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程也有好幾年不見這個人了,這個老朋友常年在非洲那邊。


    早些年,他便研究周易,後來去了非洲,常常和原始的部落人打交道,所以,比較神叨。


    他們好些年沒見了,自然聊的多。


    別人都回酒店去了,這位先生還坐在沙發上和江景程聊。


    一個是因為時差,不困。


    一個是因為精神好,不困,一兩天不睡覺也不帶犯困的,精神好到讓周姿頭疼。


    江景程對這位先生所講的異域風情很感興趣,一直讓人家講講講。


    兩個人趣味相投,坐在沙發上,湊得很近。


    突然這位老先生說,“景程,我看你此生,應該有一個兒媳婦兒和你很像。”


    江景程笑了起來,“說什麽瘋話,兒子們不像我,反倒是兒媳婦像我。你可別亂來。”


    “亂來”的意思,江景程很懂,這位先生也很懂——“扒灰”的意思。


    “看看看看,江總懂得果然是多,沒那個意思。我意思是說,江總這大格局,亦正亦邪的性格,又乖張的個性,將來您家裏,會有一個兒媳婦跟你很像!”


    “我?”江景程又說,“女人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這個不好說。”


    “哪個兒媳婦?我可有四個兒子。”


    那位先生又笑笑,“這也不好說。我隻是從您的麵相上看出來端倪。”


    江景程微皺著眉頭,向沙發背上靠過去,“誰呢?掌珠不像我,代瑋更不像,延民還沒有女朋友,延成更小,更沒有了。”


    那位先生拍了拍江景程的肩膀,笑了笑。


    江景程忽然從走神中回過意來,“被你繞進去了,我竟然聽了你的瘋話。”


    那位先生笑了笑,“占卜之術,信則有,不信則無。江總向來不信鬼神,自己就是行走在這世間的鬼魅,一切路人都得閃開,所以,江總,信它幹嘛?”


    “可我偏偏就信了!”


    那位先生哈哈大笑,這個話題便翻篇了,兩個人繼續聊起別的來。


    周姿看到江景程聊得正嗨,便上樓去了,去了江延遠的房間。


    把喬正業的這一對腕表送給了江延遠,對江延遠說,“喬喬年齡也小,很多事情,不知道輕重,你和喬詩語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喬叔叔並沒有告訴我,但他代喬詩語道歉,女兒的過失,父親償,即使天大的誤會,也該解除了,你也想開始一段新生活的,對嗎延遠?”


    訂婚的忙碌和喜悅讓江延遠對和喬詩語的事情,淡漠了不少。


    更何況,喬詩語已經是過去的人了。


    江延遠便收下了。


    隨手把腕表放在了寫字台上,這對表,大概二十萬左右。


    對喬正業來說,幾乎傾家蕩產,不過對江延遠來說,他從未戴過這麽廉價的東西。


    他不在意。


    第二日,代瑋來了,看到特意放起來的腕表,還特意把女表往手腕上戴了一下。


    “挺好看的,就是這個牌子,有點兒低端。”代瑋左右打量著著這塊表,說到。


    “知足吧,你就。這可是喬叔叔送的,估計得耗費了他好幾年的收入,工薪階層麽。他是向你道歉的。”延遠說到,他抱著代瑋,唇在她的腮邊,低聲誘哄著她。


    代瑋馬上摘下來這塊表,冷哼一聲。


    接著把這塊表扔進了垃圾桶!


    延遠雖然對代瑋這種行為不是很滿意,但他和代瑋畢竟是剛剛訂婚。


    所以,他沒說什麽,不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破壞他和代瑋的關係。


    再說,喬正業也不是他的什麽人,江景程還那麽討厭喬正業。


    延遠和代瑋今日出去了。


    阿姨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了垃圾桶裏這對表。


    阿姨覺得,這對表定然是延遠和代瑋扔的,如果她再放回去,可能還會被扔。


    所以,阿姨撿起來送給周姿了。


    周姿看著這塊表,“你剛才說是從哪裏撿的?”


