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再多信任我一點如何?」


    「~~我、我知道了啦,你給我把剛才的事忘掉!」


    「再怎麽說,我也不可能突然就背叛吧?」


    「我知道了啦,是我的錯,對不起啦!」


    「我有那麽不值得信任嗎……唉。」


    「你夠了沒啊!很羅唆耶!小心我殺了你喔!」


    匹莉卡滿臉通紅地把枕頭丟了過來。


    彩則是忍著笑,接住枕頭,然後看著匹莉卡的臉。


    「嗚——!氣、氣死人!」


    匹莉卡坐在彩的床上瞪視著彩。


    回到《色彩世界》的彩,為了掩飾那份難為情而開匹莉卡的玩笑。


    「真是!真是囂張!你還不是朋友朋友的,說出那麽羞恥的話!」


    「那沒什麽吧,稱呼朋友為朋友,那沒什麽好羞恥的吧。」


    「吵死了!笨蛋!」


    「哈哈,別生氣啦。別說這個了,匹莉卡,我該怎麽做呢?」


    匹莉卡雖然仍瞪著彩,不過還是無可奈何地一聲歎氣,然後走到電腦前。


    「你有兩個選擇,看你是要成為【調整者】,還是拒絕他們的邀請,打倒【調整者】。」


    「因為如果我拒絕的話,對方就會想要我【退場】嗎?」


    「沒錯,負責這個地區的【調整者】並不是【無理想像】,所以我想你應該不會輸才對。」


    「地區?負責?」


    「對,【調整者】雖然有七人,不過這一帶——具體來說是南區、中區與西區,是一個叫做《誠孤焰舞》的人所負責的區域。」


    「三個區域相當遼闊吧,隻有一個人管理不過來吧?」


    「所以才要收其他的【意能者】為手下吧?隻要對方有心,就算是a級的人也可以收為部下。」


    「……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麽奇怪?我剛才不是說過,隻要考慮到你是【無理想像】,【調整者】就有足夠的理由采取行動了吧?」


    「那樣才奇怪啊。」


    彩在心中再默念一次。


    那樣才奇怪。


    彩是在戰鬥中才決定好《侵蝕》的印象,也就是說,當他們遭受襲擊的時點,對方沒有理由把彩當成目標。


    那樣前因後果就混亂了,順序是相反的。


    這麽一來,能夠想到的就是違反其他的規則,或者……


    在成為【意能者】的那刻起,彩就已經有被盯上酌理由了。


    「不會吧。」


    那是不可能的吧,彩否定了那個想法。


    在今天早上的時點,他既不可能違反規則,也還不是破壞遊戲平衡的存在吧。


    ■◇◆□


    「那樣才奇怪啊。」


    他表情嚴肅地否定了我的想法。


    ……果然奇怪吧。


    因為照我那個想法,順序就顛倒了。如果因為是【無理想像】,所以遭到襲擊,那樣還能夠理解,但實際上卻是在他成為【無理想像】之前,我們就遭受襲擊了。


    我們在那個時候並沒有違反規則,假如我們有被當成目標的理由,那就隻剩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破壞遊戲平衡的情況了。


    不會吧。


    「不會吧。」


    我的心聲與他的聲音重疊了。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開口說出他的想法,他的聲音虛弱,好像在講違沒有自信的事情一般。


    「你說過遊戲方會估算強度,但是假設我在今天早上就是a級吧,那有沒有可能我會成為【無理想像】之事,是打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呢?」


    看來他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就可能性而言,機率並不是0,可是……」


    如果是一度【退場】的【意能者】,就會有過去的戰曆,也可以從那裏計算出他的強度,所以隻要直接把前一次的等級給他就好了。然後假如他在上一次的遊戲裏也是【無理想像】,那麽這次也成為【無理想像】的機率就很高吧。打從最初就有可能是【無理想像】的人成為【意能者】,【調整者】也會有所動作,這樣就沒有矛盾了。


    但是這個假設的前提條件可能就已經錯了。


    因為一度【退場】的人再度參加遊戲,這種事一般是不可能發生的。


    如果最恐懼的事情成為現實,那麽就不可能懷抱新的願望,因為真正遭遇恐怖之事的人,不會懷抱希望與願望。麵對超過限度的不幸,能感覺到的應該隻有絕望而已。


    而且他還有玉求這個青梅竹馬,看起來很幸福,笑得很快樂,照理來說,他應該不會是一度【退場】之人。


    ——不對。


    剛才從青梅竹馬家裏出來時,他的眼眶是濕的,眼睛也紅腫,那代表他哭過。而且那位青梅竹馬白天就待在家裏這也不尋常。那個時候,他還不自然地轉移話題。


    等一下,這麽一來魅影鬽黑的事也——


    我想到了。


    我歸納出一個結論。


    意味深遠地仰慕著他的魅影鬽黑。


    不記得魅影鬽黑的他。


    如果、如果我的想法正確的話,他——


    「喂,匹莉卡。」


    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回過神來才發現,原本應是坐在椅子上的他,現在卻已經來到坐在床上的我的眼前。


    「咿!?你、你想做什麽啊,變態!」


    我急忙伸手想要給他一巴掌,結果卻揮空了。


    「咦?突然不說話的人是你吧?我又沒做什麽奇怪的事。」


    他輕巧地閃過耳光,然後視線向我移過來,好像看到奇怪的事物般。


    「喂,我想到一件事。」


    他不自在地搔著頭,緩緩地開口了。


    「假如,我是說假如啦,假如我打從一開始就是【無理想像】的話,那有沒有可能是這樣呢。」


    他大概跟我想到相同的事吧,雖然還不確定,但那一定就是正確答案。


    「我以前曾經參加過這個遊戲,有沒有這個可能呢?」


    「就是那樣沒錯。」


    不是幻聽。


    隻見房間的門打開,有個身穿製服的女孩——魅影鬽黑從那裏走了進來。


    「「…………咦?」」


    我和他的聲音完全重疊了。


    ■◇◆□


    「就是那樣沒錯。」


    突如其來的話聲,聽起來似乎稚氣未脫,而且清澈透明,宛如鈴聲般清脆的聲音。


    隻見魅影鬽黑就佇立在房門附近。


    延伸至腰際的黑色長發,沒有一根翹發,她的臉則精致得像是製作精巧的人偶,幼小的身體,即使背著小學生書包說自己是小學生也不會有違和感。


    「「…………咦?」」


    彩與匹莉卡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不過那也難怪吧.突然有個黑發女孩闖入自己家裏,不感到驚訝才奇怪。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彩想到的事情,卻是匹莉卡先說出口了。


    對於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鬽黑依然麵無表情地回答。


    「你們應該已經發覺到了吧?」


    完全答非所問,不過彩卻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還是要問一下,你是怎麽進來的?」


    當然,他不是指進來房間,而是進來玄關,門確實有上鎖。


    聽到這個問題,鬽黑的表情依然不變,隻見她從外套的口袋裏取出某樣東西。


    「因為我有鑰匙,要進來不是難事啊。」


    「不,為什麽你會有那種東西?」


    有這個


    家鑰匙的人隻有三位青梅竹馬、妹妹,以及父親而已,鬽黑既不是家人,也不是青梅竹馬,甚至記憶中沒這個友人,她不可能會有鑰匙。


    「是少年給我的。」


    「什麽時候?」


    「大概半年前吧。」


    完全沒有記憶,但是家裏的鑰匙並沒有少,青梅竹馬也不太可能把鑰匙給鬽黑,那麽就是彩以前交給她的嗎?


