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晏府的馬車在翠玉軒外等了許久,車上的馬夫抬頭瞧了瞧天色,距離薑嬈進去翠玉軒已經大半個時辰了,還不見薑嬈出來。


    這位馬夫姓史,自打薑嬈來到開封,除了那一次祁瑜收買殺手代替他、致使薑嬈遇到意外之外,他一直伺候薑嬈出行。


    史馬夫低聲呢喃,“小姐說過一會兒就出來的,還說要趕回去用午膳,如今已經未時一刻,怎麽還不見小姐身影?”


    今日天色陰陰沉沉的,半邊天空灰蒙蒙一片,再加上突然掛起了狂風,史馬夫等不住,他下去馬車,朝著翠玉軒走去,“周掌櫃,我家縣主可在樓上房間裏?”


    周掌櫃看見他一愣,“樂安縣主已經離去有一會兒時間了,不在我這翠玉軒中。”


    史馬夫覺得奇怪,“我怎麽沒看見?我一直都在外麵馬車上等著呢!”


    周掌櫃麵上帶著淺笑,“我開門做生意,隻管客人進來,不管客人出去後又去了哪兒,我又不是樂安縣主的貼身小廝,哪裏會知道她去哪裏了?”


    史馬夫覺得他這一番話強詞奪理,“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一直都在外麵等著,不曾見到我家縣主的身影,她一定還在這翠玉軒中。”


    周掌櫃語氣冷了幾分,“你若不信,盡可上去看一眼,有本事把我這翠玉軒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樂安縣主?我隻是個本分的生意人,何苦說謊騙你。”


    史車夫不信他的話,匆匆上樓進去房間裏看了一眼,屋裏空蕩蕩的,不見一人。


    周掌櫃又道,“我還是那句話,樂安縣主進來翠玉軒不久,便出去了,至於之後去哪裏了,我一概不知,店裏這麽多人看著呢,都可以為我作證。”


    史馬夫無奈,不欲浪費時間與這個周掌櫃多爭執,他急急出了翠玉軒,架著馬車朝晏府奔去。


    看到史車夫離去的身影,周掌櫃不由得出口氣,他拿著帕子擦去眉頭的冷汗,明明是深秋,他眉頭、後背卻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以防萬一,在祁恒帶走薑嬈之後,他便派人收拾了房間地麵上的瓷盞碎片,又和幾個小廝通了口供。


    可周掌櫃心跳的很快,他總放不下心,祁恒是皇子,即便出什麽事情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可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如今攤上這件事,肯定落不到好,隻能為祁恒背鍋。


    史馬夫匆匆回去晏府,趕忙問門口的兩個小廝有沒有看到薑嬈回來。


    兩個小廝搖搖頭,十分篤定,“表小姐不曾回來。”


    史馬夫身子一軟,覺得不對勁,他手抖了抖,“這下可出大事了,小姐不見了。”


    史馬夫趕忙找到阮氏,將事情一一相信告知,向她稟告了薑嬈不見的事情。


    阮氏眉頭緊皺,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派人趕快去開封府報案,再派人手去翠玉軒附近查看,看看有沒有人見到嬈兒。”


    薑嬈一個大活人憑空不見,阮氏心中總有股不好的感覺,她又派小廝去宮裏知會上值的晏安和晏仲。


    晏府的小廝通知到晏安,“公子,表小姐不見了。”


    聽到這個消息,晏安麵色僵硬,心猛地下墜,嬈兒不見了,他擔憂至極,卻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穩住心神。


    “可派人去找了?可報官了?”他邊向府上小廝打探消息,邊趕忙告假出宮。


    晏安來不及換去官服,穿著官袍徑直去到翠玉軒,進去薑嬈在的屋子裏查看。


    周掌櫃迎上來,一臉無辜的模樣,“晏大人,小的真不知樂安縣主去哪裏了,樂安縣主真不在我這翠玉軒裏,小的這是無妄之災啊!”


