬的吧,反正這個狀態也沒法逃走——在京介這樣想的時候,車停下了。那是距離本家僅有幾分鍾車程的地方。


    術者專用的醫院設施在另外的地方,不過本家也同樣配置有能進行診療和治愈的醫療室。比起到附屬醫院,本家的醫務室比較近,這樣判斷的話,這個職員說不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為親切的人。京介用咯吱咯吱響的頭去想。但是車停下來後,職員還是和平時一樣用最粗暴的手段將京介拉下來。


    醫療室的等待處,正被匆忙的人群所擁擠著。十一月已經過掉了一半,是因為天氣急劇變冷的原因嗎、按照順序等待的術者和職員,看他們的神色,似乎都多少有些感冒發燒。坐在等


    候處角落位置的京介也一樣看著天花板。


    被叫到名字後,京介進入了診療室,父親——尚坐在診療用的凳子上等著他。自從那件事以來,對於因為上層的命令離開自家的京介來說,時隔已久的與父親的再會。


    父親的工作是專門治愈術者,就是對光流脈的術者的專門醫生。他的工作地點在本家內的醫務室。這時候尚在這裏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京介卻覺得這是因為自己頭腦發熱所產生的錯覺,不由得擦了眼。就算現在這顆頭腦運轉遲鈍也不會忘記,自己的父親那比起職場更加喜歡柏青哥和麻雀莊的性格,。


    “不要發呆了,快點坐下來。“


    尚用那沒刮胡子而顯得醒目的下巴,示意京介坐上空的椅子。尚一邊搖晃著用腳尖穿起了健康涼鞋,用手拿起注射器。


    “明明你對流行的東西都沒什麽興趣,但是卻染上奇怪的地方的流行了,在你之前,今天已經有十五名感冒的患者了。”


    尚看著注射器像是麻煩地說道。


    “因為使用治愈術會很麻煩,所有人都是用針刺下去,因為我對注射不擅長,所有人都痛到不敢嚐試第二次,大概會更保重身體,以免再次患上感冒吧。”


    我是名醫吧,尚像是有點高興地笑道。


    受到了尚的影響茫然看著細長的針頭的時候,京介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在走夜路時被一個女醫生所埋伏,注射了奇怪的藥物的事情。


    女醫生用藥令京介陷入了類似催眠的狀態,打倒了團體的成員。對於躊躇不定終究無法攻擊禮子的京介,被女醫生評價為有小孩一樣的執著。也被說道這樣做也是基於家長的判斷。


    頭暈突然襲來,京介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肥大的看護師像是飛一般靠過來,馬上將京介按回去。在這同時,手腕上感到像是針的冰冷的觸感刺了下去。“因為你是無效治愈體質所以效果不好,所以要再一次。”尚這樣說道,連續刺下了兩次針。雖然尚自稱對注射不擅長,但是兩次穿過皮膚的痛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馬上就結束了。


    “趕快地回去,好好地睡一覺吧。”


    尚已經向著桌子轉過身去,一邊在病曆卡寫著什麽說道。


    “今天就去洗澡吧,反正豐花那個笨蛋會一股勁去做有營養的料理吧,吃了的話,病情反而會惡化吧。今天一天就安靜地渡過,明天就能輕鬆痊愈了吧。”


    在這時尚好像寫錯了什麽,咂了一下嘴將病曆卡撕了扔掉。


    注射自後還沒有過一分鍾,身體的搖晃和呼吸困難稍微和緩下來。肥大的看護師從京介旁離開,到等待處叫下一個患者。


    京介從椅子站了起來,對著尚的側臉說道。


    “名醫…”


    “什麽啊”


    “發生了什麽好事呢。”


    “為什麽啊”


    “因為你正認真地工作著。”


    尚停住了拿著圓珠筆的手,哼了數秒。用前齒咬住的圓珠筆頭又拿開,總算靜下來後,尚開始粗魯地說道。


    “昨天晚上,家裏來了個電話…….從,那個….從你的母親那裏。”


    因為夫婦吵架回到娘家的京介的母親,從九月中旬開始一直沒有回過虹原的自家,豐花也認真考慮過離婚的可能性而煩惱著。


    京介附和了一下,等待著話的繼續。


    “然後呢,就這樣?”


    “嗯。”


    “就是說,隻是這樣?”


    隔了近三十秒後,尚很快地說了出來。


    “這個周末會回來喲。”


    尚的聲音整體是冷淡的,但是言詞的細微之處透露出歡喜的感情。


    “真好呢。”


    京介表達了感想,尚用鼻子響了一聲,顯得不高興的側臉抽動是勉強控製著喜悅的表現。


    “一點也不好呢,說是要是回來的話要去夏威夷,因為今年的冬天很冷啊。”


    “那就去啊,不好嗎?”