    「鬽黑,可以告訴我,你是在哪裏,又是怎樣與我相遇的嗎?」


    彩半信半疑,不過彩並不遲鈍,事到如今他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你還沒想起來嗎?算了,你在這個遊戲裏本來就是異常的存在,所以記憶沒恢複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吧。」


    「異常?」


    「沒錯,一般是不可能的存在,乳牛,你應該也察覺了吧?」


    鬽黑將視線從彩轉移到匹莉卡身上,而彩的目光也跟著移向匹莉卡。


    匹莉卡則是不自茌地低下頭去。


    「恐怕『over image』也沒有預測到吧?所以對於你這個沒有前例的存在,才會一開始就給你a級的位階。」


    「那也就是說——」


    鬽黑露出悲傷的微笑,看起來像是快要哭泣,卻又似乎很開心,很不可思議的表情。


    「該怎麽做你才會記起我呢?」


    「我不知道……」


    「即使記憶不在,事實也不會消失,我與您是在一年前相遇,兩個月前就沒再見麵了。」


    兩個月前,彩的身體對這個詞有了反應。


    那是重要的人陸續遭遇不幸的時候,對彩而言,那絕不是美好的記憶。


    重視之人的不幸,與不再見到鬽黑是同一個時期?這會是偶然嗎?當然不可能。


    彩想起匹莉卡說明過的一條規則,【退場】後的【意能者】,將會喪失與『over image』相關的記憶。


    如果是彩的記憶有錯的話?


    如果鬽黑的話全部正確,自己與鬽黑是舊識的話?


    答案很簡單就能推導出來。


    鬽黑站在彩的麵前,然後——跪下。


    她左膝跪地,右手橫在胸前,低下頭來,宛如騎士向君主致敬。


    接著她好似下定決心般點了一下頭,先閉上眼睛,然後眼神悲傷地開口了。


    「我和您是一前年——在《反轉世界》相遇的。」


    「    」


    雖說早有預感,一瞬間彩的頭腦仍是一片空白。


    ——其實早有徵兆,沒錯,而且不隻一次。


    對《反轉世界》感到懷念是如此。


    對【退場】後的【意能者】會喪失記憶這句話感到在意也是如此。


    打從一開始就是等級就是a也是如此。


    鬽黑認識彩,卻隻有彩不記得也是如此。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愈是思考,自己的腦子愈是告訴自己,鬽黑說的是事實。


    但是那也等於是將殘酷悲傷的事實,攤開在彩的麵前。


    如果自己過去曾是【意能者】的話……


    如果是因為一度【退場】而忘記鬽黑的話……


    「大家……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會不幸的嗎?」


    失魂落魄的這句話,沒有人給予肯定或否定,就這樣消散在空氣中。


    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重要的人發生什麽事情。


    正因為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重要之人,他才更希望他們幸福。


    可是……


    卻因為彩的【退場】……因為彩害怕不幸……


    妹妹的意識至今仍未恢複。


    跑得快的青梅竹馬再也不能跑步。


    水母閉門不出。


    破壞他們人生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彩。


    「……哈、哈哈哈…………」


    盡管如此,自己卻忘記一切,成為一個高中生。


    忘記一切,與玉求歡笑度日。


    忘記一切,前去探望。


    「全部……都是我的錯啊。」


    然而自己卻祈願。


    希望那些不幸都沒發生過。


    自己讓他們不幸,自己卻想取消那樣的事實。


    自己是多麽滑稽,多麽愚蠢啊。


    然後,當他承認一切之後,突然有記憶流入彩的腦中。


    那是消失的上次遊戲的記憶。


    他到底是懷著什麽願望而參加,這個動機他想不起來。


    不過為了彩的願望,他讓好幾個人【退場】,在那個時候救助了當時還是c級的鬽黑,然後某一天,為了庇護鬽黑而【退場】。


    所謂的a—3等級,並不是因為彩發揮出《侵蝕》能力而得到的——


    而是他【退場】時的等級就是a—3。


    彩望向鬽黑的臉。


    沒錯。


    她原本是個嬌弱,使用柔和的敬語的少女。


    現在他已經回想起來,說話老氣的鬽黑反而令他覺得非常不自然。


    「不知不覺間,你已經變成a-2了嗎?」


    彩【退場】後過了兩個月,她的等級提升得相當高了。


    「…………因為可以依靠的您已經不在了。」


    她必須孤軍奮戰,一定是拚了命吧。


    彩犯了兩項罪。


    一是因為他的【退場】,讓重要的人變得不幸。


    另一個則是救肋了鬽黑,卻在半途放她孤單一人。


    她一個人孤軍奮戰,今天早上也不顧自己被斬斷一隻手,卻還是以彩為優先。


    她差點被殺死卻還是救了自己。


    她說了要保護自己。


    「鬽黑。」


    不對,不是這樣,自己以前應該不是叫她鬽黑的。


    看來並不是一次就能想起所有的事情。


    即使如此,自己總不能連這個都想不起來。


    於是彩開口了。


    ■◇◆□


    「——太好了。」


    「………………咦…………?」


    我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


    他剛才說太好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說那種話,可能是在與我不同的意義上感到驚訝吧,乳牛也目瞪口呆。


    他是為了庇護我而【退場】的。


    那也就是說,他所承受的不幸,全部都是我的錯,至少我一直是那麽想的,自從今天早上遇到他之後,罪惡厭就一直壓得我喘不過氣。


    一年前,當時還是c級的我,在a級麵前隻是軟弱無力的存在,我的《影》對對方無效,但對方卻也不讓我【退場】,隻是不斷地淩虐我。


    而那時救了我的人就是他——真白彩。


    周圍的人全是敵人,我一直以為那是『over image』的常識。既然踐踏著別人的願望,除了彼此廝殺之外,我沒想過要與別人扯上關係。


    但是他卻英姿颯爽地出現在我麵前,將那個a級的人打倒,而且不隻是那樣,在那之後也一直保護弱小的我。


    直到自己【退場】的前一刻。


    所以我決定了。


    如果、如果能夠再次與彩在一起的話,這次換成我來守護他。


    但是,或許那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彩其實恨著我也說不定。隻要這麽一想,我就覺得無地自容。


    如果他的記憶恢複,他有可能會拒絕我。


    那讓我莫名地恐懼。


    可是我希望他能想起來。


    因為被他遺忘是很難受的事。


    「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


    的聲音在顫抖,好難過,原來呼吸竟是這麽困難的事。


    這種說話方式才是我原本的語調。自從失去他之後,我希望自己堅強,所以改變了說話方式,不過在已經想起我的彩的麵前,我也不需要偽裝自己吧。


    他露出笑容。


    那笑容既像是安心,又像是高興,不過卻顯得有些僵硬,說不定那是和他失去的事物有關吧。


    我低下頭,無法再注視他的臉。


    「我是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小鬽。」


    碰。


    一隻溫暖的手掌,放在我的頭上。


    那是既令人懷念,又溫柔,又可靠,又帥氣。


    那隻總是守護我的男人的手,撫摸著我的頭。


    「您肯…………原諒我嗎?」


    顫抖的聲音變成嗚咽,我知道自己在流淚。


    「我本來就沒生氣啦,我的【退場】是我實力不足啊。」


    說完,他粗魯地摸了摸我的頭,當他難為情的時候,他都會用這種粗魯的方式撫摸。


    「我甚至很鹹謝你,今天早晨與白天的時候,你都救了我吧。」


    「不、不會,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因為您是我的恩人。」


    「這樣啊,不過小鬽,你明白嗎?」


    「明白什麽?」


    聽到我這麽說,他以嚴肅的聲音回答。


    「我與小鬽所知的我不同。」


    我聽得出,他說的這句話並不是玩笑。


    聽他這麽一說,的確是如此。


    他曾經一度失去關於『over image』的記憶,然後在那樣的狀態下生活了兩個月,因此價值觀改變了,想法也改變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現在的他,隻是想起過去的他,並不是過去的他在說話。


    就像是即使回想起仍相信聖誕老人的那個自己,事到如今自己也不會再相信聖誕老人,兩者的道理是相同的。


    即使他想起以前的自己,現在的自己卻已經形成了。


    不管是願望還是誕生色,都和以前的他不同。


    以他的為人,這次的願望一定也是為了別人吧。


    「小鬽,就算是那樣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是指……?」


    「意思就是,就算是現在的憾白彩,你也願意跟隨嗎?你沒有弱到需要我保護,而且你也有你的願望吧?」


    「沒有關係。」


    我立刻回答,宛如答案早就準備好了。


    我現在仍然是跪著的狀態,因此無法確認他的表情,不過他撫摸我頭的手停下了,所以他現在一定很驚訝吧。


    我不等他回答,繼續說下去。


    「如果、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待在您的身旁,因為我已經不是隻能受您保護的弱者,如果是現在的我,我能夠守護您。」


