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術從唐家出來,對於唐林的小情緒沒有什麽抵觸,在蒼術看來,不過是小孩子鬧鬧別扭。倒是唐大夫的態度讓蒼術有些微微的興奮,瞧這樣子,唐大夫並沒有因為之前的事情埋怨自己。


    “白嵐,我回來了。”蒼術大聲的喊道。


    白嵐抬頭,就看見蒼術朝著自己走過來。


    “怎麽樣?”


    “挺好的,還囑咐以後常回去看看。”蒼術道。


    “唐大夫人挺好的。”白嵐想起之前唐大夫留給自己的荷包。


    蒼術點頭道:“可不是麽。以後逢年過節,還是要多走動走動。”說到這裏,蒼術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又問道:“白嵐,你家裏還有些什麽親戚?要不要你也出去走動走動?”


    白嵐聽了蒼術的話,嗤笑一聲,道:“那些人巴不得見不著我。”


    原來白家是這縣城裏土生土長的人家,白家老爹哥三個,排行老三。上麵的兩個哥哥住在縣城另一邊,有一妹妹早早的嫁了人。自打白嵐的爺爺死了以後,白家大哥每年年節的時候還招呼著哥幾個到他們家過年,可是白家老爹是個沒出息的,迷上了賭博。舔著臉在親戚間張了好幾回嘴,氣的白家大哥恨不得拿著大棒打死這個不爭氣的弟弟。白家老爹埋怨兄弟不借錢給自己,幾個來回下來,兄弟間是徹底的沒了情分,就此不相往來。


    至於白家媽媽,本就是個破落戶嫁進來的,又跟了這麽一個沒能耐的男人,娘家親戚早就互相不走動了。後來,等到白家老爹去世,白家媽媽帶著白嵐一個人,孤兒寡母的討生活。不是沒想過回娘家去,但是還沒走到門前,就被兄弟媳婦潑水給攆了出去,白嵐可是記著自己那舅母尖酸刻薄的話語,句句譏笑,數落白家媽媽是個沒難耐的,嫁了個賭鬼不說,還帶著一個拖油瓶。白家媽媽隻能絕了娘家這個後路,想著白嵐怎麽的也是白家的種,又去找了白家大哥,隻是當年白家老爹和自家兄弟鬧的太過沒了臉皮,白家老大壓根就不待見這個弟弟的媳婦的和兒子。


    萬般沒有辦法的白家媽媽隻能獨自拉著白嵐,給人家洗衣服,做活計,零零碎碎的接一點活。也算是把白嵐拉扯大了,可惜經年的勞累,早早的就把這個婦人的身體透支了幹淨,最後隻能在合家歡樂的日子,留下白嵐一個人,靜靜的去了。


    白家媽媽去世後,白嵐一個人守著最後的家當,過的一直辛酸,甚至惹上了當地的青皮。


    蒼術聽了白嵐的口氣,知道他不待見他的那些親戚,別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嘴,隻好轉了話題。


    “白大哥,等到茶葉蛋這買賣穩定下來,咱可能賺上一筆不少的銀錢。”


    “穩定下來確實能賺上不少,可是買底料錢不說,就那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滅火的灶台,要費多少的柴火?還有咱們新買的雞崽子,沒有兩個月是下不來蛋的,大部分的蛋還是要花錢買的。喂雞的玉米麵,糧店也說了,發黴的可都沒了。要是想買,恐怕也隻能買些好的了。這錢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蒼術想事情總是喜歡想上一個大方向,前景總是很光明。倒是白嵐可能自己獨自過日子,對於一些細枝末節格外的注重,在蒼術前景光麵下,白嵐總會一針見血的指出,其實過程很艱辛,形式不容過於樂觀。


    蒼術聽了,呲牙道:“白嵐白大哥,咱能不這麽的潑冷水麽?本來好好的事兒,讓你一分析,我都絕望了。”


    白嵐笑道:“我是怕你想的太好,以後吃了虧想哭都來不及。”


    蒼術道:“誒,開源節流開源節流,你說現在咱們是能開源還是節流?那丫頭們要是不吃糧食,下蛋的速度可就下來了。可是那玉米麵,也真不便宜。底料是絕對不能減的,味道也沒了,隻怕客人就都跑了。想來想去,節流是不可能了。可是開源,咱還能幹上點啥?”


    白嵐聞言,也仔細的琢磨起來。


    “蒼術,要不趕明咱養一隻大公□。以後也不用花錢去買雞仔了,就等著咱家的丫頭們抱窩,咱能養就養,養不了的咱也賣出去。”


    “雞蛋咋整?”蒼術還惦記著茶葉蛋這個買賣呢。


    “又不是買來公雞咱就等著抱窩,該下蛋還是下蛋。等到秋天過來,咱在孵上一窩小雞仔。等到那個時候,咱們現在養的小雞仔也長起來了,也耽誤不了下蛋。”


    “說的也有道理,就這麽做吧。”


    嘴上一邊應著,蒼術心裏一邊盤算著,等過些日子野草長的也好了,正是做草編的好時候。這個時候草色濃鬱,草莖堅韌有力,編起來耐用又能扛上些日子。過幾天弄些回來做上一些,反正是個無本買賣,賺上一點就是白得一點。


    把這個想法和白嵐說了,得到了白嵐的響應,既然是不要錢的買賣,當然可以做。


    蒼術還想起來,唐林曾經給自己出過的主意,還能編上一些小花框,就巴掌大,勝在一個新奇嬌小,大姑娘小媳婦兒們都喜歡買上兩個玩玩。


    “蒼術,要我說,你在弄幾個裝蛐蛐的草籠子,我趕明去抓些回來。你不知道,咱縣裏鬥蛐蛐的人也不少。”


