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會做夢,偶爾會使用“夢的世界”這樣的詞匯。但是準確地說所謂夢的世界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隻是腦在睡著時所看見的幻覺一類的東西而已。與此相比,構築在網絡上的虛擬空間明顯更具備作為世界的資質。2112年,這個空間被稱為“社交場(unity field)”。誰都有虛擬形象(avatar)的存在,雖然看不見卻確實存在於“那裏”的世界。


    這裏是社交場的其中一個,“護身符沙龍”(talisman salon)。會讓人聯想到馬戲團帳篷的圓形劇場。在這中央的華美的桌子旁,小醜風的管理者虛擬形象“talisman”和朱的虛擬形象“檸檬糖”相對而坐。在燈光沒有找到的黑暗的客席,無數觀眾的虛擬形象的身影若隱若現。


    “那麽,現在開始聽取你的話語。檸檬糖,用了非常漂亮的形象呢。”


    從客席傳來觀眾的虛擬形象們的熱烈的掌聲。


    “……畢業之後立刻開始非常不得了的工作……”朱邊考慮邊說。


    到了這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好好整理過最近遭遇的事情。


    “那是對世間非常重要,也非常值得做的工作。不過因為如此責任也很重大……不,這不算什麽。我……不後悔。困擾的是……人際關係,大概吧。在職場上有一個該說是部下呢還是前輩呢……稍微有點難說明的同事存在。因為在一起工作,所以也沒辦法避開……”


    “不能好好相處嗎?”


    “那個人,做的事亂七八糟……但是,有時也會說出讓人覺得正確的話。雖然也思考過到底應不應該信任他……”


    “嗯,你在害怕著那位同事嗎?”


    “嗯,也許吧。是個稍微有點可怕的人。”


    “受到過這位同事的傷害嗎?”


    “那個……沒有,我想大概……沒有吧。”


    “即使這樣,還是害怕?”


    “我不知道。不,一定是……是害怕自己不理解。”


    突然響起了莊嚴的效果音。聚光燈的燈光射向talisman的頭頂。沐浴在燈光中的talisman,從微笑的小醜的臉,轉換成了威嚴的賢者的臉。


    “talisman給你答案。兩個人的相互理解還不夠吧?不僅是工作,在私下裏也增加相處的時間,兩個人都要更深入的了解對方才行。”


    周圍的客席響起熱烈的鼓掌聲和喝彩。talisman對大家點頭回禮。


    “這裏是英知的殿堂,talisman salon。24小時接受您關於煩惱的谘詢!see you ime!”


    ——朱的房間。朱躺在床上,把連接虛擬世界的頭戴式裝置取下,深深地歎了口氣。


    “……還以為是傳說中的talisman的話,能給出更好一些的建議呢。”


    投影形象的dy浮在朱的上方。


    “社交場請求評價,回答嗎?”


    “嗯……就輸入‘不錯’。”


    仰麵望向天花板,朱自言自語。“互相理解,嗎……”


    回憶。在扔下穿炸彈背心的男人後,那凶暴的表情。那時的狡噛慎也,也許感到了愉悅。


    “理解那個人的事,真的好嗎。”


    2


    朱被叫到了事件發生現場,文京區的高級公寓,葉山公彥這個男人的房間。宜野座、狡噛、滕先到達了現場,六合塚和征陸不當班,大概在公安局本部的執行官宿舍內。


    葉山的房間沒有使用投影內裝,隻有最低限度必要的家具,房間沒有氣味很幹燥。地板上積了一層灰。朱不知道問什麽覺得這個房間讓人不太舒服。這麽說,想起了教育課程中講義的一條,現代人太習慣內裝投影,大部分都有空間恐懼症。


    “到底是什麽事?”狡噛問。他好像也剛剛才到。


    宜野座開始說明。


    “家庭保安的一齊點檢時,發現這個房子的廁所在2個月之前就故障了,可是居住人沒有任何投訴。管理公司覺得這很奇怪所以通報了我們。”


    “失蹤事件嗎,在這種時代還真難得。”狡噛似乎挺驚訝。


    “葉山公彥,32歲獨身,無職。與鄰居的交流似乎也很少,所以到現在都沒被發現。”宜野座說。


    “無職……還有這種人嗎?現在這種社會。”朱感到震驚。廢棄地區也就算了,這裏是住宅區。


    “查了賬戶以後,發現這家夥從提供服務的附屬公司獲得了巨額的報酬,生活應該沒有任何不便。”