    對我而言,與他相處的那十個月,就是那麽珍貴的時光,甚至可以說我的人生,就隻分成與他邂逅以前和以後兩部分。


    所以隻要他允許,我想要再一次與他一同奮戰。


    寂靜籠罩著整個房間。


    沉默得彷佛能聽見呼吸聲,就連平常不會留心的時鍾指針聲音,或是日光燈所發出的微小聲音,聽起來都感覺非常刺耳。我也分辨不出,自己現在是興奮還是冷靜。


    時鍾的秒針不知走了多久,他開口了。


    「今後也請多指教羅,鬽黑。」


    我感覺到身體發熱,因為安心下來了。


    我知道眼淚奪眶而出,因為太過高興了。


    我忍不住發出嗚咽,淚水如泉水般湧出。我控製不住幹頭萵緒的心情,在他的麵前不停地流淚。


    「謝、謝謝……您。」


    「不過不要用敬語哦。」


    「…………咦?」


    他的手離開我的頭上,用雙手強行拾起我的臉說道。


    「我不是從前的我,你也不是從前的你,別執著在奇怪的點上。」


    溫暖的手將我的臉頰微微一壓,然後向外一拉。


    他在笑,那個笑容雖然依舊不美,卻能止住他人的顫抖。


    「哩、哩若惹摸(你做什麽)?」


    我的話說不清楚,大概牙牙學語的小孩都說得比我好吧。


    想要揮開他的手,但是我卻做不到,不,其實我期待能夠被他觸摸的狀況,因為我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再一次接觸這雙溫暖的手。


    他用手指拭去我的淚水,輕輕拍一下我的額頭。


    「我說過別用敬語了。」


    「可、可是……」


    「那我也要稱呼您魅影學姊羅?」


    他開玩笑地使用敬語。


    我笑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地回答。


    「萬、萬分抱歉,不、不對,對不起……」


    「很好。」


    他的手放開我。


    「啊……」


    「嗯?怎麽了?鬽黑。」


    「不、不,沒什麽。」


    我用雙手觸摸著臉頰,不讓熱度流失。


    「現、現在重要的是!少年要成為【調整者】嗎?」


    坐在床上一直沒吭聲的乳牛眉頭一動,而他也似乎有些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怎麽可能。」


    「那麽就必須和《誠孤焰舞》戰鬥了吧,你想起戰鬥的方法了嗎?」


    「不,還沒,我想不起來。我想起來的隻有鬽黑的事、我是a級的事,以及我【退場】的事。」


    看來並不是全部都想得起來。照我看來,他似乎隻有想起與我說的話有關的記憶,所以隻要和他談遊戲的事,應該不久就會想起來了吧。


    「這麽說來,你目前還沒想起的事就是,其他的規則、以前的誕生色、最後戰鬥的【意能者】吧。」


    「是啊,不過遲早會想起來吧,因為你的事我也想起來了。」


    「咦?啊、是、是啊…………沒錯。」


    「呃、還有就是,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嗎?」


    「嗯?我、我是沒關係啦……」


    怎麽回事呢?是我說了什麽話,惹他生氣了嗎?


    正當我在擔心那種事的時候,他彷佛掩飾一般地笑著說:


    「不是不是,我是有些事想思考一下,可以拜托你嗎?」


    「好、好啊,當然可以。」


    我點頭答應,準備要離開他的房間。


    「匹莉卡也是,我很快就會下去,可以請你在樓下等嗎?」


    「…………好啦。」


    乳牛不滿地點點頭,跟在我的後麵出來。乳牛從剛才就一直沒說話,看到我和他的對話她大概有什麽想法吧,我沒有興趣就是了。


    這女的有事沒事就把我視為敵人,所以我多少有點不安,怕她又突然找我挑戰。


    我雖然對他人沒興趣,可是我和這女人戰鬥的話,他大概會感到悲傷吧。


    ■◇◆□


    隻聽到鬽黑與匹莉卡走下樓梯的聲音,確認她們已經下樓後,彩才說出話來。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他的雙手用力朝桌子敲下,玻璃製的桌子輕微一震,手上立刻傳來一陣火熱的刺痛。


    對於鬽黑存活下來,彩真心感到高興。


    兩個月前還是c級的鬽黑,如今也已是a級。她今早和剛才的想像也很出色,這證明自己離開後的兩個月,她過得多麽地慘烈。


    自從自己不在之後,那位少女獨自戰鬥,已經成為戰士了。


    「…………!」


    這都是自己的錯。


    彩曾經想過,青梅竹馬、妹


    妹,他們全郜一起遭遇不幸是很奇怪的事,對於隻能以不幸來形容的連續事件,彩有好幾次都覺得難以理解。


    那是當然的,因為那些固然是不幸,卻絕非偶然。


    「全部、全部……都是我害的啊…………」


    在鬽黑麵前他不能說這種喪氣話,因為若是那樣做,她一定會感到有責任,那麽一來,她弱小的心靈會崩潰的。


    彩站起來,走到牆邊,將拳頭緊握得出血,然後擊打牆壁。


    總覺得整問房間也因此輕微搖晃,不過這隻是自己的錯覺吧。


    ——都是自己的錯,對,就是那樣。


    ——該怎麽辦才好?無論做什麽,過錯都不會消失。


    ——要為什麽願望而戰?還要用這雙手奪走什麽呢?


    ——那種事,早就有答案了吧。


    彩審視右手。


    在《色彩世界》受的傷不會消失。


    「不過暢快多了。」


    因為他不能原諒自己,所以才會傷害自己,因此這麽做並沒有錯,隻要找到答案就好了。


    彩彷佛下定決心般,雙手往臉頰一拍,然後手伸向筆記型電腦。


    他決定了。


    為了不再失去任何事物。


    為了戰鬥,為了不輸。


    「我要拚了。」


    彩眼中的迷惘消失了。


    ■◇◆□


    「你打算怎樣啊?」


    一下樓梯,背後馬上就傳來話聲。


    從聲音的焦躁情緒,可以知道她的心情很差。


    「……你說什麽事。」


    我並不回頭,直接回答她,一味地裝作平靜。


    「你們從以前就認識了吧?你想保護他對吧?你不覺得我礙事嗎?」


    「你是礙事沒錯。」


    當他說要救陷入危機的這個女人時,我心裏覺得很麻煩。


    因為那樣不是很悲哀嗎?


    那樣我就會親眼目睹,他的溫柔已經不是隻屬於我了。


    「……既然如此,為什麽那時候你不讓我【退場】?為什麽要特地擊退爆炸男救我啊!」


    「因為他希望那樣做。」


    「但是你並不希望對吧!」


    「真是羅嗦的女人,我救了你一命,為什麽要聽你大吼大叫呢?」


    煩死人了。


    我基本上討厭人類。


    每一個都是自私自利,總是秉持著莫名其妙的理論蹂躪別人。


    這女人也是一樣,我放過她一次,她不僅忘了那份恩情,甚至每次遇到都找我挑戰,然後輸了又來挑戰。


    這次救了她,她還抱怨,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我說我不明白你的真意!」


    「沒有,我才沒有什麽真意。不過我想想,如果真的要說有的話,那就是『一切遵照真白彩的意思』吧。」


    「…………那麽那個呢?」


    乳牛,更正,金發女的聲音變小了。


    我回頭看著金發女的臉。


    很不錯的一張臉——這女人在一般世俗眼裏大概就是美女吧。


    我無所謂就是了。


    「那個是指?」


    「我們初次戰鬥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讓我【退場】?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在了吧?」


    這女人又問了一個麻煩的問題。


    「我說過了吧,因為沒有殺死你的必要。」


    「怎麽可能沒有!c級的你沒有理由不殺a級的我啊!」


    ………為什麽?


