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忍耐。
……似乎是這樣。
如果要問「是什麽?」的話,答案非常簡單。
比方說約會、約會、約會、約會。
再加上……謳夏高中公布期末考成績以後,到結業式之前都停課。
也就是說,不用補考和課後輔導的日子就放假。
於是雪拉就——
「反正學生會也放假。」
——提議去約會。
當然茸味根本沒理由拒絕,一皮秒(兆分之一秒)就答應……不過說到為什麽會這麽突然
「光是跟拉薇一個人約會,這樣不公平。」
雪拉的答複如上。
這毫無疑問是指日前茸味和拉薇妮亞的約會。
於是茸味就懂了。
因為那次約會茸味沒有明確表態導致雪拉吃醋(她吃醋耶……好高興~)況且他們最近的確也沒有好好單獨約會。
這樣身為男孩子就該要服務雪拉學姐,
男子漢·瀨戶茸味就這麽下定決心迎接當日。
所以……
「……這種約會還是第一次。」
「就是說啊。」
雪拉朝茸味投以斑駁樹影般燦爛的微笑。
茸味光是這樣就幸福洋溢起來了……
地點是當地家族在車站前所經營的一家小小五層樓百貨。茸味和雪拉現在人在那家百貨頂樓的露天咖啡座。
兩人在距今三小時前抵達。
在這裏……
茸味首先驚訝於這裏跟以前德子帶來他時的天差地別。
頂樓的美食街改掉了。他記得小時候這裏都是不知哪來的連鎖店,如今全部換成了小而別致的店家。而且近一半的店家甚至改裝屋頂,設置了露天座位。相對地,陳列大型機台或投幣機的電玩中心、寵物店、販賣毛豆冰淇淋&今川燒(譯注:一種和果子,外觀類似紅豆餅。)的小吃區都消失了。
這是前年改裝帶來的改變。
茸味其次驚訝於雪拉的幹勁十足。
兩人在撐起白遮陽傘的明亮開放空間坐下,一點好三明治和飲料、以及下午茶餅幹體驗(多種餅幹組合搭配飲料¥580……物超所值,)雪拉就立刻說「好,我們開始吧」,在桌上攤開了……課本和筆記。
然後,茸味一打開筆記就大吃一驚。
整本筆記根據茸味的考試成績,分別以工整和可愛的字跡交織整理出問題點與改善要點,連克服這些問題的例題都一並網羅了。
這根本就是茸味專用參考書&題庫了。大略看過一遍就曉得自己學過的東西哪邊不足、哪邊模糊,了如指掌得像開了洞的奶酪。
所以,他最後驚訝於雪拉為他付出的勞力。
「這是……為了我?」
「對~」
從發考卷到今天為止,應該忙於學生會和考試的她用掉自己的私人時間,為他做了這個。
為了什麽?那當然是為了兩個人的未來。
為了兩人一直攜手走下去的明天,所以要幫助茸味迎頭趕上。
茸味心想,非加油不可。
三小時後——
「今天就讀到這裏?」
雪拉這麽說以後合上兩本筆記——
「……這種約會還是第一次。」
「就是說啊。」
……然後就接到上述對話了。
「嗯~」茸味伸了個懶腰。
現在已經過了點心時間,太陽逐漸西斜,換句話說就是一天裏麵最熱的時段。不管再怎麽費心製造涼意、高處再怎麽通風,隻要待在外頭就是一樣熱。
然而自己剛才卻專心得一點也沒發覺這點,真是教人吃驚。
「現在是獎勵時間。」
「獎勵嗎?」
「嗯。」
雪拉像是在誘惑他做不該做的事一樣,說道:
「茸、茸味覺得,獎勵茸味跟獎勵我哪個好呢?」
雖然聽不懂意思,不過從雪拉這麽說時害羞地略微別開視線這點來看十她應意念有什麽打算。
(總覺得不管選哪個,結果都一樣……)
於是茸味選擇了——
「那就獎勵雪拉學姐。」
「咦,唔、嗯……不過茸味……努力的人是茸味喔。」
「這都是多虧有雪拉學姐替我整理筆記的關係。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讀書這麽開心。」
這是真的。
「聽、聽我說,茸味。那些在我準備考試或以前上課的時候就已經打好基礎了,所以我什麽也……」
「學姐!」
「啊,是!咦?怎樣?」
「我想要獎勵雪拉學姐。」
茸味特別強調『我』。說完以後他才想到自己在胡說八道什麽而害羞起來,不過……
「……真的可以嗎?」
看到雪拉拿起菜單掩住嘴,眼珠略往上看著自己這麽問道,茸味就決定「既然都說了就得負起責任!」而用力點頭。
隻見……顯得格外開心微笑的雪拉立刻舉手要店員過來。
然後……
瞬間烙印。
這真是出人意表。
無袖裝扮的雪拉的手……內側之白皙,極盡鮮明地烙印在茸味腦裏。
宛如「盛·夏·當·前!」的陽光在腦內顯像的日光顯影。
從腋下往肩膀以及手臂延伸出去的曲線。看似纖弱,實則結實……平緩卻犀利……融合了無數矛盾的雪白誘惑,毫無防備地層露在茸味眼前。
這樣正值青春期的茸味根本就不可能移得開目光。
就算雪拉放下手臂也一樣。
雪拉麵向走過來的服務生小姐的表情,從臉頰的線條,到喉嚨的輪廓、色彩的絢麗……在在擄獲茸味的目光不放。
「我要——一份——心的形狀——可以吧,茸味。」
「好,沒問題。」
茸味隨口應聲。
他根本沒注意聽雪拉跟服務生小姐說了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才剛從書堆解脫,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雪拉。
就連微微反射陽光的肩膀線條都看得茸味頭暈目眩起來,相信這應該不光是因為盛夏陽光刺眼的關係。
雪拉看起來好遙遠,仿佛想摸也摸不著。
於是他怱然開始憂慮自己是不是作了一個長長的夢。
他開始憂慮春假以來的這段時間是不是都是妄想。
畢竟茸味實在不配和這麽漂亮的人交往,也就是說,這果然是一場夢……
「怎麽了,茸味?」
茸味突然驚覺。
對,茸味知道,這個女孩子不光是漂亮,更是完美無缺、高高在上的學生會長,最重要的是,她是個普通的戀愛中少女。
「……我都忘記了,我和雪拉學姐是情、情侶吧?」
「嗯,是情侶喔?」
「那個,我好像……一見鍾情了。」
「……茸味?」
「對雪拉學姐……在這一刻。」
「這一刻?」
「對,在這一刻……再一次……」
「……喜歡上、我……了?」
隻見茸味用力點了好幾下頭肯定。
「……」「……」
這下換雪拉縮回目光,低下頭來掩住嘴角,從雙頰到肩膀都紅了。
然後,她轉頭東張西望以後,小聲說了句「我去洗手間」就直接站了起來……嘴裏說著「討厭啦……討厭啦……」離席了。
就留茸味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不過
……」
茸味合上桌上剩下的筆記本,心想——
雪拉離去時的表情絕非憤怒。感覺像害羞、或高興、或歡喜……如果這不是茸味自我意識一過剩的話……在茸味看來是這樣……的感覺。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雪拉為什麽會那麽高興呢?