    “垃圾桶。”


    周姿緊緊地皺了一下眉頭。


    喬正業的心血,這兩個人這麽踐踏。


    定然不是延遠扔的,延遠是她的孩子啊,她知道,延遠不會這麽鐵石心腸的。


    隻能是代瑋了。


    周姿莫名地對代瑋有了很不一樣的感覺。


    比起掌珠,可是差遠了。


    如果是掌珠,肯定會收起來的。


    代瑋就算多恨喬家人,可她就這麽扔掉,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一些。


    周姿說,“我知道了。”


    她沒把這件事情告訴江景程,畢竟這是挑撥代瑋和江景程的關係,而且,喬正業送的表,周姿也沒讓江景程知道。


    就是心裏挺不舒服的,覺得代瑋太沒有人情味兒了。


    代瑋今天去了延遠的公司,下午,她就要回美國去。


    訂婚她就是要昭告天下:江延遠已經是她的人了。


    女人之間,那種微妙的小心思,代瑋也是為了向喬詩語宣告,他和延遠訂婚了,讓喬詩語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昭告完了,她便走了。


    代瑋回到美國以後,第一時間找了掌珠,說起訂婚的種種。


    “很熱鬧,你為何沒去啊?二哥張羅的。”代瑋說,“你和二哥到底怎麽了?”


    代瑋現在名正言順地叫江延東二哥了,畢竟已經是江家人了麽。


    “沒什麽。”掌珠坐在沙發上,懶懶的樣子,眼睛在走神。


    “沒什麽那你為什麽不去?”代瑋又問。


    掌珠有些煩,說了句,“別問了!”


    便要上樓。


    卻被餘世中叫住。


    餘世中對代瑋的訂婚挺感興趣的,“代瑋訂婚了?”


    “是啊,伯父。”代瑋也很開心。


    “晚上我請你吃飯如何?”餘世中問,“你和掌珠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了,你訂婚了是大事,我不表示一下,挺說不過去的。”


    餘世中給代瑋發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包。


    代瑋更開心了,慌忙說到,“謝謝伯父,謝謝伯父!”


    “說定了,明天晚上,位置定好了,我讓掌珠告訴你。”餘世中又說。


    代瑋沒多想,慌忙說,“好好。”


    第二天,餘世中便定了一家非常高檔的餐廳,讓掌珠通知了代瑋。


    “你也去。”餘世中對掌珠說。


    “嗯,好。”掌珠答應。


    下午的時候,掌珠和鮑成山,陸越澤打了一下午籃球,吃飯的時候了,掌珠順便叫著他們。


    “我去,這不合適吧——”鮑成山說話的口氣便低了三分。


    要知道來了美國以後,他所見的人,沒有一個是他在國內經常接觸的人的層次。


    都是如同江延東這般的。


    餘世中更了不得了,比江景程還受人尊重。


    “怎麽不合適,代瑋算是你的三嫂,一家人了,有什麽不合適?”掌珠說到。


    掌珠今天也穿了籃球服,頗有些青春美少女的味道。


    “我呢?”陸越澤也問。


    “你?”掌珠心裏想的是:讓我爸爸見見你唄,不過,她說的卻是:“順便唄。”


    陸越澤也沒多想,便答應了。


    三個人都穿著籃球服,去了餘世中定的酒店。


    掌珠剛剛進去,便看到江延東坐在餘世中的旁邊,兩個人好像在耳語什麽。


    掌珠皺了一下眉頭。


    她好久沒見到他了。


    對掌珠的到來,江延東並不意外。


    餘世中能請他,他就知道會見到掌珠。


    不過掌珠非常意外。


    “又見到了,二哥。”鮑成山隨手拉了張椅子,坐在了旁邊。


    他更難堪,因為掌珠和陸越澤在一起。


    這些天,掌珠幾乎天天和陸越澤一起打球。


    真不知道掌珠是怎麽想的。


    代瑋已經在旁邊坐著了,即使慢熱如她,也看出來掌珠和江延東發生問題了。


    陸越澤坐在掌珠身邊。


    餘世中請的是中餐,一來,他個人比較喜歡中餐,二來,她覺得江延東也喜歡中餐。


    至於代瑋,和掌珠一樣,中西餐一樣,一起長大的朋友麽。


    掌珠埋頭吃飯。


    她看出來父親請她的目的是什麽了,應該是為了掌珠和江延東。


    有一道菜,服務員在每個人旁邊放了一個小碟子,裏麵有芥末,醬油,還有小蔥。


    掌珠不愛吃小蔥。


    她看到這個碟子,便微皺了一下眉頭。


    “能不能讓服務員給我換個碟子?”她悄聲對旁邊的陸越澤說。


    因為陸越澤在她的右邊,她本能地就和陸越澤說了。


    “怎麽?”陸越澤放下筷子,專心和掌珠說話,聲音也很小。


    他仿佛真是掌珠身邊的騎士。


    “我不吃小蔥的。你讓她給我換一盤。”