    “那個和去‘虹原卡巴萊卡米卡米哈西口店’意義不同啊,在你辛苦的時候,怎麽可能會去遠出。”


    尚再次將病曆卡撕掉,這次顯露的表情則代表著真正的壞心情。


    辛苦的時候——這樣被說道的京介用熱而堵塞的頭模糊地考慮著。兩年前死別的戀人還活著著,因為戀人所屬組織的命令,自己的性命又被人瞄準著,的確是辛苦啊。雖然辛苦,但是在遠離虹原的母親對此一無所知也是理所應該的。而且父母在日本也好,在夏威夷也好,自己心中的迷霧和活下來的概率也不會產生變化。


    “那件事就不用去在意就好了。“


    京介意識地慢慢地答道。


    “因為最近我說不定也會外出。“


    “啊啊,聽到過傳聞,是空橋呐。“


    在桌子上托著下巴,尚吐出了長長的鼻息。


    “實際上,我也提出了到空橋的同行的期望。在家長不知多少天的外出的情況下,作為非常時候的救急人員,醫師也要同行吧。但是,那邊卻說已經決定帶上別的家夥了。“


    “嗯。”


    “那個城市,名產的確是甜納豆呐。“


    尚的上半身靠上椅背,彈簧發出了悲哀的聲音。


    “京介,你去買點特產。“


    “又不是去遠足。“


    “別發牢騷了,好啦,一定要去買。然後平安無事地回來,好好地親手給我。我要帶那個甜納豆去夏威夷。“


    尚的鼻子再一次發出聲音,然後就沉默地用筆在病曆卡上寫。京介將滿溢的熱氣和歎息從喉嚨同時吐了出來後,走出了醫務室。


    在排隊等待算賬的的時候,在走廊下前麵感覺到遠峰的身姿。遠峰和穿著白衣的中年女性站著說著什麽——是那個夜晚,埋伏在路邊的那個女醫。


    去空橋市所同行的醫師,就那個女醫吧。從京介的位置有著相當大的距離,完全無法聽到兩人的說話聲,但京介有這樣的預感。身體再次搖晃起來,京介向上看著天花板。


    突然,眼前浮起了在南國的太陽之下,吃著點心的父親的身姿。但是這個景色,自己是沒法親眼看到了吧。


    “砂島她……現在正看著什麽樣的夢呢?”


    穿著黑色大衣的身材短小的少年,壓著聲音說道。


    “腦神經八成的變換,約四十七小時,脊髓周邊的變質處理,大概三十二小時。共計大概三天臥床不起吧。一定會看到壯大的夢吧。”


    少年將兩手放入衣兜裏,偏向下巴看著前方。雖然整體給人以老成持重的感覺,但臉上的雀斑卻證明著這位少年仍是個孩子。


    “怎麽樣呢,大概是不會有做夢的的空閑吧。”


    在少年旁邊的長發女子答道。女的身高比少年高15公分,年齡也像是大幾歲。身上所穿的衣服和少年是同樣顏色。


    “腦神經和內髒正在被人擺弄,雖然我沒被這樣做過,不明白會是什麽感覺,但是能感覺到體內的噪音而被折磨吧,就算看到了夢,也不會是能讓人高興的事吧。”


    塗上了濃厚的睫毛膏加邊的少女的眼瞳,和少年看著同樣的方向。在兩人麵前是大量的粗大的鐵格柵,在這個黑暗的房間一直排列著。這裏是被稱為久畫均精的團體組織內部,地下中的一室。


    正方形的室內擠滿了用途不明的大型機械,幾乎所有機械的高度都能到達房間的天花板。機械的側麵排列著小圓燈,隻有黃色的光沒有秩序地忽亮忽滅。


    從終端開始無數的線延長,所有的線的前麵是,地板上躺著的少女的身體。少女的眼皮安靜地閉合著,隻看表情,或許會令人認為是一位正安詳睡眠的人。但是頭,胸和腹部被細長管子所


    纏繞的身姿,總會令目睹之人聯想到被蜘蛛線所捕縛的弱者。


    “總覺得現在的砂島…”


    少年從衣兜拿出一隻手,輕輕抓住鐵格柵。少年的名字是泉見順也。久畫均精所屬的成員,以研究為自己的主要工作。


    “……不正像一位被囚禁的少女嗎?”


    “雖然沒有被囚禁呢。”


    女性像是無聊地說道,用長筒靴尖踢向床去,雖然女和泉見一樣都是成員,但是她的專職工作是殺戮。


    “又不是被囚禁,又不是公主,隻是運氣好免掉了處分的成員,啊,想起了奇怪的事了。”


    女突然強烈地皺起了臉來,泉見扭過頭來了,詢問道。


    “奇怪的事,什麽奇怪的事啊?”


    “奇怪的事就是奇怪的事喲。”


    “讓我提起興趣了呢,能讓櫻擺出這種表情的事情,請告訴我喲。”


    “真讓人討厭呢。”


    “不是同伴嗎?”


    “因為討厭啊。”


    “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告訴高層,前些月你明明沒有任務卻去砍令人厭惡的人。”


    “你的性格還真是扭曲啊。”


    被稱為櫻的成員抓了一下有著長發的頭,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知道了,那麽小鬼,如果你仍在生存,將來想幹什麽啊?”


