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再見到葉真卿的時候,已是距離上次有一個星期之久了,她主動打電話給他的。葉真卿來之前,下午三點鍾,沈灼在刷微博,看到有人說,今年隻剩下105個小時了。


    譚思古早上離開時沒有叫醒她,他什麽時候走的甚至連劉姐都不知道。


    沈灼覺得,他到底是還沒消氣吧?


    男人喜歡掌控世界,女人喜歡掌控男人,但感情是奢侈品,哪有人願意拱手相讓。這同樣像一場賭局,對方沒有下狠注之前,誰也不願先亮底牌。


    沈灼在書房看完了《誡律》的最後一頁,輕輕把書合上。


    葉真卿來了。


    沈灼對他說:“葉醫生,我想懺悔。”


    葉真卿頓了一頓,做了個請的姿勢,溫聲說:“好,我會好好聽著。”


    沈灼說:“我現在,不是你的病人,而你也不是心理醫生,更不是譚思古的朋友,對麽?”


    葉真卿看著她,點頭。


    沈灼慢慢道:“那我說了……我,有一個朋友,她是個已婚的女人,有一個很優秀的丈夫,並且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但她不開心。”


    葉真卿問:“為什麽?”


    “因為她一直無法忘記另一個男人。”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那是她愛了九年的男人,是曾經支撐她活下去的人。”


    “你知道她這樣做是不對的?”


    “對,我知道……但我勸不了她。”


    葉真卿停住,良久後,他說:“沈灼,你有沒有問過你的朋友,她對自己的丈夫是什麽感覺?她愛他麽?”


    沈灼愣住,她忽然一笑,“葉醫生,你問住我了。”


    葉真卿道:“這個問題你朋友從來沒想過?”


    沈灼想了想,搖頭:“是啊,她從來沒想過。”


    葉真卿動作優雅地彈了下袖口,清清嗓子說:“那就讓你朋友先想想這個問題,也許等她想通了這個問題,其他所有問題也都迎刃而解了。”


    沈灼歎了口氣說:“我怎麽覺得今天叫你來,是白叫了呢……”


    看她擺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葉真卿終於也裝不下去了,笑道:“那是因為你什麽都不肯說呀!講個故事,還要說那是你朋友的!”


    兩人的裝腔作勢就此畫上句話。


    沈灼把頭埋進披在身上的毯子裏,有氣無力道:“我又惹譚思古生氣了……”


    “什麽?”葉真卿故意湊近了她些,把手放在耳邊,“你說什麽?大點兒聲——”


    沈灼一把掀開毯子,說:“我惹了譚思古!”


    葉真卿滿意地笑笑。


    沈灼現在跟葉真卿已不像剛認識那會兒那麽客氣了,她氣急敗壞道:“你知道麽?我跟譚思古認識時間不長的,但我知道他這人的脾氣,我以前也不是怕他,可我都盡量不去惹他……”


    葉真卿說:“為什麽不去惹他?”


    沈灼皺眉反問他:“我為什麽要去惹他?”


    葉真卿為難道:“這個問題要一直問下去,天黑都不會有個結果吧……沈灼,我說真的,仔細想想,你對譚思古什麽感覺——”


    沈灼瞪起眼睛:“誰說那個人是譚思古了?!”


    葉真卿笑著順從她:“好好好,不是譚思古,那你就轉告你朋友吧,讓她好好解答一下這個問題。至於你——你惹譚思古生氣怎麽了?你都說了你不怕他。”


    “葉真卿。”沈灼突然叫了葉真卿的名字。


    這倒是第一次。


    葉真卿挑眉看向她。


    沈灼垂下眼睛,慢慢吞吞地再叫他一聲“葉醫生”,然後說:“是不是,人都是要先付出才會有得到?”


    葉真卿認真想了想,說:“在感情上,有的人是喜歡選擇先付出,然後等待收獲,有的人是選擇先得到想要的,再付出代價。選擇先付出的人是勇敢的奉獻者,他們不懼風雨,他們享受這個過程,他們不會被挫折打倒,即便結果不盡如人意,也會覺得不枉此行。選擇先得到的人是固執的保守主義,他們缺乏安全感,他們自閉,畏懼刀光劍影,他們不願意走出自己的世界裏……這兩種人都沒錯,他們隻是選擇了一種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沈灼,其實不管是哪一種,都是需要先在心裏騰出個位子,不然,你得到的東西要往哪兒裝啊?”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今年已隻剩下103個小時……


    沈灼小心翼翼窺探了一眼過去,一片猙獰。


    如果時間是趟列車,她便是那車上膽怯的乘客,終點在哪?她不知道。


    她以前有一張車票,上麵寫著她的目的地,但那一站,她沒下車,弄丟了車票,等列車帶她走了,後方天塌地陷,已經沒有後路。但這趟車還在繼續走,經過風雪高原,經過綠樹湖畔,坐在她身邊的人對她說,你不必忘記過去的風景,但你需要轉過頭來,接受現在。


    其實她也知道,如果她現在跳下列車,隻有死路一條……


    葉真卿走後,沈灼打電話去譚思古的辦公室,之所以沒敢直接打他的手機,是因為她確實有些不敢跟他說話。


    兩人之間存在尷尬,需要第三個人去緩和,這個人成了譚思古辦公室外的女秘書——


    女人清脆悅耳的聲音傳過聽筒,“您好,請問是哪位?”


