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常守朱的睡姿很差。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家裏的雙親和ai安保﹒虛擬化身的dy。因為空調運行的很完美,就算是隻穿著內褲把被子和毛毯都踢得亂七八糟也不會感冒。床上的之個人,總之就是睡相差。上半身裸露隻穿一條內褲,四肢盡情伸展著呼呼大睡。


    在枕邊,攜帶情報終端因為有郵件而閃爍、震動著。朱微微的睜開眼睛,雖然注意到了郵件,但還想繼續睡下去。不能擺脫睡意的她在床上滾來滾去。都震動了,肯定是從親友那裏來的郵件。是這樣設定的。沒辦法啊,她直起上身。“嗯,怎麽了……?”抓起手機,她打開郵箱。是“船原由紀”傳來的。打開郵件。


    “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可能跟公安局的事件有關。電話或是網上都不太好說。”


    朱的眼神變得認真,一下子就清醒了。


    “……嗯?”


    “直接見麵說的話最快,附件裏有地址。明天下午三點在那裏見麵。這麽突然真是對不起!我會等你的。”


    翌日早上——朱從公安局出發,乘坐匿名警車開向由紀指定的地方。助手席有狡嚙的身影。搭檔——如果這麽稱呼他的話,宜野座一定會發火。最近一直和狡嚙或是征陸一起行動。雖然說執行官=潛在犯,但他們真的是值得信賴的男人,不可能冷淡的對待他們。


    把駕駛交給ai,朱通過攜帶情報終端與由紀的媽媽取得了聯絡。


    “……是,那封郵件就是最後的……佳織也是,當然……是,從昨天開始就完全沒有聯係……是……嗯,是……如果有什麽情況,會立刻聯係的。那就到這裏……”


    手機的通話結束了。


    “也沒有回家嗎……”


    “不過隻是一晚不見了,還不能發出搜查請求。”


    “惡作劇的可能呢?”


    “雖然經常被她開玩笑,但她不是會做這種壞事的孩子。”


    “……嘛,最好就是去確認一下了。”


    “對不起,你明明不在值班。”


    “挺好的啊。我可是沒有你的陪伴連外出散步都不行的身份。”


    “公私不分嗎?這算是。”


    “隻要不被gino發現就沒問題了。”


    好巧不巧,由紀郵件裏指定的地點在廢棄地區裏。朱和狡嚙在板橋區曾經是鬧市的地方下了車。這了這種地方,朱想起了取締視覺毒品時征陸的話。


    “如果是不是‘失敗’而是‘成果’,會怎麽樣呢?”


    “為了成立‘認真活著的我們’這種實感,需要比較的對象。廢棄地區和那裏的居民的完成了這個使命。媒體更是把流浪者當做潛在犯的‘預備軍’,煽動市民的恐慌。”


    ——這個城市怎麽了。和潛在犯交往後,朱變得更容易產生疑問。不是決定性的,而是像撓了什麽堅硬東西的表麵一樣的細微的疑問。這種疑問也有膨脹的時候吧——宜野座所害怕的東西就是這個吧。不,他過於害怕了。宜野座感情化的態度是有原因的。父親是潛在犯,狡嚙的降格——。朱可以理解這種心情。雖然可以理解,但和“正確”是兩個次元的事。


    腦子一片混亂。朱的色相沒有一絲渾濁,換句話說,西比拉係統認同朱的“正確”。也就是說,不管是朱對潛在犯的態度,還是對廢棄地區的疑問,全部都在西比拉係統的“計算”中嗎。


    西比拉係統一直是正確的。朱曾見過好幾組基於係統成立的戀人。朱的父母也遵從係統的適性選擇了職業,到現在為止都過著悠哉的幸福生活。雖然因為成為公安局的監視官而看到了悲慘的事件,但就算這樣這個月刑事課全體的出動次數還沒有達到20件。


    刑事課的人手不足。特別是缺少監視官。到現在勤務體製在危急時刻都沒有出現破綻,完全是因為事件發生的很少。就是說在世間——係統——順利的運行著。


    “從郵件上來看……就在這座大樓的地下……”


    “……你的朋友,是平時也會來這種地方閑逛的人嗎?”


    環視周圍後,狡嚙說。


    “不,怎麽會。話說……稍微有點奇怪吧?”


    “什麽稍微,這明顯的很怪吧。毫無疑問是陷阱,目標是你哦。”


    因為狡嚙的話,朱吃驚的轉動眼睛。“……我嗎?那個,被誰?”


    “有做過什麽招人仇恨的事媽?”


    “怎麽可能會有!”


    狡嚙擺出一副從心底吃驚的表情,深深地歎了口氣。


    “……呐,你果然還沒有刑事的自覺吧?”


