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發現的所謂好地方,其實說白了,不過死流寇首領的一個藏寶室。哪怕是物資再怎麽貧乏,作為首領,總是會有一部分特權,財富占著大頭這是最基本的。


    藏寶室隻是一個因陋就簡微微內凹的小山壁,是說山洞都不能的。不過位置隱蔽,流寇首領的房子直接就擋住了這個藏寶室。


    沒有找打開的機關,樊浩軒直接一腳踹過去,就將臨時搭建的木屋踹了個洞,裏麵各種東西就嘩啦啦地掉了出來。


    流寇首領的東西,並沒有前朝遺寶那麽考究。前朝遺寶雖然露天擺放,好歹還裝箱上鎖。


    流寇首領的呢?直接就是一個麻袋,裏麵滿滿都是銅錢。


    元嘉拎不動,問了樊浩軒之後,直接就收進掌中天地裏麵了。現在的錢是銅錢又不是紙鈔,等局勢穩定之後,購買力不會降低。


    最大的一個麻袋取走,露出裏麵兩個小藤箱。


    元嘉不抱期望,一打開,一盒是女人的珠寶首飾,一盒是金錠子。


    樊浩軒見元嘉的臉色不好看,安慰道:“現在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等到了西南,就會有用了。”


    元嘉想了想也是,轉頭出去看看流寇們的倉庫。目標非常明顯,這流寇的營寨上麵,總共就兩間房,一件是首領的,另外一間就是倉庫了。


    裏麵倒是堆了不少的東西,糧食布匹,還有雜七雜八的日用品。


    元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我還擔心一路上東西不夠吃,有這些倒是勉強夠用一段時間。”


    樊浩軒仔細檢查了一遍:“東西保存地不大好,來把這些收了。”


    元嘉順著樊浩軒的手指收東西,大多都是一些布匹之類,還有一些不易保存的糧食。


    樊浩軒跟他講接下來的打算:“我們這一路過去西南,路上不會平靜。西南山地多,路上原本就有不少盜匪,現在還有流寇,最糟糕的是,還會有一些曾經的官兵。”


    “那我們帶著這些流民……”如果隻是他們十幾個人,目標不大,戰鬥力也不弱,到達西南,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這些流民,不說有多少戰鬥力,就是那一眾老小,他們既然帶上了,難道遇到危險,還能眼睜睜看著人去送死?


    反正,元嘉是做不到的。


    他對於陣法確實已經摸到了門檻,但是布陣也是有消耗的,還得結合時間地形天象。麵對戰鬥力不強的流寇,他目前這種短時間內布置出來的陣法,是夠用了。但是換成盜匪呢?更或者是那些官兵呢?


    元嘉想到之前的那支運糧隊,就暗暗搖了搖頭。


    樊浩軒握了握元嘉的手:“放心,有我呢。”


    元嘉看了看樊浩軒,突然意識到這人就算對自己再好,再是兄弟,到了西南樊浩軒的地盤之後,兩個人之間也不會再像現在這麽親近。


    現在是時局所迫。到了西南之後,樊浩軒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也總不能這麽事事依賴著樊浩軒。就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沒變,也總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時光了。


    元嘉一時間不禁有些感慨,低著頭靠上樊浩軒的肩頭。


    樊浩軒有些受寵若驚。兩個人的關係再親近,一直以來也幾乎都是他單方麵的行動,元嘉隻是沒有反對罷了。就是有些時候元嘉會反抗,但都敵不過他的堅持。像這樣元嘉主動往他身上靠過來的行為,樊浩軒想了想,好像還是第一次。


    樊浩軒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張了張嘴:“元……”他有些被自己聲音的低沉粗糲嚇到,咽了一下口水緩了緩,才能正常發聲:“元元……”開了口,他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下意識地將人往自己身邊攬了攬。


    少年乖順地依靠在自己的懷裏,頭發雖然還是有些黃,但是已經不那麽幹枯毛糙,反倒透出一絲光澤,摸上去細軟柔順,像是一頭安靜溫順的小獸。


    元嘉的撒嬌隻是一小會兒,馬上就覺得自己矯情了,摸了摸燙熱的耳朵從樊浩軒胸口掙紮出來。


    樊浩軒攬著元嘉的腰,反倒是更加往自己懷裏拉了拉,頭低下去,嘴唇幾乎是貼著元嘉的耳朵:“凍瘡又癢了?”


    之前元嘉身上的凍瘡,幾乎能長的地方都長了。藥膏塗了一個冬天也沒完全消退下去。


    元嘉縮了縮脖子,不確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樊浩軒親到了,抬手把樊浩軒的腦袋往邊上推:“不要貼那麽近。”


    樊浩軒完全不予理會,更加貼過去。


    等到夏一帶著人過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幾乎已經纏成了麻花。


    夏一:好像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易雪峰:習慣就好。


    夏二:原來是這個兄弟!


    夏三:以後一定將元少當成樊爺一樣尊重!


