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都說孕婦嗜睡,葉卿這些日子白天都會抽出時間睡一會兒,所以晚間倒是沒有那般困倦。


    這夜歇下沒多久,她就聽見蕭玨輕手輕腳起床的聲音,跟著是悉悉率率的穿衣聲。


    她翻過身,借著屋角一盞昏暗的燭燈,隻瞧見蕭玨裹在一身玄黑龍袍下的頎長背影。


    “你去哪兒?”葉卿揉了揉眼睛開口詢問。


    這個時間點,怕是子時都過了。


    聽見葉卿的聲音,蕭玨回過頭來,他玉雕般的容顏一半隱匿在黑暗中,一半被昏黃的燭燈照亮。


    他的眼神像是屋外寒涼的夜色,隻是這麽望著你,就已叫人心中發冷。


    但是在他目光接觸到葉卿的那一瞬,所有的冷戾都收了起來。他走到床前,俯身在葉卿唇上淺啄了兩下,嗓音溫柔:“突然想起來禦書房那邊還有些早先堆積的折子沒看完,明早朝會上就要用到,耽誤不得了。”


    葉卿坐起來,幫他撫平衣襟上的褶皺:“這大半夜的,陛下要去禦書房看奏折,臣妾怎麽都覺著陛下這是要去偷腥呢?”


    她仰視著他,睜著一雙嫵媚的桃花眼,水汪汪的,還調皮的眨了兩下。


    蕭玨喉結滾動,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顎:“我偷沒偷腥,你能不知道?”


    他手指順著她下顎緩緩滑了下去,嗓音漫不經心,卻又藏著一絲喑啞:“方才還沒鬧夠,非要在這時候勾我?”


    嚇得葉卿趕緊拍開他的手,一骨碌縮進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還不忘裝腔作勢威脅:“快去快回!別拈花惹草啊,不然你每天三文錢的零花錢都沒了!”


    蕭玨按著她的小腦袋又狠親了幾口:“又喜歡招人,又嫌手酸,你說,這怪誰?”


    葉卿臉紅得快冒煙,把腦袋一並縮進被窩裏不再理會蕭玨。


    蕭玨幫她把腦袋扒拉出來,給她掖了掖被角:“腦袋瓜裏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乖乖睡覺,我處理完那邊的事就回來。”


    葉卿困倦打了個哈欠:“快去吧。”


    蕭玨又在她額前落下一吻,才撥開珠簾走出了內殿。


    聽到外殿的關門聲後,葉卿翻身朝外邊看了看。


    蕭玨說了謊。


    禦書房那邊根本沒什麽忘了處理的奏折。


    她以前也幫著蕭玨批改過奏折,自然知道他批奏折的習慣,他從來就不會積壓奏折。


    而且他批奏折,一向都先批閱緊急的那一批,再按照大臣們遞上奏折的時間批閱,幾乎沒出現過延緩的時候。


    他大半夜的瞞著她到底是去做什麽?


    葉卿想讓墨竹和文竹跟上去看看,但是轉念一想,蕭玨本身武功就不錯,身邊肯定也有其他暗衛跟著,讓墨竹和文竹跟上去,肯定會被他發現。


    他此時不願說,必定有他的理由。


    雖是這般安慰自己,但葉卿這一宿還是再也沒合上過眼。


    一直到黎明時分,外殿的門才再次被推開。


    葉卿趕緊閉上眼裝睡。


    腳步聲放得很輕,步子卻放得很穩,她一聽就知道是他回來了。


    腳步聲到了床頭,然後是悉悉率率脫衣服的聲音,另一床被子被掀開,葉卿感覺到床的另一邊有人躺了上來。


    那人把她連人帶被子攬了過去,抱住之後極為滿意的嗅了一口,才開始入眠。


    縈繞在筆尖的是她熟悉的味道,隻是多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晚。


    一天早晨,葉卿在蕭玨外袍的衣擺上發現了幾滴血漬。


    她心頭的疑惑越來越重,但始終沒有問出口,直到這日用過早膳後,墨竹去取葉家給葉卿送來的酸梅幹,回來時諱莫如深告訴葉卿,說宋婉清身邊的婢子想見她。


    “是宋姑娘出了什麽事嗎?”葉卿心中不解。


    墨竹搖頭:“奴婢不知,那婢子說她這幾天一直都等在宮門外,就想托人傳個信兒給娘娘,今日碰上奴婢去取葉家送來的東西,哭喊著就跑過來了。”


