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綠聽見景亦文淡淡的歎息聲,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小聲道,“我們有孩子了,你不高興嗎,”


    “景大人,初次見麵,我是……”


    景亦文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便有好客的回鶻官員過來敬酒。他安撫地拍拍容歆綠的手,執起白玉杯,喝完之後,又有其他人輪番而來,待都敬過一圈,又該輪到他回敬了。


    如此,容歆綠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顧得上與他說話。不過,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她幹脆,安心地開始吃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剛才的那烤乳羊開啟了她嘔吐的感覺,她現在肚子裏空空的,很餓,可是卻什麽也吃不下去。


    矮幾上的菜色繁多,品種卻比較單調,不是燒烤的,便是煎炸的,若是原來,容歆綠還能吃上一點,可是現在,光是看著,她就覺得油膩。


    她現在隻想喝一碗熬得稠稠的皮蛋瘦肉粥,肉絲細細的,皮蛋要切大塊的,起鍋的時候,再撒上一把切得茸茸的小蔥,別提多香了,若是再能配上一籠皮薄多汁的小籠包子,一小碟香醋,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光是想想,容歆綠的口水就要流下來了,看著麵前油膩又上火的食物,便越發的沒胃口。


    她舉著筷子,在諸多盤子中猶疑地轉了一圈,最終還是什麽也沒夾,又落入麵前的空碟中。


    景亦文執著空空的白玉杯回到座位上時,剛巧看見容歆綠將筷子架在碟子邊,碟子裏幹淨如初,她則神色哀怨地盯著麵前的菜,他便知這些都不合她胃口。


    景亦文視線在殿內環繞一圈,見大家都喝得正酣,他想了想,便示意侍女將杯子斟滿,先起身敬了回鶻王,再斟滿一杯,敬了在座的各位,而後便與回鶻王表明,內子身體不適,要提前退席。


    回鶻王極力挽留,“後麵精彩的歌舞還未呈現怎可現在便回去?若是景夫人身子不適,可以派人送她先回去。”


    “汗王,”顧儉餘淡淡開口道:“景大人賢伉儷情深,若是不親自護送回去,便是坐在這殿中,心也飛回館驛,不如,便讓他先走吧,我們也不是明日便辭行,改日再聚便是!”


    顧儉餘這樣說到,阿赫馬德便也不好再挽留,便著人派車送他們回去。


    景亦文衝著顧儉餘拱了拱手,表達謝意,顧儉餘微微點了點頭,他便與諸位告辭,帶著容歆綠先走了。


    馬車上,容歆綠還想著剛剛他的表現,便賭氣不與他說話。景亦文在宴席中也喝的有些猛了,現在酒氣上湧,他人不是很舒服,便閉著眼睛靠在馬車壁上,一言未發。


    車廂中的氣氛,委實有些沉悶。


    容歆綠拿眼睛偷偷瞄了幾下景亦文,見他始終閉著眼,頭微微昂著,靠在側壁上,也不搭理自己,便更覺委屈。


    她從沒想過景亦文聽見自己懷孕了,會是這種反應——有些感慨,絲毫不見欣喜,淡淡的彷佛在說著別人家的事情。


    難道他不想跟自己有孩子嗎?


    容歆綠越想越氣,待車子堪堪停下,她便起身,想直接下車,誰知她還未挪一步,手腕便被景亦文給攥住了。


    他張開眼睛望著她道:“急什麽,車子都還未停穩,若是摔了怎麽辦?”他也起身,牽著容歆綠慢慢下來。


    容歆綠一落到地麵,便將他的手甩了開來。沒防備用力過猛,她向後趔趄了兩步,景亦文趕緊上前攬住她,這才免了她摔個倒仰。


    景亦文不知她為何要甩開自己的手,隻是想到她肚子裏有孩子,還差點摔一跤,嚇出一身冷汗,語氣便有些急躁,“你幹什麽?都做娘的人了,怎麽還這樣毛糙?”


    容歆綠自己也嚇了一跳,偏偏景亦文又這樣說她,她越發覺得委屈,她忍了好幾次沒忍住,那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容歆綠平時並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子,隻是今日不知怎麽了,她心中難過極了,眼淚便怎麽也止不住,“我自是不用你管,你不喜歡這孩子,我明日,不,待會兒便走的遠遠的,絕對不在你麵前晃悠!”


    “渾說什麽傻話呢?”景亦文見她滿臉淚水,把妝都哭花了,還在同自己嚷嚷,心中又氣又好笑。他自袖中拿出帕子,將她的小臉一點一點地擦幹淨,柔聲問:“你待會兒帶著我兒子想走去哪裏?”


    “反正你也不喜歡這孩子,你管我去哪兒!”


    “誰跟你說我不喜歡了?”他牽起她的手,帶著她慢慢走進館驛的大門,“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我們現在在外麵,又每日奔波,你這時候再有孕,實在太辛苦了。”說完他深歎口氣,卻又隱隱藏著些驕傲道:“這一路上,我小心又小心,沒想到居然還是有了。”


    他轉頭問容歆綠,“這該說他爹厲害呢,還是該讚兒子棒?”


