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老邵嘴角得意地勾起:“早在大一剛開學,我就知道了有這麽一號人物在猛追我們寢室之寶肖孟迪先生,那時她也不知道怎麽偷偷溜進我們男生寢室,扒著孟迪的床不肯下來,非要孟迪答應做他男朋友,把我們家孟迪臊的臉紅得像被油漆刷過一樣!”


    顧荏苒猛然聽到這一段,有些不堪往事回首地用手蓋住了發燙的臉,坐在一旁的肖孟迪似乎也想起了這段往事,眼神閃過了閃,有些晦暗。


    “當初弟妹那個彪悍啊,我從沒見過有姑娘追人追這麽猛的!”老邵感慨地說,


    “她一屁股盤坐在我們家孟迪的床板上,抱著他被子不撒手,言辭鑿鑿地對肖孟迪控訴說,明明答應過她要是能考上一所大學就從了她,為什麽還老是躲她!然後就硬鑽進孟迪的被窩裏說要是他不答應,她就住在這裏麵不出來了!”


    其他四個男人們欽佩又異樣的眼神再次齊刷刷地對顧荏苒的彪悍往事致禮,駱家琦聽得津津有味追問道:“那肖總就這麽容易到手了?”


    老邵擺了擺手:“哪能呢!後來還是被孟迪直接像抓小雞一樣把她抱起來了,角落裏教訓了好久呢!我們都說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知道顧荏苒剛進學校那天身材高挑,長發飄飄,有多少學長們綠著眼睛搶著要幫她推行李……”


    顧荏苒回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天。


    她滿腹委屈,盤腿坐肖孟迪那張整潔的床上,抬起小下巴又是蠻橫又是委屈地看著有些無奈地站在床前的少年。


    少年抿了抿嘴,那雙清透的丹鳳眼看著耍無聊的顧荏苒,語氣嚴肅地陳述:“我當初隻說,我們倆的事情等到了大學再說,又沒有說等到了大學我就會和你談戀愛……”


    “我不管我不管,你騙人!我那麽用功讀書才和你考到一所大學裏,你都不獎勵我!”顧荏苒抱著肖孟迪的被子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騙,眼淚汪汪地控訴著他,


    “而且你整個暑假都沒來找我!我不就是約你一起去海邊遊泳麽?去遊泳當然要穿比基尼啊!我特意鍛煉了好久才瘦下來有這麽好的身材,不給你看看我不是虧大了!”


    肖孟迪白皙的臉上染上紅暈,瞪著她:“顧荏苒,你怎麽能隨隨便便就讓男人看你的泳裝?”


    顧荏苒理直氣壯道:“……你又不是其他男人,我就願意讓你看!”


    “……”肖孟迪覺得沒辦法和她正常溝通,旁邊圍觀的男生已經越來越多了,這讓他的臉慢慢漲紅起來,“你下不下來?”


    “我不!我不我不我就不!!”顧荏苒在他床上撒嬌地蹬腿,“我不信你不喜歡我,你不答應我就不下來,我今天就住在你的床上了,看你怎麽睡覺!”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我還不想談戀愛。”肖孟迪皺著眉,嚴肅地像個小老頭。


    “那你告訴我,你喜歡我麽?”顧荏苒抱著肖孟迪的被子,緊緊盯著他,語氣認真,“你想清楚,你要是說了不喜歡,再也不會來糾纏你了!”


    少女的話裏帶著某種決絕,肖孟迪清冷漂亮的丹鳳眼裏閃過茫然無措,緊縮了一下,顧荏苒那雙水靈靈又明豔豔的大眼睛仿佛印在他的腦海裏占據了他的思維,他的嘴唇顫了顫說不出話來。


    喜歡麽?應該是喜歡的吧……但她家世那麽好,他現在一無所有,又拿什麽來給她幸福?