    聽了宜野座的話,滕吹起了口哨。


    “嗯,就因為是網上的人氣者就能弄到一大筆錢,這樣還外出工作的話就成了傻瓜啦。”


    “是不是到哪長期旅遊了呢?”朱表達了自己樂觀的想法。


    “沒有呢。”宜野座立刻否定。“如果出了房間的話街頭掃描會留有記錄。這個時代像不留任何痕跡的在市內是不可能的。而且……也兩個月沒有從賬戶裏取錢了。”


    “死了吧,叫葉山的。”狡噛說。


    滕點頭,“說的是呢。‘比起消失還是被殺更簡單’。”


    宜野座神經質的調整了眼鏡的位置,“現在得出結論還太早。”


    狡噛用像獵犬一樣的雙眼在室內搜索。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檢查一下家具的位置。


    “這個房間的內裝投影打得開嗎?”


    “啊。”宜野座手動操作起牆上的嵌板,打開了係統。房間一下變得豪華起來。厚厚的絨地毯,漂亮的吊燈。隻不過,一個沒有被投影的看上去簡單到可憐的沙發,留在在房間中央。和這稍微錯開的是投影的沙發。


    “咦?這個……”朱微微歪頭。


    “投影的椅子是不能坐的。所以一般投影和真正的家具的位置是重合的。”


    狡噛邊說著,邊走到投影的豪華沙發前。狡噛的身體通過投影的沙發,投影產生了一些噪點。


    “那邊的沙發本來應該在這個位置,有人移動過它。”


    “原來如此……”宜野座關了投影。又回到了那個煞風景的房間。


    狡噛和滕立刻搬動那個有被移動痕跡的沙發。乍一看地板並沒有任何異樣。狡噛彎腰下去認真的觀察,“這個。”狡噛伸出手指。地板上有一處不明顯的傷痕。“大概就是掩蓋這個吧。”


    “就這麽點的小傷?”宜野座問。


    “讓鑒識自立機掃描下看看。這是打鬥……如果是被害者抵抗時造成的痕跡,就會留下皮膚或是指甲的碎片。”狡噛走到房間的角落,又開始調查牆壁,那裏留下了一小塊膠帶的殘片。“果然,膠帶的痕跡。”


    “……怎麽回事?”


    “讓葉山公彥從這個房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手法。先是絞殺或者毒殺,電擊也可以。用不會出血的方法殺死被害人,然後在這個房間鋪上塑料紙。一邊注意著不弄髒房間,一邊細細的分解遺體,細到可以從浴缸和廁所排水溝流走的程度。”


    光是想象就覺得很惡心,朱像是忍著嘔吐般的捂住了嘴。


    “以我的推測……”狡噛說,“是絞殺吧,從背後。在倒在地上時,被害者開始抵抗,雖然沒能抓住身後的犯人——但在地板上留下了傷痕。注意到這一點的犯人不得不移動沙發。固定塑料紙的膠帶也留下了痕跡。是有著知識、 膽量和忍耐力的人的匆忙的第一次殺人吧。”


    “沒有證據前還不能下斷言。”


    宜野座好像沒能順利地接受狡噛的推測。


    “這種程度的事,征陸老爺子的話在跨入這個房間時就能嗅到了吧。gino,別小看獵犬的嗅覺哦。”


    當說出征陸這個名字的時候,宜野座的臉色變了。雖然豎起眉毛準備還嘴,但被狡噛用手勢製止了。


    “檢查下下水道的血液反應。那之後再說。”


    “…………”宜野座做出生氣的表情但保持著沉默,為了操作自立機拿著攜帶情報終端向房間外走去。這是,滕朝著葉山的電腦桌,把電腦啟動了。顯示器上現實的社交場的設定畫麵。


    狡噛的目光越過滕的肩頭,注視著畫麵。


    “葉山在網絡上使用的形象……就是這個啊。”


    朱也像那個畫麵看去——吃了一驚。


    “talisman……”


    “什麽?”


