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秋又來,時光飛逝,轉眼一年已過。


    田寶剛剛才過了周歲,此時正在屋裏搖搖晃晃地掙紮著學走路。


    徐彩娥已經提前在床上鋪了厚厚的褥子,自站在床沿下扶著女兒的手陪她練習走路。


    躺在床上做了這麽久吃喝拉撒睡全靠人伺候的小嬰兒。田寶早膩的不行了,就盼著自己能跑能跳自給自足的那一天呢。


    這會兒她扶著娘親的手,滿懷雄心壯誌地邁著小短腿兒開始往前走,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健步如飛上躥下跳。


    可才一歲的小娃,一雙小短腿本就軟綿綿的沒甚力氣,再加上腳下那因怕她摔倒磕疼了小手小腳而鋪上的厚厚軟軟的褥子,田寶基本上是一步一個跟頭,雖說都被護在邊兒上的娘親給及時攔住沒摔下去,可這哪兒還稱得上是她在走路啊,基本上就是被她娘提溜著移動好不好?


    不行,哪兒有小孩兒學走路還鋪這麽厚的褥子的?照這進度什麽時候才走的穩當啊?她就掙紮著非要往地上去,要在地上走。


    徐彩娥開始攔著不讓,地上可是鋪的青磚白石,萬一磕著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但她又耐不住田寶在她懷裏一個勁兒哼哼著扭動小身子鬧脾氣,便叫人在地上鋪了寬寬的葦子席,另取了一床厚褥子往席子上一鋪,這才放心地把田寶放到了地上。


    田寶下來一看,這不跟在床上一樣嗎?


    她小屁.股往下一墜,就地一坐,也不走了,小胸脯一鼓一鼓地坐那兒自顧自生氣。


    “寶兒怎麽不走了呢?來,寶兒,來哥哥這兒拿彩球兒。”老三招妹手裏捏這個綴滿彩色流蘇的鏤空木球兒在床那頭兒逗引田寶。


    哼,真把我當小孩子哄啊,我還正生著氣呢,田寶小臉兒一扭,看也不看那彩球兒。


    “母親,寶兒是累了吧?要不歇歇再說?”老四盼妹恭敬地向徐彩娥請示道。


    自田寶生了那場大病後,田太太跟田家老爺們便再也放心不下讓徐彩娥一個人帶著田寶了,每次必要田金廷或田金軒其中的一個陪著才放心。或者幹脆把田寶抱去正房由他們自己帶。


    這幾天因為正值秋忙,田家男主子們不是忙著收租事宜,就是忙著自家田地裏的秋收。田家家有良田幾百畝,雖說一大部分都租給佃戶種了,但還有一百多畝是由地把頭帶著長工們種的。田家人倒是不怎麽下地,但在邊上看著還是必要的,也防著有人偷奸耍滑。


    就連田太太李秀娥,最近幾天一樣忙的腳不沾地的。作為田家養子的老大來妹和老二喜妹也主動跟著田金廷打下手去了。


    於是照顧田寶的重要任務就落在徐彩娥一個人身上。


    話說照顧個小娃娃還不容易麽?算的什麽重要任務?


    可田家人就不這麽認為了,就算是秋忙時候,照顧家裏的寶貝娃娃田寶也是田家一等一的大事。


    在李三子出了田家門不久,李奶娘就被辭退了。因為李秀妮覺得還是自家人照料著比較放心。


    甚而,單給徐彩娥一個人看著李秀妮還是放心不下,於是特意囑咐了留在招妹他們三個進後院兒看著妹妹,叫他們萬一有事兒就趕緊跑去告訴她。


    田寶生病那天五個小家夥兒的表現讓田家太太老爺們很是滿意,再則也怕折了田寶的壽,於是“小姐”這稱呼是不讓他們叫了,換成了“妹妹”,順帶著也把對徐彩娥田金廷他們的稱呼改成了“母親”、“父親”。


    “我們小寶累著啦?那今兒不走了,咱歇歇再說。”徐彩娥摸摸女兒的頭,扭身去床後把田寶那一筐玩具給搬了過來。


    那可真的是一大筐,裏麵除了田寶她做木匠的外太公給做的各種小木雕,還有她娘她太婆給縫的各式布偶,從小狗小貓到小老虎小豹子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她兩個爹爹特地請人做的小銅鑼買來的香包墜子什麽的。


    慢慢熟悉了環境之後,田寶自己都感歎她這輩子是重生在了個福窩裏,周圍的親人一個賽著一個的會慣孩子。基本上田寶一表示出對某個東西感興趣,那東西一準兒下一秒就會放在她麵前了。


    要不是田寶這小蘿莉的殼子裏住著個老姑娘的靈魂,照著田家一眾人的這種寵法,沒準兒小娃娃長大了又是一個李文玉。


    做孩子做到田寶這份兒上,除了因為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帶來的不方便之外,幾乎是事事順心時時如意。


    “娘--”門口傳來小女孩兒清亮的喊聲。


    田寶扭著小腦袋一看,嗬!又是她,應該是又來找她娘親要錢來了。


    哦,前頭說錯了,也不是事事順心的,門外這個庶出的姐姐就讓田寶實在是不喜歡的緊,每次見了都要難受一回。


    至於原因麽?任誰也不會喜歡一個每次見了自己眼神都跟淬了毒一樣嗖嗖嗖直往外射刀子的人吧?


