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從井裏打上來了一桶冷水, 周琅伏在那木桶旁邊,伸手掬水澆在臉上, 那井水冰冷刺骨,沾上皮膚也隻能帶來片刻的清明。


    一桶冷水從頭澆了下來, 周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站在周琅身後的阿七忍不住叫了一聲,“公子——”


    周琅將空掉的木桶推到一邊,“再去打一桶過來。”


    阿七又打了一桶水過來,周琅捧著水桶又從頭淋到了腳。


    隻是這一回,他牙關都凍的瑟瑟發抖。


    周琅的臉本來是燒紅了,現在澆了兩桶刺骨的井水下去,那紅褪去了一些, 抿著的嘴唇凍的發白。


    “公子, 你再淋下去就要病了。”阿七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將倒空的水桶踢到了一邊。


    周琅坐在青石板上,全身濕透,嘴巴裏吐出來蒙蒙一團白霧。


    阿七扶住他的肩膀, 周琅冰涼的濕發粘在他的手背上, 冷到他心裏去了,“我們回去吧。”


    被冷水壓下去的燥熱很快又湧了上來,他凍的瑟瑟發抖都不能平複這來勢洶洶的燥熱感。


    阿七的胳膊被周琅抓住,牙關顫抖的周琅抬起頭來,“我好熱——”他看到麵前的人是阿七,又反複的叫他,“阿七, 我好熱。”


    周琅凍的發抖,麵頰上卻有病態的紅暈。


    阿七將他抱了起來,周琅又去揪他衣襟,一雙眼似開還閉,濕透的頭發覆在麵頰上,更顯他此刻楚楚的姿態。


    阿七已經做好了替周琅尋個女人來的打算,沒想到周琅縮在他的懷中,手臂探進了自己下身的衣擺中。周琅側著臉靠在他的胸前,睫羽上沾著的水珠微微顫動。


    熾熱的氣息裏混雜了一絲甘甜的味道。


    阿七知道周琅在做什麽。


    周琅口中吐出的氣流好似要侵透他的衣裳,侵入到他的血肉裏去。


    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明明不該看的,阿七望著懷中眉宇緊蹙的周琅,卻偏偏又移不開視線。


    周琅的手肘輕輕的磨蹭著阿七的胸口,似有若無,好似在撩撥他。


    呼吸愈發沉濁。


    阿七抱著周琅的手收緊一些,周琅半個身子都縮進了他的懷中。月亮已經升到高處,從阿七的背後印了一道影子在地上,周琅懸在半空中的腳尖忽然繃緊,難耐的低吟化作了急促的喘息。


    手臂從衣擺裏滑落出來,白皙的五指上沾上了稀薄的濁液。


    身上的灼熱消除之後,那侵入骨髓的寒氣就蔓延開了。周琅軟倒在阿七的懷裏,無意識的喃喃,“冷……”


    阿七心裏一抖,不敢在耽擱,抱著周琅回院子去了。


    房間裏,千河跟千葉已經分出了勝負,隻是兩人身上都掛了彩,屋子裏的桌椅也亂作了一團。


    阿七抱著周琅去而複返,千葉稍微一動作,千河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就開始用力。


    阿七此時哪裏能注意這兩人,他將周琅抱進來,向放在床上,但一摸他衣服濕透,放到床上隻怕更冷,他就將周琅壓在桌子上,將他身上濕透的衣服剝下來。


    周琅現在已經有些混沌了,阿七去解他腰帶,他還本能的去推拒,隻是阿七的力氣實在是大,他倒在桌上,推了幾回都沒有將他推開。


    千河也看到了周琅此刻的凍的發抖的模樣,放開了千葉,在阿七給周琅解衣裳的時候,將卷在箱子裏的白熊皮抱出來,阿七將周琅上身的衣服剝完,千河就展開白熊皮將周琅整個包裹進去


    “冷……”周琅還在喊冷。


    那井水冰冷刺骨,晚上又有風,阿七將他抱回來的時候,他都已經凍的不行了。現在披上白熊皮,也沒有緩過來。


    千河也摸到了周琅冰涼的手臂,白熊皮雖然保暖,但周琅現在全身上下一點暖意也沒有也於事無補,聽著周琅喊冷,他就將自己的衣裳解開,將還帶著體溫的衣服從前麵將周琅攏住。周琅得了他的衣裳,才終於不喊冷了。


    阿七這時才能專心去解周琅下身的衣裳,因為周琅方才的推拒,他的腰帶阿七遲遲都沒有解開,現在得了空,蹲下去解周琅的腰帶,周琅下身覺得冷,掛在桌子邊上的雙腿就蜷縮了起來,阿七將他身上的濕衣服褪幹淨,周琅光裸的雙腿就跟著縮進了白熊皮裏。隻是因為他現在仰麵躺著的姿勢,寬大的白熊皮並不能將他完全包裹住,在下麵露出他踩在桌子上的腳趾來。


    這時候阿七才將他攔腰抱到床榻上去。


    周琅倒到床榻上,千河又將被子撿起來,給他蓋上。


    身後的千葉默然不語的看著。


    將周琅安置好,阿七才轉過身來看千葉。


    千葉臉上有傷,鼻梁那裏破了一塊,他被千河打的不輕,嘴巴裏都含著血腥氣。


    阿七逼近一步,往日溫吞的臉上露出可以稱之為冰冷的神色,他和千葉對視片刻,而後突然出手,一拳砸在了千葉臉上。


    “你!”千葉捂著臉上的傷口往後退了一步。但是阿七步步緊逼,千葉的腰還沒直起來,他就一腳當著千葉的小腹踹了過去。


    千葉方才和千河打,已經耗費了不少氣力,現在麵對阿七,隻能步步後退。


    阿七卻連他後退的機會都不給他,在千葉吃痛捂著小腹的時候,他又揪著千葉的頭發將他的頭按在了門板上。


    千葉臉上的傷口淌出血來,“你瘋了?!”


