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眼睛瞪著超市的天花板,死不瞑目。


    其他人圍過來,要不是羅浩然死死抓著狗繩,狂吠的丘吉爾要去咬死去的阿香了。


    他們先盯著阿香,又轉到渾身是血的周旋身上,他目瞪口呆地後退兩步,攤開自己的雙手--也全是血!


    "不!"周旋痛苦地仰天大叫起來,"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要殺她!"


    我衝到他的身邊,毫不顧忌那些血跡,抓著他大聲說:"我全都看到了,我可以為你作證!你是為了救我的命!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不是你殺死了她,而是在你們扭打過程中,她拿著刀子誤刺中了自己!"


    "不,刀子已從她手裏搶了回來,可她拚命抓住我的手--是我......是我......"


    周旋跪倒在地,給阿香磕了一個頭。


    "有什麽好內疚的?這個女的剛殺了四個人!四個重傷員,手無寸鐵,坐以待斃--太凶殘了,碰到我早就一刀捅死得了。周旋,你是為民除害,幹了一件大好事,否則留著這個禍害,遲早會把我們大家都殺光!"陶冶激動地說了一大通,要把周旋從地上拉起來,卻被他重重推開。


    "我相信阿香不是故意要殺人的,她隻是精神出了問題,她不應該死的。"


    "夠了,現在是世界末日,不是法庭辯論有沒有精神病的時候!"陶冶大吼起來,"我們困在這個鬼地方,家人全在上麵死光了,每晚睡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醒來。我想我也要變成精神病了!"


    還是我把周旋拉了起來,陶冶和小光抬著阿香的屍體去地下四層埋葬,順便還要葬掉死在車裏的楊兵--估計把他的屍體弄出車子會費很大勁。


    抬走阿香的時候,我注意到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碩大漂亮的鑽戒。


    看著自己光禿禿的十指,我心底莫名空虛與遺憾。在末日的地底,再不可能有機會戴上戒指了,盡管阿香的那枚肯定不是她的。


    我拉著周旋進入幾家男裝店,替他從裏到外換下沾滿血汙的衣服,穿上嶄新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在相親,周旋仍然怔怔地看著地板,仿佛阿香的屍體還躺在那裏。


    "我殺了人。"


    "真沒想到,你的膽子那麽小!你不是寫推理小說的嗎?肯定經常會寫到殺人。"


    "那不一樣,小說隻是小說,全是編出來的。也許,我無法成為優秀的小說家,就因為我的故事並不真實,或者天性過分軟弱,無法麵對真正的死亡與殺戮。"


    我撫摸他的嘴唇,心疼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輕聲說:"你知不知道,自從來到這裏,我每天都想要殺人!"


    "殺誰?"


    麵對周旋疑惑的雙眼,我猶豫良久卻說不出口。


    還是他打破了尷尬:"每個人都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我也有!所以,你可以不說。"


    看著他善解人意的眼睛,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隻是,我希望你能克製住自己,不要再去犯阿香那樣的錯誤。千萬不要殺人!一旦你殺了人,你的生活就完全變了。"


    "但在世界末日,我們都隻有今天,沒有明天,誰還在乎這些呢?"我又想起了死去的阿香,以及她手指上那枚碩大的鑽戒,"我們的生活,早就被徹底改變了。"


    "你相信審判嗎?"


    "我......"


    看著我不置可否的表情,周旋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相信。"


    我不想繼續跟他爭論,隻會徒勞消耗能量。我把早餐留給他,他說想獨自安靜一會兒。


    他是一個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人。單純地以為隻要堅持原則,就可以獨善其身;以為隻要不傷害他人,就會得到公正的回報;以為隻要還有一點畏懼之心,就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以為隻要保持最後的希望,就會等到天使揮著翅膀來拯救。


    雖然我喜歡這樣的男人--在這個世界上幾乎絕無僅有,但我不能跟他一樣天真到愚蠢的境地!


    從二十來個幸存者匯聚以後,到目前為止已死了七個人!


    四個重傷員是被阿香殺死的,郭小軍又是被誰殺的?有人說他也是被阿香幹掉的,但我覺得不太可能。楊兵的離奇車禍也是一個謎。


    還會有其他人接著死去,被各種各樣的方法殺死,甚至凶手也是不同的--地下的每一個幸存者,都可能是一個殺人狂魔,就像誰都想不到阿香會突然發瘋連殺四人!


    我也會隨時死去的吧?如果,我死了的話,誰還能去懲罰那個人?


    那個人的名字叫--羅浩然。


    我想殺了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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