    “你亂說什麽!”


    他們此時正走在通往廂房的花園小徑。時辰尚早,小徑上的人還不少,容歆綠覺得被別人聽見不妥,便輕輕捶了景亦文幾下,示意他噤聲。待那幾人走過去,她又忍不住問:“你怎知是兒子?”


    “因為我是他爹,自然知道是兒子!”


    “若是閨女呢?”


    “不會是閨女,一定是兒子,我有感覺!”


    聽見他這樣說,容歆綠不禁破涕為笑,“孩子在我肚子裏,你能有什麽感覺呀!”


    見她終於又笑了,景亦文這才悄悄鬆了口氣,“我見你晚宴上都沒有吃東西,想必是不合胃口,你現在可有什麽想吃的?”


    “我想吃皮蛋瘦肉粥……”她又把剛剛在宴席上所想的全都說了一遍,然後期待地看著景亦文。


    景亦文聽她想吃的,都不是在這裏能夠買的到的,不禁麵露難色,可是轉頭看見她期待的目光,他又不忍心讓她失望。他想了一會兒後,說:“小籠包子,我是沒有辦法了,皮蛋瘦肉粥,我……我試著做給你吃吧!”


    容歆綠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驚訝道:“你……會做飯???”


    “這個,自然是不會,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太難吧!”


    事實證明,理想和現實,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景亦文與容歆綠直接去了廚房,幸好灶上的火還未熄,容歆綠還開心地與景亦文說,不用生火便好辦多了。


    結果,灶上留的好好的火苗,卻在景亦文的操作下,生生被熄滅了三次,最後還是容歆綠實在看不下去,親自動手,才總算把火給生了起來。


    火生好了之後,景亦文本想淘米的,可是容歆綠已經餓得不行了,她等不及再重新煮粥,便四處搜尋,讓她找到了晚上吃剩下來的米飯,她讓景亦文又多添了些水,便放入鍋中去煮。


    在等水開的時候,容歆綠讓景亦文取了一小塊肉,切成絲狀。


    這要求,對景亦文來說,簡直比殿試還要難。他手中拿著菜刀,對著那肉切下去,立刻便是一條手指般粗細的肉條出現。容歆綠教了好幾次,別說切絲了,就是比那手指細一點,他都做不到。


    景亦文見過幾次容歆綠做飯,看著她做的時候,感覺非常容易,好像沒幾下,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便端上桌了,沒想到到了自己這裏,居然這麽的難,他急的汗都出來了,這樣反倒歪打正著醒了酒意。


    米飯熬成粥自然快得多,火又生的旺,不一會兒,鍋中的粥便開始沸騰了。


    容歆綠便讓景亦文將放了鹽醃了一小會兒的肉條放入鍋中,攪拌幾下,然後拿了一顆皮蛋,她把殼剝了,便交給景亦文。


    皮蛋應該好切了吧!


    容歆綠顯然高估了他。那個蛋圓滾滾的,景亦文刀下去的時候,它便四處滾動。如此,景亦文隻得舉著刀在案板上四處追著皮蛋,那架勢,著實有些駭人,知道的知道他在切皮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追殺某廚房常見小動物呢!


    容歆綠簡直無語了。


    待他終於把切成零碎塊狀的皮蛋放入鍋中的時候,鍋裏的水已經差不多燒幹了。見狀容歆綠快手快腳地攪拌幾下,將粥盛出來,那理想中的皮蛋瘦肉粥,已經成了現實裏的零碎皮蛋肉條飯,還是連蔥都沒來得及撒的那種。


    景亦文看著容歆綠手中那慘不忍睹的成品,有些訕訕道:“還是……別吃了,我讓景安去外麵給你買點吧。”


    “不要,我就喜歡吃你做的。”容歆綠拿起大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裏送。


    “好……好吃嗎?”


    “嗯。”


    過了一會兒,景亦文又說:“真的好吃嗎?如果你不想吃了,也沒有關係的。”


    “真的不錯,來,”容歆綠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嚐一嚐。”


    看著那幹巴巴的米飯,還有那足有手指粗的肉條,景亦文實在是沒有張嘴的勇氣,可是容歆綠都不嫌棄……


    他心中一橫,張嘴吃下了那口飯。


    “如何?”容歆綠問他。


    “還行吧。”雖然那飯已經被煮的太爛,但好在肉條還算鮮美。


    容歆綠許是真餓了,一大海碗裝著的軟米飯,她沒用多久便吃了個精光。


    她捧著那空空的大碗,對著景亦文笑彎了眉眼,“夫君,下次你還做吃的給我吧?”


    景亦文不禁在心中哀嚎:“就說不能太早當爹啊!”


    作者有話要說:和朋友玩到23點回來,還碼了一章出來,妹紙們,乃們怎麽忍心不撒花~~~~~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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