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狡噛醒來,所見到的是純白的天花板。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幅光景了。每當受傷的時候——受到很多次的關照。這裏是公安局的醫務室。他睡在幹淨的床上,枕邊是身體狀況和色相的監視屏。窗外是微亮的早晨的天空。


    狡噛想抬起手,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狡噛冷眼盯著自己微微顫動的手。


    1


    朱剛剛起床,漆黑的房間內就響起了起床的鈴聲。雖然設置了起床的鬧鈴,但朱經常比設定的時間略早一些就起床了。一個像水母又像妖精的少女的身影,在空中漂浮著隱隱的亮了起來。是虛擬化身的“dy”。正式名稱是“全息投影表示支持型人工智能?家庭秘書?形象單元係統”。如果裝有這個虛擬化身,就可以與統合管理各個家庭的智能家電和居住者的攜帶情報終端的人工智能進行直接對話。


    “早上好!10月5日,8點15分!今天早晨的常守朱的色相為粉藍色。以健康的精神度過愉快的一天吧!”


    朱的虛擬化身dy的設計稍有些兒童向。朱對可愛型的虛擬化身的喜好,也許是受到自己小時候經常與祖母一起看的老動畫的影響。祖母是使用藍光dvd的最後的世代。


    頭腦清醒了之後,昨晚的失敗就在腦子裏重現了。——剛分配的第一天就射擊執行官的監視官,除了自己還會有別人嗎?朱把毯子蓋在身上做成一個柔軟的殼,把自己悶在裏麵。


    “哎……搞砸了……”然後,詢問起越過毯子dy。管理日程是虛擬化身重要的工作之一。“今天不用上班吧……?”


    “十一點開始與船原由紀大人、水無瀨佳織大人在曙橋站碰麵。十四點三十分開始,是公安局第二值班人。”


    “啊……這樣啊……”她理解了有生以來第一次逃課的人的心情。雖然朱一直驕傲自己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教育課程從沒有過遲到和缺席,但現在卻深深的覺得連走去公安局的力氣都沒有。


    “今天的房間要怎麽樣?”


    “victor?horta的tassel?hotel。”(注:經查victor?horta是新藝術運動先驅,建築師。tassel house是其代表作)


    “好的。正在參考藝術廊。”


    房間的照明點亮的同時,內裝投影也開始工作了。僅僅一瞬的雜波,房間一口氣變成了新藝術風格的奢華裝潢。


    不過朱沒能和絢麗的裝潢同步,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看著天花板。全息投影的再現度、精細度都已經完全超出人類的辨識能力,看不出和真家夥有什麽區別。


    “哎……”也不能就這樣一直呆在床上。肚子也餓了——這麽一說,事件過後就什麽也沒吃過。“dy,準備早飯。淋浴之後就吃。”


    “昨天的食物攝取量合計2200千卡。今天的早飯240千卡是合適的。”


    “那就200千卡。”沒有吃飯的心情,“口味要中國的。”


    “明白了!”


    洗完澡後清爽的朱,一邊吹著頭發,一邊喝著礦泉水向書房走去。她以上身背心、下身隻穿運動式內褲的邋遢造型坐在了餐桌旁。料理機纖細的機械臂把食物自動地放到了桌上。隻是名為中華風的,磚塊一般的機能食品。餐桌旁漂浮著是,穿著女仆服裝的dy。


    “瀏覽新聞網站嗎?”


    “像平常一樣回覽,把經濟新聞跳過好了。”


    “是。開始連接。”


    朱的周圍,全息投影的複數的新聞影像一個個浮現出來。她一邊咬著食物,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外觀另說,這味道確實是中華風的。


    “今天天氣晴,降水概率為百分之零。新宿區預測的集團壓力為level 3。推薦使用預防心理汙染補給品。牡羊座的運勢是,學業大吉,金運小吉。幸運色為深紅色。也許可以期待有一場沒曾想過的邂逅哦! 香奈爾的新作投影化身‘異國風’今晚十八時開始配信。不要錯過最新的流行哦!”