    回想起之前蕭玨說的宋婉清的異常舉動,葉卿總覺得裏邊可能另有隱情。


    她想了想道:“臣女沒有傳召,尚且不得私入宮廷。本宮雖是皇後,但無緣無故喚她一個婢子進宮,也不合規矩。這樣吧,你且前去問她,宋姑娘到底發生了何事?本宮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墨竹應了聲是,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轉身,一道森冷的嗓音就從門口傳來:“不必去了,朕已命人捉拿了那婢子。”


    葉卿看著帶著一身霜寒走進來的人,眉頭皺起:“宋家犯事了?”


    蕭玨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解開身上的大氅遞給宮人,坐到葉卿對麵給自己倒了盞茶喝:“本想先瞞著你,但如今是瞞不住了。”


    “不是宋家犯了事,是宋家這女兒,本就是西羌細作。”蕭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還帶著寒意。


    葉卿驚愕瞪大了眼:“怎麽會?”


    茶盞裏升騰起的熱氣模糊了蕭玨的容顏,他眼神在那一瞬變得極深:“她殺了住持大師。”


    葉卿已經不知用什麽來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她驚得話都說不出。


    蕭玨繼續道:“西羌賊子原先想利用大昭寺在大翰百姓裏的聲望,以大昭寺的名頭煽動百姓反對出征。中秋夜被我們撞破了陰謀,打亂了他們的布局,大軍如期出征。如今西羌賊子又四處散布謠言,言大昭寺被封,是因為住持大師極力勸誡不要出征所致。”


    “這些西羌細作倒是把大翰的風俗學了個透,弄些裝神弄鬼的把戲。又是給母後行壓勝之術,又是在民間編造各類奇象,就為了讓大翰百姓相信朕違了天命”


    說這些的時候,蕭玨語氣一直都是散漫的,仿佛是在看一群跳梁小醜的表演,他嘴角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中秋夜住持大師沒死的消息被瞞了下來,就等著佛法大會上,住持出麵講西羌人所為昭告天下。隻是如今流言四起,不少不明真相是百姓和僧人真以為大昭寺是因為朝廷才被封,住持大師也是因為勸和才被殺,要朝廷給出一個交代。住持大師看不下去,言要普渡眾生,提前出麵解釋時被百姓扔臭雞蛋、爛菜葉,說他是假冒的。”


    謠言往往是最可怕的,那群人口口聲聲要為住持大師討回一個公道。


    可是住持大師就活生生的站在他們跟前,他們卻說住持大師是假冒的。


    葉卿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百姓隻是跟著起哄。肯定有人推波助瀾,揪出刺頭,再讓軍隊強行鎮壓吧。”


    蕭玨嘴角勾起一個瑰麗的弧度:“不愧是朕的皇後,朕讓人把帶頭鬧事的哪幾個家夥解決了,這幾日京城內委實是安生了許多。”