    阿七又揪著他的頭發往門板上撞了一下。


    千葉罵了一句粗話,正要還手,千河又按著他的頭,將他從房間裏拽了出去。


    阿七隨即跟了出來,還小心翼翼的將門帶上。


    一出來,千葉也不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了,“你們倒是串通到了一起。”


    阿七剛才在屋子裏還是怕吵到周琅,現在出來,原來是要斥責千葉,但聽他這絲毫不認錯的口氣,又覺得說什麽都是枉費。


    千葉最看不慣的就是阿七,見他現在不說話,他撫著悶痛的胸口,啐出一口血水來,“你不是要去給他找女人嗎?是走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了替他解了藥性。怎麽,你是用手,還是用口,或是……”


    “齷齪!”阿七與千葉在將軍府還有過一段交情,卻不知為何現在出來了,他卻變成了這樣。


    千葉看周琅那副模樣,就知道他並沒有碰過女人,但那藥性確實是解了,如今心中一處酸脹逼得他說出許多不該說的話來,“你別撿了便宜還賣乖!”


    阿七正要與他爭執,千河卻攔了他一下,道,“今夜的事,等公子醒了再定奪。”


    千葉的手忽然收緊,本來他今夜不會碰周琅,他隻想親近他一些,想著等明日,周琅也隻當一場無痕春夢,卻不想被這兩人橫加幹預。


    他又看千河,“怎麽——你要幫他?”


    千河沉靜的眸抬了起來,“我隻幫公子。”


    千葉聽了,笑出聲來,“你以為,你與我有什麽不同?”


    阿七並不懂那話中意思,隻當千葉是在汙蔑千河。


    沒想到一旁千河聽聞,也坦然承認,“我確實心悅公子。”


    若不是心悅,怎麽會從臨安一直追到這裏?


    聽到千河如此坦然,阿七神情都跟著一滯。


    “我與你也沒有什麽不同。”千河道,“明知道碰不得他,卻還是覬覦。”


    阿七轉頭看千河,見他臉上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來。


    “但是做奴才,始終要守著自己的本分。”


    “本分?”千葉卻守不住本分,“他也不過是商賈之子,論身份,又高我到了哪裏?”


    千河,“既然你是如此想的,那麽我多說也無益。”


    這一夜不歡而散。


    阿七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周琅一夜,第二天周琅卻還是發了燒,縮在被子裏有氣無力的哼哼。


    阿七看到他醒了,湊過去問,“公子醒了?要吃些什麽嗎?”


    周琅嘴唇泛白,“不吃。”


    “公子額頭燙的很,我已經找了軍醫,軍醫過會就來了。”阿七說。


    周琅‘嗯’了一聲,“昨晚……”


    一提到昨晚的事,阿七臉色也微變。


    周琅隻記得一半,是自己喝了千葉送過來的湯之後,失了態,後麵自己衝了冷水,才堪堪紓解一些,現在想起來,那湯裏肯定有古怪。隻是,不下毒藥,卻像是下了……春藥?


    “千葉呢?”


    阿七聽到周琅問千葉,就知道周琅還記得昨晚的事,“他在柴房裏。”


    “柴房?”


    “昨晚公子……”阿七抬頭看了周琅一眼,沒有說下去,“千河就將他關到柴房裏去了。”


    “阿七。”周琅忽然叫了一聲。


    “公子。”


    “你說千葉是不是要害我?”周琅與千葉關係向來不和睦。


    阿七還想著該怎麽向周琅解釋那春藥的事,聽到周琅如此說,忽然就愣住了。


    “我待他不好,所以他就尋個機會,想要害我。”好像隻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的通。


    阿七望著周琅思索的模樣,要說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昨晚他下了春藥,是存心想讓我出醜。”周琅想到了軍營裏沒有女人,自己昨夜懇切千葉替他尋個女人來,千葉就在一旁看著他狼狽的模樣,不為所動,想來是在報複從前他百般刁難的事。


    阿七聽著周琅說完了,才問了一聲,“公子是這麽想的?”


    周琅一番推論,自己心中已經篤信八分。


    他確實刁難過千葉,如今千葉借此事報複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公子決定如何處置他?”阿七看周琅並未察覺,自己也就不去點破了。


    千葉已經害了他一回,肯定不能再留在身邊,不然以後,怕就不是來看他出醜,而是來要他的命了。但那千葉是令狐柔的人,這一層關係周琅又要忌憚。他想了片刻,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撥些銀兩,打發他回臨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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