    吃完飯又回到臥室。朱穿著工作套裝站在了試衣鏡前。手裏拿的是粉盒型的服裝裝置。


    像今天這樣先處理私事後再去工作的時候,這樣用全體投影的衣服是很方便的,可以減少換衣服的程序。她操作著服裝裝置的觸摸屏,從“formal”“sports”“evening”等排列的目錄中選擇了“holiday casual”。剛選擇過,朱全身就被外出服的全息投影包裹了起來。嗯——她一邊歪著頭,一邊搖晃手中的服裝裝置。每一次搖動,衣裝的組合就會重新隨機組合變化。朱一個一個的擺姿勢試穿,終於出現了一套可以滿意的組合。


    “這套怎麽樣呢……”


    朱把服裝裝置合上像胸針一樣的別在胸口。


    “那就出發了。”


    “路上小心哦。”


    確認了包裏東西後,朱離開了房間。關上門,鎖門聲響起。在這同時dy消失了,接下來新藝術風格的裝潢也消失了。就像病院的無菌室一樣,沒有氣味沒有趣味的純白虛幻的室內。


    雖然今天是晴天,但都市環境投影還是全開的。為了這個都市的完美,至少是為了看上去完美,用幻影把汙點和瑕疵隱藏了。大樓的縫隙間,數十米高的和服美女正吃著餛飩——這是全息投影的巨大廣告。“非常便宜就可以買到”,“絕對厲害,不要等待”,“趕快做重大壓力治療,越早越好”,“這種真實的運動,痛快”……娛樂化的新聞節目,今天也洋溢著西比拉係統的恩惠。根據西比拉的判定結果,最適合下任總理大臣的人選,是一位住在都內的十幾歲的少女偶像。國民看似對此也相當歡迎——


    在車站碰頭後,朱和教育課程同期的兩位友人移動到了商業大樓樓頂的一家露天咖啡店。開朗、運用神經出眾的由紀,事務工作拿手的佳織。她們圍桌而坐,點了甜點和飲料。到現在為止這三個人的聚會始終都有放學後般的氣氛。


    “所以,就那麽幹了。”


    朱點頭對由紀的說法表示認同。


    “雖然公安局的工作內容不能詳細的說明……總之是對夥伴做了過分的事。”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你做的事是職責允許的吧?”佳織說,“當時是必須要製止的狀況,不是嗎?”


    朱考慮了一下,說:“我是……這麽認為的。”


    “那就是有點愧疚了?不過psycho=pass也不怎麽混濁,搞不好其實沒事?”


    “誒?怎麽這麽說……佳織好過分。我昨晚可是一晚沒睡啊。”


    “朱就算這麽煩惱色相檢查還是很清澈呢。”由紀說。


    “明明都沒有做過感情護理的,真是精神美人。你倒是為什麽如此健康啊?”佳織說。


    “呃……那個,大概因為遲鈍吧……”


    為了不讓覺得在炫耀,朱害羞的笑著把這個話題敷衍了過去。


    “哎,神真是不公平啊。”由紀誇張的歎氣。“上個月的心理谘詢可是鬱悶的花掉了我一半的工資。”


    “對對。你這是西比拉判定為合適的工作,稍微有點愧疚感而已,可別想不開啊。”


    “可、可是……”朱用像是抗議裁判的體育選手一樣的態度說,“不是說懷疑西比拉係統啦,可是公安局的職業生涯真的是我所追求的嗎?……”


    聽到這話的由紀和佳織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間,時間好像停止了。然後——


    “哼!奢侈的煩惱!”由紀叫了起來。


    “天然就是說你這樣的吧,真是的。”佳織稍微有些呆然的笑著,“本來……從適性看經濟省和科學技術省也可以去,把這些全部放棄選擇


    了公安局的,不就是朱你自己嗎?”


    “我們連c判定都沒得到哎。”


    “不是挺好嗎,因為由紀對活動身體的工作很拿手啊。——我可是在用人相當粗暴的公司當係統工程師哦。討厭,肩膀僵硬的不行。”


    “不過,就算運動再怎麽拿手,當成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了……那個,先把我們的事放一邊……朱不是最終考察超過700分的優等生嗎,不管什麽工作都能勝任吧。”


    “嗯……”


    由紀和佳織像是鼓勵似的,交替拍著冷靜下來的朱的肩膀。


    “對不起啦,玩笑稍微有點過。不過,我想是朱的話工作肯定能順利的。這不光是係統得出的適性,也是作為朋友的直覺。”


    佳織這麽說著,由紀在一邊附和的點頭。


    “‘有能者做應做之事。這也是西比拉帶來給人類的恩寵。’——什麽的。”