「這麽說來……」
茸味自言自語,隨即發覺——
這該不會是所謂的告白吧。
他到目前為止雖然也說過好幾次他喜歡雪拉、他愛雪拉。不過冷靜想想……那好像都是雪拉說她喜歡他時所做的答複。
當然那對茸味來說並不是答複,純粹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喜歡』而已……
但是,對比茸味先告白……率先說出我喜歡你的雪拉來說,茸味所說的『喜歡』搞不好隻是對雪拉說的『我喜歡你』回答『我也是』而已……雪拉或許不免會感到不安、覺得這樣的『喜歡』不踏實。不對,就算她不願這麽想,也還是會不由自主感到不安吧。
茸味這時想到——
像茸味自己還不是一樣,雪拉明明就說過那麽多次喜歡、明明就表示過那麽多次好意、明明就相信雪拉,他卻還是會對外人說「雪拉學姐是喜歡我的!」或是問雪拉「雪拉學姐喜歡我對吧」,就表示他感到不安、唯恐自信過剩。
所以就算是那麽完美的雪拉,應該也是會不安才對。
既然這樣……對了,
要更常把喜歡掛在嘴上。不要不說話,要告訴她「現在這個瞬間更加喜歡妳了」、「我喜歡妳」、「『我』更喜歡妳」。
要是以後兩個人可以不要等其中一方起頭,可以同時說「我喜歡你」、可以爭先恐後說「我喜歡你」的話,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幸福。
為此有許多事該做。
比方說這本合上的筆記。
那個封麵以略草的字跡寫著『茸味筆記·製作:來棲雪拉』。就連這種地方都洋溢著雪拉的喜歡之情。
茸味看了那本筆記就下定決心。
「嗯,我要加油。」
不可以怯懦。要拿出成果,表現出自己重視兩人的羈絆才行。
他換個心情,身體坐正,挺直了背等雪拉回來。
然後他看到了桌上的菜單。
那是一張護貝的季節限定飲料單,背後襯著南島風景照片,介紹了各種熱帶水果飲料。中央是一杯晶瑩的粉紅色飲料,分量大概是其它飲料的一倍,顯得非常醒目。
然後配上活力四射&五彩繽紛的文字寫著:
『情侶限定☆熱帶水果de刨冰熱戀風暴』
這樣一行字。
這名字好讓人害羞……
而且這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飲料居然還插著那種一分為而二、交錯彎成愛心形的情侶禦用吸管。
難以置信。
(……都什麽時代了?)
想歸想,茸味稍微想象了一下。
兩個人共吸一杯果汁。雙頰相貼、視線交會……
……簡直甜蜜到極點。
不過、不過,隻要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這世上恐怕沒有別的情境比這更美妙……一看標價,沒想到出乎意外地合理。
咕嚕……茸味吞了口口水。
「對、對了……剛才跟雪拉學姐要獎勵她……」
茸味正要叫店員,才猛然回過神來。
「……我是笨蛋嗎?哈哈哈……」
這時候——
「久等了。」
服務生小姐出聲了。
在心想著「我不是沒叫嗎?」的茸味麵前發出沉甸甸一聲放下的是……
一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飲料。
而且居然還插著那種一分為而二、交錯彎成愛心形的情侶禦用吸管。
茸味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那杯飲料。服務生小姐朝他投以燦爛無比的笑容,說:
「這是情侶限定☆熱帶水果de刨冰熱戀風暴~」
也就是說,點了這杯飲料的人是……
「……雪拉學姐?」
看來雪拉戀愛的速度遙遙領先茸味。
◆
「所以說,妳們用不著那麽擔心,那是超鋼機武鬥會正式比賽喔?」
拉薇妮亞滿臉疑問。
「不是啦,問題不在於擔心。」
「唔嗯。」
「就是說啊~☆」
絢乃、颯拉、佩姬互看點頭。
傍晚。在開著冷氣的來棲家客廳,雪拉以外的超鋼女姐妹,再加上陪佩姬來的絢乃,共計四個人齊聚一堂。
結束盛夏約會的茸味和雪拉正好就在這時候回來。
「我回來了。大家都來啦。」
今天是超鋼女四姐妹一起維修的日子。
其實超鋼女四姐妹每個人點檢整備的時期或間隔都不一樣。
一年換一次素體的雪拉每個月一次。
為漸漸成長、需要頻繁調整框架的拉薇妮亞每周一次。
三年換一次素體的佩姬,平均每三個月進行一次特殊處置應有盡有的大規模檢查。不過因為她有時會蹺掉,所以並未完全照預定來。
以前就算三個人剛好碰在一起,隻要花上整整一天就能整備好,但從上上個月開始颯拉也加入整備行列,而且颯拉的部分需要調整雪拉的舊身體,使之與『銀』契合,因此就算是拉爾夫也沒辦法同時維修四個人。
於是隻有雪拉昨天先調整完畢,今天才能和茸味一起去約會。
「歡迎兩位回來喔。」
拉薇妮亞前來迎接。
裝扮跟平常一樣,是長裙飄逸的短袖連身洋裝。公主袖下麵裝飾著細緞帶,樣式帶點夢幻的感覺。茸味覺得這真的很像拉薇妮亞的風格。
兩人現在看到的拉薇妮亞已經是在研究棟結束整備衝完澡出來後的樣子,然而她的服裝儀容完美得一點都沒有那種感覺。
「約會開心嗎?」
拉薇妮亞這一問——
「……你說呢~」
「……對~」
雪拉和茸味眼神交會,相視而笑,滿腦子都是那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飲料。
「……兩位?」
看到茸味和雪拉有所隱瞞的樣子,拉薇妮亞露出詫異的表情。
「啊、我、我們沒做任何虧心事喔,是真的,拉薇。你說對不對,茸味。」
「啊、對!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
沉默。
「咳!」拉薇妮亞清了清喉嚨。
「我真是甘拜下風……不管兩位做了什麽事,總之既然開心就好。」