    “連狡嚙先生都在說些什麽啊!”


    把自己當成孩子的隻一個宜野座就夠受了——朱撅起嘴。


    “……總之,你的朋友被卷入麻煩事了這是事實。我去看看情況,你在這等著。”


    “但是,這如果真是陷阱的話就危險了。”


    陷阱——雖然自己這麽說,但實際上沒有任何感覺。會設置陷阱的人,色相一定很渾濁。避開街頭掃描儀進行的移動是有限界的。——能做的到嗎,這種事。


    “所以說啊。兩個人一起的話,誰來呼救?”


    但是,狡嚙非常認真。慎重過頭了,朱想。


    “武器的許可就拜托了。”


    “啊、是的。”


    朱把自己的攜帶情報終端插入了匿名警車後部的貨箱的認證係統。


    “公安局刑事課一係﹒公用車輛登錄號七七六﹒緊急用裝備收納係統﹒請告之使用目的。”公安局用人工智能的聲音發出質問。


    “常守朱,用監視官權限申請狡噛慎也執行官的武裝。”


    “聲紋和id認證﹒認可等級二裝備。”


    解鎖後出現的是電力衝擊警棍和催淚彈。因為還沒有確認為事件,所以沒有支配者。狡嚙不滿地咋舌後,拿起許可的武器。


    “導航就交給你了。地點地圖是有的吧?”


    “嗯,雖然數據很老了,但總算有。”


    “我出發了。”


    “請小心哦。”


    狡嚙踏入了廢棄大樓。


    2


    為了搜索朱的友人,狡嚙朝廢舊大樓的地下走去。狡嚙一邊用手電筒照亮腳下,一邊走下樓梯。現在已看不出這座大樓曾經的用途。從狡嚙的攜帶情報終端裝載的地圖來看,好像有地下四層。四處是垃圾和發黴的味道。地也特別的濕。狡嚙突然產生了疑問——等一下,再怎麽說這也太髒了吧?輕輕地用手指碰觸了一下牆壁的汙垢。汙泥——泥狀的?果然是濕的。牆壁的一麵都是濕泥?就好像這裏下過大雨一樣——


    有朱的無線聯絡。


    “怎麽樣,狡嚙先生?”


    “沒什麽怎麽樣的。很臭。”


    “對不起……那邊有人嗎?”


    “沒。”


    狡嚙的去路前有一扇厚重的氣密門。雖然現在是開著的,但這麽普通的大樓裏有必要用這麽厚重的大門嗎?違和感不斷滋生。但到了這裏也不可能回頭了。他通過氣密門,迅速前進。


    “那裏麵——”中途不經意的響起雜音,和朱的通信被切斷了。


    “……喂?”狡嚙不停地向攜帶情報終端呼喊。“喂監視官,怎麽了?回答我。”


    “……感度良好。請繼續前進。”


    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通信再開。


    “…………”狡嚙的皺了一下眉頭,又往更深處進發了。


    風景不斷變化,與其說是大樓的地下更像是在下水管道中行走。


    ——這是怎麽一回事?肯定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朱的聲音經過終端傳入耳中。


    “這家夥怎麽……”


    狡嚙最終來到一個像是地下鐵站台的地方。大約40年前,世界人口大幅的減少。日本的人口也減少到三分之一,無數的地下鐵都廢線了。——這是其中之一嗎?但是,地圖的標識很奇怪。最初進入的大樓的地下,並沒有和任何地方相連。眼前停著一輛古舊的工事用車輛。總共有八節車廂。與一般的地下鐵不同,沒有客車。外觀像是小型清掃車和液壓挖掘機連接在一起的樣子。


    “這裏是被廢棄的地下鐵線路。請開始搜索車輛。”朱通過無線說。


    “……?”因為沒有其他的路線,沒辦法的狡嚙登上車。然後——就像是一直等待著這一刻一樣,工事用車輛突然啟動起來。


    “什麽……!”雖然可以跳下車,但從遠方傳來了氣密門關閉的聲音。立刻,從通道的排水溝中大量的汙水的噴湧而出,將地下道淹沒。不這樣乘著工事用車輛的話,最終隻能被淹沒吧。


    “無處可逃了啊。”


    地上——匿名警車內,朱用攜帶情報終端觀察著導航圖。地圖上標示著狡嚙現在的位置——執行官用手環——被表示成光點。“請在此停止。狡嚙先生……狡嚙先生?”雖然呼喊著,但隻聽到雜音完全沒有回應。“啊,等下……這是什麽?”表示狡嚙位置的光點突破了思路,朝本因是什麽也沒有的空間前進。對於這屏幕的圖像,朱懷疑自己看錯了。最後狡嚙的光點以徒步不可能達到的速度直線的朝畫麵外飛去。


    “狡嚙先生!能聽到嗎?請回答!”


