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這隻小蝴蝶, 在哀悼自己脆弱淒美的命運。


    黑影籠罩了她。


    啊,佛祖在上,吾命休矣!


    般弱腳尖微挪,姿勢微藏。


    她眼珠子眨也不眨觀察著男生的動作姿態, 他慣用右手, 所以很有可能會給她一記右勾拳, 或者出其不意來個右掃腿!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左邊, 趁著她被慣性思維誤導,一舉踢飛她!


    既然兩邊都有一定概率會重拳出擊, 那她——


    小蝴蝶親自表演當場折翼:倏忽下蹲,雙手抱頭。


    對方:“……”


    很快,對方也蹲了下來。


    般弱:“!”


    她都這樣屈辱認錯了還不放過她嗎?


    般弱手臂擋臉, 悄悄露出兩隻眼睛。


    正好與對方的瞳孔對上。


    他低著脖子,雙手撐地, 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一分鍾過去了。


    三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般弱的腿蹲得發麻了。


    大哥,到底要殺還是要剮, 您給吱個聲啊?


    她上半身保持靜止狀態, 輕輕動了下腳脖子。


    他光速湊近。


    臥槽!


    般弱緊張得睫毛都停止營業。


    他,嗅了嗅她額頭,如同一頭可靠的德國黑背,正在一絲不苟地搜查可疑人物。


    “……怎麽是牛奶味麽?”


    “不對……”


    他遲疑又委屈地咬唇。


    “這不是小橘子,不是, 不是我的小橘子……”


    般弱:“……”


    感情您是靠氣味認人的嗎?


    對了, 從剛才起,她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小蝴蝶也探了探頭,嗅了嗅黑背的臉。


    哇, 果然喝酒了。


    對方似乎對她的越矩行為感到很不滿,眉頭皺起,往後挪了一步,保持距離。


    可又實在是太在意她了,於是伸長脖子,繼續嗅她的脖子、肩膀、手臂。


    “不對……”


    他低喃著。


    “那個家夥……怎麽會是個……女的。”


    最後兩個字,聲音泡沫般砸碎在般弱的耳朵。


    她蹲得膝蓋發僵,動也不敢動。


    直到對方陣營跑出來兩個人——


    “咦?什麽情況?”


    cri戰隊的成員疑惑摸著後腦勺。


    “這是隊長研究出的……最新的搭訕方法嗎?”


    他們隊長如同一頭德國黑背,長長的胳膊垂了下來,四肢著地,犬式下蹲,還伸長了脖子,時不時就聞一聞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女孩子。


    “屁!還不是你家裏帶過來的酒,度數那麽高,我就說隊長醉了吧,現在都犯渾了!”


    上單一巴掌甩過去。


    “你看看,把人家姑娘嚇成什麽樣了,都不敢跑了!”


    “咳,好吧,是我的錯,誰讓隊長喝了之後跟正常人差不多,我以為沒醉呢!”


    cri戰隊專門跑下來逮人的。


    三十分鍾前,他們隊長說要去洗手間,老半天沒回來,他們順便去了趟看看,發現裏頭門都開著,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們跑出去之後,從落地窗往下看,江邊的欄杆靠著人,那人模狗樣抽著煙耍帥的,可不就是他們的隊長嗎!


    坐電梯才短短兩三分鍾,他們隊長就把無辜的妹子給堵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喝醉了!呃,哪個,您還好嗎?”


    倆人一人一條胳膊,趕緊把隊長駕了起來。


    妹子一聲不吭就跑了,連臉都沒看清。


    上單感歎道,“希望不會給這姑娘造成心理陰影。”


    第二天,洛深從頭痛欲裂醒來。


    他支著額頭,看了眼四周,酒店的標準套間,桌子上還放了一個塑料袋,是一盒開了的解酒藥。


    他光腳踩地,丟了衣服,去衛生間快速洗個澡,滿身水汽地出來。


    黑色尾梢蜿蜒出水跡。


    “滴滴。”


    他彎下脖子,情緒很淡點開了手機裏的語音。


    “哥,你醒了沒,我們現在在一家砂鍋店,要不要給你打包一份回去?這裏的鹹菜太絕了!”