    夏一幾人還能克製,但是他們一時也無法約束住那麽多的流民。


    饑寒交迫到了一定程度,能夠讓人失去理智。


    夏一他們雖然力圖維持秩序,但終究不能做得太過,在易雪峰的示意下,到底還是開了一道口子。


    流民們對倉庫裏的麻花……不對,是樊浩軒和元嘉完全無視。


    但是樊浩軒和元嘉倒是從玩鬧中清醒過來,兩個人也裝模作樣地加入了搶糧的隊伍,還招呼了夏一和易雪峰一起上。


    別以為易雪峰一個書生就搶不到東西了。


    易雪峰再怎麽弱雞,那也是個成年男人。亂世中又沒挨過餓,體力比起流民來一點都不差。在流民們哄搶糧食的時候,他直接就搶了兩匹布,外加一疊碗盤。


    他們身上暫時還不缺糧食。隨著天氣轉暖,野地裏能食用的東西也多了起來。跟著元嘉進過幾次山的易雪峰,完全不會為了一口吃的操心。反倒是類似與布匹這些日常用品,他們倒是很缺。


    易雪峰往日裏趕路都是車馬舟船。現在他們從濟州到西南,一路上必須要靠著兩條腿,甚至於還不能走大路。如今敢在大路上行走的,多半是官兵。這些官兵是會保他們平安,還是會要他們性命,這還是兩說。


    “我更傾向於後者。”易雪峰一點都不講究地坐在地上,對著樊浩軒、元嘉和夏一說出自己的判斷。不說他們身上有物資,就是他們身上什麽都沒有,說不定也會被抓了,送上戰場當炮灰。


    因為這天受到了極大的情緒波動,這個地方看起來暫時也還算安全,一行人就打算在這裏先休整上一天。作為流民們主心骨的樊浩軒他們,直接就住進了流寇首領的屋子。


    這屋子流民們早就搜過了一遍,裏麵幾乎沒什麽東西。


    元嘉的心思多半不在這會議上麵,他的位置正對著門口,看著流民在簡陋的營寨裏麵到處亂轉,哪怕已經從倉庫裏收獲了不少東西,他們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得到更多。


    流民們搜索東西來,簡直能用挖地三尺來形容。


    元嘉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生命安全受到威脅,長期生活在一個不安定的狀態之下,基本的生活需求得不到滿足,身邊甚至還不斷有人死去……在現代看來,這些人多半已經有一些心理問題,最好能經過一定的心理輔導。不過元嘉沒這方麵的專業知識,隻希望這些人能夠到達一個相對安全穩定的地方,慢慢恢複過來。


    樊浩軒見元嘉沒在聽,抬起手指頭搔了搔元嘉的耳朵:“元元?”


    元嘉縮了縮脖子,怒目:“幹嘛?”幹嘛又摸他耳朵,很癢!


    夏一瞪了瞪眼睛,微微抬了抬屁股,但是又意識到什麽,自己漏氣坐了下去。從來還沒有人敢和樊爺這麽說話!


    樊浩軒輕笑兩聲:“易管家正在說去西南的注意要點,元元也注意聽。”


    元嘉像是被老師抓到上課開小差的學生,氣焰瞬間熄滅:“哦。抱歉,雪峰先生,麻煩你繼續說。”


    易雪峰倒是對元嘉的尊敬很是受用,用石子在地上大致劃了一下路徑:“根據夏一他們一路上的見聞,和我們目前的狀況,走小路還是最為穩妥的作法。當然,這一路上就不隻是流寇了。”


    易雪峰的手迅速在幾個地方放上幾枚小石子:“這幾個地方是必經之路,分別被幾股勢力掌控。有些勢力說得好聽,但實際上和盜匪沒什麽區別。更何況在這世道下麵,要臉還是要命,根本就不需要選擇。”


    “屬下等人這次從西南趕到濟州,路上耗費了二十三天。”夏一指了指其中一個石子,“這個地方比較危險,被一夥盜匪設了卡……”


    樊浩軒小聲在元嘉耳邊解釋:“往日的話,從濟州到西南最多不過十天路程。”


    夏一等人的身手到底到什麽樣的程度,元嘉是不知道,但是隨便想想也應該是精英級別。他們來的時候都要花上大半個月;這次回程要帶上那麽多流民,肯定更加費時。


    但是……


    “我們走這條路回去的話,是不是表示可以直接從他們這裏獲得補給?”元嘉指了指地上,一個個代表著盜匪的小石子點綴的密密麻麻。聽易雪峰話裏麵的意思,這些盜匪顯然也是有些曆史的,庫存怎麽都不會少啊。


    他們雖然這次有了一點收獲,但是缺乏交通工具,流民們的體質也不好,根本就無法進行長距離運輸,這些物資也不夠。


    易雪峰想到元嘉的手段,突然茅塞頓開:“連窩端,元少有信心?”


    元嘉笑得略微靦腆:“隻要不驚動他們,有一點時間布置,應該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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