    沈灼說:“譚思古的……愛人。請問他在辦公室麽?”


    她說這話的時候,突然心跳加速。


    她怎麽說出口的?她自己都覺得意外!


    同樣感到意外的還有那個女秘書,她急忙說:“是譚太太啊,譚先生正在辦公室開視頻會議,我現在就轉接電話給他!”


    沈灼攔道:“不用了!你就告訴他……我打過電話來問他什麽時候下班……讓他開完會回電話給我就行。”


    “好的譚太太,您還有別的什麽吩咐麽?”


    “沒有了……”


    “好的,那麽我等譚先生會議結束就去告訴他。”


    “嗯,辛苦你了……”


    掛了電話,沈灼按住心口。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才悄悄露個頭,就被她按下去——她做了什麽?她其實什麽都沒做。


    但一直到天黑,譚思古也沒有回來電話。他隻是在進門時,腳步有些亂,又有些急。在玄關換鞋子的時候,他一邊把拖鞋拿到腳下一邊探過來腦袋,問:“做什麽呢?”


    沈灼正在餐桌前,捏著餃子皮,抬了抬眼皮說:“包餃子。”


    劉姐笑:“小沈說想吃餃子,我想了想,好像很久沒吃過了,就去剁了餡兒!”


    譚思古走過來,桌子上已經有兩大盤包好的餃子,白麵皮,胖嘟嘟,個個都是一樣大。


    看沈灼把手裏的包好,放上去,譚思古有些意外。


    “這些都是你包的?”


    “嗯啊。”沈灼頭也沒抬。


    譚思古彎唇一笑,把外套脫了先去洗了手。


    回來時,沈灼把包好的餃子給了劉姐下鍋,她的手還沾著麵粉,坐在那裏團著剩下的小坨麵疙瘩。


    譚思古坐在她身邊,輕咳一聲。


    沈灼大概知道他這一聲咳的意義,男人嘛,習慣地想要占有高地,尤其是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但他又難以克製心裏的好奇,或者說期望。


    他說:“你……下午打電話到辦公室了?”


    沈灼手裏一頓,“嗯”了一聲。


    譚思古道:“幹什麽?”


    沈灼猶猶豫豫,難過自己的嘴巴關,隻有用手裏的麵粉在黑色烤漆餐桌上,寫了兩個字——


    道歉。


    這兩個字像道封印似的,一寫出來,譚思古就不動了,盯著桌麵看了很久,沈灼忙擦掉,他又活過來了。


    沈灼自然看到了他眼睛裏流露的淺淺笑意,她別過臉去,心想:絕不能給這人蹬鼻子上臉的機會!


    可她剛轉過去,譚思古就拉住她的手,說:“沈灼,你是不是想知道我……”


    我怎麽了?


    沈灼真的特想知道他後麵要說什麽,但是真不巧,這個時候劉姐正好出來,把裝了醋的碟子拿出來,“餃子煮好啦!我去端過來!”


    等劉姐走了,沈灼轉過身去看譚思古,他眼睛眯起來,淺淺地笑,就是不肯再張那兩瓣好看的唇……


    譚思古看她這樣,竟突然想起了張錦年那個老小子,算著,是不是該去看看他了?


    年關,譚思古挺忙的。公司一堆又一堆的事,從他每天晚上回家接電話的頻率就能看出來。


    沈灼也趕在新年前,去了趟畫廊,剛進門就被諸躍然追問,那天她和譚思古怎麽樣,有沒有吵架?


    沈灼說:“我能跟他吵得起來?沒吵。”


    諸躍然正要鬆一口氣,她又說:“不過他生氣了。”


    諸躍然那口氣堵在嗓子眼兒。


    沈灼接著道:“但是後來又和解了。”


    諸躍然臉都憋紅了,就因為她這一波三折的一段話。


    她恨不得掐住沈灼:“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兒!我快被你嚇出心髒病了!”


    沈灼覺得她誇張:“讓你費心了,其實你了解他那脾氣,你怕什麽?”


    諸躍然苦笑一下,“我是擔心他麽?我是擔心你!”