    2


    朱終於到了公安局的門口。因為這之後要出勤,她解除了投影的服裝,變成不是外出用的服裝而是本來就穿著的西服的樣子。不管朋友怎麽說,昨晚的失敗還是不會消失。


    公安局本部大樓,從上麵看起來是一個八角形的塔樓。構造為地上60層,地下8層。憂鬱的抬頭看了一眼大樓後,朱用兩手輕拍自己的臉頰,完成了情緒的改變。警備自立機固定著兩臂從正門進入。入口大廳的地麵上,是巨大的西比拉係統和厚生省公安局的標誌。朱在總和前台詢問了去局內的哪裏可以找到狡噛。


    公安局內。執行官隔離區域。終於到了分析官的實驗室。確認了門牌是綜合分析室之後,朱正準備打開生物體認證的門。不過門從內部打開了,正好碰上像是要離開的六合塚。


    “啊……”


    穿著男性化褲裝的六合塚,不知為何領子的周圍有些淩亂,正在重新打領帶。她的表情很少,完全不知道她做了什麽,或是正在想著些什麽。雖然昨天已經見過麵了,不過基本沒怎麽說過話,連最簡單的自我介紹都沒做過。勉強算是隻知道名字的“同事”。不知如何反應的朱,總之先笑著點頭致意。不過六合塚沒有應答,就這樣從朱的身邊通過走遠了。為什麽呢……


    朱有些害怕的朝實驗室裏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大功率的計算機類和各種分析裝置。裏麵還有用機密門分割開來的檢查室。看不見人。朱歪著頭——六合塚剛出來,難道裏麵沒有人嗎?


    不過,從多屏顯示器前麵設置的沙發後,一隻腳伸了出來。雖然背被遮住了,但那裏確實有人躺著。修長白皙的美腿,正順滑地穿著絲襪。


    “……分析官的唐之杜,在這嗎?”


    “是是,哪位?”


    唐之杜稍微起身,身上穿的是合身的白罩衫。胸很大但是腰卻很細,穿著衣服也可以看出腰臀的曲線。真是完美的比例啊,朱不禁感歎。


    從表情來看,唐之杜好像有些睡眠不足,散發著慵懶的氣氛。長長的睫毛和濕潤的嘴唇,非常的煽情。豔麗、太豔麗了——整形嗎,還是有人工的部分?雖然朱考慮到了整容手術的可能性,但從她那裏並不能感到很多人造的美。對同性來說,多少對“人造物”還是知道的。就算整過,也隻有一點吧。總之,朱敬了個禮。


    “我是昨天被分配到刑事課的常守朱。”


    “啊,射了慎也的新任監視官,就是你啊。”唐之杜竊笑。“誒,比想象中還要可愛多了嘛。而且,個頭也挺小……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怎麽了?被狡噛摸了屁股啦?”


    “不是,那個……好像是說來這裏就可以知道狡噛的身體狀況。”


    “啊,那個啊。就算是持有醫生執照,連健康管理都交給分析官的機關,你怎麽看?而且我也是潛在犯哦?所以說這種隨意使喚人的法律根本沒有吧?”


    “哈……”


    “那個你,叫朱來著?是監視官的話,想在公安局晉升吧?趕快變成大人物,改革一下組織嘛。請先預備刑事課專用的泳池和酒廊,拜托了!”


    “……不,那個,狡噛先生的治療……”


    “啊,那個啊。”


    唐之杜從沙發移動向辦公椅,操作其中央控製台來。多屏顯示器中的一個切換了成了醫務室的畫麵。


    床上的是,死一般沉睡的狡噛。


    “今天早晨恢複了意識,不過被麻醉模式直接射擊到了,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回到原來的狀態的。站起來說話什麽的都有些困難。做愛當然也不行。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無視了唐之杜低俗的語言,朱盯著顯示器裏的狡噛。不能說是睡得安穩的狡噛的臉,讓朱被罪惡感刺痛了。


    “如果隻是想看臉的話,還是可以當麵看看的,怎麽樣?”