「哈哈哈……不過有一半是在用功就是了。」
「哎呀。」
拉薇妮亞的表情顯得有點意外。
她如視強光般瞇起眼睛說:
「那對兩位來說,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時光喔。」
「啊……是。」
拉薇妮亞這一說,茸味實際體會到真的是這樣。
為了今後、為了未來……
茸味和雪拉看著彼此的臉,互相點頭確認那的確非常重要。
「啊,然後就是,拉薇妮亞小姐。颯拉她……」
「也對……颯拉。」
拉薇妮亞朝客廳呼喚。
「我來接妳了喔,颯拉。」
「唔嗯。」
茸味一出聲,颯拉就迫不及待從沙發上輕輕站了起來,像小貓一樣衝了過來。
……這倒無所謂。
但是哪有人隻穿著一件拉爾夫的襯衫的。
「去換件衣服再過來。」
颯拉點頭,穿過茸味和雪拉之間奔過走廊。
雪拉苦笑著目送颯拉的背影離去,牽著茸味的手來到沙發。
「你坐,我去泡茶來。」雪拉正要離開時,佩姬像是早有準備一樣端出兩杯熱騰騰的紅茶放在兩人麵前。
「這是放在廚房茶櫃裏麵生灰塵的便宜貨喔☆」
「……謝謝,那我就坐下了。」
雪拉露出五味雜陳的笑容補了一句「那是我們家的紅茶欸」,在茸味身旁坐了下來緊貼著他,然後啜了一口紅茶,小聲說「嗯……不管是不是便宜貨,要泡紅茶果然非佩姬莫屬」。
茸味也喝了起來……
「啊……」
真好喝。德子泡的紅茶雖然也很好喝,不過遠不及佩姬。跟昨天在鳴台神殿梅格的紅茶不分軒輊……甚至略在那之上。
茸味思考這些事的時候,雪拉則是問客廳所有人剛剛聊了些什麽。
「妳們剛剛在聊比賽的事嗎?」
「是啊。」
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凸額美少女回答「正確答案」,然後——
「妳不覺得這樣很見外嗎?」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拉薇妮亞。
看樣子在茸味他們來以前,她們在客廳談到突然確定於這個星期天舉行的拉薇妮亞和喬的比賽。
「哎呀,關於超鋼機武鬥會比賽的事又不是非一一報告不可,難道不是嗎?」
「我說拉薇。若草四姐妹的事,並不單是拉薇一個人的問題喔?」
從雪拉嘴裏冒出了比茸味想的還要嚴重的話來,客聽頓時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沉默,仿佛她說了什麽禁語一樣。
就在茸味一臉困惑的時候,隻見佩姬踩著拖鞋啪躂啪躂走了過來,一邊替他倒紅茶,一邊悄聲說:
「茸味先生覺得很突然吧☆接下來話題會變得有點沉重喔。」
雪拉、拉薇妮亞、絢乃都沒有阻止佩姬,始終默不作聲。茸味看向雪拉,隻見她露出微笑點頭,要他放心。
於是茸味做好心理準備要聽聽事情始末。
「那個……麻煩妳了,佩姬小姐。」
「我不要☆」
「喂!」「佩姬?」「佩姬?」
緊張一口氣解除……應該說陷入了奇妙的氣氛。
至於茸味的反應也非常簡單明了,直接「啥?」一聲啞口無言。
「因為我不想負責任嘛~☆」
「真差勁~」
「就算絢乃小姐誇我也沒有好處喔~☆」
「鬼才誇妳~」
眼看佩姬和絢乃開始鬥嘴,茸味像傻瓜一樣張大了嘴,反觀拉薇妮亞和雪拉——
「我說唉!」
「唉……怎麽說呢。」
兩人深深歎氣,垂下肩膀。
「總而言之呢——」
拉薇妮亞頭痛似的按著太陽穴說了:
「我認為是時候該結束那種一直被喬小姐或若草四姐妹攪亂的生活了。所以我才答應比賽。」
「這我有同感……可是,為什麽是拉薇呢?換作是我或佩姬也行啊。」
「雪拉?既然這樣,那我不也可以嗎?」
「……是沒錯啦。」
雪拉聽了拉薇妮亞理所當然的論調,有些躊躇地說:
「我不喜歡拉薇一個人擅自決定。」
雪拉像在自言自語。
但拉薇妮亞還是堅決表示:
「目前隻有我遭到覬覦的理由最明確喔。對方都已經指名找上我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與喬小姐戰鬥喔。」
她這話的意思就是舍我其誰。
「況且比賽的時間、地點全交由超鋼機武鬥會實行委員會決定,事到如今也無法變更喔。」
拉薇妮亞都這麽說了,雪拉她們也強硬不起來。
「我說茸味也講拉薇幾句嘛。」
「咦?我嗎?」
突然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畢竟茸味對雪拉她們的事情所知不深,剛才的話題也被佩姬攔腰打斷。
更何況對茸味來說,拉薇妮亞和喬都是他喜歡的人,他並不希望她們打起來……不過要是說出這種話來,個性溫柔的拉薇妮亞或許就拿不出全力應戰。
「茸味先生很為難喔?這樣好嗎?我是無所謂啦☆」
害他為難的元凶之一不負責任地說了。
「是啊……」「也對……」
雪拉和拉薇妮亞麵麵相覷。
「都這種時候了,看來還是先麻煩他理解我和喬小姐的關係比較好。」
「這樣好嗎,拉薇?」
「我不介意喔。」
她們大概是在確定可不可以說。隻見兩人講了一些茸味聽不懂的話,接著拉薇妮亞搖搖手說「我不介意喔」。看樣子接下來換雪拉負責說明拉薇妮亞的事情。
「茸味願意聽嗎?」
「啊……好、我願意!」
茸味再度正襟危坐。
「謝謝你。那麽茸味,你知道喬是怎樣的人嗎……?」
「她是征爾先生和水脈小姐的兒時玩伴……對吧?」
「嗯,是這樣沒錯……不過不單是這樣而已喔。我想想喔……我們的霍森傳動裝置分別根源於不同靈魂,這茸味也曉得吧?」
「啊,對。」
「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拉薇是利通爺爺以前的孫女……泉秋院水脈小姐啟動霍森傳動裝置的。」
這他知道。
但是這跟喬究竟有什麽關係呢?
