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晚了,房間內的采光也不是很好。


    樊浩軒沒有點燈,直接就將人放在床上,鬆鬆的外袍散開,露出少年盈白的身體。


    吹了那麽久的海風,非但沒有曬黑,整個人都白皙了,似乎還透著水汽。


    現在的元嘉,除了頭發還有些微黃,腿上的傷口還在,整個人哪裏能看出一點當初的影子?


    元嘉原本還沒覺得什麽,結果被樊浩軒這麽看著,突然間就有些臉紅:“那啥……肚子餓……”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繞著樊浩軒的脖子,還用腳趾蹭了蹭樊浩軒的小腿。但是!他發誓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別的意思,一點深意都沒有!


    樊浩軒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直接低頭含糊道:“嗯,我也餓了。”


    元嘉被樊浩軒的動作激得腳趾頭都繃了起來!這流氓!


    元嘉還是吃上了晚飯,就是時間上略遲,幾乎都不知道吃了點什麽。


    樊浩軒將元嘉清洗幹淨,又抹了藥膏,才抱著人拉上被子。這個人在他懷裏麵,就在他的身邊,僅僅是這樣,內心的惶恐瞬間被安撫。


    想到剛才的歡愛,樊浩軒忍不住將人更加抱緊一點。距離成親沒幾日了,他知道自己該有耐心,該等到名正言順的那一天,可是他沒忍住。這麽長時間的分離,幾乎已經突破了他的某種極限。


    元嘉好不容易變得那麽柔順,不像以往那樣總是對他的親密帶上一點排斥。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暫時也不想細問,但是他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氣運珠:我想自己睡。


    樊浩軒額角青筋一跳,將氣運珠摘了扔床腳。


    元嘉第二天是在過分刺激的晨運中醒過來的。不管這個大定是怎麽接受契兄弟的,但畢竟身體構造並沒有什麽不同,元嘉昨天又是第一次,還是有很多不適,今天早上再來這麽一回,真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等到樊浩軒注意到元嘉的狀態不對的時候,元嘉已經全身綿軟地像是死過一回。


    樊浩軒嚇壞了。他平日裏雖然老成慣了,但要說歲數也不過才二十,又是剛開葷,麵對著自己心尖上的人昨天已經夠克製的了,才做了一次就休息了,事後處理也很到位。但是他天真地以自己的外傷恢複速度,來推測元嘉的“內傷”,成功地把元嘉給坑了。


    元嘉眼眶都紅了,蚊子一樣呐呐:“都說不要了。”


    樊浩軒白著臉,聲音都有些抖:“我、我去叫大夫。”


    元嘉來不及阻止,就看到樊浩軒胡亂穿了兩件衣服,轉身出門的時候,差點撞倒了屏風,隨之又傳來一聲巨響,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元嘉實在是累得狠了,頭一歪就睡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又是華燈初上。


    樊浩軒注意到動靜,張了張嘴才勉強發出聲音:“元元……”他隻是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元嘉,不知道該說什麽,哪怕大夫說元嘉沒什麽大礙,但是樊浩軒的手還是抖的。明明恨不得將最好的雙手捧到這個人的麵前,卻因為他的一時失控就變成這副樣子。


    元嘉張了張嘴,喉嚨又痛又幹,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樊浩軒適時地兌了一杯溫水,輕手輕腳地扶了元嘉坐起來,喂了一杯水下去。他的手一直在細微地顫抖,幸虧水杯不是很滿,才沒灑出來。


    元嘉才覺得像是活了過來。


    等樊浩軒也慢慢緩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給他一邊喂食,一邊將大夫的診斷並自我檢討書說了。


    元嘉肚子裏有了點存糧,流質食物好消化,腦子也跟著開始打轉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今天早上的反應過度,其實應該和樊浩軒的那啥,沒多大關係。


    不舒服是肯定的。樊浩軒這貨不過是剛開葷,又沒什麽技巧,就算是做了一點研究,他那麽忙,想必也不會怎麽深入,連紙上談兵都算不上。


    但是元嘉的身體狀況,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在海上麵搶劫海盜搶嗨了。


    元嘉給樊浩軒的聘禮就是這麽給搶到的。從夏家搜刮到的東西不能拿出來,但是海盜嘛,海盜木有人權噠。再說他也沒必要以海盜的名義拿出來,就說是從海商那裏秘密購入的也可以啊,反正全饒城都知道他和那群烏納人走得近。


    樊浩軒的話很簡短,說完了,元嘉試了試張嘴,還是發不出聲音來。


    樊浩軒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俯身抱了抱元嘉:“元元。”這聲音裏都帶著點哽咽。


    元嘉驚呆了,愣了好幾秒才抬著酸軟無力的手臂,抬不高,勉強拍了拍樊浩軒的腰腿。


    元嘉就這麽一路躺平到了成親那日。


    契兄弟的成親儀式比較簡單,但還是比較隆重的,尤其是沾上了樊浩軒的名頭。


    元嘉到底沒有直接從樊家的院子裏住到成親,前一天晚上他就硬是被打包送去了莊子上。


    莊子裏已經張燈結彩,布置一新,完全是聯歡晚會的節奏。


    樊浩軒當然是跟著元嘉一起搬過來,勉強算是住了一晚,到了成親當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回去自己府上。