    “不,還是不用了……”


    “讓他今天安靜一天的話,可以避免後遺症。請明天的早上再光臨吧。”


    “是……”


    明早也會是個憂鬱的早晨吧,朱感到渾身無力。


    朱從實驗室移動到了公安局刑事課的辦公室a。這是一件擠滿了刑事的大房間。把上座的位置並排占據的是宜野座和朱的桌子。宜野座不在座位上。與整潔的宜野座的桌子相對照的是是剛剛赴任的朱的桌子,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打開。年輕的感覺輕浮的執行官——滕正在玩掌機。雖然最近使用頭戴式顯示器的真實遊戲、或者是全息投影和360度跑步機組合體的體感性遊戲裝置是主流,不過非常普通的2d畫麵的遊戲還是有著很強的人氣。


    六合塚正用電子閱讀器看著雜誌,好像是下載的音樂雜誌。沒有事件發生的時候原來是這種感覺啊……朱這樣想。


    朱和宜野座掌管的是刑事課一係。辦公室a是一係專用的。其他還有刑事課二係和三係。刑事課共有監視官七名,執行官十三名。


    朱的私人物品雖然幾乎都在紙箱裏,但是辦公桌上放著工作所必須的工具,也就是說不把行李打開也能工作。


    不知為何完全沒有整理私物的心情。朱用投影鍵盤和可以空中輸入的裝置,開始寫起了報告書。


    “……哎?”


    朱中斷了工作。可以立體的檢知手指的運動的空中輸入裝置有點奇怪,反應非常遲鈍。朱覺得很困惑,就算試著改變了設置還是沒有改善。朱決心向滕和六合塚開口。


    “那個……對不起,浮空型的設備還有其它的嗎?”


    “預備的備品,現在狡噛執行官正在使用中~”


    滕沒有從掌機上移開視線,用輕快的語氣回答。


    朱對這種態度隻能苦笑,又再次提問。


    “不過……狡噛先生他今天……”


    “不管什麽人被麻醉模式擊中現在都在療養中~”


    被小看了——到底該怎麽應對滕這種態度,朱開始思考。如果從階級考慮的話,應該嚴厲的斥責他吧。不過,朱還沒有適應用強勢的態度對人。雖然階級來說朱比較高,但習慣現場、經驗豐富的還是滕。如果有不和諧音產生的話整個一係的的搜查能力都有降低的可能——朱正因困擾著握緊拳頭的時候,六合塚站了起來,突然踢了滕一腳。


    “好疼!你幹什麽啊!”


    把誇張的因痛苦而扭動著身子的滕放在一邊,六合塚一個小型啞鈴般的空中輸入設備放到了朱的桌上。


    “請用這個。我自己還有。”


    “非……非常感謝。”


    六合塚五官端正,但很少說話,也沒有表情的變化。雖然無法斷定她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不過她現在的做法讓朱認為她並不像是壞人。朱交換了裝置再次開始工作,過了一會兒征路也進來了。


    “抱歉抱歉遲到啦……咦


    ?今天的值班監視官是小姐啊?”


    “啊,是的。”


    “昨天可真是辛苦哪,嘛希望今天是和平的一天。”


    室內通報的廣播響起了。


    “足立區gracehill內部測量到超過規定數值的psycho=pass色相。請當值監視官陪同執行官直接趕往現場。”


    “……剛說過就來這個啊。”


    “狡噛的空,我來填吧?”六合塚詢問征陸。


    “哎呀說什麽呢,還沒有那個必要。……來,出動了。監視官殿下。”


    3


    購物中心gracehill,全六層,開放式構造的複合商業設施。黃昏時刻,人群擁擠。這是西比來帶來的安定和平和。富裕到可以買賣生活非必需品的國家,現在已經屈指可數了。不加思考購買壓力護理的客人們中,有一對洋溢著幸福笑臉的男女。大概是在接受後期課程(一般自17歲至21歲,根據西比拉的判定也有例外)的年輕男女。穿著土氣的青年,和個子小胸大穿著迷你裙的女朋友。雖然從外表來看兩個人不怎麽般配,但他們是被西比拉係統的相性適性診斷祝福的一對。色相掃描和心理分析得出了“長時間交往,也很適合結婚後的生活”這樣的結果後,兩人開始交往。


    女方似乎不怎麽喜歡男人的長相,也對他有著土氣和沒用的映像,更對他不怎麽感興趣,所以他們成為戀人這件事來看還是挺讓人震驚的。


    她以前也有“喜歡”的人。職業適性和犯罪係數也就算了,至少“喜歡的人”要自己選擇。不過,真正正確的還是係統。到現在為止看長相選擇的男朋友,剛開始交往時確實很開心,不過最終都會成為壓力的來源。新的男朋友不一樣。頭腦聰明,說話幽默——這種單純的魅力,讓她一直迷戀著他。