    那種事——


    「即使不殺你,我也能升上a—1。」


    「你岔開話題了,那不是不打倒我的理由。」


    「…………所以怎樣?你的意思是想請我殺了你嗎?」


    「你試試看啊。」


    真是不爽,我竟然說不過這個女人。


    「因為那時候的我沒有想實現的願望!」


    剛失去彩的時候,我根本也沒想到要實現願望,所以才沒讓這個女人【退場】。


    過去淩虐我的a級【意能者】,他在一邊攻擊我的同時,還一邊笑,他在為了願望而廝殺中找到樂趣。


    我不要變成那樣,我絕對不會毫無意義地去殺人。


    因為如果做出那種事,我就會變得和自己厭惡的人一樣了。


    「如果沒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卻讓你【退場】,給予你恐懼的話,那我就隻是個人渣了。既然都會踐踏他人的願望,【意能者】就全都是最差勁的人,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拋棄身為人的尊嚴。」


    連矜持也失去的殺人,那就隻是殺戮。


    我不想變成那樣,單純隻是那樣而已。


    金發女對我的答案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她一臉嚴肅地默不作聲。


    為什麽我要對這種女人說出內心話呢。


    「呼呼、啊哈哈哈哈!」


    金發女突然笑了出來。


    營養集中到胸部去就會變成這樣嗎?我也要小心了。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奇怪呢,遊戲的參加者竟然沒有願望,那不可能啊。」


    「隻有你沒資格那樣說我。」


    「不過你很像。」


    「…………像誰?」


    金發女隻是愉快地笑著,並不回答我。


    我像?像誰啊?


    「好,我知道了——魅影鬽黑!」


    看來她突然有精神了…………麻煩死了。


    「我總有一天要打敗你!」


    還以為她要做什麽,原來是宣戰布告啊。


    「那是沒關係,不過你好幾次被打得半死,這樣好玩嗎?」


    「哼,我絕對要打倒你,打倒後不讓你【退場】。」


    「…………啥?」


    那樣的話,她是為什麽戰鬥呢?


    「我要打倒你,證明我比較強!」


    「證明強度?那種事有什麽意義。」


    戰鬥是手段,不是目的。


    「在那之前,直到有一天我打倒你的那時候為止,我就暫時休戰吧。」


    「那是什麽意思…………啊啊,原來是那樣啊。」


    麻煩的女人。


    人類就是這樣才麻煩。


    金發女是想要理由吧。


    她必須和一直戰鬥至今的對手聯手。


    那對金發女而言是難以接受的事,不過那是心情方麵的問題。


    所以她才想要讓心情能夠接受。


    因此不知何故,金發女是藉由認定我為敵手,將自己的心情做個整理。


    「嗬嗬。」


    笑的人是我。


    「你笑什麽啊,真惡心。」


    等一下就殺掉你。


    「你才是比我還奇怪啊。」


    不是殺死,而是打倒。


    在這個遊戲裏,那是個不恰當的詞語。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不過我或許並不討厭吧。


    ■◇◆□


    「少年,關於我們的陣形,我們把乳牛當作棄子,讓她衝向敵人,趁對手不注意的時候,我們兩人再攻其不備,這樣可以吧?」


    彩一到客廳,麵對麵坐在餐桌前的鬽黑與匹莉卡便一同望向彩。


    「當然不可以!」


    匹莉卡大叫,但是鬽黑毫不介意地繼續說。


    「對耶,那不要叫棄子,叫突擊隊長比較好吧。」


    「那還不是一樣!隻要是讓我一個人衝在前麵就不行!」


    「可是總是要有人犧牲……」


    「犧牲!你剛才說了犧牲是吧!?」


    匹莉卡站起


    來,往餐桌一拍。


    「你們兩人感情真好。」


    「「一點也不好!」」


    兩人齊聲否認,不過至少看起來關係並不險惡。


    看來彩在房間的那段期間裏,發生過什麽事吧。


    彩在鬽黑旁邊的椅子坐下。


    「那麽玩笑先姑且不論,我們該怎麽做呢?即使不理《誠孤焰舞》,他也會出現在我們麵前嗎?」


    「是啊,《誠孤焰舞》的同伴大概也隻有《灰煙廢人》而已了,總不會讓同伴一個人對付我們三人吧。」


    「《灰煙廢人》就是讓乳牛慘敗的那個人吧?」


    「那、那是因為性格不合啦!」


    匹莉卡大聲叫道,晶瑩剔透的雪白肌膚激動得泛紅。鬽黑接著說:


    「也對,難得我們有三個a級的人,總不能因為不投緣而輸掉,《灰煙廢人》就由我來對付吧。」


    「總之到明天的這段期間,我最好還是和你在一起,隻要打倒《誠孤焰舞》,那就沒必要再保護身為【無理想像】的你了。」


    「這個嘛,是那樣沒錯。」


    如果彩能夠保護自己,那麽匹莉卡也就沒有必要留宿在家保護他了。


    「鬽黑也要留下來過夜嗎?」


    「當然。」


    「嗯,那是可以啦,不過你父母親沒問題嗎?」


    「別在意,反正那些人大概也沒興趣管我。」


    雖然對於她用『那些人』來稱呼父母感到在意,不過既然鬽黑都說別在意,再多問就是不識相了。


    「嗯,那你們兩人就睡我和我父母的房間吧,我會睡沙發。」


    聽到我的房間一詞,兩位少女有了反應。


    「唔、唔嗯,說的也是,那我就睡少年的房間吧,這也是不得已的。」


    「不、不好,還是我來睡他房間,因、因為剛才我都在床上坐過了,我隻好勉為其難睡他房間,可不是我願意喔!」


    不知何故,兩人似乎都靜不下來,難道是有什麽地方不滿意嗎?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那我睡我自己的房間好了。」


    「「不行!」」


    「呃、呃~…………」


    彩無法理解,她們那麽討厭睡沙發嗎?


    「乳牛若是在少年房間做出什麽事那就糟糕了!所以少年的房間就由我來管理!」


    「要是小不點弄壞電腦就糟糕了!我來用你的房間吧!」


    「不,我有更好的地方推薦給你,那個、你看,比如說外麵如何?」


    「外麵!?為什麽來到別人家過夜,我還得要露宿啊!」


    「為什麽要分配房間給牛睡?你睡別的地方就好了吧,比如說,你看,屋頂如何?」


    「為什麽你就是想把我趕出屋外!?再說你明明是後來才來的,太囂張了!」


    看著兩人的爭辯,彩開始慢慢思考,關於明天可能發生的戰鬥。


    以致疏忽自己忘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時鍾的指針通知夜晚的來臨。


    晚上八點,不知不覺已經來到這個時間。彩本來想做晚餐,但是由於費時費工,所以隻好放棄。盡管匹莉卡不願意,他們的晚餐還是用便利商店的便當解決了,現在鬽黑應該是在入浴中。