    “我……今早見過這個形象。”


    失蹤,如果按狡噛的話說“已經被殺害”的屋主,葉山公彥。他在社交場中使用的虛擬形象——talisman。


    3


    公安局,綜合分析班實驗室,刑事課的各位都集中到唐之杜誌恩的麵前。雖然征陸和六合塚並不當班,但因為事件惡化所以不得不趕往這裏。


    “所以說,”唐之杜開始說明。“我家可愛的鑒識自立機努力了的結果,在下水道發現了葉山先森的遺體碎片,來~大家鼓掌。”


    隻有滕啪啪的拍手。宜野座來回審視著滕和唐之杜。


    “……但是,問題是誰在網上經營著葉山的社交場,還用著葉山的形象招搖過市。”六合塚說。


    “是怪談呢,不能成佛而在網絡上彷徨的幽靈之類的。”滕說,“不過從常識考慮是有人代替他了吧,隻要追蹤這個人的話事件就能解決,不是嗎?”


    “是怎樣呢。”唐之杜用投影顯示器顯示出葉山和那個虛擬形象的情報。


    “葉山在失蹤之前就因為各種目的使用了偽裝的ip。虛擬形象的各種賬號也暗號化、複雜化了。因此到底是誰用了他的賬號,還不能確定。雖然花時間就能辦到……但這到底能不能成為事件的線索,大概不能保證。”


    “接續線路的追蹤呢?”


    “也可以試試不過……”


    用一隻手操縱著電腦,另一隻手像事不關己似的吸了一口煙的唐之杜。


    “明顯是通過了亂七八糟的代理,嘛肯定做了反探知對策,冒然追蹤可能會驚動對方。”


    “不過,”滕一下笑了出來。“至少使用葉山形象的人,還沒有注意到自己到懷疑了吧?這不是個機會嗎?”


    “某種意義上說,這次的嫌疑人既沒有逃跑也沒有隱藏,就在我們麵前閑逛著。”狡噛說,“成功誘導的話,也許能出現能抓到他的線索……”


    “好,我們這邊也偽造身份,在網上與talisman的虛擬形象接觸吧。”宜野座決定了方針。


    “方法是不錯……誰來幹?”


    聽了征陸的話,刑事們麵麵相覷。


    公安局內的醫務室其一。在兩個並列的床上坐著的朱和宜野座,穿著了真實接入套件的頭戴式演示器和手套。介入了腦的視覺處理機能,使裝置的電子刺激和腦電波同步。唐之杜在床邊的監視控製台待機。宜野座表情極為平靜,但朱卻無法掩飾自己的不安。


    “我和……宜野座先生去?”


    “潛在犯——執行官的非公開資料的虛擬形象與網絡連接是違法的。隻有我們來做。”


    “所以說,引誘作戰用私人形象什麽的……”


    “用‘確確實實新鮮出爐的形象’做出奇怪的行動毫無疑問會被警戒的,如果按規則行事,引誘作戰用的偽裝資料的做成也很花時間。”


    “好了好了,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我這邊會支援的。別擔心。”


    對於用輕鬆口氣說出這話的唐之杜,朱送去“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的抗議視線。


    “那麽坐穩了哦,兩位,旅途愉快。“


    聽覺和視覺被強烈的刺激。


    對指尖的神經人工的脈衝。一瞬間高揚的沉沒感。


    感覺就像潛入泳池,在水中睜開了雙眼。一點微調的噪點之後,朱和宜野座出現在了社交網絡內部,社交場的門廳。朱成了自己的虛擬形象“檸檬糖”,宜野座成了他的形象“n.g”。


    檸檬糖是變形的朱和水母、妖精相組合的設計。宜野座的n.g是簡單的金幣型。雕刻著中年男性的威嚴臉孔的大大的金幣在空中飄浮著。


    門廳裏有有名企業的廣告很多,刺眼的訴說著消費的欲望,讓人覺的眼睛都疼。“絕對受歡迎的整形套件,處置時間五分鍾!”“你對自己的身體滿意嗎?腳尖到腳後跟的機械化誰都不會發現你長高了10公分!”“最棒的硬件遊戲體驗!給腦的負擔就在合法的邊緣!”


