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可她的確是鳳汐。”歐陽洛薰伸手細細摩挲著炫清的臉頰,看著她的目光如水一般溫柔,充滿了寵溺,眼中含著淚光。


    他摯愛的女人,他不會認錯。


    自從十萬年前鳳汐死後,歐陽洛薰從來不曾有過鳳汐能夠活過來的奢望。如今忘情水的封印被他衝破,卻讓他發現,鳳汐竟然活過來了,而且還在他的身邊!


    縱然他不明白鳳汐為何會活過來,為何會突然變成了一個凡人,可隻要她活過來了,對他而言就是天大的恩賜!隻是,他終究還是害死了她……


    忽然間,歐陽洛薰的腦海中靈光一閃,原本暗淡的雙眸也忽然亮了起來。隻因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青淺交給他的那盞結魄燈!


    這結魄燈本是這六界難得的神物,是個能收集散去魂魄的寶貝。譬如一位仙者被打散了魂魄,隻需將這結魄燈在他的床頭燃上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將打散的魂魄結的完好如初。


    而青淺把這盞結魄燈交給白洛薰,也是為了讓白洛薰在他自己的本尊旁點燃,以便收集他當初曆天劫時,所被擊散的那部分還沒有歸來的魂魄。


    若是輪到凡人變更是了不得,即便是這個凡人已灰飛煙滅了,隻要將帶著這凡人氣息的物件放在這結魄燈上燒一回,令這盞燈認準這凡人的氣息,它便能慢慢吸收這凡人當初在這天地之間內留下的氣澤。待將這凡人在這天地間留下的氣澤都吸得幹淨了,便能夠仿著當初那個灰飛煙滅了的魂魄,再造出個極其相似的魂魄。


    而鳳汐是個神女,十萬年前又是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想要用這結魄燈收集鳳汐的魂魄,卻需要不止七七四十九日的時光,而是需要幾萬年甚至十幾萬年之久。


    在鳳汐躺在水晶棺裏的那十萬年間,白洛薰也並沒有閑著,他也在天上地下到處找這盞傳說中的結魄燈,把六界翻了個遍,可卻是一無所獲。


    難怪,當初青淺將這盞結魄燈交給歐陽洛薰時,他會感覺到那迎麵撲來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澤!有了記憶的白洛薰,如今自然認得出,那是屬於鳳汐的氣澤。


    如今想來,原來這盞結魄燈早就到了青淺的手上,而青淺就是用這盞結魄燈,為鳳汐收集了魂魄,並將她重新聚集的魂魄送來了凡間輪回!隻因,魂飛魄散的神仙單單隻靠這結魄燈收集起來的魂魄還並不牢固,還需要輪回一番,在凡人的體內將魂魄徹底固定牢,日後再回歸至本體。


    可如今,鳳汐的魂魄卻又消失在了這天地之間,甚至還來不及回歸她的本體……


    想到這,白洛薰眼中剛剛燃起的光芒,頃刻間便又暗淡了下去,眸中一片死寂。隻因,那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結魄燈,一個人的魂魄隻能收集一次。而鳳汐,顯然已經用過了那唯一的一次機會。


    這一刻,歐陽洛薰的心,碎的徹底,他的世界也已經轟然倒塌……


    這一次,他又親手將她推向了死亡……沒了鳳汐,沒了炫清,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十萬年前,他曾為鳳汐的死而痛不欲生。如今再麵對一次這種生離死別,他對她的情,已然早陷得更深。他不知道,沒有了炫清,沒有了鳳汐,他該怎麽活下去……


    這一刻,歐陽洛薰隻覺得萬念俱灰,生對他來說,簡直比死還要讓他覺得痛苦!


    歐陽洛薰俯身親吻著炫清冰冷的麵頰,任由自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他的唇在她的臉頰上滑過,來到她的耳邊,輕聲呢喃道:“汐兒,別怕,這次,我來陪你好不好?你等著我。”


    說完,在她的唇上又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下一秒,歐陽洛薰的右手便運起法力,準備了結了自己,但卻突然被冥夕夜抓住了手腕。


    冥夕夜一直注意這歐陽洛薰的動態,並且發現了歐陽洛薰的意圖,情急之下硬是破了歐陽洛薰設的結界,生生攔住了他想要了結自己的動作,冷聲道:“你這是幹什麽!”


    “生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夕夜,你能體會到深愛的人,四次死在自己麵前的痛嗎?這已經是第四次了……”歐陽洛薰的聲音充滿痛楚,神情是那麽的悲涼,讓冥夕夜不由心酸。


    冥夕夜抓著他的胳膊不放,焦急道:“你忘了你肩上的責任了嗎!白洛薰,你肩上扛著的是你們青丘之國,甚至是神界的命運!你若死了,你的子民怎麽辦?你難道想讓阿修羅族肆意攻占我們神界?!你最在乎的,難道不是天下蒼生嗎?!你現在是至他們於何地?!”