    對於成員的問題,泉見眨著細長而清秀的眼瞳。


    “如果還生存的話,這個是什麽的意思啊。我現在生存著,當然櫻也是,砂島也是啊。”


    泉見平坦的聲音在冰冷的床上回轉著,成員用非常麻煩的表情回答。


    “啊,這樣呢。那麽稍微更正下問題,如果在團體外麵生存著,將來想做什麽。”


    “那個意思啊。但是,那個就是奇怪的事嗎。”


    “好啦快點回答。”


    “這樣呢,我……”


    兩手的手指在鐵格柵交錯,泉見看著天花板。看表情,似乎是想起了幾年前的事情。


    “什麽想做的事啊,我從來沒有具體地去考慮這些事情。來到這裏之前,我是在大學附屬學校的初等部上學。從那個時候的六年,我或許是想著要維持一個不錯的成績,以便進入中等部吧,也就是這種程度的事情。”


    “作為一個小孩子,不是已經充分去考慮嗎。”


    斜著來俯視著泉見,成員的口角輕輕地歪曲。像是揶揄地笑著。


    “普通地活著的話,小鬼你現在應該是中學三年級的歲數吧。因為學校是附屬學校,像是自動扶梯這樣去到大學吧。明明是看起來那麽輕鬆的人生,但是遺憾呢。因為在這裏是無法實現那種人生的呢。”


    “或許是這樣吧,但是在我的學校中,在中等部畢業了的話,要去到比附屬的高等部還要好的學校大體是傳統的目標。”


    泉見搖晃了鐵格柵,像成人的腳程度粗大的鐵格柵,隻是發出了遲鈍的聲音,絲毫沒有被折斷的跡象,對於生鏽的金屬聲音,在鐵格柵對麵的那一側的少女完全沒有醒來的樣子,被電線所卷著的胸膛,正規則地上下動著。


    “從那個高校出去後,下次是去比附屬的大學還要好的大學。”


    是無意識的動作嗎,一邊搖晃著鐵格柵一邊繼續說。看向天花板的臉,雖然有點微弱,但是能夠窺視到坦率的笑容。


    “所以,我想如果我還像那時候那樣活著,這就是我未來的夢想。”


    “正因此,我是覺得,我們是不是在進入組織的時候,就仿佛被上蒼捉弄得‘死掉’了呢?”


    成員牽動紅唇,發出了輕微的笑聲。泉見“額,就是這樣。”簡單地點頭回應道。不過沒有雜質笑容的碎片已經消失掉。


    “不過嘛,我那種隻以更高的東西為目標的性情,至今也是未曾變化。”


    成員在頭後麵交叉著雙手,依靠著鐵格柵說道。


    “小鬼,你最近在圖謀什麽來獲取功績吧。因為最近你好像搞砸了什麽事情。”


    “這樣說來,櫻將來想要做什麽?”、


    沒有回答成員所問,泉見回到了話題。成員的表情再次變得不愉快,帶著咂舌地回答道。


    “……童話作家。”


    “童話作家……?”


    成員瞪著眼睛變得圓一樣的泉見。


    “不要笑喲。我現在也知道,那和我一點都不相稱。”


    “不會笑的,也不會說不相稱,隻是,對於你來說來有點意外還有一點驚訝。”


    “哪一個也是一樣喲。”


    成員焦躁地說完就走開了,用後腳踢上了鐵格柵。巨大的聲音在這附近一帶響起傳播。但是少女的眼皮依然沒有動。


    “就算是我,在進入團體之前也隻是個單純的小孩子。隻是讀著結局是大團圓的童話。嘛,不管周圍的大人說什麽都好,那時候的我,唯有對公主和王子終成眷屬的結局感到特別的中意。因此單純地想自己也成為寫故事的人……好不容易才一直把這些事情忘到現在,聽到剛才那樣的發言,就又想了起來了。”


    “那個就是奇怪的事啊,原來如此。”


    對深深地點頭的泉見,成員用比起剛才更加強烈地瞪著。泉見將手從鐵格柵離開,以認真的表情說道。


    “這不是很好的夢嗎,會這樣想一點都不奇怪。”


    “已經好了。你已經好好地忘記了吧,敢宣揚給其他家夥的話,我可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不會說喲,櫻也知道吧,我根本就沒什麽朋友啊,比起這個……”


    再抓了一下折痕深的頭發,泉見多少有著奇妙的視線看著成員。


    “明明難得有具體的目標,進入到團體的事,不後悔嗎?”


    “不,完全不後悔。”


    成員搖了搖頭。


    “隻是想過將來變成這樣也好,因為在向著夢想努力而得到挫折和喜悅的經驗之前,我已經‘死’了呢”沒有感覺到後悔。而且,我也覺得自己挺適合團體裏的工作。在這裏所紡織起來的故事,隻是結局總是一樣呢。‘殺害了這樣的殺害對象,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成員再次發出了小聲,泉見也輕輕地笑。


    鐵格柵的對麵,機械發出了巨大的電子音。無數的燈發出了紅色。數秒後,電子音馬上消失了。燈像是什麽事也沒有一樣開始重複黃色的忽閃忽滅。


    “我對這樣的童話知道得不怎麽詳細,不過。”


    看著少女和鐵格柵,泉見嘟噥地說道。


    “王子大人會來幫助被求救的公主,是童話世界的常識喲。”


    “嘛,是呢。”


    “我想,砂島的王子會來幫助她的。”