「也就是說,在某些人看來,拉薇也算是繼承了水脈小姐的靈魂喔。茸味懂這個意思嗎?」
他懂。但他不懂為什麽喬會因此視拉薇妮亞為眼中釘。照這樣說來,拉薇妮亞反而應該算是水脈轉世,喬既然是水脈的兒時玩伴……不是應該要像泉秋院利通翁那樣珍惜拉薇妮亞才對嗎?
「話可不能這麽說哩。」
至今默不作聲的絢乃仿佛看穿了茸味的思考一樣插嘴:
「比方說要是雪拉突然不見了,換成別人冒出來說『從今天起我就是新的雪拉了』,茸味同學能接受嗎?然後,要是拉爾夫先生或我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接納新雪拉的話……茸味同學根本不可能接受嘛。反而會下定決心,心想就算隻有自己也要記得原本的雪拉吧?」
「啊……」
「也就是說,對喬來說,拉薇妮亞是厚著臉皮霸占水脈棲身之處的狐狸精。」
「怎麽這樣!」
茸味就兩層意義大叫。
茸味懂。茸味懂絢乃的意思,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這太奇怪了。因為喬小姐說她想為颯拉之前那件事好好道歉……」
「茸味先生?」
拉薇妮亞這一問,茸味後悔自己說錯話了。被視為眼中釘的拉薇妮亞應該不懂茸味為什麽會這麽信任喬。不對,在拉薇妮亞看來,或許甚至會覺得茸味支持喬更勝於拉薇妮亞。
「拉薇,我也讚成茸味的意見。我實在不認為暮春小姐是壞人。我想水脈小姐的事,還有五年前的事……應該是有什麽誤會。」
這時換上便服襯衫配格紋裙的颯拉回來了。
「久等了。」
颯拉說完就目不轉睛看著拉薇妮亞。
「什麽事?」
「千美繪也說喬給了她勇氣。」
大家都異口同聲說喬不是壞人。
「啊啊,真是的!這我當然知道!」
拉薇妮亞不甘示弱地說了。
茸味驚訝得抬頭
看栗發超鋼女,隻見她聳聳肩微笑,好讓茸味安心。
「這場比賽是為了跟喬小姐增進感情而戰喔。」
拉薇妮亞閉上一隻眼睛,像在揭曉謎底那樣解釋:
「聽好喔?喬小姐既然以這樣活過來為傲,光是談談,她想必也無法接受,所以首先為了要使我們能對話,必須要由我主動站到她正麵才行喔。為此我必須要和喬交一次手,然後讓她認同我這個超鋼女……不對,是認同我這個存在,而不是當成水脈的代替品。要是不這麽做,誤會就無法解開、彼此就無法互相理解喔。這次比賽是個好機會。」
然後拉薇妮亞這次注視著颯拉瞇起眼睛說:
「就跟接受颯拉挑戰時的雪拉一樣。」
拉薇妮亞的意思是,就像雪拉正麵接受、正麵響應,於是颯拉順利和她們成為姐妹一樣,喬也會這樣成為朋友。
◆
「所謂的星等,一定是指星星的性急程度。」
拉薇妮亞在屋外等車子來接她,身旁站著不知為何隨後追了過來的絢乃。
天色已經暗下來,就如拉薇妮亞所言,盡管天空尚藍,星星已經稀稀疏疏開始閃爍。
兩人也不看對方,始終不發一語。
然後過了五分鍾時,絢乃不發一語地拿出某樣布包的棒狀物體,塞給拉薇妮亞。
「怎樣?」
「我說拉薇妮亞。我也認為喬不是壞人。」
拉薇妮亞默默傾聽,絢乃依然麵向正麵繼續說下去。
「在月光之森告別的時候,那家夥相當勉強自己。為了維持住就快忘記敵我之分的自己,那家夥說『下次見麵就是敵人了』。這句話似乎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要自己不許動搖。妳或許會覺得我在騙人,不過那家夥跟我當時在月光之森的確是生死與共的的同伴。那時我們大概心意相通,與其說朋友……我想應該就是男生所說的『換帖』。」
絢乃在短暫沉默後,麵向拉薇妮亞。
「這是『屠月光懷劍』……是女王宮的聖器。雪拉他們碰到的『弒女王劍』是這玩意兒的複製品。這玩意兒可以消除女王碎片的力量……這拉薇妮亞應該也曉得。也就是說,有了這玩意兒,就能夠使若草三女……喬的超鋼機『伊莉莎白』停止……似乎是這樣。」
「……為什麽要給我這種東西?」
「是教區長……那個混帳交給我的。他說,隨我高興,愛怎麽用就怎麽用……不過說實話我根本就不知道從何用起嘛?所以拉薇妮亞,我就借給妳。啊,隻是借給妳喔。」
拉薇妮亞接過那把懷劍,抱在胸前。
「我想我應該用不到,就當作是護身符帶著喔。」
絢乃從友人漂亮的側臉移開目光,說:
「好啊。等結束以後,一定要還給我哩。」
……似乎是這樣。
如果要問「是什麽?」的話,答案非常簡單。
比方說約會、約會、約會、約會。
再加上……謳夏高中公布期末考成績以後,到結業式之前都停課。
也就是說,不用補考和課後輔導的日子就放假。
於是雪拉就——
「反正學生會也放假。」
——提議去約會。
當然茸味根本沒理由拒絕,一皮秒(兆分之一秒)就答應……不過說到為什麽會這麽突然
「光是跟拉薇一個人約會,這樣不公平。」
雪拉的答複如上。
這毫無疑問是指日前茸味和拉薇妮亞的約會。
於是茸味就懂了。
因為那次約會茸味沒有明確表態導致雪拉吃醋(她吃醋耶……好高興~)況且他們最近的確也沒有好好單獨約會。
這樣身為男孩子就該要服務雪拉學姐,
男子漢·瀨戶茸味就這麽下定決心迎接當日。
所以……
「……這種約會還是第一次。」
「就是說啊。」
雪拉朝茸味投以斑駁樹影般燦爛的微笑。
茸味光是這樣就幸福洋溢起來了……
地點是當地家族在車站前所經營的一家小小五層樓百貨。茸味和雪拉現在人在那家百貨頂樓的露天咖啡座。
兩人在距今三小時前抵達。
在這裏……
茸味首先驚訝於這裏跟以前德子帶來他時的天差地別。
