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微微顫抖著,細細摩搓著她的臉頰,含淚的目光一刻不落地停留在她眸底,悔恨而痛惜,身體在窗台點點前移,小心翼翼地與她步步靠近,直至額首相抵。


    “子婼......”他低喃著,將她緊緊擁入懷,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子婼,你好不好?”


    她亦哽咽,雙手緊攥他的衣領,力道透著說不出的恨意。“我不好,我怎會好。從前不好,現在也不好。”


    他抬起她的臉,拂去她的碎發,“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嗎?你很想我?”她淒然一笑,搖頭說:“可是我明明記得,你已經放棄了我啊。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你就已經放棄了我,還帶走了所有的文件。”


    此時在他腦海片刻間閃回的過往,與那個晚上他拿走文件時,她留給他的,卻被他冷冷無視的淒涼的無助,糾起他隱埋在心頭十五年的悔痛。


    他鬆開她,緩緩跪下,虔誠地跪在她麵前,將頭埋在她的膝間,口中不停釋放著懺悔:“對不起,對不起......”


    他緊握她的雙手不曾鬆開,頭依舊埋在她的膝間,喃喃說:“我不想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你。那天以後我很後悔,我找過你的,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嚴重,我隻是太妒忌,想懲罰你。”


    “你後悔過?真的後悔過?”她撫摸著他的發絲,“其實從一開始,你就認出了我,對不對?”


    她抬起他的頭,舉起掌心對向他,“我磨去了身上所有的疤痕,努力練習用右手,但是唯一不變的,是我掌心的紋路。小時候,你總喜歡看我的掌心,其實我知道的,我的掌心有一個特殊的紋路,隻有你才認識,加上我的眼睛,所以無論多久,你都會認出我的。”


    她的指腹劃過他的淚,垂著眸,眼神憐憫,輕語柔聲:“嘉倫哥哥,你從一開始就認出了我,對不對?”


    “子婼,對不起......”除卻跪在她麵前,一遍遍地喚著在他心頭壓抑了十五年的名字,一遍遍說著對不起,他別無他話。


    “既然對不起我,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依舊要欺負我?”她眸中的柔情漸褪,取代之的是毒蠍才有的陰冷,“十五年前這樣,為什麽十五年後依舊要欺負我?玩弄我?你認出了我,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對不起?!”


    他苦澀地搖頭,“沒有,我沒有想傷害你,我隻是愛你,我太愛你。”


    “你愛我?真的愛我?”她眸光冷厲,高挑著眉梢,含恨咬牙:“小時候,你經常要我證明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現在,我要你證明給我看,你是不是真的愛我,真的不曾想過放棄我。”


    她後退,冷笑地看著他,自我放棄般地,一點點解開自己的鈕扣,褪下外衣。


    “你做什麽?”他起身,伸手製止,將衣物給她合上。


    “我不會讓你吃虧,你要的不正是這個?”她拂去他的手,將衣服褪得一幹二淨,順勢倚在他的心口,“訂婚那天,沒有讓你碰我,是不是很失望?這麽長時間沒有碰我,有沒有很想我?”


    他的身體倏然僵硬,苦澀地問:“你想要我做什麽?”


    “我要的東西很簡單,”她柔白的雙臂繞上他的頸項:“雲控股大廈總共二百八十層,而華中大廈有二百八十五層高。我更想站在華中的頂端,我要把華中變成恒信,”


    說著,她倏然仰起頭,臉頰浮現出氳紅的迷離,語聲甜美如蜜糖,可蘊含的肅殺之氣,猶如致命的毒藥,讓人心顫:“是的,我要華天辰死,要華家所有的人死。嘉倫,你會幫我吧?”


    他的思路仿佛出現短路,眼中寫滿不知名的情緒,緩緩鬆開擁摟著她的手。


    她繼續說:“自從認出了我,你就在縱容我,幫我,在我同你媽咪之間選擇了我。既然連你媽咪都可以放棄,華家的那些你的表兄表妹你的舅舅,你更可以放棄,對不對?”