    顧荏苒露出得意笑容,正要乘勝追擊,肖孟迪卻嗓音沙啞地道:“我不——”他話還沒所出口,因為被小姑娘的小手牢牢捂住了嘴巴。


    小姑娘半個身子探出了床,雙手捂著少年的嘴,紅著眼圈撅嘴一臉委屈:“不許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肖孟迪歎了口氣,彎腰一個公主抱就連人帶被子的都給抱下來了,圍觀的男生傳來一陣怪叫與哄笑聲,顧荏苒也小臉紅紅地窩在他胸口,抿著嘴笑得甜絲絲地把白嫩的胳膊挽在了他脖頸上,雙眼亮晶晶地看他。


    她這樣子看起來古靈精怪的特別可愛,肖孟迪看到了之後眼底也不由浮上了淺淺的笑意,當然他還是不能讓她得逞,把她拉到了角落裏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小姑娘據理力爭:“你喜歡我還不答應我,我這不是怕萬一別人追我追的太緊,我一不小心答應人家了你不得傷心死!”


    肖孟迪臉有些紅,帶著笑意地看小姑娘,故意道:“我還巴不得你趕緊喜歡別人去。”


    顧荏苒聽了瞪大了眼睛又要鬧,肖孟迪連忙阻止了她,最後兩人達成協議,肖孟迪以後若是和她上一堂課,就要永遠坐到她旁邊。


    肖孟迪算了算,他們專業不同,一個星期最多一節毛概課需要坐在一起,心底鬆了一口氣。如果她每天都坐在他旁邊撐著小腦袋眼巴巴地盯著他看,他上課還怎麽學得進去?


    .


    陷入回憶的顧荏苒有些出神,而老邵在滿足地宣傳眼下娛樂圈當紅的東方之珠在當年是如何湊不要臉地追求肖孟迪之後,開始煽動顧荏苒對肖孟迪高唱一曲以表愛意。


    顧荏苒被手裏硬塞了話筒,她回頭去看肖孟迪的表情,卻看他又恢複了之前那麵無表情的冷淡神情,鏡片幽幽地反射著大屏幕的光,冰冷疏離的氣質讓他仿佛置身於事外一般,像是對老邵他們起哄地讓顧荏苒點對他的表白情歌沒有絲毫興趣。


    顧荏苒猶豫了一下,點了一首《you》。


    lyappear鳥兒們為何突然出現


    ar每一次你靠近時


    就像我一樣


    you它們早就想接近你


    whydthesky星星為何從天上墜落


    youwalkby每一次當你走來


    就像我一樣


    you它們早就想接近你


    ……


    少年時的驚鴻一瞥,動心這麽多年。


    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樣厚著臉皮,因為渴望那個身影而巴巴地求著。


    早已經不是年少時那個天真爛漫自己,也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顧氏公主。她曾為了生計而努力殘喘,曾為了一法郎在法國街頭與人打的頭破血流,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學會了城府心計,學會了與其他女星爭奇鬥豔互相搶風頭……但,當那次酒會中肖孟迪身姿挺拔地端著一杯紅酒,冷淡疏遠的神情,漫不經心地看過來,她還是立刻淪陷在他那深沉黑色的眼眸裏。


    心髒劇烈跳動,仿佛隻要靠近他……它就會不自覺地騷動起來。


    它誠實地告訴她,她是如此渴望著他重新生活在屬於她的世界裏。


    可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他,還能不能喜歡她呢?那麽多矜持美好的淑女或因為他的才華,或因為他的財富,或因為他一次不經意的回眸如此輕易易舉地喜歡上了他……這麽多喜歡他的人中,她可能隻是其中一個最沒有尊嚴不懂自持的……但是,她真的希望他能夠屬於她。


    一曲動情地唱完,她的眼裏浮起了一層淚水,她飛快地眨了眨不讓他們看見,回過頭對老邵他們開著玩笑:“怎麽樣,我當年也是有唱片公司來邀請我出唱片的好麽,有沒有驚豔到?”


    那五人的掌聲雷動,許鐸強很給麵子地吹了聲又長又響亮的口哨,駱家琦豎著大拇指大點頭:“五音俱全,唱得算是我們這夥人裏麵可以拿出去見人的!但聽起來怎麽有點傷感呢?”