頂樓的美食街改掉了。他記得小時候這裏都是不知哪來的連鎖店,如今全部換成了小而別致的店家。而且近一半的店家甚至改裝屋頂,設置了露天座位。相對地,陳列大型機台或投幣機的電玩中心、寵物店、販賣毛豆冰淇淋&今川燒(譯注:一種和果子,外觀類似紅豆餅。)的小吃區都消失了。
這是前年改裝帶來的改變。
茸味其次驚訝於雪拉的幹勁十足。
兩人在撐起白遮陽傘的明亮開放空間坐下,一點好三明治和飲料、以及下午茶餅幹體驗(多種餅幹組合搭配飲料¥580……物超所值,)雪拉就立刻說「好,我們開始吧」,在桌上攤開了……課本和筆記。
然後,茸味一打開筆記就大吃一驚。
整本筆記根據茸味的考試成績,分別以工整和可愛的字跡交織整理出問題點與改善要點,連克服這些問題的例題都一並網羅了。
這根本就是茸味專用參考書&題庫了。大略看過一遍就曉得自己學過的東西哪邊不足、哪邊模糊,了如指掌得像開了洞的奶酪。
所以,他最後驚訝於雪拉為他付出的勞力。
「這是……為了我?」
「對~」
從發考卷到今天為止,應該忙於學生會和考試的她用掉自己的私人時間,為他做了這個。
為了什麽?那當然是為了兩個人的未來。
為了兩人一直攜手走下去的明天,所以要幫助茸味迎頭趕上。
茸味心想,非加油不可。
三小時後——
「今天就讀到這裏?」
雪拉這麽說以後合上兩本筆記——
「……這種約會還是第一次。」
「就是說啊。」
……然後就接到上述對話了。
「嗯~」茸味伸了個懶腰。
現在已經過了點心時間,太陽逐漸西斜,換句話說就是一天裏麵最熱的時段。不管再怎麽費心製造涼意、高處再怎麽通風,隻要待在外頭就是一樣熱。
然而自己剛才卻專心得一點也沒發覺這點,真是教人吃驚。
「現在是獎勵時間。」
「獎勵嗎?」
「嗯。」
雪拉像是在誘惑他做不該做的事一樣,說道:
「茸、茸味覺得,獎勵茸味跟獎勵我哪個好呢?」
雖然聽不懂意思,不過從雪拉這麽說時害羞地略微別開視線這點來看十她應意念有什麽打算。
(總覺得不管選哪個,結果都一樣……)
於是茸味選擇了——
「那就獎勵雪拉學姐。」
「咦,唔、嗯……不過茸味……努力的人是茸味喔。」
「這都是多虧有雪拉學姐替我整理筆記的關係。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讀書這麽開心。」
這是真的。
「聽、聽我說,茸味。那些在我準備考試或以前上課的時候就已經打好基礎了,所以我什麽也……」
「學姐!」
「啊,是!咦?怎樣?」
「我想要獎勵雪拉學姐。」
茸味特別強調『我』。說完以後他才想到自己在胡說八道什麽而害羞起來,不過……
「……真的可以嗎?」
看到雪拉拿起菜單掩住嘴,眼珠略往上看著自己這麽問道,茸味就決定「既然都說了就得負起責任!」而用力點頭。
隻見……顯得格外開心微笑的雪拉立刻舉手要店員過來。
然後……
瞬間烙印。
這真是出人意表。
無袖裝扮的雪拉的手……內側之白皙,極盡鮮明地烙印在茸味腦裏。
宛如「盛·夏·當·前!」的陽光在腦內顯像的日光顯影。
從腋下往肩膀以及手臂延伸出去的曲線。看似纖弱,實則結實……平緩卻犀利……融合了無數矛盾的雪白誘惑,毫無防備地層露在茸味眼前。
這樣正值青春期的茸味根本就不可能移得開目光。
就算雪拉放下手臂也一樣。
雪拉麵向走過來的服務生小姐的表情,從臉頰的線條,到喉嚨的輪廓、色彩的絢麗……在在擄獲茸味的目光不放。
「我要——一份——心的形狀——可以吧,茸味。」
「好,沒問題。」
茸味隨口應聲。
他根本沒注意聽雪拉跟服務生小姐說了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才剛從書堆解脫,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雪拉。
就連微微反射陽光的肩膀線條都看得茸味頭暈目眩起來,相信這應該不光是因為盛夏陽光刺眼的關係。
雪拉看起來好遙遠,仿佛想摸也摸不著。
於是他怱然開始憂慮自己是不是作了一個長長的夢。
他開始憂慮春假以來的這段時間是不是都是妄想。
畢竟茸味實在不配和這麽漂亮的人交往,也就是說,這果然是一場夢……
「怎麽了,茸味?」
茸味突然驚覺。
對,茸味知道,這個女孩子不光是漂亮,更是完美無缺、高高在上的學生會長,最重要的是,她是個普通的戀愛中少女。
「……我都忘記了,我和雪拉學姐是情、情侶吧?」
「嗯,是情侶喔?」
「那個,我好像……一見鍾情了。」
「……茸味?」
「對雪拉學姐……在這一刻。」
「這一刻?」
「對,在這一刻……再一次……」
「……喜歡上、我……了?」
隻見茸味用力點了好幾下頭肯定。
「……」「……」
這下換雪拉縮回目光,低下頭來掩住嘴角,從雙頰到肩膀都紅了。
然後,她轉頭東張西望以後,小聲說了句「我去洗手間」就直接站了起來……嘴裏說著「討厭啦……討厭啦……」離席了。
就留茸味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不過
……」
茸味合上桌上剩下的筆記本,心想——
雪拉離去時的表情絕非憤怒。感覺像害羞、或高興、或歡喜……如果這不是茸味自我意識一過剩的話……在茸味看來是這樣……的感覺。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雪拉為什麽會那麽高興呢?