    她說罷,搖搖頭,神情晦澀。


    沈灼隻當她真的是關心她,她也想了想,問諸躍然:“躍然,我這樣,是不是讓你們覺得很心累?”


    諸躍然一愣,斂了平常的誇張,輕聲說:“做朋友的,不就是這樣麽?”


    聽她這麽一說,沈灼鼻子就酸了,她覺得自己挺沒良心的。


    朋友,她做朋友,什麽時候做到了這個份上?


    再一盤算,其實她有很多角色都做不好——朋友,親人,妻子……和母親。


    她想起昨日在醫院,王嘉禾鬱鬱的麵孔。


    原因是她終於知道了沈灼肚子裏的孩子的性別。


    早先的母女爭吵早被王嘉禾忘在腦後,她一門心思琢磨的是沈灼肚子裏的孩子。


    其實事前沈灼也跟她說過,測性別,沒必要,譚家人不管男女的。


    王嘉禾偏不,她說得句句在理:“我們看這個又不是為他們!我們是看看是男是女,好早點兒為孩子打算呀!你看著孩子衣服要準備了吧?名字也要先想想吧?還有這這這……我好些東西要給他準備呢!我這一天不知道,心裏就不舒服,晚上睡覺都想著這事兒!你就去看一下,當圓我一個心願,別讓我整天想了好麽?”


    沈灼剛嘟囔了句,“這才兩個多月,能看出來麽?”


    王嘉禾就說:“有你媽在,這點兒小事還不好說!你就放心跟我去醫院吧!對了,不用跟思古打招呼,咱們先測完再跟他說,啊?”


    沈灼跟她去了醫院,這裏麵,有規定的,王嘉禾大概找了不少關係才弄成的。


    上午采了血樣送過去,沈灼原本打算回家等,結果王嘉禾一定拉著她在醫院外麵吃飯,叫了沈燁一起吃酸菜魚火鍋。


    沈燁說:“媽這心思,你懂吧?”


    她怎麽不會懂?酸兒辣女嘛。


    可惜事與願違,中午她因為吃酸菜魚吃得胃裏翻酸味,下午就收到醫院的消息——是個女孩兒。據說準確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五。


    王嘉禾的表情千變萬化,從最初的期待,到後來的不敢置信,再到後麵的絕望。仿佛天要塌下來了。


    做檢查的醫生說這檢查不合規定,化驗單就不給帶走了,通知一聲就好。沈灼謝過醫生,隨便收拾了一下,準備走。


    王嘉禾在她身後,步伐緩慢,灌了鉛一樣。


    沈灼頭也不回,隻問沈燁:“你們醫院外麵有沒有賣紅豆糕的?”


    沈燁說:“有,你想吃?我帶你去買吧。”


    王嘉禾在她身後沉著聲音說:“還買什麽紅豆糕?中午沒管夠你飯吃?打我臉呢是吧?”


    沈灼笑一笑,沒理她,到那家賣紅豆糕的店買了一大盒,自己打車回家。


    說來奇怪,其實她心裏很不好受,坐在車上時,心口像壓了一塊兒巨大的石塊兒,她一邊吃著紅豆糕,一邊哽咽,眼睛紅得像隻兔子。


    但吃了會兒,她打了個嗝,咽下嘴裏的紅豆糕,心說: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她掏出來手機打給王嘉禾,說:“媽,你再找人給我安排個時間,我要做手術。”


    王嘉禾在那邊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大罵過來:“你作死呢吧!做什麽手術!我告訴你沈灼,你要是敢動那個孩子我就跟你拚命!母女也別做了,做仇人吧!你看我敢不敢拚著這條老命……”


    沈灼掛掉電話,把手機調成靜音之後,又打了個嗝,心情突然就變好了。


    但紅豆糕真的吃不下了。


    王嘉禾的擔驚受怕根本無從安放,譚家那邊她不敢打電話問,沈灼這邊又根本不理會她的奪命連環call。


    想想就知道,她現在肯定坐立難安——


    沈灼到家後,沈燁在線上找她,說:沈灼你可真不厚道!你知道我現在多崩潰麽?媽吵吵嚷嚷,我耳膜都要破了!


    沈灼說:崩潰麽?我比你更崩潰。


    沈燁回道:我知道……對不起沈灼。我會替你跟媽好好說說的,其實媽……也不是不喜歡女孩兒……真的。


    這話說得多沒底氣啊!


    沈灼下線,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突然生出愧疚。


    她對肚子裏的小家夥說:看見沒?你就跟我一樣,遭人嫌!


    那小東西自然不能回複她,但“她”後來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不滿——


    晚飯前,沈灼看著那盒被她帶回來、剩了一半的紅豆糕,問劉姐:“這個紅豆糕沒有上次的好吃,劉姐你知道上次那個在哪兒有賣麽?”