    老邵幹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他有些敏感地感覺到肖孟迪與顧荏苒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氣氛,但不知道他們倆發生了什麽,以為是小倆口鬧了點小別扭,心想當個和事老,於是推了推坐在一旁角落的肖孟迪他肩膀,道:


    “弟妹唱的真動情啊!孟迪,怎麽樣,來一首吧!人家荏苒都主動表白了……”


    肖孟迪鏡片後清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並沒有說話。


    老邵給向宸宇抬了抬下巴,向宸宇立刻怪叫著道:“來來來,我幫你點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肖孟迪額角的青筋忍耐地抽了抽,“你們別亂來!”


    可惜他來不及阻止,許鐸強就嘴角掛著笑幫走過去幫怪叫著的向宸宇把這首歌點好了。


    這首中華第一名曲那帶著東方浪漫主義的舒緩的和弦便娓娓動聽地響起的時候,肖孟迪白皙冷淡的俊臉有些微紅,他咬牙對那幾個損友道:“要唱你們幾個互相對著去唱吧!反正我是不會唱的!”


    “嫂子都對你唱情歌了,你要再不表示一下也太不爺們了!”向宸宇振振有詞地看著他。


    “對啊!不就是一首歌麽?不要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會唱!”許鐸強壞笑著幫腔,一旁的駱家琦和老邵兩個勾肩搭背狼狽為奸地怪笑,老邵起哄聲援他們道,


    “是男人就唱一個!別別扭扭的像個娘們!”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由於沒人開唱,伴奏輕輕地在這間包廂裏演奏著這首具有一定年代的歌曲,屏幕上的鄧麗君穿著白色的裙子,發絲飄揚圓圓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甜蜜微笑,柔柔唱道,“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音樂靜靜的流淌著,顧荏苒察覺到一道目光,原來是肖孟迪清冷而沉靜的漆黑眼睛看向了她,他眼底猶帶著之前由於誤會而加深的壓抑,卻像是有某種複雜情緒即將翻滾著湧出。


    “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鄧麗君甜美的聲音繼續悠揚著,肖孟迪猛然收回了目光,站了起來有些急促地扔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煙。”離開的身影像是狼狽的逃跑。


    見肖孟迪不唱,向宸宇與駱家琦兩個搶著話筒開始此起彼伏地鬼哭狼嚎起來,剩下的歌詞也被擠地聽不清原唱,顧荏苒苦笑一聲,拿起茶幾上的啤酒就往下灌。


    肖孟迪在窗台外,點燃了一支煙,猩紅的火星在黑色的窗外一明一暗,他隱隱約約聽到向宸宇與駱家琦鬼哭狼嚎著繼續把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不按曲譜地給唱了下去,連他隔了這麽遠都還聽得到那句歌詞“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他的眼神一瞬間深下去,大腦裏第一浮現出來的竟是與顧荏苒在紅毯上的那個吻,他發現自己深刻地記得女人那柔軟濕潤的嘴唇與她唇齒間甜美的氣息,並且還深深留念著。


    他狠狠地深吸一口氣,嗆進了一口煙,恨自己太沒出息,幾次被欺騙卻還戀戀不忘她給予的甜蜜毒.藥,五年後的她像是脫不掉演戲那層偽裝,他分不清她什麽時候是真,什麽時候是假,每當他以為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她的時候,她總會幹脆利落地用現實甩他一耳光。


    不,就算是五年前的她,也依舊無情。


    想起五年前的痛,他心髒的抽搐感依然隱隱發作。年少的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竟會走得如此決絕而義無反顧,將他如廢紙一般拋棄在身後。也許是她追逐了他四年,她一直在告訴他,她如何喜歡他,她那麽喜歡親近他,她的那雙眼永遠會因為看到他而發亮。漸漸的,他那顆堅固的心開始動搖,他開始相信,她說的那句謊言——永遠不會離開他。


    他還記得兩人分手前的那次爭吵,她口不擇言的話尖銳而深深刺痛過他的自尊心,他臉一沉手一甩,頭也不回地把她扔在了馬路中央。


    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眼角掃到她孩子一樣蹲在馬路上哭,他的心立刻就軟了,無奈地歎了口氣哄她,在回身的時候看見她站起身,抹了把眼淚,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他怕她出事去追,卻被一輛急駛來的麵包車擋住腳步,再一次抬頭,就不見蹤影了。