    晏安沒有搭理他,他仔細探究著屋中的一切擺設,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晏安將目光放在靠窗的案桌上,茶盞少了一個,本應該一套四個茶盞,如今隻有三個。


    他走近細看,隻見桌子上蔥鬱的盆栽內泛著隱隱的白光,仔細一看,是一塊玉佩。


    將玉佩拿出,上麵刻著一個“嬈”字,這塊玉佩晏安並不陌生,這是薑家子女每人都有的玉佩,代表著各種的身份。


    若非情況緊急,薑嬈絕不可能將玉佩遺留在這隱蔽的盆栽中。


    玉佩拿在手中,晏安神色清峻,冷冷看他一眼,聲含隱厲,“你還有何話可說?”


    周掌櫃見到玉佩的那一刻,便慌了神,他仍嘴硬道:“小的真不知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晏安出聲清冷,“嬈兒的玉佩留在這裏,她在你這翠玉軒不見身影。既然如此,這翠玉軒也不用再開門做生意了,周掌櫃去開封府走一趟吧。”


    看著周掌櫃慌亂的眼神,晏安又下一劑猛劑,聲音露出厲色,“嬈兒是當朝縣主,周掌櫃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此事的後果,一旦事情暴露,無人可保你平安。”


    周掌櫃臉色青白一片,遲遲不出聲。


    他當然知道此事後果嚴重,可他又有什麽辦法,他背後仰仗的是顧家還有祁恒,他豈敢不按祁恒的吩咐行事?他又豈敢出賣祁恒?


    晏安皺眉出了翠玉軒,沉聲對身邊的小廝吩咐,“派人查一查翠玉軒周掌櫃的背景,時刻注意他的動靜,看看他最近與何人見麵。”


    他麵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愈發清冽,墨眸冷冰冰的,好似鋒利的冷刃,隻有熟悉晏安的人,才知他此刻深深壓抑的怒氣。


    嬈兒是一個女子,如今不見人影,不知被誰擄走,她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受到什麽傷害,晏安不敢繼續想下去。


    晏安有力的大掌攥緊,他一定要趕快找到嬈兒。


    祁恒拿著大衣包裹著薑嬈上了馬車,看著懷中女郎姣好的容顏,他不由得低頭在她鬢邊嗅了一下。


    她還是這般美,即便雙眸緊閉,仍舊美的撩人心弦。


    長睫濃翹,肌膚似雪,唇紅齒白,俏麗又明豔動人,這樣的女郎,哪個男子會不動心?


    此刻的她,終於不再抗拒自己的接近,終於安分的躺在自己懷中。


    再過不久,等到薑嬈成為自己的女人,晏安知道後,會不會氣的想要殺了自己?


    想到這兒,祁恒陰沉沉笑出聲,他就是要從晏安手中奪走一切,摧毀晏安的驕傲,讓晏安知道,和他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等薑嬈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帳幔非常陌生,屋內的一切擺設都讓她覺得陌生,腦袋也暈乎乎的,還有些惡心的感覺。


    明亮的燭光將房間照亮,此時已經是夜晚了。


    看到此情此景,薑嬈想起白日的事情,她在翠玉軒喝了一杯茶,沒過多久便頭暈目眩,暈倒在桌子上,然後又到了這裏。


    自己這是被人擄走了,也不知自己如今在何處?


    薑嬈硬撐著下去床榻,欲推開門,發覺門從外麵反鎖著,她又去到軒窗旁,打量著外麵的環境。


    她並沒有來過這些地方,是誰將她擄走?


    正在這時,外麵傳出腳步聲,門從外麵打開,一個侍女端著吃食進來,“縣主醒了,天色不早了,縣主用些吃食吧!”


    薑嬈出聲發問,“誰將我帶到這兒的?”


    那侍女並不回答,她將吃食一一擺好,便重新鎖上門離去。


    薑嬈看著滿桌子的菜肴,並沒有動筷子,倒了一杯清茶,慢悠悠喝了幾口。


    不多時,屋門再次被推開,祁恒走進來,他著黑色錦袍,上麵繡著絢爛的金絲繡線,“縣主,可是不合胃口,怎的不見你動筷子?”