    除了廣告區域,就是各用戶運營的無數的社交場的入口。朱開始檢索用戶,入口的順序用驚人的速度交換。


    “是這個,talisman的社交場。”檢索結果出來了。在朱和宜野座麵前,“talisman沙龍”的入口出現。兩人立刻邁開腳步。


    社交場——talisman salon。讓人想到夜裏的馬戲團,混亂和神秘性並存的假想空間。除了朱和宜野座的形象,其他各式各樣的形象也向這邊湧入。在前進的時候,眼前霓虹燈般的廣告閃現,又消失了。


    “原來如此……這種廣告,這種人氣,光是分公司就能賺錢了。”宜野座說,正確的說,是他用虛擬形象的刻在金幣上上嘴的說的。


    “實際上運營這種引人眼球的社交場挺不容易的,並不是誰都能做到的。這樣想的話……”


    “現在取代了talisman的冒牌貨,用不遜色本人的手段運營了這個社交場兩個月之久……真讓人感興趣啊。”


    “是那個,talisman。”


    在talisman沙龍的最深處,有一位釋放著壓倒性存在感的小醜。從那種遊刃有餘的站姿來看,不難推測出他就是這空間的王。他一邊輕鬆地對觀眾問好,一邊慢慢地從朱他們的眼前通過。


    “看來在向其他的社交場移動呢。”


    “好,追上他。”


    talisman的虛擬形象從社交場裏消失了——同時,朱和宜野座的虛擬形象打開了自動追蹤。一瞬的噪點。一瞬間變換模樣的風景。那是墓地,和古城。過去的風景——萬聖節的氣氛。訪客的虛擬形象像從墓地中複活的僵屍似的一一出現。這種惡趣味讓兩人隻能苦笑。新的社交場的名字在眼前顯示。


    “boogie garden。”


    “spooky boogie的社交場。這也非常有名呢。”


    可以看到talisman正在墓地中的道路前行,朝著spooky boogie在的古城。


    “小心哦,這裏的管理員,以無政府主義聞名。就算是刑事,暴露的話也很麻煩。”


    “和葉山——talisman有交流嗎?”


    “那個,雖然兩邊都很有名……不過兩邊是否是熟人是另一回事。”


    “把登陸記錄檢查一遍。如果兩個人的頻繁出入對方的unity filed的話……”


    宜野座正說著的時候,朱的虛擬形象徹底消失了。


    “……常守?”


    朱周圍的地麵,突然像盒子一樣折疊了起來。朱所在的封閉的箱子,各式各樣的內裝一一出現,變成了巴洛克風格的密室——聊天室。


    “宜、宜野座先生……!?”


    慌張的朱的虛擬形象麵前,出現了某人的形象。是右眼帶著眼罩的貓的形象,隻有頭部是貓的樣子,身體是人類的。服裝華美——所謂lolita時尚。


    “歡迎光臨,檸檬糖小姐。”貓人的虛擬形象報出了姓名。“我是這個社交場的主人,spooky boogie。因為是稀客所以招待您到了聊天室。給您添麻煩了嗎?”


    “沒有,那個……”朱感到困惑。“為什麽,要好我?”


    “雖然也聽過傳聞,不過你好像確實對自己是怎麽樣的名人完全沒有自覺呢。檸檬糖,還是該稱呼您為常守朱呢?”


    突然被提到本名,朱嚇的腿一軟。“為……為什麽……”


    “職業適性得到了學年的最高分卻選擇了公安局工作的怪人,肯定會成為同期生中的話題不是嗎?也就是說,我不是第一次見檸檬糖小姐……”


    “你不會是……”


    “嘛,請在畢業相冊中尋找我的真正麵貌吧。如果能找到的話,就在同學會時好好款待您哦……所以,刑事課的監視官大人來我的社交場有何貴幹?怎麽看您也不像是來玩的。”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但從現有情報來看沒辦法不懷疑。或許朱進入公安局這件事確實在同期生中挺有名,但“監視官”這一職種對誰也沒說過。公安局除了刑事課以外還有很多其他部門。spooky boogie是從朱的成績推測出她應該是監視官的嗎?還是通過不正當的渠道得知的呢?不論如何,都不可小覷。應該說不愧是知名社交場的管理員嗎。


    “那個,請問,”朱慎重的挑選著言辭。這裏是對方的地盤,要向有利的方向努力。“……你和talisman走得近嗎?”


    “那個啊,還好吧。互相都是訪問排行榜的對手呢。”


    “那個人的社交場或是形象,最近有過什麽變化嗎?嗯,就在這之前的一個月左右。”


    “是呢,最近倒是沒有……不如說,2個月之前的他,不覺得有點那個嗎?”