「這麽說來……」
茸味自言自語,隨即發覺——
這該不會是所謂的告白吧。
他到目前為止雖然也說過好幾次他喜歡雪拉、他愛雪拉。不過冷靜想想……那好像都是雪拉說她喜歡他時所做的答複。
當然那對茸味來說並不是答複,純粹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喜歡』而已……
但是,對比茸味先告白……率先說出我喜歡你的雪拉來說,茸味所說的『喜歡』搞不好隻是對雪拉說的『我喜歡你』回答『我也是』而已……雪拉或許不免會感到不安、覺得這樣的『喜歡』不踏實。不對,就算她不願這麽想,也還是會不由自主感到不安吧。
茸味這時想到——
像茸味自己還不是一樣,雪拉明明就說過那麽多次喜歡、明明就表示過那麽多次好意、明明就相信雪拉,他卻還是會對外人說「雪拉學姐是喜歡我的!」或是問雪拉「雪拉學姐喜歡我對吧」,就表示他感到不安、唯恐自信過剩。
所以就算是那麽完美的雪拉,應該也是會不安才對。
既然這樣……對了,
要更常把喜歡掛在嘴上。不要不說話,要告訴她「現在這個瞬間更加喜歡妳了」、「我喜歡妳」、「『我』更喜歡妳」。
要是以後兩個人可以不要等其中一方起頭,可以同時說「我喜歡你」、可以爭先恐後說「我喜歡你」的話,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幸福。
為此有許多事該做。
比方說這本合上的筆記。
那個封麵以略草的字跡寫著『茸味筆記·製作:來棲雪拉』。就連這種地方都洋溢著雪拉的喜歡之情。
茸味看了那本筆記就下定決心。
「嗯,我要加油。」
不可以怯懦。要拿出成果,表現出自己重視兩人的羈絆才行。
他換個心情,身體坐正,挺直了背等雪拉回來。
然後他看到了桌上的菜單。
那是一張護貝的季節限定飲料單,背後襯著南島風景照片,介紹了各種熱帶水果飲料。中央是一杯晶瑩的粉紅色飲料,分量大概是其它飲料的一倍,顯得非常醒目。
然後配上活力四射&五彩繽紛的文字寫著:
『情侶限定☆熱帶水果de刨冰熱戀風暴』
這樣一行字。
這名字好讓人害羞……
而且這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飲料居然還插著那種一分為而二、交錯彎成愛心形的情侶禦用吸管。
難以置信。
(……都什麽時代了?)
想歸想,茸味稍微想象了一下。
兩個人共吸一杯果汁。雙頰相貼、視線交會……
……簡直甜蜜到極點。
不過、不過,隻要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這世上恐怕沒有別的情境比這更美妙……一看標價,沒想到出乎意外地合理。
咕嚕……茸味吞了口口水。
「對、對了……剛才跟雪拉學姐要獎勵她……」
茸味正要叫店員,才猛然回過神來。
「……我是笨蛋嗎?哈哈哈……」
這時候——
「久等了。」
服務生小姐出聲了。
在心想著「我不是沒叫嗎?」的茸味麵前發出沉甸甸一聲放下的是……
一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飲料。
而且居然還插著那種一分為而二、交錯彎成愛心形的情侶禦用吸管。
茸味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那杯飲料。服務生小姐朝他投以燦爛無比的笑容,說:
「這是情侶限定☆熱帶水果de刨冰熱戀風暴~」
也就是說,點了這杯飲料的人是……
「……雪拉學姐?」
看來雪拉戀愛的速度遙遙領先茸味。
◆
「所以說,妳們用不著那麽擔心,那是超鋼機武鬥會正式比賽喔?」
拉薇妮亞滿臉疑問。
「不是啦,問題不在於擔心。」
「唔嗯。」
「就是說啊~☆」
絢乃、颯拉、佩姬互看點頭。
傍晚。在開著冷氣的來棲家客廳,雪拉以外的超鋼女姐妹,再加上陪佩姬來的絢乃,共計四個人齊聚一堂。
結束盛夏約會的茸味和雪拉正好就在這時候回來。
「我回來了。大家都來啦。」
今天是超鋼女四姐妹一起維修的日子。
其實超鋼女四姐妹每個人點檢整備的時期或間隔都不一樣。
一年換一次素體的雪拉每個月一次。
為漸漸成長、需要頻繁調整框架的拉薇妮亞每周一次。
三年換一次素體的佩姬,平均每三個月進行一次特殊處置應有盡有的大規模檢查。不過因為她有時會蹺掉,所以並未完全照預定來。
以前就算三個人剛好碰在一起,隻要花上整整一天就能整備好,但從上上個月開始颯拉也加入整備行列,而且颯拉的部分需要調整雪拉的舊身體,使之與『銀』契合,因此就算是拉爾夫也沒辦法同時維修四個人。
於是隻有雪拉昨天先調整完畢,今天才能和茸味一起去約會。
「歡迎兩位回來喔。」
拉薇妮亞前來迎接。
裝扮跟平常一樣,是長裙飄逸的短袖連身洋裝。公主袖下麵裝飾著細緞帶,樣式帶點夢幻的感覺。茸味覺得這真的很像拉薇妮亞的風格。
兩人現在看到的拉薇妮亞已經是在研究棟結束整備衝完澡出來後的樣子,然而她的服裝儀容完美得一點都沒有那種感覺。
「約會開心嗎?」
拉薇妮亞這一問——
「……你說呢~」
「……對~」
雪拉和茸味眼神交會,相視而笑,滿腦子都是那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飲料。
「……兩位?」
看到茸味和雪拉有所隱瞞的樣子,拉薇妮亞露出詫異的表情。
「啊、我、我們沒做任何虧心事喔,是真的,拉薇。你說對不對,茸味。」
「啊、對!是刨冰加熱帶水果加果汁的粉紅色!」
沉默。
「咳!」拉薇妮亞清了清喉嚨。
「我真是甘拜下風……不管兩位做了什麽事,總之既然開心就好。」