    3


    工事用車輛開始加速。狡嚙乘上的是八節車廂中的第三節。為了不被甩掉,狡嚙緊緊地抓著把手,朝無線電機大喊。


    “喂監視官!到底怎麽回事?常守!”


    “這裏是被廢棄的地下鐵線路。請開始搜索車輛。”


    朱的回答像是錄音反複播放,注意到這一點的狡嚙非常懊惱。上當了。當然早就做好了是圈套的準備,就算這樣還是上了當,是因為這個陷阱的規模實在是太大了。改造大樓地下,追加氣密門,發起洪水,準備工事用車輛——在西比拉係統的監視下,是很難做到這個程度的。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吧?就算是有可以躲過色相檢查、隨意調動大量建築自立機的人物在,但這個人對公安局的刑事設下圈套又有什麽好處?


    不管怎樣,狡嚙開始抓著把手朝最前麵的車廂移動。因為移動速度很快,車輛飛奔的聲音使耳朵疼痛。風也很強。他一邊注意著不讓衣服被什麽東西掛住,一邊跳過了車廂的連接部分。終於到達了最前麵的車廂的駕駛座。狡嚙睜大了雙眼。一位臉被黑色袋子蒙住、手足被綁住的穿著睡衣的女性躺在地上。


    “!”女性被狡嚙腳步聲的驚到,她扭動著身子拚命想離開狡嚙。看上去不像是演技。狡嚙稍廢了點事取下了黑色袋子,露出一副流過打兩眼淚的蒼白的臉,現在也害怕的快要哭出來似的。


    “放心吧,我是公安局的刑事。”


    說著,狡嚙用攜帶情報終端顯示出公安局的id投影。


    “啊……”這是這樣,她看上去安心了一點。對一般人出示的id,並沒有區分到底是執行官還是監視官。如果知道狡嚙是執行官的話,可能會有不同的反應吧。


    “你是……”


    “船原由紀……”


    “常守朱的朋友?”


    狡嚙剛這麽說,由紀的表情就變了。


    “你認識朱嗎?”


    “我們是同事。”


    廢舊大樓前,朱呼叫的公安局的增援到達。宜野座的匿名警車、執行官的護送車、自立機搬運車都集結了起來。一副精疲力盡表情的征陸和滕從狡嚙進入的大樓裏走出。征陸說道。


    “不行啊,地下的最下層完全被水淹沒了。從臭味來看肯定是混入了廢液的汙水,人要是進去了可不會沒事。”


    “已經盡力掃描了。”滕說,“看上去水裏沒有混著屍體,至少,這汙水沒有吞沒什麽人。”


    朱和宜野座在外麵等待。六合塚正用筆記本電腦檢索著地下詳細的地圖情報。


    朱:“但是……狡嚙先生確實是朝這個方向去了。不止是這裏,是穿過了牆壁的更裏麵。”


    滕:“是導航故障了吧?”


    六合塚說:“不是硬件的問題,可能是軟件出了問題吧。這附近的地下道早就成了再開發的舞台。登陸的數據和實際狀況到底是否一致還說不清楚……”


    “隻有你被騙了吧?常守監視官。”


    宜野座的話像是潑了一盆冷水。


    “嗯?”一瞬間不能理解他到底想說什麽。


    “狡嚙在你的監視下離開,位置情報也丟失了……也就是說那家夥現在是自由之身。可能他一開始就有逃亡的計劃,然後演了這出戲。”


    冷靜的考慮一下,宜野座肯定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執行官的私人生活被嚴格的限製,不可能有準備逃亡的時間。


    “狡嚙先生不是這種人!宜野座先生一定懂的!”


    “我說過這種信任對監視官來說不適當的。”


    險惡的氣氛。兩喂監視官互相瞪著。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朱想。她注意到這樣和宜野座感情上對立的原因,總是狡嚙。


    “啊啊,小姐?”征陸用輕鬆地口氣說道。因為他的話,險惡的氣氛稍微有些緩和。“……你相信狡嚙的位置情報吧。至少知道他是往哪個方向去的吧?信號有過什麽奇怪的動作嗎?”


    “奇怪的……說起來,在途中突然以很快的速度直線移動……”想起那異常的動作,她一下明白了。“原來如此,是乘了什麽交通工具啊……”


    朱朝向六合塚說。


    “請和過去的地圖情報對照,這附近有過南北走向的地下鐵線路嗎?”