    徐彩娥聽見這喊著回頭一看,見是大女兒文玉,忙囑咐招妹幾個道,“你們幾個先照看著妹妹玩兒啊,我去去就來。”


    “小玉,你咋又穿這身衣裳來了?”徐彩娥一眼注意到大女兒身上又是上回來穿的那套破破爛爛,補了好幾個補丁的小襖,皺著眉疑惑道,“上次我給你做的那身兒呢?”


    “那身兒,那身兒好衣裳叫爹拿去賣了,”李文玉抽抽鼻子,兩眼水光閃閃地顯得越發可憐,“他說家裏沒米下鍋了。”


    “又是你爹!你爹真是,真是·····”徐彩娥真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麽厲害話來。她本就是個溫吞的性子,即使心裏生氣李三子爛泥扶不上牆,成天好吃懶做如今更是連女兒的衣裳也搶去,她也罵不出口。隻能在心裏恨自己當初怎麽就識人不清,竟覺得他還很是不錯值得托付終身。


    徐彩娥被接回田家之後不過一個月,基本養好了傷的李三子便帶著李文玉住進了白楊莊莊西頭兒田家給的兩間屋子裏。


    李三子的爹娘心疼兒子,還叫李三子的幾個兄弟幫著給磊了院牆,立了柴門,圈成了個簡單的農家小院兒。讓他落戶在白楊莊是田家的意思,裏長便也給田家個麵子,順順溜溜就把李三子父女兩個的六畝田地給了他們。


    大慶實行均田製,農家每添一口人,長至五歲時可分得良田三畝。當然,說是良田,但真正分給你什麽樣的田地還得看各村裏長的意思。


    李三子這回被趕出田家自是把田家得罪慘了,裏長也知道這裏麵的彎彎道道,給李三子的田地自然就不是什麽上等良田。


    但雖說是糙田,隻要李三子從此安安分分種地,六畝地的收成還是夠他們父女吃穿用度的。雖說不如之前過得好,但吃飽還是能做到的。


    可李三子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手軟腳軟地壓根就扛不起鋤頭了,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已經懶慣了,也不願去做那力氣活兒。


    李三子畢竟也在田家混了十來年了,雖說田太太不會給他發什麽月錢的,但擋不住他自己會鑽營盤剝,手裏也積下些錢。


    最開始他們靠著十來年的積蓄,天天買著糧食蔬菜過日子,到了開集市的時候還去買些好點心割斤豬頭肉之類的,日子過得也頗為自得。


    但再多的家底也經不住隻出不進啊,更何況李三子本就沒有多少家底。


    於是這還不足一年呢就坐吃山空了。


    頭兩個月李三子還打著歪主意,帶著李文玉堵上田家門去要。


    但田家又不是專門布施的大善人,更何況李三子還是差點害了他們家寶貝心肝兒的罪人。媽.的,不上門去揍你就是我們家有修養了,你還敢自己上門找打?那還有什麽說的,田金廷也不出門,隻吩咐田貴帶著田家長工出了門按倒了李三子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就這麽往狠了揍了兩次,李三子才算是老實了一些,再不敢出現在田家周圍。


    但他自己不敢來,卻叫李文玉上門找徐彩娥要錢。這倒不好把人攔在外麵了,畢竟李文玉是徐彩娥的親生女兒,閨女來看親娘,你不能不叫看吧?


    徐彩娥心疼女兒,幾乎李文玉每次來都要給衣裳給錢的。就這,她還覺得實在是虧欠了大女兒,畢竟錯的是她爹又不是她,可憐她小時候也是嬌生慣養的,現在卻吃不飽也穿不暖了。


    這種感覺每每在她拿小女兒跟大女兒對比的時候就更甚。


    同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兩塊肉,一個成了人人愛護的嬌寶貝鳳凰蛋,一個卻落得個無人照拂的小可憐糙豬崽的境地。這叫當娘的徐彩娥看了,心裏實在是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都是命啊,小玉投胎沒投好,徐彩娥常常在暗地裏感歎,要是小玉也是金廷金軒的孩子就好了。


    這時候她才知道徐氏教她的話都多麽正確,當初她要是聽她娘的,先給正夫生了娃娃再說側夫的,也沒這後麵一串子事兒了。


    不過到了這會兒說什麽都晚了。


    話說回來,徐彩娥自己也沒什麽錢,徐家雖說家境尚可,但也算不上太富裕,因此她的嫁妝也算不得太豐厚,這麽接濟著他們父女倆,一次兩次還行,可是連著送了半年,包袱底子就空了。有心想問兩個相公要一些,又實在張不開那個口。


    徐彩娥不聰明,卻也知道拿著正夫的錢去填補側夫的女兒實在不是個事兒。更何況,這側夫還曾經謀害過正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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