「哈哈哈……不過有一半是在用功就是了。」
「哎呀。」
拉薇妮亞的表情顯得有點意外。
她如視強光般瞇起眼睛說:
「那對兩位來說,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時光喔。」
「啊……是。」
拉薇妮亞這一說,茸味實際體會到真的是這樣。
為了今後、為了未來……
茸味和雪拉看著彼此的臉,互相點頭確認那的確非常重要。
「啊,然後就是,拉薇妮亞小姐。颯拉她……」
「也對……颯拉。」
拉薇妮亞朝客廳呼喚。
「我來接妳了喔,颯拉。」
「唔嗯。」
茸味一出聲,颯拉就迫不及待從沙發上輕輕站了起來,像小貓一樣衝了過來。
……這倒無所謂。
但是哪有人隻穿著一件拉爾夫的襯衫的。
「去換件衣服再過來。」
颯拉點頭,穿過茸味和雪拉之間奔過走廊。
雪拉苦笑著目送颯拉的背影離去,牽著茸味的手來到沙發。
「你坐,我去泡茶來。」雪拉正要離開時,佩姬像是早有準備一樣端出兩杯熱騰騰的紅茶放在兩人麵前。
「這是放在廚房茶櫃裏麵生灰塵的便宜貨喔☆」
「……謝謝,那我就坐下了。」
雪拉露出五味雜陳的笑容補了一句「那是我們家的紅茶欸」,在茸味身旁坐了下來緊貼著他,然後啜了一口紅茶,小聲說「嗯……不管是不是便宜貨,要泡紅茶果然非佩姬莫屬」。
茸味也喝了起來……
「啊……」
真好喝。德子泡的紅茶雖然也很好喝,不過遠不及佩姬。跟昨天在鳴台神殿梅格的紅茶不分軒輊……甚至略在那之上。
茸味思考這些事的時候,雪拉則是問客廳所有人剛剛聊了些什麽。
「妳們剛剛在聊比賽的事嗎?」
「是啊。」
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凸額美少女回答「正確答案」,然後——
「妳不覺得這樣很見外嗎?」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拉薇妮亞。
看樣子在茸味他們來以前,她們在客廳談到突然確定於這個星期天舉行的拉薇妮亞和喬的比賽。
「哎呀,關於超鋼機武鬥會比賽的事又不是非一一報告不可,難道不是嗎?」
「我說拉薇。若草四姐妹的事,並不單是拉薇一個人的問題喔?」
從雪拉嘴裏冒出了比茸味想的還要嚴重的話來,客聽頓時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沉默,仿佛她說了什麽禁語一樣。
就在茸味一臉困惑的時候,隻見佩姬踩著拖鞋啪躂啪躂走了過來,一邊替他倒紅茶,一邊悄聲說:
「茸味先生覺得很突然吧☆接下來話題會變得有點沉重喔。」
雪拉、拉薇妮亞、絢乃都沒有阻止佩姬,始終默不作聲。茸味看向雪拉,隻見她露出微笑點頭,要他放心。
於是茸味做好心理準備要聽聽事情始末。
「那個……麻煩妳了,佩姬小姐。」
「我不要☆」
「喂!」「佩姬?」「佩姬?」
緊張一口氣解除……應該說陷入了奇妙的氣氛。
至於茸味的反應也非常簡單明了,直接「啥?」一聲啞口無言。
「因為我不想負責任嘛~☆」
「真差勁~」
「就算絢乃小姐誇我也沒有好處喔~☆」
「鬼才誇妳~」
眼看佩姬和絢乃開始鬥嘴,茸味像傻瓜一樣張大了嘴,反觀拉薇妮亞和雪拉——
「我說唉!」
「唉……怎麽說呢。」
兩人深深歎氣,垂下肩膀。
「總而言之呢——」
拉薇妮亞頭痛似的按著太陽穴說了:
「我認為是時候該結束那種一直被喬小姐或若草四姐妹攪亂的生活了。所以我才答應比賽。」
「這我有同感……可是,為什麽是拉薇呢?換作是我或佩姬也行啊。」
「雪拉?既然這樣,那我不也可以嗎?」
「……是沒錯啦。」
雪拉聽了拉薇妮亞理所當然的論調,有些躊躇地說:
「我不喜歡拉薇一個人擅自決定。」
雪拉像在自言自語。
但拉薇妮亞還是堅決表示:
「目前隻有我遭到覬覦的理由最明確喔。對方都已經指名找上我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與喬小姐戰鬥喔。」
她這話的意思就是舍我其誰。
「況且比賽的時間、地點全交由超鋼機武鬥會實行委員會決定,事到如今也無法變更喔。」
拉薇妮亞都這麽說了,雪拉她們也強硬不起來。
「我說茸味也講拉薇幾句嘛。」
「咦?我嗎?」
突然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畢竟茸味對雪拉她們的事情所知不深,剛才的話題也被佩姬攔腰打斷。
更何況對茸味來說,拉薇妮亞和喬都是他喜歡的人,他並不希望她們打起來……不過要是說出這種話來,個性溫柔的拉薇妮亞或許就拿不出全力應戰。
「茸味先生很為難喔?這樣好嗎?我是無所謂啦☆」
害他為難的元凶之一不負責任地說了。
「是啊……」「也對……」
雪拉和拉薇妮亞麵麵相覷。
「都這種時候了,看來還是先麻煩他理解我和喬小姐的關係比較好。」
「這樣好嗎,拉薇?」
「我不介意喔。」
她們大概是在確定可不可以說。隻見兩人講了一些茸味聽不懂的話,接著拉薇妮亞搖搖手說「我不介意喔」。看樣子接下來換雪拉負責說明拉薇妮亞的事情。
「茸味願意聽嗎?」
「啊……好、我願意!」
茸味再度正襟危坐。
「謝謝你。那麽茸味,你知道喬是怎樣的人嗎……?」
「她是征爾先生和水脈小姐的兒時玩伴……對吧?」
「嗯,是這樣沒錯……不過不單是這樣而已喔。我想想喔……我們的霍森傳動裝置分別根源於不同靈魂,這茸味也曉得吧?」
「啊,對。」
「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拉薇是利通爺爺以前的孫女……泉秋院水脈小姐啟動霍森傳動裝置的。」
這他知道。
但是這跟喬究竟有什麽關係呢?