    “稍等。”


    六合塚從數據庫調出過去的地圖,圖層在現有的地圖上一張張的展開。


    “……有呢。都營地下鐵三田線。已經廢棄了。”


    “順著這個隧道往北走,一定能找到狡嚙先生。”


    4


    工事用車輛在隧道中傲然的疾馳。由紀在狡噛的幫助下解開了繩索。被緊緊勒住的手腕和腳腕已經腫了起來,她一臉痛苦地撫摸著這些部位。


    “所以,給常守朱發郵件的,不是你吧?”


    “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這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有人捉住你然後帶到了這裏。能想起什麽嗎?”


    “不知道……昨天我晚上加班之後直接回家睡覺……醒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好像被做成了引誘常守朱監視官的誘餌……不。”


    狡嚙搖搖頭,再次打開無線電的開關。


    “這裏是被廢棄的地下鐵線路。請開始搜索車輛……”


    “啊,朱的聲音?”


    “雖然做得很好,但這是用樣本合成的假貨。進入的地下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什麽人作為代理,最初開始就在預想中……”終於明白敵人瞄準的是誰了。狡嚙的手心被討厭的汗水浸濕。“目標不是常守……而是我吧?”


    “我、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計劃這件事的人如果想殺我們的話早就殺了。不光是你,就算誘拐我也沒什麽好處。……這家夥恐怕,是想玩個遊戲吧。”


    “……哈?”


    “費了這麽多功夫準備了這麽多,如果是交易的話不合算。但如果是為了娛樂就不同了,不會去考慮預算。”


    沒有任何前兆,工事用車輛開始減速。伴著刺耳的刹車聲停下了車。


    “停下……了?”


    “是讓我們下


    車的意思吧。”


    兩人從駕駛室下車。狡嚙雖然啟動了攜帶情報終端的導航,但沒有信號。“難以置信,就算是在地下,怎麽會沒有信號……”


    “是妨害電波,看上去是想使我們孤立”


    周圍一片漆黑。狡嚙把手伸向腰後的槍套。雖然伸進槍套是想拿支配者,但這次沒有得到許可。但裏麵並不是什麽也沒有,槍套邊上還是有手電筒和電棒。狡嚙用電棒照亮四周,立刻發現似乎通往整備用道路的大門敞開著。


    “意思是,進去嗎?”


    “雖然照敵人說的做非常火大……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汙水就會追到這裏來。”


    就在這時,從線路的另一邊傳來讓人不舒服的機械聲。金屬的關節輕微摩擦——像是被碾壓的昆蟲的悲鳴一樣的聲音。


    “真是。”狡嚙咋舌。“……比汙水難對付的東西先到了。”


    狡嚙把燈光朝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在光暈中出現的是,讓人聯想到犬科動物外觀的自立機。全長超2米,尖牙利爪一看就是違法改造的產品。簡直就是獵犬。不管誰看見這個都會認為這就是獵犬的。


    “看來,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啊……”


    四隻並列的紅色攝像頭眼閃了一下光,獵犬自立機猛然襲擊了過來。狡嚙拉住由紀的手朝整備用通道飛奔,將鐵質的大門關上並鎖住。外麵的獵犬自立機立刻用身體撞擊大門,鐵質的大門變得凸凹不平。被突破隻是時間的問題。急忙離開的狡嚙和由紀,隻得朝通路前進。


    “怎麽回事?說這是遊戲,是什麽意思!?”


    “什麽東西追我們,而我們逃跑。這是捉迷藏呢,還是狩獵呢……”


    奔跑的兩人的前方,出現了一扇像是出口的門。通過門後,出現廣大的空間——狡嚙感受到一種迷失在另外世界的錯覺。手電筒的亮光完全不夠。這種寬廣像是小型城市一樣。像是巨人居住地的大型柱子排列著,到處布滿著排水用的溝渠。曾經的地下儲水槽,追加了隔間和路障,被改裝成叢林般的迷宮。然後,到達的地方有戰鬥——殺人的痕跡。血痕和彈痕。狡嚙因執行官的本能注視著彈痕。鉛彈。而且是散彈。


    “這是什麽?”


    這裏是泉宮寺的地下空間。如果沒有法律的話想展示給全世界的人類的自製的帝國。在推進再開發事業的同事,花費了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作成了這個空間。帝國,或者可以稱之為王的狩獵場。工作用自立機全是自社的東西。經過一番辛苦後國土交通省的數據庫裏製作了錯誤的地圖。如果做得太過分就會被發現。不焦急、仔細的、花費數十年才織成的網。


    作為國家重要任務的泉宮寺,被免除了犯罪係數的定期測定。因為身體幾乎都機械化了,街頭掃描儀和色相check也可以蒙混過去。——懼怕的隻有公安局的支配者了吧。那支槍,隻要有活著的腦和神經就可以瞬時讀出犯罪係數。泉宮寺也不能從支配者下逃走。


