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夏?易雪峰頓時就想到了西南的那位夏王。


    這位夏王算是最早扯旗子單幹的勢力之一。也可以說,大定如今的亂世局麵,就是夏王一手撕開的。


    西南夏王,在大定建朝之初,就被封為一字並肩王。當然,那時候說的什麽皇帝輪流做的話,聽聽也就罷了。曆代皇上對於西南的防備可是一點都不少,而且隨著年歲日久,各種製約的手段益發紅果果起來。


    所以,隻要有一點政治意識的人,都會覺得夏王扯旗子,那是一點都不意外的事情。遲早的嘛!


    甚至好些人都認為,這夏王還真能忍到現在才造反?!


    當然,夏王扯旗子“名正言順”,不代表其他人跟著扯旗子就那麽“正確”了。爭霸嘛,說白了,還真沒啥正義不正義的地方。反正道理都是人說出來的,端看誰笑到最後罷了。


    就這一點來說,有著數千年曆史分分合合熏陶的元嘉,作為旁觀者可能更客觀一些。


    但是,他現在畢竟是這個時代的外來戶,別說是什麽大定朝了,他現在連濟州城都還沒摸清楚個一二三來呢!沒辦法,原身年紀小眼界少,光是為了生存就用盡了全力,十四歲之前,生平最大的夢想就是到鎮上當個小工;十四歲之後,剩下的唯一念頭,就是活著回家。


    元嘉想到自己雀占鳩巢的那段不愉快的經曆,臉色不愉。


    樊浩軒將元嘉放下後,一直在注意著元嘉的臉色,這麽一看心裏麵就不安起來,捏了捏元嘉的肩頭,輕聲說道:“元元要是不想去西南,我們換別的地方住也行。隻是濟州真的待不下去了,我們得換一塊地方。”


    樊浩軒說話的聲音不高,但也沒有刻意壓低,在一旁的一眾人聽了個一清二楚,紛紛變了臉色:“二殿下,不可!王爺、王妃、世子,都在等您回去!”


    有膽子大的,還暗暗瞪了一眼元嘉,也不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是個什麽來曆,竟然將他們的二殿下給迷住了。


    元嘉還迷糊著呢,夏王什麽的他才剛想起來,他曾經聽到過一耳朵,是個扯旗子的。隻是既然扯了旗子,幹嘛還不稱王?這讓他感覺有些……嗯,微妙。


    樊浩軒見元嘉不說話,還以為他被夏一他們給嚇住了,伸手將他攬到身邊,低頭在他耳邊輕聲安撫:“元元不怕。”


    元嘉覺得莫名其妙:“我沒怕。”說完伸手將樊浩軒微微推開,自己往旁邊站了一點。平時沒覺得什麽,現在被那麽多人看著,還是瞪那麽大眼睛看著,他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樊浩軒被元嘉推開的時候,覺得有些生氣;但是一看元嘉微紅的耳朵,突然又高興起來,伸手拉了拉元嘉的手:“那元元先回屋,看看有什麽要帶走的。”


    元嘉點了點頭,短短的一段路走得頗為不自在,腳步都不知道怎麽開。背後的視線太熱烈,後背簡直都開始火燒。


    易雪峰跟著道:“樊爺,那我去幫元少準備,不知道何時啟程?”


    樊浩軒沒說話,轉頭看夏一。


    夏一道:“王爺的意思是盡快。”也就是最好立刻出發。


    樊浩軒皺了皺眉頭:“你們暫且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


    夏一看了看已經不早的天色,倒是沒有再堅持。找到二殿下的任務,比他們預期得要順利太多。他們大概知道二殿下的任務,後來看太子梁祿依舊在濟州城攪風攪雨,而他們的二殿下卻下落不明,心裏麵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二殿下竟然安然無恙,看樣子還將梁祿身邊的第一謀士易雪峰給拉攏了過來,隻是……被個小妖精給迷住了。


    二殿下竟然為了個小妖精,想不回西南!


    八名護衛用著同樣的眼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樊浩軒。


    樊浩軒看明白了,臉色更冷,一點都沒有剛才對著元嘉的脈脈溫情:“王爺可有其它交代?”


    夏一:“並無。王爺隻是交代屬下等人,務必護送二殿下回西南。”


    樊浩軒點了點頭:“將路上見聞和回去的路線說來聽聽。”


    夏一:“是,殿下!屬下從西南出發,路經……”


    “夏一。”樊浩軒還沒等夏一講到正題,突然打斷,“找兩個人去給元元……元少打下手,再安排四個人去林子裏打獵。”這都快晚飯時間了,今天在竹林裏浪費的時間久了點,元元肯定餓了。按元元的性格,肯定會將這些人也算在裏麵。加上他們三個,總共十一個大男人,這飯量可不是一星半點。


    夏一頓了頓,點了人去做事,身邊就留了一個人隨時補充他話中的不足。


    有人幫手,元嘉很歡迎。除了晚飯之外,他還想著要將這個小山村用陣法圈起來。


    交代了來幫手的夏三、夏四洗洗切切,元嘉就開始拉磨一樣地繞著小山村轉悠。易雪峰跟在後麵企圖偷師,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元嘉的手指頭掐來掐去的,有些不夠快速的地方,他記下來跟著比劃了兩下,完全不明白!


    元嘉偶然一回頭,看到易雪峰眉頭深鎖的樣子,輕笑出聲:“易管家想學掐算?”