    薑嬈看他一眼,原來是他,是祁恒將自己帶走。


    “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將我帶到這兒,三皇子這是何意?”薑嬈冷冷出聲。


    “縣主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祁恒輕笑,“不防告訴縣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縣主這樣的美人,我亦早已傾心。隻是可惜縣主心中沒有我,也不接受我的情意,無奈出此下策,將縣主帶到我這裏做客。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要與樂安縣主你相處幾日。”


    祁恒最後道:“縣主若是願接納我,我會讓你成為三皇子妃。”


    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薑嬈輕笑一聲,她眉宇間神色疏離冷清,端起茶盞潑在祁恒麵上,兩瓣朱唇輕輕出聲,“做夢!”


    薑嬈接著道:“我與二表哥乃聖上賜婚,我如今已是他人未婚妻,三皇子用這等卑劣手段將我帶走,藐視天子威嚴,聖上不會饒你,我表哥也絕不會放過你。”


    祁恒麵上笑意消失,他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接過帕子,擦去麵上的茶水,“縣主性子烈,可你今日落到我手中,你以為晏安可以找到你嗎?你的二表哥,哪裏比的上本皇子!”


    “我表哥他哪裏都比你好,你堂堂皇子,如此卑劣無恥,讓人不恥。”薑嬈說話毫不留情,“三皇子妃的位置我不稀罕,若是你還顧忌自己的名聲,現在就將我放了。”


    “我這裏有什麽不好?縣主想要什麽、想吃什麽,我這裏應有盡有。”祁恒神色陰沉,“我準備好多東西來招待薑小姐,縣主看也不看一眼,就急著回去,真讓人傷心。”


    “既然來了,縣主就好好的在這裏做客,別想著離去。”


    祁恒朝著薑嬈走去,眸中染上一層欲望,一把攥著她的皓腕,欲將她拉進自己懷中,“縣主果真好顏色,即便是動怒,也比其他女子好看,你若是和我在一起,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薑嬈不從,盡力掙脫,她使勁力氣,一掌扇在祁恒麵上,好看的眸子裏滿是嫌惡,“你真讓人惡心。”


    薑嬈那一耳光力氣不小,祁恒臉上瞬間泛紅。


    祁恒眉眼沉沉,麵上浮現怒意,他直盯盯怒視著薑嬈,抬手撫著側臉,“你別太放肆。”


    薑嬈輕笑一聲,語氣譏諷,“這就放肆了?不過打你一耳光,比著你的所作所為,又算的了什麽?”


    兩瓣朱唇輕啟,薑嬈話中帶著威脅,“你若是惹怒了我,我不僅要打你,還有更厲害的手段等著呢!三皇子應該是一個惜命的人,我不過是個普通女子,生氣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聽到這話,祁恒陰沉沉瞪著薑嬈看了一會兒,終於鬆開她的手腕。


    他離去時怒火中燒,衝著身後的侍女吩咐,“看好她,不準讓她出屋子一步。”


    隨著祁恒的離去,侍女聽話的重新鎖上門,站立在門外,無人再來到這裏。


    就這麽一會兒時間,祁恒被自己潑了杯茶水,打了個耳光,估摸著今夜是不會再出現在這裏了,薑嬈鬆了一口氣。


    用了些食物,畢竟時刻要保持體力,那個侍女再次進來將那些吃食收拾幹淨拿出去。


    薑嬈語氣輕快,對著侍女道:“這位姐姐,你別急著出去啊,咱們說說話。”


    這個侍女動作一頓,有些訝異的看著薑嬈,似是沒有想到薑嬈會和她說話,“奴婢是個伺候人的,當不得縣主如此稱呼。”


    薑嬈輕輕一笑,將自己腕上的玉鐲塞到她手中,“這裏隻我一個人,太無聊了,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解悶而已。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薑嬈佯裝漫不經心問道:“我這是在哪裏啊?”


    那個侍女有些猶豫,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玉鐲,通體瑩白的玉鐲可真漂亮,看一眼就讓人愛不釋手,若是錯過這次機會,許是她一輩子再也得不到這樣好看的玉鐲。


    愛美的心思占了上風,侍女躊躇片刻,輕輕出聲,“這是三皇子的一個別院。”


    “這樣啊!”薑嬈點點頭,繼續問道:“怎麽隻見你一人,其他下人呢?”