    在狡嚙他們的另一側,在接近天花板的通路,槙島和泉宮寺俯視著狩獵場。在兩人身旁,另一隻獵犬自立機待機著。


    “這次的獵犬是兩隻嗎?”槙島詢問。


    “現在‘洛夫克拉夫’也出動了。馬上就會追上‘卡夫卡’。現在開始才是正劇。”


    槙島手中拿著帶夜視功能的眼鏡。


    不用使用這種東西,泉宮寺本身就有能夜視的眼睛。


    “到現在都按照計劃發展,對方好像也領會得很快。獵物越聰明,狩獵就越愉快。”


    “真不錯,真是值得從客席觀戰的遊戲。”


    “槙島君一直遠遠看著不覺得無聊嗎?偶爾也加入狩獵試試看怎麽樣?”


    “我對這裏發生的事本身抱有興趣,所以從第三者的角度來觀察是最好的。”


    “結果,還是審判啊。”


    “很好的比喻,非常貼切。”


    在地下空間狡嚙和由紀小心翼翼前進著手電筒照亮的地方,有著什麽東西。由紀反射性的緊緊抱住狡嚙。


    “沒事的。”狡嚙稍微上前,拿起發現的東西。是一個很大的運動包。裏麵裝著瓶裝水和大量棒狀的物體。


    “……攻略物品嗎。越來越有遊戲的味道了。”


    說著,狡嚙取出半透明的棒子。


    “這是?”


    “熒光棒。大概是業務用的吧。可以亮幾個小時。”


    狡嚙關上手裏的手電筒,轉而用力折彎熒光棒。裏麵的藥劑瓶破裂,藥品產生化學反應,發出光芒。他把點亮的熒光棒朝著前進方向的黑暗投去,借著新的光源再次移動。


    “……用普通的手電不行嗎?”


    “拿著光源的話在黑暗中會很顯眼。這個也可以標記已經走過的道路。在這裏迷路的話會沒命的。”


    一走到剛才透出的熒光棒的旁邊,狡嚙又點亮另一支,再次投向前方。仔細觀察了燈光在空中飛舞時一瞬間照亮的周圍的狀況後,他再次前進。途中,狡嚙想到,如果設置了圈套的敵人就在這裏的話,絕對是戴著夜視裝置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再怎麽小心的使用燈光都是毫無意義的。——恐怕,就是無意義的吧。但是狡嚙沒有放鬆警惕,被殺了再後悔就遲了。


    “朱她……做著這麽危險的工作啊……”由紀小聲的說。


    “最近比較嚴重呢。”


    “要是更認真地和她談談就好了……”


    “公安局的人不能和民間的人詳細談論工作的事。”


    “……朱在職場上做的出色嗎?”


    “那家夥……”狡嚙想起最初相遇的時候被朱射擊的事。“那家夥抱持著信念。她從靈魂理解著刑事到底是什麽樣的工作。我認為這世界真正需要的,就是她那樣的人。”


    “……從學生時代她就是不可思議的孩子了。成績拔群但不傲慢,也不被人嫉妒……”回憶起往事,由紀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不管是什麽樣的紛爭,朱隻要插手就能解決。psycho=pass也一直是最清澈的,肯定隻有她是這樣的吧。”


    這時,由紀終於注意到了。


    “那個隨意擺布朱的部下……不會就是你吧?”


    狡嚙苦笑:“……那家夥是這麽說我的啊。”


    投出一支新的熒光棒,在追蹤著光的軌跡時,狡嚙的眼神一下變得銳利起來。他用一隻手阻止了由紀的動作。


    “……怎麽了?”


    “有陷阱。”


    狡嚙用手電筒照亮數米開外的地方,那裏有著帶刀刃的類似大型捕鼠器的裝置。狡嚙關上手電。


    “但是沒有偽裝起來。”


    “所以不就不可怕了嗎?”


    “不,這是捉逃跑對象的陷阱。在混亂中就會上圈套。”


    兩人繞開陷阱繼續前進。


    “還有……沒有偽裝的陷阱,也有可能是一種誘導。”


    迅速伏下身的狡嚙。不知所措的由紀。他用手電照亮緊貼地麵的部分。眼前有一些隆起的地方。狡嚙起身照亮奇怪地方的正上方。在數十米高處的天花板,吊著似乎有數百公斤的釘牆。


    “連陷阱都很落後與時代。很好的品味嘛……”


    “啊,等等!”由紀拽住狡嚙的手改變了手電的方向。被光照亮的地方,出現了新的運動包。”


    “跟剛才的包一樣,裏麵肯定放著什麽!”