    鼻子發出了聲音,成員斷然地說道


    “那樣盡是傷的陰沉的小孩,才不能擔當好王子的任務。”


    是因為兩次注射的威力成功起效呢,還是因為聽從了父親的指示回避了豐花所做的飯呢?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感冒仿佛被擦去一般,完全從京介的身體中消失了。


    雖然頭暈和發熱已經完全治好了,但是頭和胸的沉重卻沒有平息下來。京介明白,這個症狀和感冒毫無關係。對於舒暢不起來的胸口毫無辦法,京介隻能橫躺在床上,遙望著高遠而澄澈的天空。


    從房間的門對麵,“是不是已經起來了?”——聽到豐花詢問的聲音。今天正是出發前往空橋市的日子,昨天因為感冒的原因,而一天也沒發夢地睡著。既沒有將心中所想的歸納為覺悟的時間,也沒有準備今後而做出決斷的時間,京介就這樣不愉快地起來了。但就算是說要準備,也完全不知道該準備什麽。


    空橋和虹原兩個城市之間,沒


    有相隔太遠的距離。晚秋的日本和夏威夷的氣候相若。山比較多的空橋在虹原稍微向的北的地方。或許是患病初愈,京介覺得穿溫暖的衣服比起穿得單薄出去比較好。不過想起了自己沒有從家裏帶來冬季用的衣服,無奈之下隻能穿上看起來最厚的製服。隻拿起了用布所包的玲洗樹的樹枝,京介從房間走出去。


    在走廊上等著的豐華,眉毛提得比往常更高了。比起憤怒,她眼中的神色更接近於極度的緊張。豐花背著紅色的背包,術具的裝備、水手服,跟京介相同,今天的她和平時沒有變化。京介總覺得想歎氣。


    公寓的外麵是和平時一樣的黑車。駕駛席到副駕駛席都是和平時一樣坐著粗魯的職員。唯一和平時不同的是,後麵的座位收納著副家長石田的巨大身體。前天遠峰告訴他,石田因為持續的工作,十分的疲勞。但是此刻在車上石田,仍是充滿威嚴的嚴肅表情,帶著威壓的氣息也是與平時別無二致。


    石田向京介和豐花投來了銳利的視線,沒有清晨的寒暄,單方麵地開始了說明。


    “考慮到安全性,我們坐車去空橋市。家長和護衛,和其他的同行者乘坐不同的車,現在準備要出發了。我想你們應該明白吧。這次外出並不是去玩,如果抱著遠足的心情,最好現在就舍棄掉。”


    說明就是這些。此外,就算石田不說,京介也理解到,自己和豐花不得不與石田乘坐同一輛車。


    將玲洗樹的樹枝放在後尾箱,京介和豐花坐在後麵的座位,職員沒有在京介的手上叩上手銬,大概因為旁邊比起手銬還要凶暴有著凶惡的臉的石田在吧。是對這樣的石田顯示敬意嗎?職員比起平時多了幾層親切開動了車。好好地掌握了速度,沒有信號燈的人行橫道也好好地給路人讓路。


    因為國道的下行行車線空著,除了遇到信號的以外幾乎沒有停下。車走動了10分鍾左右後,“因為前麵像是一點也沒有阻塞,預計三小時到達。”司機向石田說道。石田稍微回複後,誰也沒有開口了。也沒有從汽車立體聲裝置中廣播和音樂的聲音,車內充滿的是引擎所發出的低沉的聲音。


    京介坐在石田和豐花之間的座位,視野的右邊被石田巨大的身體完美地擋住,視野的左邊,豐花像是心情壞地抱著背包,豐花不斷地從背包拿出點心,雖然石田朝豐花投以類似於輕蔑的眼神,咀嚼的聲音仍是接連不斷地響著。京介察覺到一心在啃點心的豐花的表情也不是完全快樂的。豐花是想辦法像是自己去弄碎緊張和不敢吧。


    擋風玻璃的對麵,能看到了乘坐著自行車的學生團體,雖然聽不到聲音,卻能看到全員都在笑。那個情景,仿佛和一窗之隔的天空一樣遙遠。京介不禁屏住了呼吸,歎了口氣。


    想著在石田的旁邊根本就沒法睡著,但是在察覺到的時候,京介已經陷入了睡眠。他看到了悲傷的夢,夢完結的時候,車到達了空橋。


    搭載著京介等人的車在空橋車站的廣場一角停了下來。司機拉起來車的手刹。不過也沒有聽到“下來”的命令。因為石田用車內的電話和誰取得了聯絡,京介看著窗外來等待著指示。


    空橋站的車站起來比起虹原站看要小一周,有點舊。附近沒有高的大廈,能看到山的山脊和模糊的薄霧這樣漂亮美好的景色。廣場前一條行車線向左右延伸,哪一條道的旁邊都是旅館和日本點心連在一起。現在的時間是正午前,去車站的人完全沒有中斷,變得相對於那個從檢票口出來的乘客的數量。廣場也停住了幾台觀光巴士,忠實地吐出人浪。


    “觀光客真多呢。”