    洛深順手打了個字。


    [ls:可以,謝謝]


    一個小時後,這群小子就吵吵鬧鬧到了酒店房間。


    洛深疊著腿,不緊不慢喝著白粥。


    此時cri家的上單選手跟中單選手默契對視一眼。


    他們想起了一件高興的事嘿嘿。


    “哥,你還記得你昨晚去江邊吹風嗎?”


    選手們在開罪老板的邊緣反複橫跳。


    洛深捏著勺子,“什麽玩意兒。”


    他什麽時候去江邊吹風了?


    嗯,鹹菜挺開胃的,他家小孩犯懶不願意做飯的時候,就愛用鹹菜拌飯。


    “……”


    操。


    他想個屁。


    洛深臉色極其難看。


    上單是個單細胞的生物,渾然不知老板的心情變化,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忘了吧,你昨晚就像條惡犬,一個小姑娘硬被你堵得不敢走,下蹲抱頭,姿勢乖巧,就這樣還被你聞了半天,差點被沒活活嚇死!”


    塑料勺子慘遭變形。


    “你、說、什、麽?”


    上單咽了咽口水,“哥,我沒罵你,您這個體格等級的,起碼也是德牧、馬犬、羅威納,警犬來著,特威風凜凜!”


    眾人捂臉。


    這孩子不用奶了,已經沒救了!


    cri戰隊的上單選手被隊長拎出去獨訓了,心靈備受折磨。


    但同時,cri也更強了。


    從第八周到第十周,截止至5月20號,深紅戰隊以全勝戰績領跑春季常規賽,積分第一,無可撼動。


    undo由於輸了一場,略遜一籌,屈居其下。


    陶老板生怕女兒想不開,談完讚助之後,買了一個後備箱的零食,親自來到b大慰問她,“桃子,你已經很努力了,真的,沒有人能比你更棒了!你是爸爸的驕傲!”


    選手是可以壓榨的,女兒是用來嬌寵的,資本家陶老板老雙標人了。


    其實這不是陶老板過來的主要原因。


    他的醉翁之意還是閨女桃子在6月份的畢業典禮。


    般弱前幾天進行畢業答辯,靠著強大的知識儲備和精密邏輯震住了提問的老師們,順利通過一辯,成為一名優秀出色的準畢業生。


    消失已久的徐穎也回來了,她的女主光環還殘留了一些成分,雖然掛科多,但好在是補上了,可以參加畢業答辯。


    然而,答辯當天,老師們使用了火眼金睛的技能,查出徐穎這篇論文是槍手代寫的!


    可能是女主太自信了,草草看了看就交了上來,不巧,她論文研究的領域,正好是某一位老師的專業強項,這一問之下,她答不出來,原形畢露,引起滿堂喧嘩。


    般弱坐在台下,都不知道怎麽形容女主當時的狼狽。


    慘。


    太慘了。


    女主就像一隻遊走在下水道的胖老鼠,被人捉了起來,放在顯微鏡下查看爪子裏的細菌。


    當眾解剖,毫無體麵。


    路美心今天化了淡妝,氣色特別好,她臉上的抓痕被醫生治好,白皙光亮,看不出半分痕跡。


    她整理著桌麵上的資料,一邊冷哼,“自食惡果。”


    劉悠幽則是坐在般弱的另一邊,靠在她的肩膀上笑道,“都不是一路人了,管她幹什麽,咱們一辯都過了,不如找個好地方慶祝一下?”


    不同於畢業就分手的詛咒,她們富婆姐妹團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一方麵是門當戶對,三觀相同,各個方麵能玩得來,另一方麵是大家都跟各自的家長見過了,教養良好,知根知底,長輩對於她們建立緊密的閨蜜關係樂見其成。


    大小姐們還約定了一起當對方的伴娘,最早結婚的發雙倍份子錢!


    於是她們一邊吃著下午茶,一邊討論起了各自的感情生活。


    路美心說,“拍畢業照的話,我爸媽和未婚夫會來,你們呢?”


    劉悠幽點頭,“這麽重要的時刻,當然是要全家出動了。”


    路美心挑了下眉,“你家的哥哥,好像是第一次見家長吧?怎麽樣?要不要搞個大型家長會?咱們三家人索性全燉了!”


    “咦?可以嗎?我覺得還不錯誒!”


    兩雙眼睛齊刷刷盯著般弱。


    “弱弱,你家的狗男人呢?還不快帶出來秀秀?”