    “嗯?有嗎?”


    朱對talisman並沒有了解的那麽詳細。


    “那個時候的talisman啊……因為不顧周圍氣氛的發言和露骨的收費活動什麽的,增加了不少反對者。大家都在傳,老牌人氣形象也到了沒落的時候了吧。”


    “……可現在還是好好的呢。”


    “嗯,今天還是那個又酷又紳士的talisman。雖然本人說改變內心了,不過把一度走下坡路的形象換救回來,可是非常困難的呢……那,這又是什麽的搜查呢?talisman幹了什麽嗎?”


    “……雖然現在還不能說什麽……總之必須要找到使用talisman 虛擬形象的本人才行……”


    “哼哼,看起來挺有趣的。稍微幫你一下吧。”


    “嗯?”


    “對公安局的幹部候補賣個人情也不錯不是嗎?”


    “反政府的spooky boogie會做這種事還真是意外……”


    “這是真正的想法和所謂場麵話喲,還有同期的緣分在。總之交給我吧。”


    4


    朱和宜野座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他們走到刑事課的大房間,對剛發生過的事開始說明。


    “線下會?”聽了朱的話,宜野座驚訝的說。


    “是。”朱點頭。“召集平時網絡上社交場的朋友們,大家都穿上自己社交網絡上的虛擬形象的投影開的派對。因為是借的活動場所,全身投影也並不違法。”


    “讓人有奇特的聯想呢……”征陸說。


    “那,這個活動,talisman也確定要參加嗎?”狡噛說。


    “作為餘興節目,spooky boogie申請了與talisman的投影遊戲的對決。如果缺席了話talisman的人氣會大跌的。不管是誰代替葉山公彥演出talisman,畢竟那麽熱心的持續運營著社交場,肯定在線下會中也要裝成talisman出現的。”


    “隻要在那裏逮捕他,就能——解決了嗎?”


    征陸看上去好像在說不會事情那麽簡單。


    “不管用什麽樣的投影,都逃不過色相掃描。無論那家夥以什麽形式與葉山公彥的失蹤有關聯,隻要檢測到能成為執行對象的犯罪係數,就是我們的勝利。”宜野座說。


    “那麽,場所在哪?”


    朱回答了狡噛的問題。


    “六本木的club,‘eocet’。”


    club eocet,從外麵來看,是一個沒有窗戶,酷似棺材的建築物。不過其內部卻響徹著大音量的音樂,投影的美術品和裝飾時時刻刻的變換著。音樂和影像一齊變動。在舞池裏,有大量的客人,像蟲、或是蛇一般蠕動。所有人都用怪奇的投影裝飾著自己。網上,社交場上存在的浮遊感,在這個空間持續著。


    在後台埋伏著,監視著客人們的刑事們——朱、征陸、狡噛。


    征陸小聲說,“外麵有宜野座他們,後門有自立機堅守。接著隻等那家夥現身了。”


    “實際上大家都穿著投影,還是不知道到底誰是talisman呢。”朱說。


    “隻是……這就是當代的假麵舞會嗎?”征陸呆然,“和不知底細的人在這種狹小的地方聚集,這些家夥不會不安嗎?”


    “這裏不是社交場。這是被打的話就會見血,隻要有一把刀就能奪人性命的現實空間。但是連周圍的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我不覺得這是精神正常的人做的事。”狡噛說。


    “就是因為有這種思考方式,犯罪係數才會上升。”


    剛說完,朱就對自己的說漏嘴趕到後悔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是那種意思……”


    “沒事,說的完全正確。”


    狡噛滿不在乎的回答。


    “……喂,那家夥。”


    被征陸催促,朱和狡噛朝舞池看去。從衣帽間走出了一位包裹著talisman投影的人。


    “……從這裏無法瞄準,”征陸皺起眉,“其他的客人會礙事。”


    “我去接近他。”


    朱從槍套中拔出支配者。


    “鎮壓執行係統·online”


    確認了槍的啟動後,朱開始操作一直攜帶在身邊的服裝裝置。為了混入客人中,全身覆蓋了檸檬糖的投影。她就這樣盡可能用自然的態度,朝舞池走去。


    5


    club eocet的裏間——vip房——有一位眼睛特別細長的男人,有著那種隻能在昏暗場所生存的吸血鬼的相貌。他喝著酒,時不時笑著,深深的坐在豪華的皮製沙發上。兩位衣著暴露的美女侍奉在他左右,這兩個女人都是妓女。其實並不是對女人有興趣,隻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叫來的。


    男人隨意打開了手邊的虛擬顯示器。在攜帶情報終端的窗口裏,表示著代表公安局電波信號的警報。


    “……哎呀呀,果然呢。”男人嘟噥著,支開了從心底厭煩的左右的女人,然後站起來走到走廊上,用手機開始打電話。“禦堂先生?”