    接下來的五年,他再也沒有聯係上她。


    打電話關機,居住的單身公寓防盜門也緊閉,連上課都再也沒有去,她班裏要好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裏,他擔心她出事,又擔心她還在生悶氣,還擔心她這幾天不曾不好好吃飯,一直到他因為顧荏苒曠課一周,找上教導處的時候,教導處的老師才以一種詫異的語氣告訴他,她已經去法國念書了。


    他不肯相信,瘋了一般守在她公寓裏好幾天,直到等來了一車的黑衣保鏢拿著鑰匙打開了她公寓的萌,冷冰冰地把那所公寓裏所有東西都搬運一空,托運成行李寄到法國,他才不得不相信,她真的走了,頭也不回,不留一句解釋,把他遺棄在了原地。


    他們,這算是分手了?


    他不甘心,他痛苦地掙紮軟弱,他低下過驕傲的頭顱,一封封地寫著的郵件寄到她郵箱持續了有大半年,乞求她不要離開,但是無一例外地都石沉大海渺無音訊了。於是,他不堪生活在滿布著他們倆人回憶的a市,考上了美國一所分數線極高的高等商科大學,狼狽地離開。


    剛到美國的時候,他舉目無親一個人租一間房,空蕩蕩的房間讓他思念入骨時夜不能寐,感覺心髒的陣陣抽搐刺痛,難以忍受。


    為了麻木,他學會了抽煙喝酒,也學會了冷漠。他漸漸走出了那段陰影,在華爾街嶄露頭角,也算事業有成,在行內的名氣越來越大。然而,當他偶然聽到她出現在國內娛樂圈的那則消息,他的心仿佛有顆種子,越是忍耐越是癢痛難忍——他終於還是放棄抵抗,回國了。


    他坐在美國飛往a市航班的飛機上想象過她現在的容顏,卻沒想到第一眼看到她,是在一則八卦新聞裏,那女人挽著其他男人的手曖昧出入酒店的模糊剪影。


    鏡片後修長而清冷的眼睛劃過自嘲,他緩緩握緊了拳頭。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忍不住在聽到她的名字之後,去了那場酒會,希望能親口問她當年的事。


    酒會中,她顯得非常如魚得水,總有一群人會圍在她身邊,他麵無表情地咬牙等待著機會在她去盥洗室的時候追了上去,故作鎮定地將自己的聯係方式給她。


    回去之後,他有些緊張,握著手機屏蔽了其他所有電話的接入,每天都焦慮地等待著來自她的來電。


    等待的時間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想象了無數種兩個人第一通電話會說什麽話,可能是解釋清了之前年少輕狂因為強烈的自尊心而導致的誤會,兩人冰釋前嫌;也可能是她告訴他,她現在過得很好,有一段穩定的感情生活,讓他徹底死心。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她的那第一通電話,在他自作多情的以為她可能也舊情難忘的時候,卻被現實狠狠抽了一個耳光。


    他就如同被從頭到腳澆一桶冰水,感覺心髒裏的寒意森冷刺骨。她那通電話,竟是為了利用他們那段初戀經曆來炒作她的新電影,讓他當著全場觀眾的麵活生生上演了一出笑話。


    老邵的大掌突然毫不客氣地拍到了他肩膀上,打斷了肖孟迪的思緒。他似乎是專門走出來找他談心的:“孟迪,什麽情況,一個人抽悶煙?”


    “沒什麽。”肖孟迪垂著眼眸,神情疏冷聲音淡淡的,一副不想多談的表情,“裏麵悶,就出來透透氣。”


    老邵打了他胳膊一拳,“這麽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和顧大小姐鬧別扭了?”他上下打量著肖孟迪的臉色,歎了口氣,“人家小姑娘嘛,發發脾氣你哄著就是了,和她鬧什麽別扭,把她惹毛了到時候還得自己哄,自己找罪受!”


