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燭火通明,敞亮的書房內,女子在男人懷裏搗亂不斷,可力道懸殊,以卵擊石,根本掙脫不了禁錮。


    最後她不得不放棄,做個言語上的巨人。


    蘇明嫵氣呼呼,徒勞重複:“王爺,你讓我出去!”


    符欒的手悠閑地替她扶正晃歪的發簪,滿眼是促狹的笑意,“不讓,王妃不是很想給自己正名麽。”


    “那,那為何要用這般法子,叫別人怎麽想...”


    當然,倘若此時她不在場,她可以忽略外人議論,眼不見為淨,可現在她被抓個正著。


    若是以後傳出去,她這個堂堂太傅嫡女和王爺在書房裏尋歡...


    那簡直有損她書香門第、端莊秀雅的好名聲!


    蘇明嫵‘凶狠’地瞟了眼男子,反正,他就會使歪心思,難道不能在正經事上表現出寵她,來教外人瞧見嘛!


    符欒領會完全她的腹誹,坦然道:“因為本王喜歡。”


    “...”


    “嘖,王妃實在不樂意,本王也可以犧牲清白,告訴他們,你是林芷清。”


    蘇明嫵不滿地埋進他的胸膛,“那不行!”


    符欒無聲地勾了勾唇,“哦。”


    敲門聲響起,蘇明嫵立刻樹熊般抱住男人,腦袋卡在他脖頸和肩膀夾角,想用身體將三顆紅痕擋掉,至於她左頸那顆小的,符欒咬的位置偏低,長發一遮就看不清了,不礙事。


    符欒聞到陣陣發絲清香,他並不想告訴他的王妃,這副樣子,外人看起來更為曖昧。


    他攬住女子,恰到好處地以袍袖掩住她的纖腰瘦背,冷聲開口,“進來。”


    ...


    江南富賈這十年有餘,新晉了四大氏族,其二就是睦州顧和衢州沈。


    往昔兩大當家都是雍涼王的隨從代傳吩咐,今日頭次見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大魔王,他們可以說做了許多心理預設。


    沒成想戰戰兢兢地進門,會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隔著屏擋與書案,門口望過去,有個背對他們的女子,似是騎.跨.在王爺身.上。


    這,這...


    “王,王爺,要不然我等出去,王爺先緊著辦,辦事。”


    “...”


    辦事?


    蘇明嫵聞聲不解,她偷偷瞄了眼,原來是兩個普通的中年男子,哪來江南美人啊,符欒就曉得誆騙她...


    同是這次的回頭,蘇明嫵看到了桌麵白色骨瓷碗上麵自己的倒影,她的手臂勾著符欒的脖子,中腰被擋住,粗略地看,的確很容易想到某張避.火.圖上的姿.勢...


    像是被燙到了似的,蘇明嫵慌忙間鬆了手退開小半,乖乖地用最尋常的方式躺在符欒懷裏。


    就這樣,三顆俏麗的小愛心馬上亮眼地跳了出來。


    兩位當家心底倒抽了口氣,還好,剛剛真是嚇到他們了!原來隻是吻痕啊,啊不對,王爺居然能給個女子公然留出這種歡.愛.痕跡?


    符欒被他們盯看的心情非常好,勾唇道:“等你們說完,本王再去辦事也不遲。”


    蘇明嫵:“...?”


    “那就謝過王爺了!”


    顧茂勳樣貌端正,年過不惑,他作為二人間的大哥,帶著沈建柏走到房中央,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了全禮。


    “拜見王爺,額,和這位是林夫——”


    顧茂勳心道,女子估摸是傳聞中王爺的寵妾,妾氏麽,或許是比較狐媚有手段,才會敢在書房這種地方。總歸不是王妃,據聞那位雍涼王妃似乎心有別屬,喜歡的是太子呢。


    符欒笑容漸冷,打斷他,“除了王妃,你們以為誰還有資格,坐在本王身上。”


    “...”


    顧茂勳和沈建柏相視一眼,被符欒右眸的寒芒嚇得額上冷汗淋漓,撲通又跪了下來,“是,王爺說的是!是小人眼拙,求王爺恕罪!”


    “求本王?”


    “啊,錯了,求王妃,王妃恕罪啊!”


    蘇明嫵明白符欒這般講是故意,她這等矜持的人該覺得羞恥,可是,她現下居然琢磨出了點愉悅。怎麽辦,真是近朱者赤,她的臉皮都變厚了...