    般弱絲毫不慌,笑嘻嘻地說,“大姐都還沒嫁,我急什麽呀,不過我爸工作不忙的話,大概會來吧!”


    路美心眨了眨眼睛,“看來那天伯父需要一頂質量好的假發,姐妹,需要我幫忙嗎?”


    般弱:“滾滾滾!”


    交的這是什麽損友呀!


    見了家長之後,undo大小姐的身家情報瞬間解鎖,路美心和劉悠幽大呼意外。


    誰想到老三居然是電競俱樂部的大小姐呢?


    去年undo全勝奪冠,震驚電競圈上下,其聲勢之大,連她們這些路人都有所耳聞。


    當然,最讓大小姐們在意的熱搜,還是undo俱樂部大老板的“假發事件”,那個關於“陶老板在undo獲勝一刻激動拽飛假發”的小視頻傳得到處都是。


    因為太喜感了,倆人印象深刻。


    前一陣子去見弱弱爸爸的時候,兩位大小姐忍笑忍得很辛苦,視線總是禁不住往陶老板的腦殼上飄。


    而對於女兒的兩位朋友,陶老板表現了慈父般的寬容,得知她們喜歡漫展,還給她們送了undo俱樂部的年卡當小禮物,凡是undo旗下的電競廣場、主題餐廳、狂歡嘉年華等等,都能暢通無阻。


    陶老板還想著畢業典禮上,三家人一塊吃頓飯。


    不過,陶老板考慮一番後,另有打算——


    老父親滿含歉意地說,“雖然很想親眼看見你畢業,但是那一周真的太不巧了,爸爸要去uk跟人談點生意,可能沒辦法及時趕回了。”


    般弱有些詫異,寵女狂魔的大老板居然要缺席她的畢業典禮?


    作為貼心的小棉襖,般弱連忙安慰道,“沒事,我還有同學呢!”她的親爹不愧是名副其實的資本家,即使光頭也不能擋住他在世界各地談生意的熱情!


    般弱肅然起敬,順帶囑咐了一波,親愛的爸爸,賺錢很重要,但您也要注意保重身體啊。


    陶老板大手一揮,“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爸爸會照顧好自己。”老父親補償她,“你放心,等爸爸回來,咱們就去你外公那邊玩個夠!”


    等陶老板開車走後,般弱則是拿了一把美工刀,蹲著開零食箱。


    一半是老父親自己挑的,還有一半是讚助商給送的。


    般弱記得undo之前接了一個高端棒棒糖的單子,品牌叫rainbow。


    陶老板還跟她說,在自定義讚助賽事的時候ke的隊內語音出現了一個小男生的嗓音,後來他們才知道是魔王家的小少爺。


    小少爺相當鍾愛rainbow的棒棒糖ke偶爾也會含著這一款棒棒糖上場,無形就給人品牌做了一波廣告,跟洛神腹肌衣的周邊有得一拚,r家的新品同樣賣到脫銷。


    現在已經有人說這是冠軍專用的棒棒糖了,rainbow趁此東風,還專門出了一款洛神風格的黑色棒棒糖。


    而般弱看著這支據說很搶手的死亡黑棒棒糖,陷入了對自己審美的懷疑中。


    對不起讚助商爸爸,我真的沒法昧著良心吃下去。


    般弱將棒棒糖放在一邊,拆起了老父親給她帶過來的小餅幹。


    她邊吃邊看戰隊數據。


    top實況平台整理出春季常規賽的總數據,之前都是每一周出一次,第六周則是般弱的巔峰,一路超神殺戮,屍橫遍野,kda高達20%,成為本周擊殺王。但是,電競牲口進化得更牲口了,他的戰鬥方式有了新的轉變,改變了激烈猛擊的gank,陰謀家的氣場卻更加濃烈。


    cri戰隊發育講究運營,拉扯兵線,掌控視野,逐步蠶食對手的野區和防禦塔,最大限度減少了劣勢的操作,變得無懈可擊。


    這也意味著——般弱更難找出掛逼的缺點。


    想想今年的獎金池,想想她又多出來的一筆功德值,般弱隻覺得絕望。


    不是她努力,但這件事吧,她又不是女主,沒有遊戲外掛,怎麽能在短短時間之內,打得過經驗豐富、拿過冠軍的世界賽常駐嘉賓?