    “崔先生。有麻煩呢,是警察嗎?”


    使用著從他人手中奪來的虛擬形象的男人——禦堂。


    眼睛細長的男人——崔求成。


    “正如您所見,出現了支配者的信號。在舞池裏混進了公安局的刑事了呢。”


    “果然是陷阱嗎……可惡的spooky boogie。”


    “當然要逃的吧?被抓了也挺困擾的……”


    “我也還有想做的事。”


    “我會援護你,請從後門走。”


    “外麵肯定有自立機壓製,怎麽辦?”


    “途中請去一趟男廁,那裏有電磁手雷。”


    6


    clu


    b 的舞池。talisman從耳朵拿下攜帶情報終端。檸檬糖=朱慎重的靠近他。為了以防不測,狡噛和征陸在後台一直擺著劍拔弩張般的姿勢。


    ——就在這時,舞池的音樂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像警告音一般的噪音在耳邊回響。因為那聲音太讓人不快,刑事們不由得做了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的反應。再次睜開雙眼時,異變產生了。


    舞池裏的客人們,全都變成了talisman的樣子。


    “啊……”朱愕然,就連自己的虛擬形象不知何時都變成了talisman。


    “是同時入侵投影服裝!真boss要逃了!”征陸跳了出來。“可惡!用支配者靠犯罪係數搜索嫌疑人!”


    緊跟著征陸,狡噛也拔出支配者跳進了舞池。兩位刑事的出現,投影服裝的異常。所有人都變成了talisman。客人們陷入恐慌,四處逃散。刑事們動彈不得,用支配者順次測量著客人們的犯罪係數——到底誰才是真正的talisman?


    征陸搜索著目標。他的背後,一個被其他人撞飛的talisman倒了過來。認為是從背後攻擊過來的征陸,瞬間轉過身抓住了那個人的衣領。——是這個人嗎?勒緊衣領和脖子把對方的身體半回轉,準備就這樣“解決”對方。


    “嗚……”這個差點氣絕的talisman敲著征陸的手腕。這是在格鬥技比試中認輸的動作。這個talisman,痛苦的關掉了胸前的投影裝置。在投影下出現的是——朱。征陸立刻驚訝的鬆開了手。


    “對、對不起!”


    “沒關係……”朱說著,就喪失意識昏了過去。


    “發什麽事了!”從征陸和狡噛的攜帶情報終端,傳來了宜野座的信息。“eocet正麵的出口,恐慌的客人以talisman的樣子一齊衝出來了。先用支配者進行搜索……”


    埋伏明顯失敗了。


    真正的冒充者=禦堂,無視了混亂朝男廁走去。在洗手台旁拿到與芳香劑放置在一起的電磁手雷之後,立刻從廁所走出。他邁著遊刃有餘的步子走向club的後門。那裏有巡查自立機兩台,就像不讓任何人逃出似的警戒著。他打開一條門縫,從角落裏向自立機投出了手雷。手雷爆炸,產生了電光和電磁波風暴。被卷入的自立機火花四散,機能停止。talisman從旁邊悠然的走過。


    7


    社交場,boogie garden。聚集過來的虛擬形象們,圍住spooky boogie發出怒號。


    “今天的線下會到底算什麽!?”“你以為多少人受傷了啊!”“這可不是說句難辦了就能解決的程度!”在這其中,也有前些天為止都是spooky boogie熱心飯的身影。突然就翻臉了。該死,spooky boogie咂嘴。雖然這樣的小小背叛在網上是常有的事,但真正遭遇時還是讓人吃力。


    “大、大家冷靜!那是公安局條子的搜索,和我什麽關係都……”


    “說謊可不好,spooky boogie。”


    從虛擬形象中間,talisman走了出來。簡直像在冒充主人公一樣。


    “在騷動開始時,他們已經在eocet裏麵了。隻能認為他們從最初時就是主辦者引進來的的。因無政府主義聞名而被大家愛戴的你,卻好死不死的成了體製那邊的手下……難以想象啊。”


    “說、你在說什麽!本來被公安局盯上的,talisman,不就是你!”