    “終於到了這一步,”他唇勾一抹自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我一直在幻想,如果我選擇了你,幫你拿到雲控股,你也許會放手,會回心轉意,會原諒我。我知道希望很渺茫,知道你的恨意不會被一個雲控股所解開。但是我一直都心存期望。”


    子婼搖了搖頭,正色說:“當然一切隻是你的幻想,區區一個雲控股,怎能抵得上我父母和我妹妹的命呢。子欣死的時候,才八歲。”她淒然地冷笑:“我的妹妹,因為親眼看到我父母自殺,受到刺激心髒病發,沒有活過八歲。你說,我怎能滿足就拿到區區一個雲控股?!”


    此時她周身的清香不斷飄入鼻中,仿佛是惑盅人心的毒花,讓他步步失守,氣息寸寸紊亂。他一時傻傻地愣著。


    從一開始就洞悉她未曾刻意掩埋的身份與目的,從頭到尾都不過一場相互心計,心照不宣的遊戲。


    她變了,她已經不是十五年前那個唯唯諾諾柔柔弱弱的向子婼,她被曆練成了方梓榆,毒蠍一般的方梓榆,要至天下於死地的方梓榆。


    可無論是向子婼,亦或是方梓榆,他都無法自己地愛戀她,愛戀得無法理喻。他找了她十五年,也知道她還活著,這也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重遇她後,他不動聲色,陪她周旋,陪她玩,陪她演戲,縱容她,甚至幫她複仇,幫她拿下自己母親的公司,卻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用向她身體索取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思念與愛。


    這在她看來是欺負,是傷害,可於他,是對愛的詮釋,是對*的極端宣泄。隻是因為,她是向子婼,是他的向子婼,是他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即便愛她的方式錯誤而變態,他還是愛她,愛到如若得不到,情願毀滅。


    “不肯幫?”她撿拾起地上的衣物,聳聳肩滿不在乎,“那就算了。和你們不同,我向來不會強人所難。大不了我自己出手。和他魚死網破未嚐不可。”


    她推開他,抱著衣物走向門口。


    正打開門,他砰一下推上門,從她身後,雙手緊緊環住她,低下頭,啃咬著她的後頸項,耳垂......


    兩個人糾纏著滾落到床上,激情在一瞬間如火山般暴發,熱烈得無可抑製,所有理智被淹沒在*的宣泄中,此刻就算要他以放棄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他也會不假思索地答應。


    ——————————————————


    “梓榆......”激情過後,兩兩赤.裸地躺在床上,他圈她在懷中不住的細吻。


    她向他心口緊緊靠了靠,慵懶地說:“我現在不是梓榆,我是子婼,是你的子婼。”


    “在歐洲的那段時間,是不是同他在一起?”終於問出一直壓抑在他心頭的疑問。


    他一直不敢問她,怕問出口的一刻,亦是她永不再回頭的一刻。他害怕這一刻。


    初到法國的那天,新品發布會後,在同一直被他視為對手,與他亦敵亦友的那個人在機場見過麵後,他帶著質疑與妒恨,在浴室裏不顧她的哀求,不顧她身下的受傷,一遍遍地要她,懲罰她,也懲罰他,更是懲罰自己。


    “是的,”她點點頭,誠實地答:“我一直同他在一起,為了得到我,他追來了歐洲。然後我們去了德國,瑞士,還是那個瑞士森林,十三歲那年我同他去過的那個森林......”


    話音未落,他驟然緊緊堵住她的唇。他害怕聽到她接下來的話。


    她別開臉,笑意嘲諷,“你怕什麽呢?我同他之間的事,你從來都知道啊。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對我做過什麽,你也都看到了。你們又同時放棄了我,放棄了十五年。”


    “不要再說,”他再次堵住她的唇,“我不想的,我沒有要放棄你。”


    她拿開他的手,淡淡說:“這些都不重要了。我隻記得,那天在美國,在我家,你答應過我,你會疼惜我,對吧?”