    「呼,洗得真舒服。」


    隻見魅影鬽黑悠然地走入客廳。


    她是個有幼小身軀和童顏,卻散發出凜然氣質的黑發少女。


    但,她身上穿的是附貓耳帽的睡衣。


    「…………合適得讓人驚訝。」


    彩老實地說出這句感想,鬽黑則是「是、是嗎?」臉頰一紅。


    她穿起來非常好看,那是一件拉鏈式的附貓耳帽長袖外套,從濕潤頭發滑落的水滴,以及火紅的臉龐,看起來格外性感。


    那是妹妹——現在不在家的妹妹小學時穿的衣服,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合身。


    「這個嘛,因為我的身材好,不管穿什麽都好看嘛。」


    鬽黑挺起平坦的胸部。


    「身材好?啊、啊啊,是、是啊。」


    彩不知道要看鬽黑的身體哪個部位,才能說得出「身材好」這句話,於是移開視線,總之先附和她。


    「喂,別移開視線,我、我再過五年也會……」


    「不,那時候已經不是成長期,而是成年人了……」


    聽到彩的指謫,鬽黑沒趣地嘟起嘴。


    「哼,算了,話說少年也去洗澡如何?」


    「嗯?啊啊,是啊,可是不對呀,匹莉卡正在洗吧?」


    「你說那女人的話,我教她去公共澡堂了。」


    「你把她趕出去了嗎!?做得太過火了吧……」


    「開玩笑的。」


    「如果是開玩笑,我希望你說得像個玩笑啊……」


    鬽黑基本上都是麵無表情,要判斷她說話的真偽是件困難的事。


    更何況碰到關於匹莉卡的事,她的話聽起來都不像開玩笑。


    「不過是男生的話,去偷看一下女生洗澡不是比較好嗎?乳牛的胸部就是為了給人看而存在的吧……哼!」


    「不,那是什麽莫名其妙的道理,偷窺一般來說是犯罪啊。」


    「但是實際上你是怎麽想?」


    「不,我不會倫窺喔?為什麽這時候用誘導式提問?」


    「大的和小的你會選哪一個?」


    「所以說你從剛才到底想問什麽,我並不在意女性胸部的大小啊。」


    「原來如此,是那樣啊……」


    「你為什麽臉紅……?」


    正當他和鬽黑進行無建設性的對話時——


    「呀!?這、這是什麽啊!!」


    隻聽到匹莉卡的叫聲響起。


    「怎麽了?」


    彩從沙發站起,往浴室走去。


    擦身而過時,鬽黑露出了笑容,之後不到一分鍾,他就明白那笑容的意義為何了。


    打開門的同時,聽見的是水滴滴落的聲音。


    映入眼簾的是匹莉卡濕潤的裸體。


    晶瑩剔透,卻又帶著熱度的雪白肌膚,纖細的腳,水蛇腰,不輸給模特兒的身材,再配上閃耀光輝的黃金色頭發。還有就是胸部,先前隔著衣服也充分看得出其豐滿,但這跟先前根本不能比,隻能以超群絕倫來形容。簡單說,她處於全裸的狀態。


    「不,不是的,不是的。」


    彩搖著頭,現在不是悠哉地解說女高中生裸體的時候。


    碧藍的雙眸看著彩,彷佛在說「臨死之前有什麽遺言?」。


    「你誤會了,匹莉卡。」


    已經太遲了,辯解之前間隔了太長的時間。


    但就算是那樣,「自己忍不住看得出神了」這種話他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出來的是冷水。」


    「————咦?」


    匹莉卡的聲音勉強壓抑著殺意


    「我打開水龍頭,出來的是冷水啦。」


    「啊、那、那個是水龍頭附近有個小型操控板,要用那個控製…………」


    不對,現在不是說明如何開出熱水的時候。


    「喔,謝謝。」


    她外表看起來很冷靜,既沒有大吵大鬧地毆打彩,也沒有害羞地遮掩身體。


    「呃、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彩就家是主張自己冤枉的罪人。


    「你知道嗎?生物是靠電流訊號才會活動的,該說是所謂的生物電流?」


    「你、你在說什麽啊……?」


    匹莉卡慢條斯理地用浴巾圍住身子,一臉笑容地繼續


    說道。她看起來很冷靜,說不定是能夠溝通的,彩抱著這樣一絲希望,就在這個時候——


    「也就是說,隻要把電流灌進你的腦袋裏,要消除記憶也是辦得到的哦!?你想選哪一種?電擊?雷電?還是打、雷、呢?」


    匹莉卡用新婚妻子的語氣宣判死刑,彩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對不起,抱歉,百分之百全部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哦?你想說你是不小心看到嗎?不過很遺憾,在我的祖國,擅自偷看女性裸體的男人要處死刑。」


    「你到底住在哪裏啊……!」


    匹莉卡用浴巾確實地包住胸部以下後,露出有如魔女般的笑容。


    「死罪!死刑!肅清逆賊!你給我以死謝罪!」


    「我不是故意的,相信——」


    「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不代表可以偷看我的裸體!」


    「……您、您說的沒錯。」


    然後匹莉卡開始詠唱。


    「——【反轉】『表→裏』。」


    世界的顏色消失了。


    彩臉上的血氣也消失了。


    「不、不不不,匹莉卡?」


    他觀察匹莉卡的表情,想要窺探她的心情,卻看到臉上彷佛戴上笑臉麵具的匹莉卡。


    「——【antique gold】over image!」


    匹莉卡的周圍,頓時創造出暗金色的《雷電》。


    然後。


    「受支配的軌道☆」


    匹莉卡笑容滿麵地一聲令下,數道雷電向彩襲擊而來。


    隻不過是洗個澡,就讓彩差一點【退場】。


    ■◇◆□


    「什麽嘛,那家夥……」


    我人在彩雙親的房間,魅影鬽黑在他的房間(最後我猜拳輸了),那家夥則是睡一樓的沙發。附帶一提,我身上穿的是他母親的衣服,衣服的品味挺年輕的,這是代表他母親也很年輕嗎?話說回來,他的母親在哪裏呢?


    我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思考著他的事。


    世界隻有敵人和非敵人。


    沒有人和自己站在同一邊。


    至今匹莉卡都是這樣的想法。


    人類是會背叛的生物,背叛好感、親切、善意、期待、友情、愛情、恩情。


    隻要一相信就是自找苦吃。


    那種事她很早以前就發覺了,所以應該已經對人類絕望了。


    但是真白彩,那個聲稱自己是站在我這邊的男人。


    「而且……他還看到我的裸體!」


    我雖然抱怨,卻不可思議地並不感到憤怒。哎,也是因為剛才發泄過了啦。


    除了心懷好奇接近我的人,與身為敵人的【意能者】之外,沒有人主動接近我。


    因為我不感興趣,甚至也不想接近,所以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並不因此後悔,也不覺得可恥。


    人類會和波長相近的人組成團體,以前隻是沒有與我程度匹配的人而已,至少我原本是這樣想的。


    但是說不定那是錯的。


    那家夥絕不是與我波長相近,然而即使如此,不可思議地,我並不討厭和他在一起。


    ——我怎麽可能背叛朋友!


    「~~~~!我為什麽回憶這種事啊!」


    每當想起他這句話,我的臉頰就會發熱,胸口附近也會感到一陣鬱悶。


    「夠了,睡覺,睡覺!」


    回過神來,想到自己一直想著他的事,我突然害羞起來,彷佛要揮去那些念頭般,拉過被子從頭蓋下。


    「——朋友嗎?」


    今天雖然失敗了,不過明天能夠順利叫出他的名字嗎?


    我緩緩閉上眼,為了準備應付明天可能發生的戰鬥,進入了夢鄉。


    ■◇◆□


    「起床了,少年。」


    「…………嗯…………啊……呼啊……」


    早上十一點,在真白家客應的沙發。


    平常應該緊閉的黑色窗簾,現在卻為了引進陽光而敞開,受到引導的太陽光,肆意地灑落在剛睡醒的彩身上。


    完全感覺不出自己有睡過,雖然很想催眠自己現在不是早上而是夜晚,但是從敞開窗戶送入的清涼空氣與和煦陽光,否定了彩的幻想。


    「早上了喔。」


    「你說『了喔』我也……」


    盡管陽光刺眼,彩還是睜開了眼皮。


    「嗯,今天是清爽的早晨哦,不過已經快中午就是了。」


    「是啊……」


    附帶一提,今天是星期六,是假日。


    平常他大概還會再睡三十分鍾,所以相當困。


    「別敷衍我,打起精神來。」


    鬽黑在彩的前方雙膝跪地,奪走他的棉毯。


    不過由於現在正值早春,因此那樣還不會讓他想起床。


    「起、床、了。」


    魁窯在耳邊低語,讓人感到格外搔癢。


    輕搔鼻腔的溫暖味道,彷佛主張著她即使個子嬌小也仍是女性。芬芳的氣味,讓彩感覺不出她和自己是使用同樣的洗發精。盡管才剛起床,她美麗的直發卻沒有一根翹發,還有那圓滾滾的雙眼,讓人格外感到魅力的粉紅色雙唇,附有毛絨絨的黑貓耳帽的拉鏈上衣。