    樊浩軒現在所主持的這個樊家,雖然遠遠不是整個宗族,但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手下不說人才濟濟,但是得用的人還是挺多的。


    因為是族長的婚禮,家族內幾乎有頭有臉的人都出席了。當然,人也是分了三六九等。樊浩軒的帖子發得很苛刻,加上府內的老奴們恪守規矩,什麽人能有帖子,什麽人坐在什麽地方,都是有嚴格的規定的。


    也是因為樊浩軒是族長,又是結的契兄弟,背後還有個剛發過威的夏王妃撐著場子,才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將婚禮準備周全。


    中間雖然樊浩軒有很多不合規矩的地方,但是礙於他的拳頭大,也沒人敢吭聲。


    契兄弟因為雙方是男性,其實並沒有什麽嚴格的聘禮嫁妝一說,連接新娘子的環節都是沒有的。到了吉時,雙方新郎同時騎馬出門,裝扮也是一樣的大紅□□侶裝通用款。


    元嘉覺得:略挫。


    中間出了點意外,就是樊浩軒的動作太快,剛出城門就直接撒開了馬蹄狂奔。元嘉這種隻是在馬上拗造型的貨,前麵還要有人牽著,兩邊還要有人守著,在半道的半道還沒有的地方,新郎官就被新郎官給打劫了。


    樊浩軒將元嘉抱到了自己身前,小心護住,這時候來迎親的隊伍才跟上。兩個隊伍合做一處,再慢慢敲鑼打鼓地去往雲州城內。


    這就算是迎親了的。


    至於嫁妝聘禮什麽的,也是背了一長溜的車子拖著,得溜達一圈顯擺顯擺。這中間大部分都是日常器物,從家具被褥到鍋碗瓢盆,應有盡有,區別就是好一點的和差一點,多一點或者少一點。


    元嘉的嫁妝是樊浩軒準備的。他自己的部分是夏王妃早就備下的。樊浩軒開頭不知道,既然自己已經有了夏王妃的那份,就將原本給自己準備的那份一並劃到元嘉身上。


    所以等兩邊的車隊一匯合,差不多排開了兩裏地。


    這些東西到了婚房之後,大部分是先收攏起來,但也有一部分是用作展示的。這些東西會馬上擺出來,專門對著來客顯擺。


    成親的雙方嘛,難免有個條件好差,尤其是結契兄弟的,這不管是聘禮還是嫁妝的,在途中就混在了一起,根本就不會有傻缺問這是誰家買的那是誰家買的之類的問題。有些就算是知道的,最多也就是等到回家了,跟自己家裏人背後說上兩句。


    但是元嘉還真就遇到了傻缺,還不止一個!


    “樊哥哥這一場婚事好辛苦,又是娶媳婦兒,又是嫁閨女兒呐!”


    “樊哥哥這回真是破費了。”


    “唉。樊哥哥這樣的人品就算是……結契兄弟,也有不少人願意的啊。”


    “就是,那些個世家子弟恐怕也是爭著搶著呢,何苦跟那個……”


    “聽說還是個流民?”


    “唉,別說這個。我可受不了,好不容易假裝忘記了。”


    “那……到底有什麽好的,能把樊哥哥迷成那樣?”


    “我倒是聽說了一點,好像那位會妖法。”


    元嘉看著離開自己不到三米遠的一群衣著華麗的少年少女,像是當他不存在一樣,一邊點評著擺出來展示的器物,一邊就將他從頭到腳嫌棄了一遍。


    元嘉倒是不至於和一群最多也就是十五六的小孩兒計較,就是這滿耳朵的樊哥哥,聽著實在不順耳。敢情樊浩軒這貨還挺搶手的?


    這會兒各種東西還沒搬完,院子裏有些亂。


    元嘉看著唯一一樣自己準備的東西搬了進來,快步走了過去:“小心點抬。”


    他這一出聲,剛才那些議論紛紛的少年少女頓時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想到剛才他們說他壞話的時候,被這個人聽去了,倒是不顯尷尬,反倒是有些惱羞成怒,心中不免嘀咕兩句,接著順著元嘉的腳步看去,就見蒙著一塊紅布的東西,形狀很是怪異。從外表看不出到底是什麽。


    那東西很高,看起來也很重。


    有個膽子大的少年就走到元嘉跟前問道:“喂,這就是你準備的?”


    元嘉頭都不抬。


    少年就跟不滿意,拔高聲音道:“問你話,你怎麽不回答?”


    元嘉還是不理會,徑自指揮著人,將東西小心搬到指定的地方安置。


    今天事情多,哪怕是樊家也有顧不過來的地方。樊浩軒在外麵應酬,元嘉就在院子裏安排內務。現在這個院子裏大部分都是些粗使的下人,他們雖然聽到幾個少年少女的話很是氣憤,但是元嘉都沒發話,他們就更加不敢發話。


    眾人見少年人不得理會,人群中就有少女噗嗤一下笑了。


    少年頓時就中二了,熊孩子熊起來,都有一個特征叫不計後果。


    少年飛起一腳就將那下人們小心抬著的東西踹倒在地。


    這一下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變故,就是元嘉也沒想到。


    下一秒鍾,就看見一樹粉紅色的珊瑚樹,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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