    由紀毫無防備的朝運動包衝去。


    “別離……”但是狡嚙的警告已經來不及了。就在由紀拿起包的瞬間,設置在下麵的警報鈴立馬發出刺耳的噪音。明明可以製作出效率更高的機關,這麽做似乎完全是在捉弄我們。聽到聲音的獵犬自立機從黑


    暗中突進。狡嚙注意到這匹和剛才的並不一樣,自立機至少有兩台。


    5


    為了實現狩獵的最大樂趣,獵犬自立機的性能是被限製的。所以‘拉夫克拉夫’在警報響起時才發現獵物。這樣就好。自立機主導的狩獵很無聊。準備好獵槍的泉宮寺瞄準終於被‘拉夫克拉夫’追上的獵物。但是就在開槍前,中了圈套的執行官——狡噛慎也——抱著作為“餌食”的女人衝進了陰影中。泉宮寺雖然開槍了,大顆的散彈在柱子上挖出了很多洞,但沒有任何回應。


    狡嚙抱著由紀從一處陰影盜鈴一處陰影,而且身後槍聲響起、散彈追來。逃跑的兩人飛奔進地下空間的排水用溝渠。


    “剛……剛才,有人!”


    “恩,這樣就看清遊戲的主題了。那些家夥是在享受獵狐的樂趣。”


    “狩獵?”


    “自立機扮演獵犬,對膽小的逃跑的獵物施加壓力……我們則是扮演可憐的狐狸。”


    “怎麽……”


    “別慌張,別害怕。冷靜下來慎重的搜索逃走的道路。如果焦急的話就正中敵人下懷了。剛才撿起的包呢?”


    “這、在這。”


    狡嚙調查起從由紀那拿來的運動包。裏麵隻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電子機器。


    “……這是什麽?”


    “攜帶脈衝轉發器,這是可以使用軍用代碼的強力的型號。這種型號的話,大概在電波妨害中也能發信。”


    “可以呼叫救援嗎?”


    “很遺憾……”狡嚙把脈衝轉發器背麵的空洞展示給由紀,“沒有電池,和天線。”


    大失所望的由紀歎了口氣,狡嚙稍稍俯身像是要保護由紀的樣子。一瞬間,由紀突然感到比起敵人狡嚙更加可怕。在兩人潛伏的排水溝的上方,兩台獵犬自立機慢慢的走過。


    “已、已經追上來了……”


    “……避開那些家夥的視線。你就躲在這裏。看起來自立機的感應器也被遊戲限製著。如果保持安靜的話不會那麽容易被發現的。”說著,將包裹托付給由紀。


    “你、你想怎麽做?”


    “兩匹獵犬的話沒有勝算。隻有先擊潰其中一個,才不會被困死在這裏。”


    話音剛落,狡嚙就從排水溝中躍出。


    在夜視義眼的泉宮寺的視野中,手持手電筒和警棍的獵物——公安局執行官——狡嚙猛然跳出。


    “噢?”


    獵犬自立機?卡夫卡正追著狡嚙。


    狡嚙躲避著卡夫卡的衝撞。這衝撞將牆壁撞出裂縫。


    泉宮寺和獵犬自立機拉夫克拉夫從側麵迂回堵住狡嚙的去路。狡嚙利用遮蔽物z字形移動,迅速迫近泉宮寺。泉宮寺開槍,但沒有擊中。射出兩發的泉宮寺必須排除彈夾和重新裝彈。為了掩護主人填彈的瞬間,拉夫克拉夫朝狡嚙衝去。朝泉宮寺揮下的警棍被獵犬用身體襠下。警棍擊破了獵犬表麵的裝甲,但獵犬自立機毫不動搖。


    下一個瞬間,情況反轉,狡嚙開始全力逃走。拉夫克拉夫緊緊跟隨。另外一台的卡夫卡也終於追上,形成夾擊狡嚙之勢。


    “恩……來吧,廢物。”


    狡嚙朝卡夫卡跑去。他朝稍斜的方向跑動,調整著卡夫卡的位置。兩台的獵犬自立機,都全速朝狡嚙跑來。


    狡嚙先接近卡夫卡。卡夫卡像鏈鋸一樣震動的牙襲來。閃開攻擊的狡嚙出乎意料地跳到卡夫卡的上方。超乎常人的身體能力。狡嚙用警棍朝卡夫卡裝甲的縫隙刺去,產生大量的火花。


    這時的狡嚙注意到,獵犬自立機身體下部,有被膠帶粘住的攜帶脈衝轉發器的電池。另一台獵犬也朝狡嚙撲來。狡嚙把刺入的警棍留在獵犬身上,在差點被撞上前從自立機上跳下。兩台獵犬自立機激烈的撞擊。被警棍刺入的一匹,被撞飛到剛才狡嚙發現的陷阱處。雖然大半是靠運氣,但總算是跟狡嚙的計劃一樣。