    實不相瞞,undo大小姐不想努力了,她想走個捷徑。


    ——最好把男主哄回來,與undo再度攜手世界賽,或者,讓他直接棄賽。


    不過在這之前,她應該會被男主搞死吧?


    般弱站在a大的校門口,不確定地想。


    今天正好是周五,晚上九點。


    般弱隱約聽見校內籃球場的響聲。


    她經過一係列同學的朋友的姐姐的情報,千辛萬苦,終於蹲到了男主角。


    跟那晚的慵懶醉酒狀態不一樣,男生一身銳氣,鋒利逼人。


    “嘭!”


    手腕壓著扣籃,利落進球。


    周圍一片嚷嚷著洛哥牛逼。


    “你們玩,我喝口水。”


    黑發男生四肢修長健美,單手撩起球衣,露出了輪廓分明的腹肌,在球場的燈照下,附在肌膚上的汗珠閃爍著微光。


    他彎下腰,拿起毛巾邊的礦泉水瓶,擰開,仰頭。


    沒有一滴水。


    “……”


    旁邊有人弱弱地說,“哥哥,我這有水,你喝嗎?”


    熟悉的嗓音。


    是少年幹淨清澈的聲線。


    是……他的噩夢。


    黑發男生緩緩放下礦泉水瓶。


    對方穿了一件白色薄衛衣,天色已經暗下來,他的皮膚卻好像發著光,洛深能看見他握住礦泉水瓶的手,血管是淡青色的,讓這個男孩子,在充斥著荷爾蒙的球場上,多了幾分不合群的孱弱與精致。


    他對他的示好視若無睹。


    洛深拽起毛巾,塞進運動挎包裏。


    旁邊看管隊伍財物的男生有些奇怪,“師兄,這麽早就回去嗎?不吃宵夜了?”


    洛深淡薄嗯了聲,“有點事,先走,你們玩,下次約。”


    黑發男生後頭多了一條小尾巴。


    從校道跟到校門口,從校門口跟到了便利店。


    黑發男生腳步頓住,他偏過臉,眼珠移到眼尾。


    眼神裏透著嘲諷和厭惡。


    “小垃圾,我耐心有限,別逼我當街暴打你。”


    哇,這還真暴躁啊。


    般弱很識趣退了一步。


    男生抬腳進了便利店。


    洛深漫不經心挑了幾件東西,結賬,出門。


    人還在外頭乖乖等著。


    嗬,耐心漸長啊。


    可惜他已經沒有功夫再應付這個小少爺了。


    洛深招來一輛出租車,他剛坐上去,有人按住車門,怯怯地說,“哥哥,可以拚個車麽?時間太晚了,我有點害怕。”


    黑發男生轉過臉,冷淡道,“隨便。”


    出租車司機就問,“你們去哪?”


    “金盞花大道/yoka青年公寓。”


    司機唷了一聲,“公寓就在大道旁邊嘛,看來你們哥倆有緣分,還順路。”


    接下來車內陷入了三十分鍾的沉默,搞得話癆司機也不敢隨便搭話。


    這哪裏是“哥倆”,分明是“宿敵”吧!


    司機開到了金盞花大道,先把洛深放下了,由於一麵是馬路,而能打開的車門是在般弱那一邊,洛深邁著長腿,跨過了般弱的膝蓋。


    他頭也不回走了。


    司機則是把般弱送到了公寓樓下,剛送完,就從後視鏡看到徒步過來的男生。


    “……”


    司機感覺怪怪的。


    他摸了摸後腦勺,開車走了。


    而洛深麵無表情滴卡,進門,關門,將後頭的般弱擋在玻璃門外。


    哦豁,黑化的還挺厲害的。


    般弱感覺哄回人的機率不大。


    她沮喪地想,看來捷徑是走不了了。


    “滴答——”


    公寓樓外下起了小雨。


    “唰——”


    洛深拉開了窗簾,燈影幢幢,城市一片昏沉。


    應該走了吧?


    那個嬌貴任性的家夥,怎麽可能受得了半點的氣兒。


    他視線下滑,陡然凝固。


    公寓外頭站了一道人影。


    他把衛衣的帽子支棱了起來,可還是淋成了一個落湯雞,毛被淋禿的那種。


    洛深淡嗤一聲,真是低劣的苦肉計,以為他還會上當嗎?