    在一段距離外跟蹤著這對看起來很幸福的情侶的青年——山根。映著兩個人的身姿的眼睛,明顯的飽含怒意。現在正交往的這對情侶中的女孩,到前一段時間為止還是山根的戀人。她隻是稍微有一些不滿,就以西比拉係統的相性為理由提出了分手。這對於山根,根本就想說“別開玩笑了”。


    當然,係統的相性適性診斷並不是“絕對”。自由戀愛是允許的。不過,最近關於戀愛和結婚這類重要的選擇也依靠係統的例子是壓倒性的多。聽說也有人接受診斷後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者,然後就這樣出櫃的(係統導入後修訂了法律現在這個國家同性也可以結婚)。


    山根用力得咬牙——係統的事情另說,問題是那個女人。總之,不能原諒那個女人拋棄了自己。有沒有辦法,即不觸犯法律,又能讓那個女人從心底後悔呢?能不能讓那個女人的新男人,遇到什麽不好的事呢?——邊考慮著,邊跟蹤著兩人。他還沒有想到要做什麽。


    乘坐護送車到達的朱和征陸,在裝備搬運自立機的陪同下,正通過商場員工專用的通道移動。沒有使用內裝投影,煞風景的後院。“在警報後警備自立機立刻監視了商場的出入口,在那裏並沒有抓到獵物。也就是說,被色相檢查抓到的家夥還在商場裏。”


    “支配者,要用嗎?”朱不安的詢問。


    “以防萬一才運過來的……嘛,看起來並不是需要拔槍的對手呢。那麽,咱走吧。”


    征陸啟動了領子邊的刑事用服裝裝置,全身被全息投影包裹了起來。嚴肅的臉和魁梧的身體都映上公安局可愛的吉祥物“可米薩醬”的身姿。朱也啟動了服裝裝置換上可米薩醬的形象。看起來像是穿著玩偶服,但因為是投影所以完全感覺不到重。另一方麵搬運自立機也啟動了透明迷彩,融進了周圍的風景中。兩個人和一台機器從從業員通道中出來,現身於商場中。


    兩人的可米醬並排行走,那種幻想風的外貌和和藹的表情,與熱鬧的商場非常相稱。被同父母一起來遊玩的孩子指到後,憐愛的揮著手的可米薩醬——征陸。跟在後麵的朱連好好地揮手都做不到,有些心神不定。


    “冷靜不下來嗎?小姐這樣的年齡,應當相當習慣投影服裝吧。”


    “全身變成虛擬形象,稍微有點……”


    “嘛,因為公共空間裏的全臉投影是違法的呢。”


    來到商場一層中央的噴水廣場,突然止住了腳步的征陸可米薩。


    “……啊,那個人。右手前柱子的陰影裏。”


    朱聽了征陸的話之後才注意到。噴水池錢的椅子上談笑風生的情侶。在陰影中監視著他們的眼神渾濁的青年。


    “不會吧……連掃描儀都沒用,為什麽?”


    “因為我是執行官啊。那麽,小姐,上去夾擊吧。”


    分成兩路,朱從對象的右側,征陸從左側接近。雖然不想被發現,但不管怎麽小心,可米薩醬還是很醒目。不過在這種行人很多的場所,還是要盡可能不可周圍施加壓力的行動。廢棄區域也就算了,如果在這裏發生大的打鬥讓區域壓力上升了的話肯定是要寫檢討書的。


    然後,朱注意到了不妙的事。跟蹤情侶的青年打算要離開。青年的麵前,征陸可米薩堵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能測量下psycho=pass嗎?”