    他沒有說的是,他命人用燒紅的鐵鏈,一層一層把那幾個人身上的皮肉刮下來,旁邊籠子裏放的就是幾隻餓了幾天的野狗。


    從那些人身上刮下來的皮肉,被鐵鏈燙得焦香,直接扔給旁邊籠子裏的野狗,讓他們看著自己身上的肉一塊塊被野狗吃掉。


    有幾個直接崩潰發瘋了,有個直接被疼死。刮得見骨,半邊血肉沒有了,才把那幾個人掛到城樓上。


    先前還跟著起哄的百姓算是全被震懾住了,如今屁都不敢放一個。


    隻是牢裏那個家夥,心智倒是堅定。


    天牢的酷刑幾乎全給他上了一遍,他愣是一聲不吭。看著自己的同伴被酷刑折磨致死,也可以眼都不眨一下。


    隻不過事情似乎有了轉機。


    民間沒了那些那頭起哄的人,百姓又被震懾住。


    年底將近,各大佛寺的高僧都會聚集京城開展一場佛會,住持大師跟各地高僧都是佛家好友,屆時他被西羌細作謀害險些喪命的事,必然會通過佛會傳的沸沸揚揚。


    宋婉清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了住持大師。


    她是佛門常客,自大昭寺出事後,前去上香的香客寥寥無幾,她出手闊綽,說心中有惑,想找方丈要一個解答。沒有人防備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她在住持大師講禪時用一把剪刀紮破了住持的咽喉。


    宋婉清被捕入獄,原本在獄中嚐遍酷刑也不肯開口的明華,卻有了鬆口的跡象。


    蕭玨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從明華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了。


    對於宋婉清會殺住持一事,葉卿說什麽都不信。


    她一把攥住蕭玨的手:“她不會是那樣的人,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蕭玨似笑非笑看著她:“就這麽信任隻跟你有過素麵之緣的人?”


    葉卿知道自己的說辭有些蒼白,但還是堅持:“我相信我的直覺。陛下,我想見見宋姑娘她的婢女。”


    蕭玨皺眉:“我就不該讓你知道這些破事。”


    葉卿抱住他的手臂就是一頓猛搖:“西羌人肯定是還憋著什麽大招,如今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明顯是我們處於劣勢。他們要殺住持,派一個殺手過去豈不更好,為何一定是宋姑娘,我總覺得能從宋姑娘身上找到答案!”


    蕭玨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微變:“大昭寺那個假和尚,的確是挺在乎宋家這個女兒。”


    葉卿遲疑開口:“陛下是說少師明華?”


    蕭玨點頭。


    回想起前幾天他時常半夜出去,帶著一身血腥味回來,葉卿問:“你們對宋姑娘用刑了?”


    蕭玨看她一眼:“天牢裏的刑具,隻怕她瞧上一眼就該暈過去了。”


    聽蕭玨這麽說,葉卿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每到半夜的時候就開始尖叫,整個人瘋瘋癲癲的。第一夜她開始叫的時候,明華發狂直接掙脫身上的鐵銬,險些逃出了天牢。”蕭玨捏了捏眉心。


    他發現了這一點,就每夜在宋婉清開始無緣無故尖叫的時候,親自前去審問明華,告訴明華隔壁是在審訊宋婉清。


    明華信以為真,每次都方寸大亂。


    隻是依然不肯開口說出他們的謀劃,經過這幾夜的用刑,他如今已是靠一口氣吊著。


    蕭玨幹脆下了狠招,說他若再不招,宋婉清就要沒命了。


    昨夜明華似有所觸動,提出要見宋婉清。但蕭玨沒有十成的把握,確定這樣一個冷血的人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


    “宋姑娘身邊的婢子肯定知道些什麽。”葉卿道。


    夫妻兩對視一眼,都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很快在宮門口處被抓起來的那個婢子被帶了上來。


    她一看見葉卿就哭著要撲過去抓葉卿的裙擺:“皇後娘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她命苦啊!她是冤枉的!”


    兩個禁衛軍按住了她,不讓她再往前。


    蕭玨冷冷道:“再聒噪這些沒用的,你就再也不必說話了。”


    這話嚇得婢子趕緊把收在懷裏的信紙雙手捧著遞了上來:“這是小姐讓我轉交給皇後娘娘的。自從那日大昭寺遇險之後,小姐每日喜怒不定,時常亂摔東西,夜裏還大吼大叫。一位雲遊道人找上門來,說小姐這是被邪祟纏身了,化了幾道符紙給老爺,說小姐發病了,就把符紙燒成灰化水給小姐喝。”


    說到這裏,她哽咽起來:“一開始還有效,但是這符水越喝,小姐就發病越頻繁,病得也越來越重,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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