    他躺到沙發上,撈起手機,指尖開始滑動。


    越滑越快。


    越滑越暴躁。


    他什麽都看不進去,隻想衝下去把人暴打一頓。


    更想扯起他領子質問人——


    你什麽玩意兒?你把老子耍了一遍還不夠,還要更新2.0版本是麽?


    洛深翻了個身,劃開聯係人列表。


    orange戰隊的bolo選手正在享受著熱辣火鍋的美味,一條信息就跳了出來。


    [ls:我有個朋友想問你]


    [ls:如果你被一個男生甩了,翻臉了,決裂了,他又回來找你,是什麽意思?]


    bolo選手表示很頭禿。


    他又沒有被男生甩過,他咋知道什麽意思?


    [bolo:呃,可能是良心發現?]


    [ls:不可能:)]


    [ls:小混蛋隻愛細腰長腿的女孩子:)]


    [ls:良心早被豬吃了:)]


    bolo心想,哥,這個朋友是你吧,都氣到懶得掩飾了。


    [bolo:那就是他家出事了,或者,呃]


    [ls:呃什麽,快說]


    [bolo:或者他在女生那邊受了點情傷,覺得還是男生靠譜]


    天哪!


    他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bolo選手尷尬得隻想把頭埋進紅油火鍋裏。


    受了……情傷?


    洛深的心窩爬過一群嫉妒的毒蠍,他被啃咬得臉色發青。


    因為受了情傷,所以才舍得回頭麽?


    當他是什麽?


    是可以回收、可以容納一切垃圾的垃圾桶?


    他是他的舔狗和備胎麽?


    般弱在雨中瑟瑟發抖,心想,怎麽還不來啊?不來她就收工了!畢竟淋感冒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正當她探出腳時,前方傳來了動靜。


    來了來了那個男人來了!


    她立刻醞釀情緒,姿勢變得更為消沉。


    對方單手撐著一把黑直傘,拎著一個大箱子,臉色冷淡經過了她。


    他走向了垃圾桶。


    哦,來扔垃圾的,她表錯情了。


    雖然對方的動機是下樓扔垃圾,但是並不妨礙般弱爆發演技,她踩著水坑,跟在人的後頭,噠噠噠跑到垃圾桶邊。


    紙箱子太大,超出了垃圾桶的正常容量,他隨意就丟到旁邊。


    “啪嗒——”


    箱子裏多了個少年。


    衛衣兜帽蓋住了腦袋,顯得臉龐更小,此時他仰著濕漉漉的額發,弱聲弱氣地說,“哥哥,能撿我回去麽?我家破產了,我,我無處可去,還有,我喜歡的女孩子也跟一個更有錢的男生在一起了……”


    “哦。”他冷漠地回,“那這個箱子送你了。”


    般弱:……就這?


    算了,她真搞不定黑化boy,還是溜了。


    般弱從箱子裏站起來,“那……再見了。”


    她蔫噠噠地離開,仿佛想起了什麽,回頭對著他,深深鞠了個躬。


    一聲對不起飄進雨裏。


    他的身體浸了水。


    洛深捏住傘柄,很緊。


    “啪——”


    水坑的水猛地濺了般弱一身。


    我靠,哪個熊孩子走路不長眼的!


    她憤怒轉頭,對上了深紅色的11號球衣。


    “……哥?”


    黑發男生盯了她半天,首次將雨傘向她傾斜。


    他嗓音冰涼:“回去。”


    般弱就這樣被人撿了回去,洛深給人扔了一套睡衣。


    她很乖覺地洗澡。


    出來之後,對方在擺弄手機,聽見聲響也隻是撩開眼皮,淡淡看了她。隨後,他拿著黑色睡衣,進了公共衛生間。


    般弱倒是有點不習慣,嗅了嗅自己的胳膊。


    她用的是洛深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洗發水沒什麽,就是沐浴露太出挑了,海洋香型,清新而冰冷,少許海腥味,湧出一種浩瀚的運動感——這反而讓她生出被人侵犯的不適。


    不過這可能跟她穿男生睡衣、用男生沐浴露有關係,當你在封閉的空間裏沾染了一個人的專屬氣息,他的存在感陡然強烈起來。


    洛深一出來,就看見那家夥舉著胳膊猛聞自己,表情嫌棄得一塌糊塗。


    而當他看到自己,小眼神又瞬間變得乖巧。


    “哥,你洗好啦?我給你吹頭發吧!”