    因為服裝裝置附屬的變聲器,征陸的聲音變得像偶像聲優的一樣可愛。


    “啊……為什麽……”


    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的狼狽的青年,喊著“豈有此理”一邊像是要撞向征陸可米薩。


    征陸冷靜的抓住了青年的手,向上一擰。青年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征陸立刻接近青年,先用右手固定住了青年的肘和肩,然後用左手抓住青年的頭部來回晃動。這樣把青年壓倒在地板上後,用膝蓋頂住對方完全封鎖住了對方的動作。朱也在公安局的訓練所收到過逮捕術的練習,不過征陸的動作和教官不同。與其說是逮捕術,不如說是實戰格鬥技的動作。


    征陸從口袋中取出攜帶掃描儀,測量了青年的psycho=pass色相。


    結果是深藍色。


    “哎呀,很渾濁呢。需要緊急治療和診斷。請和我們一起走。”


    “啊……我,還,什麽也……明明注意著不違反法律的……”


    “就算注意了,該渾濁的時候還是會渾濁的呢。”


    從員工用通道離開商場,讓青年坐上了護送車。朱和征陸解除了可米薩醬的全息投影裝扮。


    “真的,可以分辨出潛在犯什麽的……”


    “考慮著不好的事的家夥,隻要看一眼就知道了。以前如果沒有這種直覺,是當不了警察的。犯罪,或者是取締,不管哪邊都要有和犯罪有關的才能。所以我們這種人的犯罪係數也變成了超級高的數值了。托這個的福,現在還是被當成處理肮髒工作的獵犬。”


    征陸自嘲。


    “我什麽也沒能做……”


    今天,來到這裏的朱,注意了接近中的對象——僅此而已。


    “不啊可是幫了大忙哦。沒有監視官陪同執行官是不能外出的。我也是被記錄在案的潛在犯啊。帶執行官來現場,讓執行官不要偷懶、不要逃走、不要給世間帶來麻煩,睜大雙眼好好看著。小姐的工作,隻有這些就足夠了。”


    但是,朱卻直直的盯著征陸。


    “……這樣……監視官,還能稱得上是刑事嗎?”


    4


    回到了公安局的朱有些沮喪,話說起來肚子還是空的,於是在食堂吃著自動配膳的高機能烏冬。因為是不上不下的時間所以沒有其他的利用者——雖然這麽想,拿著托盤的人物直直的朝朱走來坐下了。是滕。


    “可以一起嗎?監視官殿下。”


    “……請。”


    滕的盤子上隻有咖


    啡。


    “今天不是不當班嗎……”


    “討厭,明明知道的。”滕冷笑,“我們執行官是被囚禁的。就算休息日,不和監視官一起就不能外出。刑事課樓層和宿舍以外,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啊……”這樣啊。稀裏糊塗的。和自己不一樣啊。


    “喊常守監視官太死板了。可以喊你朱醬嗎?”


    “……可以啊。”


    比起允許,更像是對滕的態度已經無所謂了,因這樣的無力感而發的承諾。


    “不過,就職公安局監視官還真是令人吃驚。為什麽?”


    “為什麽……很奇怪嗎?”


    “因為啊,朱醬,自己覺得自己適合做監視官的嗎?”


    “不適合……嗎?”


    “隻看到昨天的那個。呐,誰都會這麽想吧?”


    歎著氣,朱把進食的手停下了。


    “因為西比拉判定的職業適性,超過了公安局的采用基準。”


    “雖然也不是那麽不可思議的事啦……”


    滕靠著椅背,翹起了二郎腿。


    “通過了公安局的基準,應該還能得到其他還有很多適性良好的判定吧?別考慮別的工作嗎?”


    猶豫著說還是不說,結果朱還是說出來了。“我呢,十三省廳六公司(應該是日本公務員考試所有的部門的意思,公司不知道怎麽翻……),全部是a判定。”


    “呃……”滕驚詫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真,真的?”


    “嗯。不過,其他的工作全部合格的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或者兩個,但公安局的a判定隻有我一個。500人以上的班級中,隻有一個人,隻有我。所以公安局,有非我不可的工作在,我是這麽想的。如果去了那的話我肯定能找到我的真正的人生……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這麽想的。”


    不知何時,滕臉上輕薄的笑容的消失了,變成嚴肅的臉沉默著。


    “我的想法,錯了嗎?”