    “嗬嗬!”歐陽洛薰卻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那笑容中卻充滿了嘲諷的味道。他抬起頭,蒼涼的笑看著眼前一臉緊張而又嚴肅的冥夕夜,聲音冰冷道:“汐兒都死了,我還管別人做什麽?以前我心係蒼生,視天下蒼生為己任,換來的卻是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眼看著她死在我的麵前!什麽子民、什麽神界,嗬,我現在隻想要汐兒,我隻要她……”最後一句,歐陽洛薰已是哽咽。


    冥夕夜聽著歐陽洛薰的話,心中也是一陣疼痛,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歐陽洛薰有多痛……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卻什麽也做不了,無能為力,那種滋味怎麽會好受?


    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去死!


    冥夕夜俯身抓著歐陽洛薰的肩膀,抿了抿唇,目光認真的看著歐陽洛薰,一字一句道:“你聽著,你必須活著,鳳汐也不會想讓你死!難道你忘了,十萬年前,她是拚了性命救你嗎!她明明知道你隻是去輪回,遲早會回神界做回你的青丘少主,可她卻還是想讓你即便是做凡人也活得好好的,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白洛薰,你現在若是去死,才是真的對不起她!”


    任冥夕夜如何說,歐陽洛薰都一言不發,他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眼裏、腦裏、心裏全部都隻有鳳汐一個人,把其他的一切都阻隔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十萬年前,他就是靠著思念鳳汐的心才艱難的活了下來,那個時候,他不想讓她用生命換來的自己隨便死去,才會忍痛活著。可是,現在……他真的做不到了。


    此時此刻,歐陽洛薰已是生不如死,生無可戀。


    冥夕夜神情凝重的看著完全沉浸在自己悲痛世界裏的歐陽洛薰,心下越發擔心歐陽洛薰的狀況。冥夕夜又何嚐不明白,若是歐陽洛薰真是一點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了,麵對一個一心想尋死的人,又有誰能夠攔得住?他還不是會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就結果了自己。


    正當一籌莫展之時,忽然間,冥夕夜感覺到一股奇怪的能量一閃而過,仔細搜尋過之後,卻是在炫清的身上感覺到了微弱的生命跡象!這一感知頓時讓他睜大了眼,轉頭看向滿身是血的炫清。


    同一時刻,原本失魂落魄的歐陽洛薰明顯也是感覺到了那股微弱的生命跡象,那黯淡無光的眸子裏一下有了亮光,滿懷希望的看向炫清的臉,心髒一下活了過來,在胸腔裏七上八下的跳著,就要跳出嗓子眼。


    他死死的盯著炫清的臉,心中忐忑至極,多希望她能夠在下一瞬間睜開那雙緊閉的雙眸,希望她能夠睜眼看看自己,哪怕隻有一眼,於他而言也是好的。


    可炫清終究是沒能如他所願,她的屍體都已經變得冰涼,又哪裏還睜得開雙眼。


    歐陽洛薰就那麽緊張的屏息注視了炫清半晌,也沒能看到她睜開雙眼,剛剛才騰升起的希望,頃刻間又化為泡沫,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失望……


    歐陽洛薰的神情變得更加落寞起來,冥夕夜也不由歎了口氣,兩人都不知道剛剛那股微弱的生命氣息是怎麽回事。他們明明都感覺到了,可那微弱的能量卻隻是一閃而過,快的讓他們剛剛捕捉到便又消失了。


    正當歐陽洛薰萬念俱灰之時,卻突然又感覺到了那股生命跡象,雖然它比剛剛還要微弱,卻還是讓他清楚的捕捉到了!而且,這一次,他還撲捉到了具體的位置!


    歐陽洛薰轉頭,定定的向那股生命跡象看過去,入目的卻是炫清染血的,仍舊平坦的小腹。


    歐陽洛薰的目光一怔,他這才想起來,炫清的腹中還懷著他們的孩子!他的心不禁忐忑起來,難道,這孩子還有生命跡象?!剛剛那股極其微弱的生命跡象,是來自於他們的孩子?!


    歐陽洛薰有些遲疑的伸手摸向炫清的小腹,心再一次升起了點點希望。


    明明是個還未成形的胎兒,炫清都死去了有一個時辰了,孩子還能活著的可能……實在不大。歐陽洛薰心裏太過清楚,所以也不敢再報多少希望,怕換來的又是一場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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