    這人在屋簷下,該低頭就低頭。


    般弱舉起吹風機,輕車熟路給人吹了起來。


    柔軟溫熱的指尖擦過男生的後頸。


    洛深眯了眯眼。


    “好啦,大功告成——”


    般弱剛放下吹風機,被人猝不及防扛在肩頭。


    她:“???”


    當她被摔得七葷八素,從充滿荷爾蒙氣息的男生床被裏爬起來時,驚奇地發現,咦,他換床單了耶,從黑色換成了白色!


    我靠,這個床單顏色好眼熟,不就是她房間裏的嗎?!


    般弱那天收拾好,順手丟在玄關,走的時候卻忘記扔了。


    一隻塑料袋嘭的一聲,被扔在她上邊。


    “你自己選一個喜歡的。”


    她:“???”


    她扒開一看,我去!


    般弱嚇得砸了回去,正好砸在對方的腳脖子上。


    l哥抬手,從上到下,擰著一粒粒的扣子,胸膛冷如玉色,唇角浮現一絲冷笑,“少爺,您該不會那麽天真吧?我將無家可歸的您撿了回來,您就能心安理得在我這邊吃白飯了?就算是吃軟飯——”他冷嗤,如同惡魔在耳邊低語,“你也得讓我爽一把吧?”


    一座玉山瘋狂壓了下來。


    般弱雙腿亂蹬,使出她的哭招,“嗚嗚嗚大混蛋我看錯你了!我還以為你是好人!你個垃圾!不可回收的!”


    “嗬,您不也是麽,半斤八兩,過獎過獎。”


    世界第一俯腰下去,欲要親她。


    般弱的腦袋來回地轉,如同叛逆的撥浪鼓,就是不讓人親到。


    洛深也火了,抓著腳踝,把人硬生生拖了回來,卡在腰上。


    他張嘴叼住她的脖子。


    般弱發出慘叫。


    日!牲口!還真咬啊!


    小少爺淚淹枕頭,哭得相當淒慘。


    “洛深!你個王八蛋!你基因變異!你腦子發育失敗嗚嗚嗚!我,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把我辦了,我會恨你一輩子!嗚嗚嗚我他媽的就是腦子進水才來找你,我以為你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垃圾我再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相當幼稚的,毫無威懾力的,狠話。


    可洛深心口疼了一下。


    再也……不想見到我麽?


    他猛地把人摔到一邊。


    男生赤著胸膛,眉眼充斥著暴戾,煩躁道,“滾!”


    般弱連忙把掀開到一半的衛衣拉下去,咚咚咚跑出房間。


    媽的男主這個牲口太可怕了,她還是趕緊跑路吧,再玩就玩出火來了。


    而在她擰開門把的那一刻,後邊的聲音陰冷發寒:“你要去哪?”


    般弱一邊掉淚珠子,一邊抽抽搭搭地說,“我,我回去了。”


    洛深強行忍耐,係著鬆開的褲子抽繩。


    “你身無分文,你回哪?”


    般弱嘴角一動,嘶,破皮了,還被啃出了血,她火氣也上來了,賭氣說,“不用你管!反正我年輕俊俏,就不信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助我渡過難關的富婆!”


    氣死你!


    “……”


    對方果然暴怒,一腳踹上門,又把她強行抱了回去,“你還敢傍富婆?!你以為那些女人不把你吃幹抹淨,她們會放過你這個小羔羊?”


    般弱嚷嚷道,“那你還不是把我當小羔羊,有什麽區別!你比她們高貴到哪裏去!!!”


    洛深的手臂一僵。


    他鬆開了人。


    l哥自嘲一笑,“是啊,我垃圾一個,還是個惡心的gay,跟她們有什麽區別。”


    氣氛突兀冷淡下來。


    洛深撥了撥濕透的發,聲音薄淡,“既然你沒辦法給我,那我也付出不了多少,看在最後的情麵上,這裏,你可以免費住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就滾——”


    少年抱住了他。


    他淪為石像,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這是……遲來的春天麽?


    還是酒精中毒的夢?