    她將臉半埋在男人懷裏,紅著耳尖出手胡亂揮了揮,道:“你們起,起來吧。”


    “謝過王妃。”


    蘇明嫵聽到兩人終於揭過話題,鬆了口氣,他們想來會很快開始說正事,畢竟符欒行程緊迫,好不容易見麵,不可能贅述多餘。


    果然,顧茂勳單刀直入,“我們擾了王爺和王妃,心中有愧,著實是有事需得勞煩王爺幫忙。”


    “王爺,第一件,是太子殿下他不知從何處得知我們為王爺效力,近來對生意上麵諸多阻撓暫且不談,這兩日更是直接切斷了河道,以至於我們的茶葉隻能靠陸運。”


    蘇明嫵以為自己沒甚興趣聽,沒想到首句,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沈建柏點頭附和,他年輕,音調也高,“是啊,沒了河道運送,不說別的,我們以後如何給漠池府送糧?總不能純靠馬幫吃人不吐骨頭的蠻子,他們走十袋米能吞進去兩袋。”


    顧家在睦州有良田百頃,主要做的是龍井茶葉的經營,沈家在衢州則是做茶油和白瓷,這種看重品質的貨物在京華與江南銷路最廣,皇宮裏也偶有調用。


    符璟桓作為太子,給兩家皇商使絆子,不在話下。


    “王爺,我們當初由王爺一手扶持,才不切容易進了四大氏族,不敢,也不會屈服於太子的威逼利誘,然而再艱難下去,怕以後對王爺心有餘而力不足...”


    符欒隻是聽,很少開口,這是他的習慣,顧沈很清楚,他們的身份不可能得到王爺的回應與答複,他們企盼的就是王爺了解事情後,或許能興起半分興趣來幫他們。


    這片沉默中,蘇明嫵有自己的考量和小算盤,她扯了扯男人,攀上他的寬肩,小聲詢問:“王爺,臣妾想說話,行不行呀。”


    符欒感受牽扯,就看到女子殷切期待的雙眸。


    他的薄唇抿開對待公事時的冷冽表情,低頭在她耳邊。


    蘇明嫵料到他有要事囑咐,認真地湊過去,隻聽得男人帶著笑意的嗬氣聲,一字一頓地道:“可、以。”


    “...”


    點頭就行的事,他非要耍她才開心!


    蘇明嫵紅著臉推搡了符欒一把,斂下神色,偏轉過頭嗓音清脆,“顧當家,你們請的是哪家船商。”


    顧茂勳進門一瞥就知王妃的姿容妍麗,可作為雍涼王手底下的人,沒有人不了解這位獨眼王爺的脾性。


    他頭壓地越低,不敢細看,道:“稟告王妃,我們用的是京華城裏,管天逸家的船,沒想到太子尋人施壓,他們不肯再給配艙容度;至於另一熊家,背後的人有宮中背景,我們也不能用。”


    蘇明嫵不驚訝熊升榮有人撐腰,否則如何敢隨意將仨艘船弄翻,官府裏查都不查就下定論說是意外。


    “或者,你們就沒想過其他船商?”


    “王妃,您可能不清楚,漕運司同意的大船就這兩家,小船運不了多少貨,我們做買賣總不能折本,小船單次能—”


    蘇明嫵了然,接道:“單次隻能兩百擔,不到大船的三分之一。”


    顧茂勳吃驚的很,“啊,王妃說的對!”


    “那為何不去扶持新的船商?”


    “王妃,河道漕運事關我朝生計,向來被盯得極緊,貿然開發新的商船,太容易招人查探。”


    他們給涼州邊城運糧,一旦被抓到把柄,那就是殺頭的罪,頭先說的最多的理由是茶葉往邊境的走商。


    管家並不算做的過分的,他們懂行裏規矩不查驗貨,太子施壓斷了合作,也僅僅是斷了合作,可以說好聚好散。


    蘇明嫵心裏越發明朗,這的確是個絕好機會,陸家商船若是單等她藥材壯大,至少要等一兩年,然則要是能運點江南大商戶的貨,明年年初就可能去漕運司登記申請大船。


    那邊廂,顧茂勳說完,沈建柏開始大倒苦水,“王爺,顧大哥說好了,我來講第二件事。”


    “您可知太子動不了我們江南根基,就把京華的田產找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征?我們真是不明白,已用了家眷化名,太子怎能抓的那麽準,還有工部,工部的......”