    “那種事情與spooky boogie無關吧。知道這些事本身,就是對你不利的證據。你背叛了自己的角色。你做了作為社交場管理者不該做的事。……你已經不是spooky boogie了。你沒有以受愛戴的虛擬形象出現在大家麵前的資格。”


    “像……像你這種人,又會懂什麽。”


    “我對你的事,比你還要了解。”


    spooky boogie從這樣的talisman的聲音中感到可怕的東西。


    “對你來說必要的事,就是消除現在的你,回到原來那個完美的你。”


    這種可怕,就像一直盯著鏡子時突然湧出的可怕的妄想一般。那種鏡子裏的自己不知何時變成一個不認識的人的感覺。那種會不會從鏡子裏伸出一雙手,就這樣勒緊自己脖子的妄想。


    “胡、胡說!”


    spooky boogie膽怯的聲音響起。然後這就樣消失,登出。自己的行動真可悲。


    spooky boogie一臉害怕的摘下虛擬現實裝置。spooky boogie=菅原昭子。剛剛畢業開始一個人生活,房間是以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為映像的少女趣味的投影內裝。


    “那算什麽啊……超惡的!到底想幹什麽!”


    昭子用終端的鍵盤變更了社交場的設定。


    “那種人禁止訪問,再也不讓他踏入我的社交場。”


    “沒有那個必要了。”從背後響起無機質的聲音。


    昭子轉過頭。在那裏站著無表情的男人。結實的體格,能麵具一樣扁平的臉,兼具攜帶情報終端的多功能眼鏡。那個男人把小型接入裝置就那麽從頭上垂著,手筆直的朝著昭子伸了過來。確實在專注於社交場的時候,對外界的動靜會變得遲鈍。攜帶情報終端的來信和人工智能的報告都沒有聽到。不過,如果是侵入者的話是另一回事。——防範裝置在幹什麽?西比拉係統呢?


    雖然昭子想逃跑,但在這個不大的房間,又是坐在椅子上的狀態,已經沒救了。男人快速、有力的追上了昭子,簡單的來到她的背後,用強壯的手腕扼住昭子的頭。昭子漲紅了臉手朝後用全力抵抗,但男人紋絲不動、


    “你才是,再也不要踏入boogie garden。”


    昭子終於氣絕了。那張臉上布滿口水和鼻涕,流著眼淚,舌頭全部伸了出來。鬆開手腕,男人麻利用塑料手銬銬住昭子。輕鬆地把不能動的昭子扛在肩上,男人——禦堂走向旁邊的起居室。


    在那裏的是,在沙發上一邊優雅的休息一邊醉心於讀書的穿著長外套的男人。藝術般的美貌——端正得過剩的五官。隻是,應該沒有整過形。不知為何,隻要是見過他長相的人都會這麽想。稍微有點長的頭發,像是能看到世界盡頭的預言者一般深邃的眼神。仔細看的話,沒有一絲多餘肌肉的身體。幫助禦堂犯罪的男人——槙島聖護。手中的書是喬治·奧威爾的《1984》。


    “殺了嗎?”


    “這個女人不配做spooky boogie,但是為了帶給大家笑容,我不想讓spooky boogie消失。”


    禦堂從放在起居室的大型包中,取出乙烯罩布、激光鋸、外科用的手術刀和剪刀、業務用的榨汁機。榨汁機是現在的少見的料理真正的動物的高級料理店所用的東西,就算是硬骨也能榨成粉末。


    “所以,隻要消除那個女人就好。不留痕跡,完全的。”


    “嗯。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比菅原昭子更完美的勝任spooky boogie。”槙島微笑。那是有聖人般包容力的笑顏。“就像成為比葉山公彥更完美的talisman一樣,呐。”


    禦堂把榨汁機的插頭連接上房間的插座,嚐試著按下按鈕。榨汁機的刀刃強有力的高速回轉,發出悲鳴一般的刺耳的機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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