    “行,趕明我割去雞草的時候,多弄些回來。”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又琢磨出一些生意,雖然這生意的利潤極低,製造過程也麻煩,但是倆人隻要忙完了茶葉蛋這個正經營生,就會一人搬著一個凳子,手上都拿著草編。


    鬥蛐蛐這事兒,是個老少皆宜的運動。蒼術不了解行情,但是白嵐知道。白嵐抓的蛐蛐,不求多麽精品,隻求個大一些,看著凶悍一些。反正買這些蛐蛐的人,不會是真真的有錢人,不過是給巷子裏麵的孩子們玩的罷了。


    真正好品相的蛐蛐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在白嵐隻要個外表威風,至於那什麽爪啊,須的,要求不是太嚴格,如此在外麵折騰了幾天,也逮到不少。


    隻是逮到的蛐蛐一聽院子外麵的雞叫聲,嚇得亂轉。沒了辦法,蒼術隻好把雞都趕到前院,把蛐蛐放在後院裏,還小心的罩了一層布料,掛在屋簷上,就是怕有那凶悍的母雞,繞過重重防守,直接把蛐蛐給叨死了。


    白嵐也苦著一張臉,直說自己忘了蛐蛐和丫頭們犯衝這件事兒。倆人彼此擠了一個苦臉,該幹的活一件沒少幹。


    等到開集市的那一天,白嵐幫著蒼術把東西都擺好,就回去忙著家裏的活計了。白嵐長得雖然大,但是叫賣方麵,還真沒有蒼術靈活。倆人決定分工合作,白嵐去看體力活,蒼術就去賣弄嘴皮子。蒼術還不僅僅帶了些草編,還多煮了一鍋的茶葉蛋,想著趕集的人怕是多,說不定有那吃新鮮的。


    蒼術等到集市上的越來越多,生意也就慢慢的上了門。和預想的一樣,茶葉蛋賣的要比草編好上一些,畢竟人們對吃食和對玩物,在花錢的心態上有些不一樣。不過也有帶著孩子的,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茶葉蛋,一邊眼神朝著草編去。至於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似乎也想起前些年在集市上一晃而過的小花筐了,除了買上一些小花筐,也捎帶倆茶葉蛋,準備回去當個零嘴。


    最讓蒼術驚喜的是,就是白嵐抓的蛐蛐了。關於這蛐蛐的價錢,鑒於蒼術實在是分不清蛐蛐的好壞,白嵐告訴蒼術,一隻蛐蛐十五個銅子,二十個銅子就成。把蛐蛐擺出來沒多久,就有人上門來了,來的是倆個十來歲的少年,挨個的挑了半天,這才問蒼術價錢。


    蒼術心裏一陣暗喜,一看這倆娃就是沒買東西的經驗的,哪有挑好的再問價格的?這不是等著被宰麽?


    “我瞧瞧你們挑的是哪隻?”蒼術裝模作樣的看了看。


    “兩位眼光好啊,這可是我們這次抓到最好的蛐蛐了,凶狠著呢。”蒼術道。


    “這倆蛐蛐多少錢?”少年喜滋滋的問道。


    “不貴,連著籠子,一隻二十五文。”蒼術立馬加了價。


    少年聽了,也不還價,直接道:“我買了。”說著,就從腰帶上拽下來一個荷包,和荷包沉甸甸的,數了五十個遞給蒼術。


    蒼術做了一早上的買賣,這筆買賣做得最是劃算。


    等到集市散了,蒼術也收了攤子。蛐蛐還剩下兩隻,好好養著,說不定等到下次集市還能賣。茶葉蛋就剩下一個鍋底了,草編也剩下了。蒼術的擔心並沒有瞎擔心,草編這玩意大家就買個新鮮,怕是以後越來越不好賣。但是小花筐都賣完了,蒼術現在真是喜歡哪些成群結隊逛集市的小姑娘們了,巨大的潛在購買客戶群啊。


    韓瑜飛和許慶拉著唐林,正一路小跑著朝集市上跑去,夫子臨時有課,隻好放了學。


    幾個人想著,說不定還能趕上集市的一個尾巴。


    “那是蒼術哥吧?”許慶眼尖,拉著韓瑜飛問道。


    “可不是?小林子,你快看看。”


    唐林順著韓瑜飛的指示,一眼望過去,可不就是蒼術麽。


    “走啊,快去看看。”韓瑜飛道。


    “蒼術!”韓瑜飛叫了一聲。


    蒼術轉過頭,就瞧著三個人,笑道:“好巧啊。”


    許慶道:“可不是,真巧。蒼術哥,你這是幹嘛呢?”


    “快過來,我這還有些吃的,你們過來吃。”蒼術撈出三個茶葉蛋,每個人一個。


    韓瑜飛和許慶也見外,趕著熱吃了。


    倒是唐林的眼光,順著茶葉蛋,就瞧見草編,眼神閃爍了幾下,還是沒出聲。


    “今兒下學這麽早?”


    “夫子有事情。蒼術哥,原來這茶葉蛋是你賣的啊,挺好吃。”


    “喜歡吃,這次多吃點。”蒼術笑眯眯的道。他對這幾個孩子感情還不錯,也許是蒼術一天心裏藏的事情太多,份外的喜歡小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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