    蘇明嫵邊聽,邊想她的船,分神時卻逐步聽出了另一樁事的不對。


    她以前怎會忽略,符璟桓與她同樣是重活一世,他當然能提前預知,尤其符欒的舉動應對,皆會在他意料之中。


    這麽說,那王爺豈不是太吃虧了!


    ...


    顧沈兩個人見符欒的心情不錯,多講了幾句求情的話,沒得到答複也沒關係,好在有王妃偶爾會回應兩句,讓他們覺得事情有戲。


    他們當然也怕,王爺覺得他們無用會不再給予支持。


    “那,我們就不擾王爺和王妃的雅興,先行退下了。”


    “...”


    那句雅興,讓蘇明嫵的臉微微發燙,她強壓下嬌羞,畢竟還有重要的事跟王爺說呢。


    沒了外人,蘇明嫵往符欒懷裏靠的近了點,溫聲道:“王爺,您還記得,之前在承運殿裏答應臣妾的三件事嘛?”


    “記得。”


    蘇明嫵仰起小臉,“噢,那,若是王爺需要用商船,能不能考慮下陸家,裝滿運到京華,不消半年就能買大船的...”


    符欒十指交叉,攏在女子的腰間,分明的指節纏繞起她的烏黑發尾,瞥向她,“怎麽,陸家商船是王妃的?”


    蘇明嫵搖頭,嘟著嘴,“現下還不算完全是...但,遲早會是我的!”


    如果要做大船運,她就不會滿足隻得到沒有經營權的六成,當初讓陸景山簽的所謂不許外人再入股,為的就是權宜之計,有朝一日,她想收歸的時候多條退路。


    她會想到辦法,一定能將陸家商船徹底掌握在手心。


    符欒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聊起河運時,神采奕奕、眸中散發光彩的女子,所以,這就是她背著他偷偷做經營時候的模樣麽。


    還,挺好玩的。


    蘇明嫵見對麵男子不說話,忍不住扯上他的手腕,“王爺,你到底答不答應嘛?”


    符欒笑了笑:“你確定,那就剩下兩件事了。”


    蘇明嫵欣喜地忙不迭點頭,“嗯,確定。”


    “好。”


    “對了,王爺,還有件最要緊的,我要好好提醒您。”


    蘇明嫵思量完說法,認真地道:“其實,符璟桓他會巫蠱之術,能預知既定的將來事,王爺要小心他。”


    符欒聞言挑眉,“王妃,你可知你在說甚麽。”


    “...”


    蘇明嫵明白,按著符欒的性子,他從來不信那些,但是今日,她必須說服他相信。


    她急道:“王爺,臣妾真的不騙你,是我作了個夢,夢見的!”


    符欒捏了捏女子的柔嫩臉頰,“又是做夢?”


    “...”


    蘇明嫵略略赧然,是啊,她每每找的藉口就是做夢,夢見李予燈,夢見公主,夢見太子...


    她也隻能這樣說,總不能教符欒覺得她是個怪物吧。


    “嗯,王爺,我夢見太子通曉您的原先部署,總而言之,您就將重要的東西或者位置,都變化一下,他便猜不著了,你也知道,他很笨的。”


    蘇明嫵十分懊悔,她前世不關心黨爭,別說能給符欒有用的消息,連對太子勢力的基本印象都無。


    她看到符欒沒回,焦急著說:“王爺,你信我好不好,我不會騙你的。”


    符欒收攏神思,指尖點在她蹙起的眉心,揉散後,輕笑道:“知道了,本王信你。”


    按照他驛站試探後對符璟桓的估計,也是料到能猜出既定發展,所以這些時日,他已然調換許多部署,唯有諸如人事脈絡,難以快速更替。


    蘇明嫵總算放下心,“嗯,王爺信就好了。”


    符欒抱著她懶悠悠向後靠坐,勾唇道:“王妃,還有沒有,做過別的夢啊。”


    蘇明嫵枕在他的胸口,糯糯的回,“暫時沒有,王爺,您要知道哪件事?我可以盡力試試看的。”


    雖說她印象不深,但或許符欒提了,她能努力想到些,比如符璟桓有哪些重臣,有沒有喊得出名字的臥底細作混在漠北軍營等等...


    “唔,無關任何事。”


    符欒垂下眼瞼,看著女子時笑得很輕,“本王隻是在想,王妃何時,能做個隻有本王的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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