    「像我這麽『萌』的女孩子叫你起床,男生不是都會感動至極,興奮不已嗎?」


    「你是在哪裏學到哪種知識的啊……」


    彩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睡回籠覺——


    「少年,起床了!」


    鬽黑再度在耳邊呢喃。


    「……再一下子。」


    「大概多久?」


    「大概地球自轉一周的時間……?」


    「二十四小時!?別說傻話!」


    下一個瞬間,彩的腹部感到一陣衝擊,隻見一隻小腳踢在肚子上。


    「…………抱歉,我現在就起床。」


    彩不情願地站起來,接過鬽黑遞給他的棉毯,隨意地將之折疊好。


    「起來就好。」


    「匹莉卡呢?」


    他將疊好的棉毯放在沙發上,然後打了一個哈欠。


    「為什麽要問我那個笨蛋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沒興趣。」


    鬽黑憤憤不平地回答道。


    「我說鬽黑啊,她是同伴,沒有什麽沒興趣吧……」


    「是啊,那麽我拿水把她澆醒吧。」


    「別那樣做喔?用普通方式叫她起床吧。」


    「……隻有我一個人,讓你覺得不滿嗎?」


    鬽黑認真地看著彩。


    「你是指什麽?」


    「我是指同伴,有什麽理由特地讓那女人繼續當同伴嗎?」


    注意到她的肩膀微弱地顫抖著,彩彷佛要拭去她的不安般笑著說道:


    「並不是因為你不可靠啦。」


    「…………真的嗎?」


    「是啊,真的。」


    「——嗯,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還好……」


    似乎是心情好轉了,鬽黑散發的緊張氣息消失了。


    「我說少年。」


    「嗯?早餐是日式喔。」


    彩宛如要將鬱悶趕走般,伸了一個懶腰,接著前往洗臉台,打算洗個臉。


    「那麽讓乳牛成為同伴的理由是什麽?」


    「理由……?我想想,真的要舉出理由的話,應該是因為她沒有殺我吧。」


    【意能者】相遇的瞬間就等於開戰,在那樣的情況下,匹莉卡並沒有對彩發動攻擊,明明彩有可能襲擊自己,她卻沒有殺彩。


    不愛理人,肆無忌憚,


    乍看是冷淡的反應,不過即使如此,以【意能者】來說,她太過溫柔了。


    「少年,你沒有戰鬥的必要,就當是我的贖罪,由我來讓《誠孤焰舞》【退場】。」


    「如果我對你說同樣的話,你能夠接受嗎?」


    彩認真地回答她,鬽黑低下頭去。


    「那種回答太狡猾了。」


    「那你就別說那種會讓我這麽回答的話,我不要求你依靠我,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會死的。」


    彩撫摸著鬽黑的頭,不知為何,他覺得那樣做比較好。


    「…………真是的,我知道了啦,傻瓜。不過相對的,如果你死掉,我會殺了你喔?」


    「好,我會小心的。」


    彩已經確信了。


    即使發生戰鬥,自己也不會輸。


    雖然可能會陷入苦戰,不過不會敗北。


    他有絕對的自信。


    昨天夜晚,當匹莉卡就寢之後,鬽黑教會他讓想像膨脹的方法。


    ——隻要有這個,我就不會輸。


    在那之後,包含匹莉卡在內,三人決走吃頓簡單的早餐。


    「什麽……你會做料理?」


    匹莉卡以意外的眼神,看著站在廚房的彩。不知為何,鬽黑雙手盤胸,自豪地說「少年的料理很美味」,這麽說來,彩想起過去曾做給她吃過,同時用冰箱裏的材料,適當地做成料理。經過三十分鍾後,做出來的菜肴是味噌湯、煎蛋卷以及烤魚。


    「這就是所謂的日式料理吧,我有在漫畫上看過!」


    「啊啊,是嗎……」


    匹莉卡不知何故,一副開心又興奮的樣子,彩隨口應付她,將做好的菜肴擺放到餐桌上。


    不知她們感情好還是不好,鬽黑與匹莉卡比鄰而坐,彩則是在她們對麵坐下。


    彩與鬽黑雙手合掌說了句「開動了」,而匹莉卡則模仿他們,動作生疏地跟著做,「開動了?這、這樣可以嗎……?」那困惑的模樣非常可愛。


    「嗯,真美味。」


    鬽黑滿足地點點頭,她稚氣的臉一笑起來,會讓人懷疑她是否真的是高中生。


    朝匹莉卡的方向看去,卻見她戰戰兢兢地把魚送到嘴邊……用叉子。


    「你不用筷子嗎……?」


    「為什麽我得要用兩根棒子吃飯呀?」


    「啊,是嗎……」


    她的感覺與一般人不同,這一點彩昨天就已經體驗過很多次了,所以他也不打算多說什麽。


    她緩緩張開櫻桃小嘴,把魚送入口中。


    「如何?」


    「嗯……啊,很好吃。」


    匹莉卡彷佛有了意外的發現般,驚訝得圓睜雙眼。


    看到匹莉卡那個樣子,鬽黑則是對她說:


    「我就說吧。」


    「為什麽是輪到你在炫耀呀……」


    聽著兩人的對話,彩一邊苦笑著,一邊決定進入正題。


    「這個想法我昨天並沒有對你們說。」


    彩一開口,兩人立刻停下用餐的手,朝彩看過去。


    彩深呼吸幾次,然後緩緩開口。


    「就算是在遊戲裏,我還是不打算殺人。」


    她們不是沒有反應,兩人的表情僵住了,那是代表『無法理解』的意思。


    寂靜的到來,彷佛時鍾秒針的聲音也格外響亮,彩的背上暗自冒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匹莉卡。


    「……你在說什麽呀?」


    一如預料的反應,匹莉卡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


    「少年,你在想什麽?」


    鬽黑想要探知彩的真意。兩人都沒有打算一開始就否定彩的想法。


    「在《反轉世界》裏殺人,讓對方在《色彩世界》不幸,執著於自己的等級,不停地戰鬥——那種做法是錯的吧。」


    正如彩昨天對和他戰鬥的少女所說,即使是遊戲,彩也不打算殺人。


    即使那是理想論——即使身為參加者,那是想法是錯誤的——


    「你是笨蛋嗎?昨天才被攻擊,竟然還說那種話?那你是什麽意思,想要放棄願望了嗎?」


    「少年一定是有什麽想法吧,可以說給我們聽嗎?」


    匹莉卡無法理解,而鬽黑則是努力想設法理解。


    當然彩本來就打算對她們說明。


    「我也想實現願望啦,但是這個遊戲的規則裏,並沒有寫『為了實現願望,必須讓其他參加者【退場】才行』吧?」


    「……?那是當然呀,rpg的說明書上難道會寫『為了提升等級,必須打倒許多魔物』?那是理所當然的問題,不需要寫進規則吧?」


    「是啊,沒錯,可是這個遊戲並不是rpg。」


    「少年是說,有什麽漏洞可鑽嗎?」


    「沒錯,不管任何遊戲都會有密技,『over image』也是一樣。」


    彩有理由確信,而契機是他聽到匹莉卡與鬽黑初次戰鬥時的事,匹莉卡輸給當時還是c級的鬽黑,然而她並沒有【退場】。盡管如此,匹莉卡卻說她降等了,那代表什麽意思呢?