    劉姐道:“我知道北郊有一家,但挺遠的,具體的估計還得問譚先生吧……怎麽?你想吃啊?”


    沈灼皺著眉頭想了想,歎說:“確實挺遠的,那就算了……”


    她其實沒過癮,晚飯時胃口也不好,一心想念那個甜味,到夜裏就翻來覆地去睡不著。又怕驚擾了身邊人,難熬得很。


    輾轉反側到淩晨,她一撩被子坐起來,下床,到廚房把白糖灑在白天剩的紅豆糕上,吃了一口……吐了……


    太難吃了!


    她放棄,回去老實躺著,到底還是弄醒了譚思古。


    他迷迷糊糊摸過來,問:“……又睡不著了?”


    沈灼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說:“我心裏發毛,難受……”


    譚思古睜開眼睛,呼吸不再緩,聲音也清晰很多:“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沈灼說:“我想吃紅豆糕……特別想……”


    譚思古:……


    古往今來,大半夜為孕婦覓食這種事兒,譚思古也不是第一個,但他真這麽做了,沈灼多少還是有些激動的。


    雖然她嘴上說,不要去了,大半夜的,肯定都關門了,我忍忍好了,忍忍……


    打著哈欠的譚思古拖長了音調說:“去吧,總會有法子……”


    沈灼反正睡不著,翻騰出羽絨服,穿上,就跟他一起去了。


    譚思古開車的時候打了個電話。


    這麽晚,接近一點了,那邊竟然也有人接電話。


    “幫個忙,去你家那邊x記紅豆,幫我買盒紅豆糕。……沈灼要吃,……睡不著覺了。對,先過去敲敲門,多給點兒錢,……嗯,我一會兒就到了,……你這麽晚還沒回去?”他笑了一聲說,“又被趕出來了?……好,等我過去吧……”


    “誰啊?這麽晚了你麻煩人過去,會不會不好啊?”沈灼擔憂道。


    譚思古收了電話,說:“不礙事,一個朋友,正好住北郊,過去打個招呼吧。”


    到了之後,沈灼終於見到了張錦年。


    他穿得倒是體麵——西裝褲,皮鞋,呢子大衣,隻是身上帶了些酒氣,短發像被人抓過,亂蓬蓬。在他腳下,是一隻白花花的薩摩耶,呼哧呼哧地哈出熱氣。


    張錦年最近是真的沒少受罪。


    接近年關,少不了應酬,他又是新官上任,巴巴趁著過年過節請他喝酒吃飯的人太多了,有些能推,有些推不了。推不了就隻能硬著頭皮上。


    這後果就是,他歸家時間越來越晚,家裏的老婆火氣越來越大,都連續好幾個晚上把他和那個狗一起扔出來了!


    這會兒他也是剛被趕出來,正要去找個地方湊合一晚呢,就接到了譚思古的電話。


    以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卻沒想到,這位是帶著懷孕的老婆來覓食的!


    這不是赤果果的秀恩愛麽!


    但畢竟是兄弟,張錦年辦事也是利索,早把那紅豆糕買到了手,這會兒見著沈灼,吊著黑瞳,左看看,右看看,笑問譚思古:“這就是弟妹吧?”


    這虎背熊腰的男人往沈灼跟前一站,她頓時矮了好多,顯得分外嬌弱。


    譚思古為她介紹:“這是我以前的戰友,張錦年。前段時間來的北城,在檢察院任職。”


    “啊,您好……”沈灼和他握手。


    張錦年搓搓手說:“別握別握!我剛剛抱了狗!細菌多啊!”


    遇上他這樣爽朗的性格,沈灼也不拘束了,接過他買的紅豆糕,說了聲“謝謝”。


    張錦年看著她的臉,卻有些恍惚,接著又像想突然到了什麽似的,揪著譚思古說:“都不看看我多淒慘,大半夜無家可歸,還要給你跑腿!剛剛那個賣紅豆糕的,可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的!多虧了我這厚臉皮喲,不然你說,你小子哪能做得成模範丈夫?”


    譚思古笑著把錢包塞給他,“這個都給你,別唧唧歪歪了!”


    張錦年給了他胸口一拳,瞪著豹子眼,“找打是吧!”


    倆人關係看上去是真的好,都老爺們兒了,還動手打鬧。


    沈灼在旁邊,不尷尬,隻覺得好笑。


    鬧完了,張錦年說這麽晚了,叫譚思古和沈灼快點兒回去,他也帶著狗去找個地方住。附近有酒店,隨便開個房就行。


    沈灼忍不住想,譚思古那種性格的人,竟然有這麽虎頭虎腦的朋友,該怎麽說呢……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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