    他聞若未聞,眸中隻瞬間透出一抹想到什麽後的恍然,隨即輕掐住她的肩頭,惶惶地急問:“告訴我,孩子到底是誰的,是怎麽掉的?”


    “我不知道孩子是誰的,真的不知道,至於怎麽掉的,”她淒淒地笑著,眼中流出了淚,“是被我們三個,共同殺死的。”


    他頹然地鬆開她,了然地自嘲:“果然是你故意的,你好殘忍。”


    她輕聲一笑,“因為我是毒蠍啊,被你們生生逼成的毒蠍,毒蠍怎能不殘忍呢?”


    他緩緩覆上她的身體,將頭埋在她的頸間,不住地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既然十五年前沒有做到,現在可以為我做到。”


    她的雙臂繞上他的頸脖,在他耳邊輕語:“嘉倫哥哥,求你,疼惜我,好不好?我沒有親人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既然同你訂婚,我會履行婚約,當你的妻子,給你生一個孩子,生一個真真正正屬於你的孩子。”


    話至此,她抬起他的臉,目光斂出沁人心骨的冷意,語氣夾含著一絲讓他無法抗拒的魅惑:“所以,想不想我嫁給你,一切隻在於你自己的抉擇。幫我鬥垮華天辰,幫我拿下整個華中,我就是你的妻子。”


    對上他幽深的目光,語聲中的魅惑加碼,一字一句釋放著毒蠍死祭般的誓言:“在華中成為恒信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向子婼,又或是方梓榆,正式成為你鍾嘉倫妻子的那一天。嘉倫,你期待嗎?”


    ————————————————————————————


    墓園,陰風瑟瑟,梓榆一手捧著幾束百合,一手捧著一盆君子蘭,緩緩上台階,看到一抹消沉的黑色身影,如雕像般直直跪在一座墓碑前。


    “鍾uncle,來看望我的小姑姑?”梓榆將君子蘭放到墓前,無事聊天般地笑語。看到碑前另一盆君子蘭,繼續說:“原來你還記得小姑姑喜歡君子蘭。”


    “是我對不起她,我負了她。”鍾緯銘一絲不動地跪著,聲音死寂般消沉,含著濃濃的乞求:“子婼,我知道你恨我們所有人,是我們對不起向家,我已經打算同嘉倫的媽咪離婚。但是,請你放過子謙,他是無辜的。”


    “看來你已經都知道了?”梓榆冷笑。


    他抬頭看向她,對著眼前周身上下散發著恨意的“居高臨下”繼續乞求:“我從來都知道我還有個兒子,我也一直在找這個兒子。子婼,他畢竟是你小姑姑的兒子,看在你小姑姑的份上,求你放過他。”


    “看在我小姑姑的份上?”她抬眉,睥睨著眼前這個不顧年紀與身份向她卑微乞求的長輩,拍著掌,冷笑著切齒咬牙:“嗬嗬,想當年,到底是誰在即將結婚的時候,居然讓其他女人懷孕,背叛了我的小姑姑?後來在我小姑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裏?現在讓我看在我小姑姑的份上,放過你的兒子?嗬嗬,可笑,真可笑。”


    她輕輕俯身,擦拭著墓碑上的相片,相片裏如君子蘭般清秀淡雅的笑容泛起她心頭的痛澀。


    她倏然聲冷:“不錯,他是我小姑姑的兒子,可他更是鍾嘉倫的弟弟,是你的兒子,流的是鍾家的血液,是當年為了維護家族聲譽而最終放棄了向家,選擇了華家的鍾家,也是華雲姿後來處心積慮要毀滅向氏和恒信的直接因素。所以鍾uncle,你說,我憑什麽該放過他?你的兩個兒子,你的太太,包括華家的所有人,這些人,我統統不會放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法饒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言聽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言聽風並收藏無法饒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