    『over image』排定的『強度順位』,並不是以戰鬥的生死決定高低,而是受到比試的勝敗所左右。


    「如果是遊戲方統計二百八十五人的強度,那麽隻要『不殺人,隻打倒a—1的人們』就可以了。」


    用這個方法的話,就可以不殺任何人,不使任何人不幸,就能實現願望。彩認為這是個劃時代的方法,能夠實現彩的理想論。


    「「…………」」


    然而聽到他說的話,兩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你知道那是代表什麽意思嗎?」


    「用說的是很簡單,不過我不認為行得通。」


    這樣的反應出乎彩的意料之外,他以為隻要把這個想法告訴她們,兩人應該都會讚同他的。


    「為什麽啊,這樣就不用殺任何人了喔?既然如此,這當然是最好的方法。」


    「對於為了實現自己願望而導致他人會變得不幸的事,幾乎所有的參加者,都沒有不滿,因為參加者並不是『不想殺任何人』,而是『想實現自己的願望』。」


    「金發女說的沒錯。我並不是否定你的想法,但是想要實現卻有太多阻礙。首先第一點,你說隻要打倒a—1就好,可是其他參加者依然會襲擊你喔?因為飽們想要穩紮穩打地升級,就有如rpg一樣,逐漸挑戰強力的對手。而對方想要殺你,你卻每次都隻打倒敵人嗎?照那種做法,每戰鬥一次,想要擊退敵人就會變得愈困難。如果想要實現願望,不殺敵人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彩不禁愕然,並不是因為兩人否定自己的想法,而是他認識到自己的思慮淺薄。


    即使如此,彩卻不能承認,他絕不能放棄,因為不想殺人這個想法應該沒有錯才是。


    「鬽黑,你的願望是什麽?」


    「即使對象是你,我也不能說。」


    「但是一定有吧?雖然你救了我,可是你自己一定也有想實現的願望。」


    「是的。」


    鬽黑靜靜地點頭,或許那並不是她想積極談論的話題吧,她的表情籠罩一層陰影。


    「你的意見是正確的,但那不就等於是說『害怕對方不斷跑來挑戰,自己遲早會輸掉,所以殺掉以絕後患』嗎?」


    「…………!你想說那隻是我太懦弱嗎?」


    不是的。彩很清楚,鬽黑是擔心彩才會說那些話,即使如此,他也不想承認那種想法,然後一起隨波逐流。


    「如果敵人不斷前來挑戰,那就不斷打倒他就好了。


    愈是戰鬥,敵人就會愈強?那麽隻要我變得比他更強就好了。」


    「所以說,你別勉強自己奉行那種理想論,若是因為那樣而無法實現願望,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匹莉卡……你剛才說的是其他參加者的想法吧?不好意思,我說的是『我的想法』,我——不會殺任何人。」


    所謂的理想,就是想要實現的最佳狀態。彩不想殺任何人,不想使任何人不幸。即使如此,他還是想實現願望,戰鬥本身也是無可避免。


    那麽就不殺人,不使人不幸,戰鬥,然後又能實現願望就好了,彩也找到了那個方法。


    「匹莉卡,你昨天說過,重要的不是『怎樣做才正確』,而是『想要怎麽做』吧,所以我隻是決定了,我『不想殺任何一個人』,至於那是對是錯,我根本無所謂!」


    「…………你的意思是,麵對《誠孤焰舞》,你也要隻打敗他,不讓他【退場】嗎?」


    「沒錯。」


    「少年,那不管怎麽說都太勉強了。」


    「不會勉強,這是將想像具現化的遊戲對吧?『理想』也是『想像』。」


    兩人再度沉默,這次不是因為無法理解,而是在煩惱的樣子。


    「……你做那種事也不會有人感謝你的。』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那樣做。」


    「簡直就像個任性的小孩,那個也想做,這個也想做:心裏想的事要全部實現,你知道那是多麽困難的事嗎?」


    「無論再怎麽困難,我也要持續努力實現。」


    對於兩人認真的勸告,彩也以真摯的態度回答。


    終於兩人就像放棄了一般,歎了一口氣。


    「你一定是超級大笨蛋吧。」


    「是啊,你真是無可救藥的傻瓜。」


    「「不過……」」


    此時,兩人看著彩的臉笑了出來。


    「因為是這樣的遊戲,所以或許有你這樣的笨蛋也不錯吧。」


    「不使任何人不幸而通過遊戲,你就放手去試試看吧。」


    彩感覺得到自己的肩膀放鬆下來。


    「太好了……」


    就算一般而言,彩的想法是正確的,但是那和【意能者】無關,所以他原本很擔心兩人的反應。


    兩人並沒有完全認同,但是都表示理解彩的想法。雖然不知道這麽做好不好,不過彩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然而彩的安心很快就崩潰了。


    「啊哈哈,不殺死任何人嗎,真像是阿彩的想法呢。」


    從連接客廳的門出現的是——紀無玉求。


    瞬間,彩的頭腦一片空白。


    「為什……麽?」


    鬽黑與匹莉卡迅速地從椅子站起,但是彩卻是整個人呆住,無法行動。


    「討厭啦,為了讓玉求隨時都能進來,你不是有給玉求鑰匙嗎?」


    說著,玉求把鑰匙舉至肩膀的高度,現出來給他們看,但是彩在意的不是那件事,不是她為何能進來,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這種微不足道的事。


    「你是昨天那個說什麽青梅竹馬的家夥吧?」


    「對,就是我,轉學生同學。」


    玉求露出甜美的微笑,鬽黑與匹莉卡則是瞪著她。


    「為何少年的青梅竹馬會說出『over image』的事?」


    沒錯。


    她在這裏是沒關係,但是為什麽能加入他們的對話?彩無法理解這一點。


    「阿彩真過分,昨天玉求不是寄郵件給你了嗎?上麵寫說我十一點會過來接你。」


    臉上浮現柔和笑容的這個人,就是平常的青梅竹馬無誤。


    「可以請你別轉移話題好嗎?你是什麽人?」


    「嗯?玉求就是玉求啊。」


    「少裝蒜了,既然你是【意能者】,那麽你該報的名字就不是那一個。」


    彩隻能旁觀著三人的對話,對於這突然發生的事,他的思考、感情仍是一團混亂。


    聽到鬽黑說的話,玉求手指貼著嘴唇,側著頭感到疑問。


    「你的意思是要玉求稱呼你們《金色反鏡》同學和《漆黑銳劍》學姊嗎?」


    匹莉卡與鬽黑全神戒備,她們的眼神也轉變成麵對敵人的眼神。


    然後即便是彩混亂的頭腦,這時也理解到玉求是【意能者】了。


    「你們兩個人都好恐怖喔,不過,對嘛,就是要有那樣的敵意才正常吧,勝不勝得過就另當別論了,對吧?」


    匹莉卡的表情扭曲,鬽黑則是緊咬著牙。


    「……原來是這麽回事,你就是……」


    「你就是——《誠孤焰舞》嗎?」


    「叮咚,正確答案,阿彩也懂了嗎?」


    「為什……麽?」


    「你從剛才就在說同一句話呢,怎麽了嗎?有什麽不懂呢?」


    玉求溫柔地對彩露出微笑,但是彩對她卻是笑不出來。


    「隻不過就是玉求是《誠孤焰舞》而已呀?玉求是【調整者】,是來邀會破壞遊戲平衡的阿彩成為同伴的,有什麽矛盾嗎?」


    「為什麽你會是……【意能者】。」


    「啊哈哈,阿彩也沒把成為【意能者】的事跟玉求商量吧?這是一樣的道理呀,有什麽好驚訝的呢?」


    玉求是【意能者】?什麽時候開始的?為了怎樣的願望?《誠孤焰舞》?昨天襲擊他們的也是——


    「頭腦混亂了嗎?冷靜一點,阿彩。」


    玉求腳步跨出,想要接近彩,卻被兩人阻止。


    「……玉求,你是來做什麽的?」


    彩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隨即玉求愉快地揚起嘴角。


    「還有什麽,就是來見阿彩的啊。對了,我們到外麵走走吧。」


    「你以為我們會讓你那麽做嗎?」


    「你們兩位比玉求弱,卻還想反抗嗎?這樣好嗎?好不容易升上a—2,卻在這個地方【退場】。」


    「你真有自信啊,這樣的狀況,你以為你一對三贏得了嗎?」


    「當然可以啊。」


    從剛才玉求就一直保持著笑容,在笑的人隻有玉求。


    彩靜靜地站起來。


    「好,我們走吧。」


    「「…………!?」」


    或許是對彩這句話相當震驚吧,兩人回過頭凝視彩的臉。


    「沒事的。」


    腦中雖然還有幾件事情無法接受,即使如此也不能隻有他一個人不知所措,彩假裝平靜,對兩人笑著說道。


    「不愧是阿彩,真是好說話!」


    彩從匹莉卡與鬽黑身旁通過,跟著玉求一起走向玄關,隻告訴兩人「我很快就回來,你們留在這裏等我。」


    匹莉卡和鬽黑什麽也沒說。


    ■◇◆□


    少年與《誠孤焰舞》一起走出家門。


    隻剩我和金發女留下。


    「什麽嘛,那家夥……耍什麽帥啊。」


    金發女不滿地嘟起嘴唇,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他判斷自己一個人也不會有問題,那不是我們能夠插嘴的事。」