    獵犬自立機猛烈的踩踏地板,發動了天花板吊著的陷阱。在一瞬間的靜寂後——啪嚓的破碎聲響起。被從上空落下的數百公斤的針擊潰,自立機的一台發出崩壞的聲音。狡嚙靠近瀕死的獵犬自立機(正像真正的獵犬一樣痙攣),在確認電池沒有損傷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戰鬥能力的差距太大,隻能使用天花板的陷阱,但如果電池被破壞了的話生存概率就會大幅的減少。他揭開膠帶取得電池,立刻再次開始逃亡。雖然完成了彈藥裝填的玩家已經襲來,但還是飛身隱入排水溝的狡嚙搶先了一步。


    狡嚙回到由紀的位置。


    “狡嚙先生!”


    “快跑!”


    兩人立刻沿著排水溝移動,與敵人拉開距離。


    “收拾掉一台。還有……”狡嚙從由紀保存的物品中取出攜帶脈衝轉發器,將電池裝入。電源閃著待機的燈光。“……還有,天線啊。”


    泉宮寺和拉夫克拉夫在剛才獵物潛入的排水溝附近搜索著。在他們身旁的是槙島。


    “沒想到能把卡夫卡幹掉……真是不得了的家夥。”


    “不是一般的獵物……而是凶暴的野獸。也許是狼的眷屬吧。”


    “那個男人,剛才好像從卡夫卡的殘骸上回收了什麽東西……槙島君,關於這次的遊戲,是不是還包含著什麽我不知道的設計呢?”


    槙島悠然一笑,岔開話題。


    “人在麵對恐怖之時,可以試出自己的靈魂。追求什麽、為何而生,這些本性都會變得明了。”


    “是打算戲弄我嗎?”


    “我不僅對那個狡嚙的男人感興趣,對你也是。泉宮寺先生。在麵對沒有預料的事態和與預期不同的展開時,你也會直麵真正的自己吧。你肯定也在追求這種戰栗和興奮。”


    “……我並不討厭你這種看不起人的地方哦。”


    微笑著,泉宮寺和拉夫克拉夫開始再次的追蹤。


    像是建築材料的東西交疊著,形成了一個相對容易隱蔽的場所。狡嚙和由紀在此休息。雖然狡嚙在精神和體力兩方麵都還有很大的餘力,但由紀因為體力消耗殆盡而拚命喘著氣。


    “不行了……已經……走不動了。”


    “振作點。那些人很快就要追上來了。”


    “不……不行……已經逃不掉了……這樣的,我做不到……”


    這時狡嚙陷入了沉默。由紀略有些驚訝的笑了。


    “……呐?不安慰或者是鼓勵一下我嗎?你不是刑事嗎?這樣冷淡的話會不受歡迎的哦……“


    “對不起,我正在考慮事情。”


    “好了好了,說些什麽吧。你啊……沉默的時候,有些叫人害怕……”


    “……我正在想,把你作為誘餌引出常守朱,而由我代替她搜索,連這些都考慮進去,那些人設定了這場狩獵。”


    “……那些家夥想玩弄的是你吧?而我隻是……可惡……隻是被卷進來了不是嗎!”


    “確實如此。你的話,把我引誘到廢舊大廈之時你的任務應該就結束了。但是那些家夥……為什麽讓你都乘上地下鐵呢?”


    “這是……為了讓你不那麽簡單就逃走吧?因為……現在也是,我在拖你的後腿。如果沒有我的話,你一個人可以更好地逃脫吧?”由紀像是鬧別扭似的,自嘲的笑著。


    “……好啦。隨便怎麽樣吧。真討厭,沒想到我的人生就這麽被當做玩具一樣……”


    “這場獵狐,並不是一邊倒的遊戲。敵人也讓我們看到了勝利的光芒。”


    拿起沒有天線的脈衝轉發器,思考著的狡嚙低語。


    “也就是說……我們在被試煉著。會不會在途中將你舍棄……這肯定也是掌握成敗的鑰匙中的一把……”


    靈光一閃


    ,狡嚙抬起頭。


    “喂,把衣服脫掉。”


    “哈!?你、你在想什麽啊,這種時候!”


    “聽我說,把這件睡衣給我。我有要確認的地方。”


    “你是認真的!?你腦子壞了嗎?”


    “如果想活下去就按我說的做。”


    由紀一臉怒氣,但還是不情願的脫掉了睡衣。現在由紀隻身穿胸罩和內褲。狡嚙把亮著的手電含到嘴裏,仔細的觀察起由紀粗暴得遞來的睡衣。


    “這種大變態竟然是公安局的刑事……”


    狡嚙的視線從睡衣上抬起,接著凝視著半裸的由紀。


    “看、在看什麽啊!”