「也就是說,在某些人看來,拉薇也算是繼承了水脈小姐的靈魂喔。茸味懂這個意思嗎?」
他懂。但他不懂為什麽喬會因此視拉薇妮亞為眼中釘。照這樣說來,拉薇妮亞反而應該算是水脈轉世,喬既然是水脈的兒時玩伴……不是應該要像泉秋院利通翁那樣珍惜拉薇妮亞才對嗎?
「話可不能這麽說哩。」
至今默不作聲的絢乃仿佛看穿了茸味的思考一樣插嘴:
「比方說要是雪拉突然不見了,換成別人冒出來說『從今天起我就是新的雪拉了』,茸味同學能接受嗎?然後,要是拉爾夫先生或我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接納新雪拉的話……茸味同學根本不可能接受嘛。反而會下定決心,心想就算隻有自己也要記得原本的雪拉吧?」
「啊……」
「也就是說,對喬來說,拉薇妮亞是厚著臉皮霸占水脈棲身之處的狐狸精。」
「怎麽這樣!」
茸味就兩層意義大叫。
茸味懂。茸味懂絢乃的意思,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這太奇怪了。因為喬小姐說她想為颯拉之前那件事好好道歉……」
「茸味先生?」
拉薇妮亞這一問,茸味後悔自己說錯話了。被視為眼中釘的拉薇妮亞應該不懂茸味為什麽會這麽信任喬。不對,在拉薇妮亞看來,或許甚至會覺得茸味支持喬更勝於拉薇妮亞。
「拉薇,我也讚成茸味的意見。我實在不認為暮春小姐是壞人。我想水脈小姐的事,還有五年前的事……應該是有什麽誤會。」
這時換上便服襯衫配格紋裙的颯拉回來了。
「久等了。」
颯拉說完就目不轉睛看著拉薇妮亞。
「什麽事?」
「千美繪也說喬給了她勇氣。」
大家都異口同聲說喬不是壞人。
「啊啊,真是的!這我當然知道!」
拉薇妮亞不甘示弱地說了。
茸味驚訝得抬頭
看栗發超鋼女,隻見她聳聳肩微笑,好讓茸味安心。
「這場比賽是為了跟喬小姐增進感情而戰喔。」
拉薇妮亞閉上一隻眼睛,像在揭曉謎底那樣解釋:
「聽好喔?喬小姐既然以這樣活過來為傲,光是談談,她想必也無法接受,所以首先為了要使我們能對話,必須要由我主動站到她正麵才行喔。為此我必須要和喬交一次手,然後讓她認同我這個超鋼女……不對,是認同我這個存在,而不是當成水脈的代替品。要是不這麽做,誤會就無法解開、彼此就無法互相理解喔。這次比賽是個好機會。」
然後拉薇妮亞這次注視著颯拉瞇起眼睛說:
「就跟接受颯拉挑戰時的雪拉一樣。」
拉薇妮亞的意思是,就像雪拉正麵接受、正麵響應,於是颯拉順利和她們成為姐妹一樣,喬也會這樣成為朋友。
◆
「所謂的星等,一定是指星星的性急程度。」
拉薇妮亞在屋外等車子來接她,身旁站著不知為何隨後追了過來的絢乃。
天色已經暗下來,就如拉薇妮亞所言,盡管天空尚藍,星星已經稀稀疏疏開始閃爍。
兩人也不看對方,始終不發一語。
然後過了五分鍾時,絢乃不發一語地拿出某樣布包的棒狀物體,塞給拉薇妮亞。
「怎樣?」
「我說拉薇妮亞。我也認為喬不是壞人。」
拉薇妮亞默默傾聽,絢乃依然麵向正麵繼續說下去。
「在月光之森告別的時候,那家夥相當勉強自己。為了維持住就快忘記敵我之分的自己,那家夥說『下次見麵就是敵人了』。這句話似乎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要自己不許動搖。妳或許會覺得我在騙人,不過那家夥跟我當時在月光之森的確是生死與共的的同伴。那時我們大概心意相通,與其說朋友……我想應該就是男生所說的『換帖』。」
絢乃在短暫沉默後,麵向拉薇妮亞。
「這是『屠月光懷劍』……是女王宮的聖器。雪拉他們碰到的『弒女王劍』是這玩意兒的複製品。這玩意兒可以消除女王碎片的力量……這拉薇妮亞應該也曉得。也就是說,有了這玩意兒,就能夠使若草三女……喬的超鋼機『伊莉莎白』停止……似乎是這樣。」
「……為什麽要給我這種東西?」
「是教區長……那個混帳交給我的。他說,隨我高興,愛怎麽用就怎麽用……不過說實話我根本就不知道從何用起嘛?所以拉薇妮亞,我就借給妳。啊,隻是借給妳喔。」
拉薇妮亞接過那把懷劍,抱在胸前。
「我想我應該用不到,就當作是護身符帶著喔。」
絢乃從友人漂亮的側臉移開目光,說:
「好啊。等結束以後,一定要還給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