    她今晚隻想安安靜靜地吃飯,不想引起江延東的注意。


    因為,江延東一直在和餘世中說話。


    本來她和他也不是一輩人,估計他和父親這麽大年齡的,才有共同語言。


    陸越澤很紳士地叫過來旁邊的服務員,讓她給掌珠換一個碟子。


    接著,他微微低頭,問掌珠,“不放小蔥,要放香菜嗎?”


    掌珠想了想,麻煩,這頓飯,她隻想快點結束,便說,“不用。”


    陸越澤又悄聲和服務員說了。


    整個過程,陸越澤一直在為了掌珠服務,不卑不亢,極有紳士風度,讓掌珠有一種被照顧的暖暖的感覺,服務員端來了換新的小碟子之後,掌珠忍不住一個會心的笑容對著陸越澤,很舒展的笑容,接著繼續吃飯。


    江延東雖然在和餘世中說話,麵上的笑容淡淡的,但是陸越澤和餘掌珠的這番,他還是能猜到,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江延東聽不到,包括掌珠最後對陸越澤的那個笑容,江延東也看到了。


    餘世中覺得,一頓飯,隻和江延東聊天,太過分了,所以,便又對著代瑋說,“代瑋,這次的乘龍快婿,不錯,眼光很好。”


    代瑋笑笑,又想起掌珠曾經說過的二嫂的話,恍然覺得今夕何夕。


    看到掌珠的身邊坐著陸越澤,代瑋心想,可能掌珠換人了,再提以前的事情,顯然是沒有眼力見。


    又想起今天餘伯伯竟然以請她為由,事實是為了掌珠,心有難過。


    飯沒吃完,掌珠便說吃飽了,要下去走走。


    她走了以後,陸越澤也走了。


    兩個人在馬路上走著。


    陸越澤一直走在掌珠的身邊。


    “我想吃個冰淇淩。”掌珠說。


    陸越澤什麽也沒說,便去路邊買了,買了以後,給了掌珠。


    掌珠吃冰淇淩的時候,挺開心的。


    以前,江延東從來什麽都沒給她買過小吃,他好像覺得她不需要,不喜歡。


    就是這些少女的小心思,江延東從來滿足不了。


    當然,也許是兩個人代溝太多,或許掌珠也滿足不了他。


    要不然,他整天一臉深沉的樣子,根本不像在談戀愛的人。


    或許,他是找錯了人,換一個也便好了。


    這樣想了,餘掌珠便越覺得陸越澤好。


    兩個人的手,在燈影下,幾乎要觸到一起。


    “掌珠——”陸越澤說到。


    “嗯。”掌珠說。


    明明和陸越澤在一起的這個夜晚,卻莫名奇妙地想起了江延東。


    可能是今天晚上剛剛見過他的緣故。


    兩個人的步子很慢。


    掌珠現在和陸越澤在一起,才有了點兒初戀的感覺,明朗的,期待的,不需要害怕的。


    和江延東,大概情欲更多吧。


    也可能,被結婚證拴在一起的兩個人,不得不愛。


    江延東吃完了飯,便開車走了。


    路上,看到掌珠和陸越澤在人行道上走著的身影,很慢的。


    他應該很少很少跟掌珠軋馬路吧,因為他覺得幼稚;他也從來沒給掌珠買過冰淇淩,這些都太兒戲。


    陸越澤大概滿足了她所有的少女心,可以寫進私密日記裏的、讓她怦然心動的那種。


    她需要一個陸越澤這樣的戀人,知冷知熱,噓寒問暖,由著她的性子。


    可他,本來也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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