    掐算,對於元嘉來說隻是一種計算的輔助手段。他家學淵源,會的手法頗雜,甚至還會加上珠心算的一部分,別人就算看了,也隻會更混亂。還有一些易經紫鬥方麵涉及到起卦排盤的部分,那就不是單單是計算了。


    易雪峰被抓了個正著,臉色有些尷尬,但到底是灑脫/厚臉皮一枚,當下就虛心請教:“不知道能不能請元少點撥一二?”


    “不知道易管家想學哪方麵的?”他的天賦算是還不錯,但是自家的那些大部分也就學了個皮毛,也就是從小見識多,能夠唬唬外行。氣運珠所傳承的那些,才是他真正開始係統接觸這方麵的知識。


    易雪峰愣住了,半晌才道:“不知道……這裏麵還分哪些方麵?”


    元嘉就一樣樣跟易雪峰解釋。他自認在術數方麵才剛剛入門,解釋得不是很詳盡,但是對於純數學方麵,他要甩開這個時代好幾條街,往往易雪峰隨便提一個問題,他就能迅速解答,並且展開深入。


    直到兩人從外麵轉了一圈回來,易雪峰還沉浸在題目的震撼之中無法自拔。


    元嘉略微找到了一點身為理科生的自信。


    樊浩軒已經快步迎了出來:“怎麽那麽久才回來?腿剛好一點就不聽話是不是?”


    那口氣是嚴厲得不行,聽在易雪峰耳中,簡直酸到倒牙。


    元嘉倒是乖乖點頭,一副認錯聽訓的樣子。


    樊浩軒還在念叨:“別以為擺出這副認錯的樣子,我就會輕易放過你。我還不知道你?積極認錯,知錯不改,說的就是你……”


    元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支使著樊浩軒去燒火:“燒旺一點,先燒點熱水汆一下。”


    易雪峰很有眼色的舀熱水。


    他們現在的菜色,葷菜是野味,素菜是野菜。雖說春天鮮嫩,但到底還是有一股澀味,熱水汆一下,能夠去澀。


    樊浩軒狠狠瞪了元嘉一眼,卻還是乖乖走去燒火,夏一等人差點沒瞪突眼睛,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樊浩軒已經在灶台前坐下了。


    夏一趕緊跑過去:“燒火這等小事,還是讓屬下等人來辦。二殿下和元少先休息片刻。”


    但是最終夏一不敢把做菜的活攬過去。這些野菜什麽的,他根本就沒見過。用元嘉的話來說,就是他們根本就沒點亮廚藝技能。他們這一路過來,要不就是幹糧,有條件的時候也就是燒熱水泡幹糧。


    在夏一看來,那個來路不明的元少不說,易雪峰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是二殿下卻是個精貴人,絕對不能和他們一樣的夥食的。


    灶間原本樊浩軒還搭得挺寬敞的,可是這一下多了八個漢子,瞬間就擁擠起來。


    樊浩軒把人趕到門外,就留了個夏一燒火,最後燒火的活也被嫌棄了。


    八個軍漢站在門外,麵麵相覷。


    人多,元嘉做菜也就沒多精細,差不多燒熟就算了。


    可這已經是夏一等人出門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飯了。吃完飯,他們終於找到了事情做。


    “多燒點熱水,明天放涼了灌水囊裏。”樊浩軒吩咐完,自己提著他和元嘉兩個人洗漱用的熱水往裏間走去。


    夏一眼睜睜地看著,他家二殿下帶著那個小妖精,在他們麵前關上了門。


    易雪峰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樊爺和元少是兄弟,你們好自為之。”下手忠心為主是沒錯,但是過分幹涉就不好了。他目前暫時還不想挪窩,畢竟樊浩軒不像是會對元嘉放手的樣子。


    是的,元嘉在他看來,是一個更為好的主……不對,或許是良師益友。元嘉身上有一種別人都沒有的平和,哪怕掌握了那麽可怕的仙法,元嘉也依舊沒有任何矜驕的表現。不得不說,和元嘉相處要更愉快一些。


    夏一等人看著易雪峰離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被小小的警告了。


    如果易雪峰隻是一個普通的管家,他們肯定不會服氣,但是雪峰先生的名頭實在是太大了。雪峰先生是那種就算沒有入朝為官,但是才能依舊遍傳天下的人。


    現在既然在一個陣營,易雪峰說這話,總不會沒有道理。第二天,他們也就依言,對元嘉的表現十分克製……至少他們是想克製一下的。


    但是,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麽昨天他們住的小山村,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元嘉拍了拍手:“好了。”


    氣運珠:消耗氣運值3,維持能量每年1。


    氣運珠:需要補充能量,奪取默認方式【掠奪】。


    樊浩軒給元嘉仔仔細細地擦幹淨手,又放手心裏捂熱:“放心了?可以走了?”


    熱度讓手上的凍瘡有些癢,元嘉縮了縮手指,動作像是在樊浩軒掌心撓了一下,他渾然不覺地往前走:“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吃上梨子?”


    樊浩軒感覺到背脊上的酥麻直接竄到了尾椎,不由得站在原地。


    易雪峰越過樊浩軒,輕哼了一聲。騙誰啊,這還兄弟呢!


    易雪峰敢越過去,夏一幾個卻是不敢,隻能遲疑地叫了一聲:“二殿下?”


    樊浩軒回過神,幹咳了一聲,一邊往前走,一邊吩咐:“在外麵叫我樊爺。”


    夏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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