    “對不起,是我太傷人了。”她的臉頰蹭了蹭男生的背脊,“我,我來找你,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我,也許,嗯,可能喜歡你,但是,我一時還沒辦法轉過來,哥哥,你給我點時間適應好不好?”


    對方久久沒應。


    般弱從他的胳膊縫隙鑽出個腦袋,對方抬起手腕,重重壓著臉。


    “操。”


    “你他媽的。”


    “老子遲早被你玩死,你個小垃圾少爺。”


    怎麽會有這麽壞心眼又可愛的家夥?


    他隻是輕輕抱了抱他呀,他就沒出息紅了眼眶,荒蕪的大地瞬間萬物複蘇。


    般弱:“哥哥,你在哭嗎?”


    洛深:“操,知道還問,哥哥不要麵子的嗎。”


    undo大小姐僅用一晚上的時間,就扭轉了戰局。


    般弱都有些夢幻,她就這麽,成功了?


    一周之後,兩人的相處模式越來越發展成情侶模式,有一次洛深坐在沙發上,很自然將頭放在她的腿上,“給我掏個耳朵?”


    般弱乖乖照做。


    他閉著眼睛,全然信任她的操作,像是一頭溫順的小獅子。


    般弱蠢蠢欲動,“哥哥,你能不能別打比賽了?有,有很多女粉,說要給你生孩子,好吧,我就是嫉妒了。”她又很綠茶來了句,“啊,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明明你在努力賺錢,可,可是我卻想獨占你一個人,想你所有的時間都屬於我……”


    洛深沉默了半晌,最終吐出一個字,“好。”


    般弱:“!!!”


    她的任務模式從“地獄”切回“簡單”了嗎?


    許是注意到她的異常,男生睜開了眼,他伸手,愛惜般碰觸她的唇珠,又低笑說,“其實,我有點幼稚,覺得自己被你騙著,帶領undo拿了冠軍,就想這一次壓製他們……很莫名其妙是不是?我也搞不懂自己在發泄什麽。”


    “其實我是有點小心眼兒,想著,cri奪冠了,你會不會哭,什麽的。”


    他難得不好意思撓了撓臉,顯露出了這個年紀裏男孩子應有的孩子氣。


    “哥哥,我喜歡你呀。”


    般弱主動獻吻。


    隻要你不阻止我拿世界第一,咱們就是好朋友!


    洛深眉眼瀲灩,勾著她來了個舌吻,差點沒擦槍走火。


    般弱就這樣,抱著相當愉悅的心情,去參加了一個畢業歡送會。


    畢業歡送會是他們b大的主席舉辦的,而論資排輩,小主席則是般弱的小學弟。


    順帶一提,他的夢中情人是劉悠幽。


    般弱琢磨著,這個歡送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名花雖有主,還是有人想要不死心地鬆鬆土!


    劉悠幽顯然也察覺到了,立刻叫上了倆姐們,萬一小學弟搞出什麽驚天動地的殺招,也有智囊團出謀劃策,幫忙掩護逃走啊!


    歡送會是在b大附近的一處清吧,般弱去到的時候相當熱鬧。


    據說今天的場子被分成兩半,一半包給他們b大,另一半則是包給一撥人,老板透露是某支有名戰隊的散夥飯。


    戰隊的散夥啊,隊長般弱還有點唏噓,這種熱血團隊的解散,絕對是難受得一批!


    她默默同情了三分鍾,跟著姐們走進酒吧。


    “哎呀!你們來了!”


    b大的學生顯然很興奮,“學姐,你們知道嗎,cri戰隊來了!”


    般弱:“???”


    我靠,小夥子,我心髒不好,你不要嚇我。


    不遠處的吧台,人頭攢動。


    b大的學生主席如同一個小迷弟,拋開了暗戀對象,在神壇偶像麵前語無倫次,“l,l,l神,我一直都在注視著你!你真的太牛逼了!世界賽一定要加油啊!!!”


    洛深頷首,“謝謝,不過我們決定解散了,很抱歉辜負你的期望。”


    男學生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嚎。


    “解散???真的假的?!”


    學生主席大受打擊,正要問為什麽,卻見l神死死盯住某一處地方。


    死亡凝視。


    他看到了——


    他的少爺。


    對方,淡妝,紅唇,長發,長裙。


    是!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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