    和京介一樣看著外麵樣子的豐花,嘟囔了一句。在大街上緩慢地流動的人群,主要是中年以後的團體和夫婦所形成。單手拿著旅遊小冊子的人也不少,人們朝著大體一樣的方向運起腳步。雖然京介完全沒有關於這個城市的知識,但是遠峰昨天說過“因為寺院多而聞名。”。


    在京介的車的附近,虹原號碼的藍色橋車停了下來。是家族來觀光的嗎,後麵的座位坐著的是手拿著玩具的像是在讀幼稚園的男孩。男孩注意到京介,拿起怪獸形狀的玩具隔著窗笑。雖然沒有特意去無視的意思,京介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回應。


    反對側的車窗從外側輕輕地打開了。京介和豐花同時仰起了臉,遠峰在窗的對麵揮了揮手。司機從駕駛座位操縱打開了後麵座位的窗。流入到車內的空氣,比虹原多了幾分幹和冷。


    “辛苦了,沒感到暈車嗎。”


    遠峰的臉看起來明朗地說道。


    “今天天氣晴朗真好啊,想到這個時候說不定會冷到下雪,所以隻是帶了折疊傘來,說不定沒有必要呢。“


    遠峰的旁邊誰也沒有,配備同行的護衛隊的也沒有。


    “雖然剛才市內地圖詳細地調查了,‘久畫均精’的建築物好像是位於車輛無法通行的小路上。”


    背著背包的阿姨團體從遠峰的背後走過了,阿姨們好像以著什麽店鋪和名勝為目標,全員指著前方“那個喲,看吧,就是那個喲,那個那個。”大聲地騷動著。


    “所以呢,從這裏開始徒步到那裏,不過……“


    看著阿姨的後背數秒後,遠峰將視線移回車內。交替著看京介和豐花,繼續說下去。


    “一個接著一個全員在走在街上,我們會顯得引人注目呢。而且突然那麽多人來到,被人誤解為來作宣戰報告也麻煩。總之一開始少數人去。我和石田,然後就是京介君。反正要豐花醬不去也不會聽,所以也一起來喲。”


    “隻有四個人去?”


    豐花的尾音帶著些不安。京介旁邊的石田像是沒有反對的意見,無言地交叉著雙手。


    “其他人怎麽樣啊。”


    手放在窗的邊緣,豐花問道。遠峰兩手放在衣服的口袋裏輕鬆地回答。


    “其他人已經在今晚所住的旅館待機了。”


    “但是,就算是這樣隻有四人不覺得危險嗎,如果擔心多人而引人注目,那個就去尋找暗道不就好嗎。而且他們瞄準的是京介,在達到團體所在處就被襲擊的時候怎麽辦。”


    “那個大概會沒事喲。”


    回頭隔著肩膀看向背後經過的一組人,遠峰說道。“沿著觀光客所走的路,就敢從正麵去。因為不會在有無關係的人在的地方襲擊,我認為比起去找奇怪的暗道接近,這樣一直走會更安全。”


    豐花尖起了嘴唇,對京介使了個眼色。就算是她帶著擔憂的神色看著自己,京介也無法回答,所以京介沉默了。少數人去地方的根據地,對於京介來說並不是沒有不安。但是就算多數人乘坐過去,不安也不會消失吧。因為問題並不在於人數。


    但是首先去留意遠峰的發言吧。總之最初是少數人去,然後剩餘的同行者在今晚所住宿的旅館待機。遠峰是這樣說的,也就是說在完成目的之前,遠峰打算在這個城市持續地逗留下來。在那之前,京介和豐花當然也不能回去。


    “所以就是這樣,快點出發吧。想去洗手間的人,就快去用車站的洗手間吧。”


    遠峰這樣說道,從旁邊的石田的視線中收到下車的命令。京介按著不情願的豐花的背,腳踩到了地麵。來到了外麵發現街邊的樹木正在變換顏色,在虹原上到了秋天末期的紅葉也在這個城市從現在開始迎接全盛時期。


    從車上是看不見,遠峰斜後方楓樹下,有位女性站在那裏——是那個女醫師。和京介的視線相遇,女醫師隻是輕輕打了一聲招呼,轉身走向了車站的左手邊,理由是不明白,女醫師剛才的位置像是在等待京介走出來。


    豐花注意到京介隻是單單地站在那裏凝視著女醫師的後背而感到疑問。


    “怎麽了喲,那個人是誰啊?”


    “那個人呢,是同行來的醫生喲。”


    遠峰扶起了溫和的笑容插話道。


    “因此如果身體狀況覺得變壞了,或者感到困擾的話,什麽都可以商量喲。”


    “嗯……連醫生都跟來之類,總覺得像是修學旅行。”


    這樣點頭的豐花突然打起了噴嚏, “還是很冷啊。” 豐花低聲說道,一下子拉開了背包。京介沉默地將視線從微笑中的遠峰移開。


    移開的視線前麵看到了日本點心鋪,在拉門貼著‘名物?甜納豆’這樣的紙張。京介突然想起了父親所說的話。想到什麽時候買當地特產好呢。比起那個,最後能不能平安地買了當地特產回到虹原呢。