    “你睡覺的時候內衣不是成套的嗎?”


    “恩……?”


    這是由紀才發現自己的內衣的圖案,上下並不一樣。她試著努力的回想。


    “這不是我昨晚穿的胸罩啊。為什麽……”


    “把胸罩給我。”


    由紀的臉上飛起紅潮,“不要看這邊啊!”


    狡嚙背過身,他的頭上掛著由紀投過來的胸罩。拿到手後,狡嚙特別仔細的調查起胸罩的鋼圈,這裏有明顯的細致地縫過的痕跡。


    “……攻略物品的最後的一件,你就是隱藏的場所啊。”


    他弄破胸罩,將鋼圈取出。


    “這是脈衝轉發器的天線。”


    6


    從地上追溯著地下鐵廢棄線路的朱——還有刑事課一係的各位你。在移動的自立機上操作著電腦的六合塚緊鎖著眉頭。“……這一帶,局部有著非常強力的幹擾。攜帶終端可能不太好用。”


    聽到這個消息的宜野座告訴全體“在這裏停下”。


    “妨害電波的發信源頭呢?”朱問道。


    “在西南方向……但是按地圖,這裏應該什麽都沒有。以前有的儲水槽在再開發時作為耐震對策已經被埋了。”


    “實際上沒有被埋吧,恐怕。果然還是有人篡改了數據。”宜野座像是從心底發怒般的說。“……可以做到這麽大規模工程,不能僅用被駭客入侵來解釋。有可以改變國交省記錄的人存在嗎……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惡。……總之,在這裏設立中轉基地。讓所有的自立機用電纜工作。”


    滕同意:“這樣的話支配者也能用了。”


    “不要相信地圖數據。地毯式抖索。還有——”


    宜野座閉上眼,麵無表情的說:“一旦發現狡噛慎也,立刻用支配者射擊。不需要警告。”


    對於這種冷淡的語氣,朱大驚失色。


    “但是,還沒有確定他是逃走。”


    “這個判斷由西比拉係統來下。如果狡嚙問心無愧的話犯罪係數也不會改變。隻會被麻醉。”


    “也是,確實呢。”滕像是理所應當般的說。“……如果狡醬真想要逃走的話,支配者會毫不猶豫的啟動的。”


    “色相審查是不能被蒙混過去的。這樣也能知道狡嚙的真心。”


    “這是他被殺也沒關係的意思嗎?”朱激昂的說。“宜野座先生,你們是朋友吧!”


    “如果狡嚙死了的話,常守監視官,這全都是你監督的責任。”


    像是刀子一樣刺入朱的宜野座的話語。朱一時回答不上來。


    “如果你能好好的控製好狡嚙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的事態。……怎麽樣,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置別人於死地的心情。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做得很好’嗎?”


    “…………”在於宜野座的對話中,朱感覺像是自己支持了非常嚴重的壞事一樣。真想哭。自己也知道淚水就要流出來了。不能在這流淚——朱拚命的忍耐。就算是哭了也隻會被當成傻瓜。


    “我說,監視官。”不知何時靠近過來的征陸,提起宜野座的領子。像是抓住做了壞事的貓一樣的這個動作,讓滕和六合塚都驚得睜大了眼睛。征陸的怪力和銳利的眼神,讓宜野座一瞬間停止了思考。


    “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吧。有點太陰險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鬆開了手。對踉蹌地扶住自立機的宜野座,征陸爽朗的笑了。雖然乍看是很爽朗,但實際上冷漠的疲憊的笑容。宜野座還沒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麽,隻是發著呆。他的領子和領帶都亂成一團。


    最震驚的應該是朱吧。這是——救了我嗎?


    像是打破這種沉重的氛圍,全員的攜帶情報終端都想起告知緊急事態的警告音。經由公安局的自立機,傳來了狡嚙的無線聯絡。


    “可以探測到這裏的位置嗎!?現在代號一零八進行中!請立刻支援!再次通報……”


    朱和宜野座也清醒過來。


    代號一零八。這是表示遭遇對公安局的刑事抱有明確殺意的犯人時的代號。


    “現在確認位置。是在離此800米的地下。”六合塚繼續操縱筆記本電腦。


    “讓所有自立機行動!”宜野座叫道。


    “但是線路——”


    “逐個嚐試!就算隻有一台也要讓他到達!”


    在廢棄大廈和本應封鎖的地下鐵出入口,大量的公安局自立機接連朝地下突入。在其後,手持支配者的朱追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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