    “三皇子吩咐讓奴婢一人專門伺候樂安縣主。”拿人東西手短,這個侍女看著薑嬈挺溫柔隨和,好看的女郎總是讓人格外優待,她忍不住提點,“外麵有許多侍衛、小廝守著呢,縣主就安心待在這兒吧。”


    “縣主若是缺什麽東西,喚我一聲,我就聽到了。”說完這話,這個侍女不再說什麽,匆匆離去,不忘鎖上屋門。


    明眼一看這個侍女也不會有那個膽子偷偷將自己放出去,薑嬈也就不再為難她。


    通過這個侍女方才那幾番話,薑嬈算是知曉了自己的處境,既然是三皇子的別院,說明應當是在開封城的郊外,這個別院到處是三皇子的人手,硬碰硬那是不行的,即便二表哥找到了自己的蹤跡,可若是貿然前來,指不定會吃虧。


    她要想一些辦法,讓自己離開這裏。


    薑嬈沿著房間走了一圈,以防萬一祁恒這個瘋子有什麽動作,她準備找一些可以防身的東西。


    屋內無非就是一些瓷瓶和燭台,這個燭台倒是不錯,挺鋒利的,拿來防身最合適。


    薑嬈將燭台放在床頭,又去到軒窗旁看了幾眼,看不到什麽人影。


    她這才重新回到床頭,既來之則安之,擔憂恐懼解決不了問題。


    ——


    “二表哥,可有我姐姐的消息?”薑綰細眉緊蹙,一臉擔憂,看到晏安的身影,便急急衝上去問道。


    晏安收斂心頭的擔憂,寬慰薑綰道:“還沒有什麽消息,不過你放心,開封府已經派人在搜查,我們府上的侍衛也在到處搜查。”


    薑綰哪裏可以放下心,不過她知道,出了這等事情,其他人定也很擔憂,尤其二表哥,估計比他們這些人還要憂愁緊張,她不能再給晏安增加負擔。


    薑綰點點頭,“二表哥,我相信你說的話,姐姐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這一夜,晏府燈火通明,沒有幾個人能闔上眼睡下,派出去不少人手,找尋了不少地方,也沒有找到薑嬈的蹤跡。


    晏安還借用了太子祁毓的人手,卻也沒有任何消息。


    “二郎,許是明天就有消息了,你……”,看著晏安嚴峻的神色,祁毓安慰的話沒有繼續說出口。


    他與晏安自幼時便交好,兩人可謂是一起長大的,即便是在他最卑微落魄的時候,晏安也不曾疏遠他,一直助他成事。


    祁毓很了解自己這個至交好友,外人道晏二郎君子端方,好像對誰都不曾生氣冷淡,但其實,除了晏安的親人和家人,很難有多少人走進晏安的心中。


    他算一個,薑嬈自也是走進晏安心中的女郎。


    像晏安這樣的郎君,一旦認定一個人,便不會輕易放棄。


    正如他自己,在他未立為太子時,晏安也不曾因他不受祁宣帝寵愛而斷交。


    在薑嬈未來到開封之前,也有不少女郎向晏安表明心意,可晏安總是一一拒絕,不給其她女郎一絲機會。


    而晏安一旦心裏有了意中人,便不會輕易放棄,祁毓看的明白,自己這個好友是真的很喜歡薑嬈。


    他無法想象,若是薑嬈真出了什麽意外,晏安又該如何自處!


    祁毓歎口氣,他在晏安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你放心,孤會繼續派人全城搜查,不找到薑小姐,決不罷休。薑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夜,晏安望著夜色,夜幕沉沉,不見星河,柳梢頭的月牙兒也不見了。


    他內心的挫敗無以複加,滿心焦慮又自責,他總是對薑嬈說著要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和傷害,可他沒有做到。


    自打薑嬈來到開封,這已經是第二次遇到危險了,他作為薑嬈的未婚夫,沒有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子。


    夜長夢多,多一分拖延就多一分危險,如今他焦急擔憂,派出去的人手滿城搜尋,卻連嬈兒在哪裏都不知道。


    若是他晚一步找到嬈兒,嬈兒受到什麽傷害,那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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