    “我想,大概要花三十分鍾左右吧。”這樣說道,在前麵的遠峰開始邁步,石田緊隨其後。京介和豐花自然地在他們後麵並肩而行。豐花有點緊張地提起了眼眉,一隻手緊握著京介的手。“痛……”——雖然京介說出了意見,但是豐花緊閉著嘴唇注視著前方,看不出要將手離開的意思。是不管發什麽事都要保護她,還是她表示要保護我的意思,京介無法作出判斷。


    通過了擁擠的旅館街,渡過了一條漂亮的河。在附近傳來的車輛聲音絕跡的時候,他們已經邁上了夾在無數銀杏樹的林蔭大道,這裏是接連不斷到山地的細小平緩的上坡。走在京介們附近左右的步行的觀光客熱情聚集在到路旁的茶館,哪裏的寺院還有走多久的標識。


    “是好天氣呢?”,“銀杏樹漂亮呢”遠峰說著類似的話,沒有緊迫感地和阿姨團體交流著,雖然阿姨團體也還以親切的笑容,但是看到了遠峰背後猶如圍牆的石田,全體人員的表情都僵硬了。然後看了背後挽著手地走的京介這對雙胞胎。“那些人們,是什麽樣的團體啊。”像是可疑地低聲私語。雖然就算是少數人也引人注目,不過京介覺得怎麽樣也無所謂了。胸依舊沉重而腦袋不能思考。決心和覺悟什麽都沒能確定。一方麵機械地動起了腳。這條路永遠持續到到達不了團體的地方不就好,京介沉默地想著這樣的事。


    不久後路的傾斜程度開始一點點增加,附近裝飾著樹木的顏色也從銀杏的黃色變成竹林的深綠。然後,最後看到了像是本地居民的老人和貓一直曬著太陽的景象的時候,注意到在京介附近的觀光客的身影已經消失掉。在這前麵已經沒有能看的名勝了吧。也沒看到路燈,這一帶到了夜晚就會被黑暗所籠罩吧。


    “真安靜呢。”


    是走得累的緣故嗎,豐花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京介耳中僅有是前麵所有的遠峰和石田堅硬的鞋聲和在道路旁邊的小溝水流動的聲音。感到微弱的無依靠的瞬間,風吹起來,周圍的大小竹子發出的聲音似乎隱含著殺氣,感到驚訝的豐花的指甲陷入了京介的手背。


    走在前頭的遠峰突然停住了腳步,遠峰一動不動地俯視著旁邊的小溝,京介和豐花也隨之看向那個方向。沒有蓋上蓋子水路中,基本是近乎透明的水流動,有著鳥在。雖然想是水鳥,但是認真看的話是髒了的鴿子。鴿子仰視著京介,頭前後動著。


    “是遊體精靈呢。”


    在遠峰旁邊同樣俯視著鴿子的石田低聲說道。按著順序看了一下點頭的遠峰和露著不痛快的表情的石田的側臉,京介想起了遊體精靈這個詞的意義。有著靠近實際存在的生物的外表,基本上不會對普通人類做壞事的精靈,大概是這樣定義的。


    京介也在虹原市內遭遇過遊體精靈。石田的工作的一環是保護精靈。在文化祭遭遇的兩個精靈,是和人魚和狗相似的身姿。他們像是認定光流脈使的京介不包含在“普通的人類”範疇而襲擊他。


    “在這個地方也有呢,呀,你好。”


    在溝前蹲下,遠峰對鴿子搭話。鴿子再次動起了頭答道“你好。”


    像是以前的人魚,鴿子的發音和人類完全一樣。


    “在這樣的鄉下幹著什麽。”


    “這句話,一字一句回給你。”


    鴿子悠閑自在地回答道。


    “我想,如果光流脈使的家長來到久畫均精的城市,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哎,你知道我的事啊?”


    “知道一般的事情。”


    “哎,那麽,那個巨大的大叔的事呢。”


    “地位是第二位吧,捕獲了我們很多的同伴。”


    “哎,那麽,那邊的雙胞胎呢?”


    “潛在精神太高的光流脈使和不怎樣的光流脈使”


    “哎,你明明是鴿子,但是知識很淵博嘛。”


    “不是鴿子而是遊體精靈喲,遊體精靈喜歡擁有力量的人的話題喲。”


    “原來如此呐,那麽說起來之前被本家所抓住的人魚也說過強力的術者相當美味,說起人來,對你們而言就像美食那樣的東西。”


    鴿子將頭縮回了身體裏,就像聽到肩膀也畏縮的話。對著圓形冰冷的眼瞳,京介不得不莫名地感受到得一直被凝視的感覺。旁邊的豐花似乎也感覺到了,不悅地移開眉頭。


    “久畫均精的建築物,就在這前麵呢,能告訴我還有多遠嗎。”


    遠峰用下巴示意了坡道的前麵,鴿子的喉嚨低沉地發出聲音。


    “在某種意義上,是馬上就到。”


    “奇怪的回答啊,嘛,已經好了,你對那個團體詳細了解嗎,我想那裏也聚集著有力量的人。”


    “美食也有著專業領域喲。”


    鴿子用嘴點了一下水麵說道。


    “而且,也有想隱藏著味道秘密的店鋪,因為久畫均精的成員不像你們那樣輕鬆愉快地外出,不知道的事相當多,我們也沒成功侵入過內部,這樣就更加不明。”