    即使演變成戰鬥的情況,我也不覺得他會輸,信賴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主要的因素是【無理想像】就是那麽地強力,更何況他過去曾經參加這個遊戲,並不是一般的新手。


    「喂……不去救他好嗎?」


    「a—2等級以下的【意能者】中,沒有人能夠打倒少年,如果需要我們的幫助,那就是——不,我想想,總之《誠孤焰舞》那種程度的話,正如他所說,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可是對方是青


    梅竹馬吧?」


    「在對方看來,少年也是青梅竹馬吧,條件相同啊。」


    「你還真是信任他呢。」


    乳牛坐在我的旁邊,重新開始用餐。


    「因為我和你不同,和他的交情比較久啊。」


    乳牛的眉頭動了一下。


    「哦~不過我想他也隻是把你當成蘿莉而已吧。』


    「唔唔、隻有胸大的女人,你以為你知道他什麽了?」


    「那胸部小的你有什麽長處呢?貧乳蘿莉小妹?」


    這、這家夥……竟敢說出我最在意的事……!


    「我和腦袋空空的你不同,我很聰明!」


    「我也很會念書啊!」


    「我記得少年說過他對金發沒興趣!」


    「他對女童也沒興趣吧!對你出手的話,他就會變成罪犯了!」


    「我十七歲了!小心我斬了你喔!你這隻金發乳牛!」


    「你試試看啊!知道剪刀要怎麽用嗎?小妹妹。」


    「……看來你好像很想死啊。」


    「哼,你也是啊!」


    我果然還是討厭這女人。


    ■◇◆□


    他們來到的地方與昨天去的公園不同,是一座位於別處的小公園。


    裏麵的遊樂設施隻有蕩秋千,由於附近有大型公園,所以這裏是一處沒有人來的冷清場所。


    那裏同時也是彩他們這些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的地方。升上國中以後,雖然不至於在這裏遊玩,不過仍會聚集在這裏聊天談話,這裏就是那樣的地方,充滿回憶的地方。


    「好懷念喔,阿彩。」


    青梅竹馬笑了,就和往常一樣。


    啊啊,是了,就是因為她總是像這樣笑,所以自己才會一直都沒發覺。因為玉求如往常一般溫柔地對彩微笑,所以對於她成為【意能者】之事,彩才會絲毫不覺,他也無法察覺。


    「玉求,你的願望是什麽?」


    「沒什麽,別說這個了,阿彩你聽我說,昨天魅影學姊讓來禰【退場】了對吧?因為懲罰的關係,來禰在這個世界也死掉了,你說過不過分?這是誰的錯呢?是魅影學姊的錯吧?」


    「死……了?」


    來禰,那是昨天使用天藍色的少女的名字嗎?死亡一詞伴隨著現實的味道,朝著彩侵襲而來。


    昨天,如果自己能夠阻止鬽黑的話,如果在鬽黑來之前,自己的實力能夠壓過少女的話,少女或許就不會死了。


    懲罰是那個人最恐懼的事物,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個少女就是因為害怕死亡而戰鬥。


    「魅影學姊是什麽人呢?隻要沒有她在,阿彩以前就不會【退場】,來禰也不會死掉了哦?阿彩,你為什麽還能夠與她在一起呢?這樣太奇怪了啊。」


    玉求以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彩。


    「啊,昨天白天之所以會派來禱他們過去,那是因為【無理想像】的阿彩和轉學生同學在一起的關係。那樣不行啊,阿彩,你本身就是破壞遊戲平衡的存在,卻還跟a級的人在一起。」


    不行。


    不管他怎麽否定,現實都在告訴彩:玉求是敵人。


    「可是可是,玉求沒有想讓阿彩【退場】哦?玉求跟來彌說過,隻要讓你昏倒就行了。」


    他們打算讓匹莉卡【退場】,對彩卻不是那樣,那是出於玉求的命令。


    在那之後,來禰擅自決定要讓彩【退場】之事,看來她並不知情。


    「阿彩,阿彩你想要改變現實對吧?想讓大家的不幸全都沒發生過吧?嗯,那的確很像是阿彩會做的事,玉求會聲援你的,也讓玉求幫忙吧?好嗎?」


    「……幫忙?」


    「對,隻要有玉求在,你就不需要那兩人了吧?」


    「你在……說什麽啊,玉求?」


    她的模樣不太對勁。


    彩絲毫看不到,他所認識的那個溫柔的青梅竹馬。


    「和玉求一起戰鬥吧?殺掉轉學生和『冰之女王』,我們一起實現願望吧?再怎麽說我們也是青梅竹馬對吧?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吧?對吧,阿彩!」


    她拚命地、拚命地——


    到底想傳達什麽呢?到底想說什麽?


    彩無法理解。


    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青梅竹馬,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呢?他實在不明白。


    「對不起……那種事我辦不到。」


    聽到彩的回答,玉求的表情一變。


    她露出明顯的狼狽神情,後退數步,受到打擊般睜大雙眼,雙手搗住臉。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鬽黑和匹莉卡都是同伴……我不能背叛她們。要我毅死她們,我辦不到。」


    「那樣太奇怪了!阿彩絕對很奇怪!啊哈哈,為什麽?以前阿彩從來沒有拒絕過玉求的請求呀!」


    如果可以的話,彩也想成全玉求的願望。


    但是連錯的事也接受的話,那不叫溫柔,那叫軟弱。


    「是那家夥的錯吧…………?都是『冰之女王』的錯!大家才會不幸啊!水母失去繪畫!小藍失去田徑!小色失去未來!大家不能見麵也是她害的啊!阿彩哭泣不也是她害的嗎!都是魅影鬽黑太弱的錯!」


    玉求放聲大叫。


    不過聽到她這些話,彩終於理解了。


    「不是的,玉求,我之所以【退場】,大家之所以遭遇不幸,那都是我的錯。」


    「不是!絕對不是!阿彩沒有錯!為什麽你要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是那家夥要你這麽說嗎?因為阿彩很強啊!如果不是有那家夥在!隻要那家夥不在的話——!」


    玉求是站在彩的這一方。


    她隻站在彩這一方。


    盲目地偏袒身為青梅竹馬的彩,藉由否定鬽黑,想要使彩正當化。


    即使那樣做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難道她不明白嗎?


    「如果是玉求的話,玉求不會拖累阿彩,『over image』可以為我們實現任何願望,我們一起改變世界吧?如果是玉求和阿彩的話,我們是辦得到的哦?」


    「可是要否定鬽黑和匹莉卡對吧?」


    「我們的世界不需要那兩人。大家在一起,隻要有大家就夠了吧?」


    彩不知道玉求是何時成為【意能者】的。


    彩也不知道玉求的願望是什麽。


    即使如此——


    「不行,縱使和你一起戰鬥是捷徑,我也不想為了實現願望而不惜背叛同伴、朋友。如果侮出耕種事,教才真的不能原諒自己。」


    「那我們就隻能戰鬥了吧。【反轉】『表→裏』。」


    世界失去了顏色。


    世界被染成單色。


    「不殺任何人?真的很像阿彩的作風,不過玉求能夠殺死阿彩。」


    是有什麽好高興的呢?玉求竟然在笑。


    「因為我不希望住何人不幸,所以我誰也不殺,我絕對不會讓你【退場】的。」


    「即使老是為別人著想,阿彩也隻會受害啊。」


    「活著隻顧著利害關係,那樣會快樂嗎?你也是能為他人著想的人呀。」


    「啊哈哈,玉求才不是聖人,對不爽的人會不爽,討厭的人會討厭,不管是明明扯了阿彩後腿,卻還自以為了不起地當著【意能者】的魅影學姊,還是突然轉進來,奪走阿彩的轉學生,我都最討厭了。」


    瞬間,從玉求的身體迸出微小的煙火。


    「——【vermilion(朱紅色)】over image!」


    煙火轉變成業火。


    淡紅色的火焰有如裝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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