    “不知道啊,像我這種人這麽會知道。”滕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焦躁。


    “你什麽都能做到。不管選擇了什麽樣的人生都能做到。甚至為了選擇煩惱過不是嗎?厲害啊。簡直就像有西比拉之前的傳說故事一樣。”


    “……”


    滕帶刺的語氣,讓朱隻能沉默。


    “很久以前啊,自己要決定自己的人生,然後非要擔負責任不可。讓人毛骨悚然啊。現在西比拉係統卻可以把人的才能讀取,告訴我們最幸福的生活方式。”滕的語氣,慢慢變得帶有攻擊性。“真正的人生?活著的意義?根本沒想過還有人為了這種東西煩惱啊。誰都對西比拉決定的人生沒有任何疑問,都認為囫圇吞棗的活著是當然的……不這樣也不行不是嗎。我啊,從五歲的時候接受psycho=pass檢查以來就一直是潛在犯。治療更生的希望是零。所以現在的我,在這裏。因為比起一生在隔離設施裏度過,成為公安局的獵犬接受殺手的工作還是好一些。因為我隻能如此。”


    朱不能忍受這種氛圍。自己受到的恩惠,在這個公安局或許成為了罪。


    “我,並沒有要找你麻煩的意思。不過我改變主意了。”


    滕站了起來,“——你啊,要放棄就趁現在吧。”


    5


    翌日——公安局、醫務室。朱站在狡噛的病房的門前。


    “狡噛先生,沒事吧?”


    “嗯。”從內線電話裏傳來了狡噛冷淡的話語。打開了門,進入房間的朱低著頭,“打擾 了!”


    “……向執行官說抱歉的監視官很少見。”


    感情淡薄的狡噛的聲音。沒有明白話裏的意思,朱戰戰兢兢的抬起頭。


    “……果然,生氣了嗎?”


    “那是你的判斷。我沒有抱怨的理由。”


    “……我的判斷,錯了嗎。隻是在拖團隊的後腿,把大家暴露在危險中吧。”


    “那位女性把我們全員帶上了死亡的道路。認為不能發生那種事的我,還有即使那樣也要救她的你……作為刑事誰更正確,還需要說嗎?”


    “……嗯?”想都沒想過的狡噛的話,讓朱睜大了眼睛。


    狡噛用冷淡的眼神,盯著自己的雙手。


    “……已經很長時間了,做執行官。沒有迷惑,沒有遲疑,按照命令捕獲獵物的獵犬的習性,沾染了我的手。按照那把槍說的,射了很多潛在犯……把這是為了社會而做,把這種漂亮的理由不假思索的接受,不知何時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了。自己所做的到底是什麽,連顧慮這種事都忘記了。”


    狡噛流露出淡淡的笑容。


    “笨蛋一樣。刑事,不是為了狩獵什麽人,而是為了保護什麽人啊。”


    “狡噛……”


    “你自己判斷了什麽是正確的。比起任務,正義更為優先——在這樣的上司手下工作,我就不僅僅是獵犬,也許能像真正的刑事一樣工作。”


    “呃……”是溫柔的話——嗎?意外的,不能很好地應對。


    “普通來說……一次被支配者射中的話犯罪係數就會上升,大部分是下降不了的。人質——島津千香,撿起了打火機所以已經救不了她了。常守監視官,是你。你的勸說,讓奇跡稍微發生了。這並不是誰都能做到的。誇耀自己也可以。”


    “非……非常感謝。”朱再次向著狡噛低下了頭,稍微有些想哭。


    第一次,覺得自己留在公安局也好。


    “向執行官說道謝的監視官也很少見。”


    “更冷靜的好好考慮的話,狡噛先生你也,不會射擊她的吧。”


    “會怎樣呢……那時,我沒有猶豫。我認為猶豫就會死。不想在這裏結束。絕對不能死……腦子裏隻有這個念頭。”


    不知何時狡噛的眼神,被執念依附,充滿了凶暴。


    “對我來說,有一定要活著的理由。無論如果也要作個了結的職責……”


    “……狡噛先生?”


    這天的白天,狡噛也出現在了刑事課的辦公室。朱向宜野座交出了關於大倉信夫和島津千香事件相關的報告書。宜野座通過攜帶情報終端閱讀了內容。


    “所以,在那種場合你的判斷是沒錯的……這就是你的結論?常守監視官。”


    “是。”用嚴肅的聲音,朱毅然的回答了宜野座。


    “支配者記錄的島津千香的犯罪係數最大為328。而且你把兩個執行官暴露在生命的危機中。”


    “她的犯罪係數上升隻是一時性的。事實上,被保護後治療的效果也很良好,現在psycho=pass正在回複中。”


    宜野座把目光從眼前的朱身上,慢慢移到在座位上的狡噛身上。


    “——狡噛,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狡噛頭也不抬的立刻回答。


    “我的輕率的判斷讓狀況惡化了。常守監視官貫徹了義務。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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