    “嗯,這邊也使用著結界,嘛,那個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就好。”


    遠峰稍微對膝蓋用力站了起來。


    “非常感謝啊,為了答謝這次對話,不會去捕獲你的,但是如果發生了什麽事,說不定會將你烤掉。”


    鴿子搖了搖手,遠峰再次走起來,石田隻是瞪了一下鴿子然後跟在後麵走起來。京介和豐花相互看一下,追上遠峰他們後邊。


    “什麽也不會做喲。隻是來旁觀世界的力量平衡崩毀的瞬間而已。”


    走了數步的時候,聽到了從背後傳來鴿子的聲音,京介停下了腳步,雖然想到鴿子的自言自語,[潛在精神力太高的光流脈使]——但是自己被遊體精靈這樣呼喚。


    “不舍棄掉自己對過去的感情的話,會在這個城市失去生命喲。”


    京介回頭看過去,但是隻有聽到羽毛的聲音,鴿子的身姿已經消失掉。有的是在空中被風所吹飛的竹葉和稍微濺起的水花。


    然後繼續前行了五分鍾,道路被前方茂密的樹林所擋,沒有了路。“就在前麵呢”在前麵所走的遠峰就這樣說了一句話,就毫不猶豫地踏進了樹林。石田沉默地在後麵跟隨。京介和豐花當然也不能停下腳步,也走了進去。


    在樹林之中,十多個竹木長到能夠完全遮住陽光而變得略暗。四處都看不到有人和動物的樣子,因為風停了而顯得安靜。遠峰不知走了多少歩停了下來。然後仔細了對比複製下來的地圖,方位磁石和泉見順葉留下來的那個紙張。從表情看並不是迷路了,隻是單單確認了方向。看來是無法跟著遠峰繼續走的京介隻有凝視著前方的樹林。想著禮子也是通過這個樹林吧。兩年前通過這裏,和活到現在的世界所訣別。數日前通過這裏,去完成所被交托的任務。明明空氣如此清新,抓住了京介一隻手的豐花有著呼吸困難的表情。


    不久後遠峰再次走起來,沒走幾分鍾就突然到樹林了盡頭。突然重現於頭頂的太陽,讓京介眯起了眼睛,在狹窄的視野的對麵,


    可以看到瓦葺的屋頂的大型建築物。


    在敞開的用地裏,幾幢和式建築間隔排列。陳舊的瓦都是暗淡的紅銅色。和附近樹木的顏色對比鮮明。在京介旁邊停下的豐花“寺院…”露出帶有疑問號的感想。京介也是一瞬間懷疑這裏是不是到了空橋的旅遊名勝之一。


    “看來是到了呢。”


    看完地圖放回衣服口袋的遠峰隔著肩膀回頭看向了京介說道。京介無意識停止了呼吸。


    在建築物的周邊設置著柵欄來示意著這一帶都是用地。但是柵欄是簡樸的木製品。沿著柵欄所建起的水路也不能說是對付外敵的溝的程度。從柵欄的對麵也隻可以看到綠色的樹木中的和寺院所相似的佛堂和層塔散布著。也聽不到成員進行殺害訓練的怒吼聲,十分安靜。盡管如此,這裏毫無疑問就是久畫均精的據點吧。然後砂島禮子在這裏的某處。


    “這裏,完全感覺不到閉塞。”


    豐花抓住京介的手嘟噥著說道。土地閉塞是在網羅大地的光流脈功能衰退的地方,由於生物的負麵感情所引起的。豐花大概想說殺了大量的人的地方卻感覺不了閉塞很讓人相當奇怪啊。京介想起了禮子說的話。不喜歡靠鬥爭心與殺氣來行動——這是團體所推薦的戰鬥方式。矯正術者成為閉塞的原因都很敏感,接受著久畫均精的訓練的禮子知道這些。


    “嘛,殺氣之類很好地控製吧。”


    一邊揉著後腦勺,遠峰的表情放佛在說[這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算是在那麽偏僻的地方,這個地方有著殺手集團的事早就被術者感知到了吧。在這裏建築物的附近,這一帶流的水令人不快呢。大概連光流脈和水域相性壞都知道…啊,那裏好像有誰在。”


    遠峰的視線在柵欄那邊停下,柵欄的一部分有著粗的木柱支撐的門,能夠確認到那裏旁邊有著兩個人。雖然是背向著這邊看不到樣貌,京介也明白哪一個也是穿著黑色的大衣。


    “看起來好像能簡單地進去,不過剛才鴿子說無法入侵,總之,從正麵走過去吧。”


    這樣說道,遠峰發出了腳步聲走向門那邊。對像是故意的腳步聲,在門那邊的成員馬上察覺並回過頭來。那是一對年輕男女的組合,京介對右邊長發的女有見過的印象。說是在禮子任務失敗的時候的後任,那個成員。豐花像是也知道那個女的事,輕輕地吞了一口氣。


    “你好,你們是在久畫均精工作的人們呢。”


    遠峰在距離門還有一步的時候停下。男的那邊成員“厲害啊,怎麽樣來到喲。”眼睛變得圓圓的,女子的那邊深深皺起了眉頭。但是注意到京介後,女成員的神色變換成冷淡的笑容。


    “嗬,陰沉的王子殿下….想不到真的會過來救她呢。”


    女子的鼻子發出了聲音,說了不明所以的話。京介預想過這個女的下次出現會是代替禮子來殺他的。但是女在麵對殺害對象的京介也沒有露出了殺意。旁邊的男“現在的是什麽意思?”用口齒不清的語調問道。


    女子用冷淡的視線看向了用指尖敲著所依靠著門柱的遠峰。


    “我們確實隻是下層的成員呢,那你是什麽人,帶著那個小子,你也是光流脈使的一員吧。”


    “嗯,算是吧,組織的負責人。“


    男的那邊“說謊……”發出了誇張的聲音,“想也知道絕對是那邊那個巨大的大叔比較偉大。”敘述了老實的感想。


    女子好像怠惰將頭發弄上去,夾雜著哈欠說道。


    “嗯,總覺得是個不起眼的負責人呢。”


    “為什麽大家都說一樣的感想啊,嘛,算了。還是說,你們的負責人也是這樣不起眼嗎。不過我們來到這裏是打算會麵,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男子激動地眨眼睛,女子也提起了眼眉,像是發呆的語調說道。


    “你,究竟在說什麽?”


    “什麽啊,就是想進行會麵,我想聽殺死我的部下的理由。然後也想告訴他們我會感到困擾所以停止這樣的行為吧。在這裏和你們說,你們也不會接受吧。“


    “你實在是個笨蛋呢,真的好好地做著負責人,就算這樣說,我也不會讓你通過。”


    “雖然也考慮過強行突破,但是想到第一次見麵就這樣粗暴會很失禮呢。”


    對於遠峰的話,女子挑釁地歪起嘴唇,停止了手指的活動。


    “那個,討厭對付我們?“


    “沒有那樣的事喲。“


    “可以喲,如果敢強行突破就去嚐試下吧,因為在這個門前會對侵入者使用隔斷空間的力量,一擊就會死喲。就算用你們的術式的力量來抵消掉,隻要我發出一聲,在內部的一百個成員也會來抓住你們。如果是迷路來到的觀光客就會消去記憶扔下遠方,但是堂堂正正過來的光流脈使就會被殺掉喲。”


    “一百個殺手稍微有些難應付啊,但是在這裏我的部下是古代術的使用者呢,隻需要放出一次術式,就算一百人左右也能一瞬間殺掉喲。”


    對於隨意說出來的遠峰,京介禁不住發出聲音,但是在這之前女的那邊充滿著諷刺對著京介發出聲音。


    “你還打算使用古代術來攻擊啊,從那天以後還沒過去幾天,恢複真的相當快呢。”


    京介回望女子那邊。女子將頭部一側靠著門柱,仿佛在奇怪地笑著。


    “那個以後,我會將你所做的事情告訴了恢複了意識的砂島禮子喲。她受到了古代術的攻擊,好好的一個女孩變得破破爛爛的。這樣她對你的依戀也會徹底地去掉吧。”


    豐花咬緊牙根,打算走向門的那邊。京介沉默地拉住豐花的手,雖然豐花發出了不滿的鼻息,但是京介誰的臉都不想看到,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不要過分地欺負他啊。”


    遠峰悠閑自在地插話道。


    “因為和你不同,我的部下不怎麽堅強,緊逼著就太可憐喲。”


    “哎,溫柔的負責人呢。”


    遠峰“還行吧”回答,女子回了不痛快的笑容、


    “呐呐~”


    男的成員,拍了一下女的肩膀口齒不清地說道。


    “光流脈使進攻過來了,聯絡幹部的那邊比較好吧。”


    女子麵向男發出了大大的歎息。


    “好好地看清楚啊,這全員都像散步一樣過來,不會進行攻擊啊。你總是那麽小題大做。”


    “但是,古代術的使用者也在這裏啊。”


    “如果這樣陰沉的臉還能發動古代術,我就讚揚這個家夥喲。”


    “那麽,不用聯絡也可以。如果這樣對話說不定會比較有趣。”


    “想你這樣的人啊,在童話也是有呢,不好好注意的話,在最後會被狼吃掉喲。”


    男孩再次“現在是什麽意思啊?”問道,女子拍了一下男孩的背,說道“已經可以回去了”。男孩一邊對著京介他們回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頭,一邊走進了建築物那邊。


    “那麽再會呢,和你們的組織不同,我們沒有慰勞旅行那樣的空暇喲。”


    女子的身體從門離開,搖擺著大衣開始走起來。並無緊急的事情,仍能輕鬆地背對著外敵,這是對己方有著完全的對付入侵者手段的證據。京介靜靜地吐出了氣息。


    “啊,對了,忘記了說呢。”


    女子停下了腳步,隻是轉動了上半身。


    “我們的最高位現在不在,所以就算強行突破也是沒有意義的。”


    “那個應該最開始就說出來吧。”


    “……”


    沒有對遠峰作出回答,成員後來筆直地看著京介說道。


    “因為最高位的指示,現在對你的殺害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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