    肖孟迪沉默地搖了搖頭,道:“你不懂,我們倆的事……說不清楚。”


    “我還不懂?勞資交過的女朋友比你吃的鹽還多!”老邵吹鼻子瞪眼的,“那顧荏苒當初大一的時候就那樣追著你,我當時還以為你會多矜持的,還不是不到一年就被人家拿下了!”老邵伸手做了個捏入手掌的姿勢,


    “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早就喜歡人家小姑娘了,還板著臉不肯承認,有本事當時課後別瞪著人家隔壁班的高富帥對咱顧大小姐獻殷勤啊!”


    肖孟迪皺了皺眉。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人家對你,一往情深,這麽多年都沒變!但你也不要老板著一張臉耍帥裝酷啊,到時候小姑娘心底一氣,跟別人跑了,我看你這輩子等著娶誰!”


    肖孟迪沉默,情緒有些複雜:“你那時出國了不知道,我們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分手過五年……回國後,我漸漸發現,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


    “那我還說你變了呢,變得不像以前那個你了!你以前哪有這樣的?做起事情來心狠手辣,宰起那群人來殺人不見血的,我看你也不那麽缺錢,幹嘛對人家死壓著價不放?”


    老邵說其他又是叨叨的一堆牢騷,“虧得勞資和你做了這麽多年朋友,否則就你這冷冰冷的樣子,誰樂意搭理你。”


    肖孟迪聽完老邵的牢騷,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老邵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有時候,人不能看的那麽透,每個人都有你無法了解到的一麵……你覺得她變了,但你又想過沒有,她為什麽從一個傻大哈變成這樣?這麽多年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闖娛樂圈也不容易。”


    肖孟迪眼神閃動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曾經稚嫩青澀的她,是如何在這如狼似虎的娛樂圈內跌跌撞撞,疼到學會成長,疼到褪去了曾經的天真,疼到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心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憐惜的酸痛,眼神劃過一道複雜。


    像是打開了一道門,老邵又斷斷續續勸了肖孟迪許久,他對他說起了他的初戀。


    他的眼神裏有晦暗的光,聲音有些沙啞:“我喜歡過那麽多的女孩子,但我唯獨忘不了她,不是初戀情結,而是當時的我太不懂事,辜負了這麽喜歡我的一個小姑娘。”


    “是她先喜歡上的我,她是我們班的班花,長得很漂亮,我那時候也混,在知道她心意的時候特別得意,炫耀著讓全班人都知道了,後來我知道她因為這件事又羞又氣,躲在女生廁所哭了一下午。”老邵咧嘴對肖孟迪苦澀地笑了笑。


    “她在我麵前從來不表現出她的想法,總是給我帶她自己做的盒飯,我從來沒拒絕,每次都吃的精光,隻要一抬起頭就可以看到她衝我很傻很傻的笑。”


    老邵點起一根煙,湊到嘴巴吸了一口,“後來我才知道她家境不太好,每天給我帶的盒飯,對家裏說是自己要吃的,我每天把她的那份盒飯吃了,她餓著肚子,還傻傻地對我笑。”


    “我們分開隻是因為一次爭吵,她想在暑假打工,而我要她陪我一起去鄉下玩,她不肯,於是我就提分手……我沒想到她會答應。”老邵歎了口氣,“後來我才知道,她家裏出了事情,母親生病了,父親又外出逃債,生活重擔都壓在了她身上……她壓力很大。”


    我一直試圖找她,但她一直躲著我,後來我也死心了,找了很多女朋友,但誰也無法給我她那種感覺。


    “去年我們同學聚會的時候,她也來了,我以為我又有機會了心底暗暗興奮,豈不料……她已經嫁人了,嫁給了一個很優秀的律師。同學會回來後,我這心底一直不是滋味……”


    老邵拍了拍肖孟迪的肩膀,“至少你的初戀在你回來的時候,還喜歡你,不像我,就算想重新追……也沒有機會了。”


    肖孟迪沉默了很久,深深地歎息一聲。


    他們兩人又語不知味得聊了一會,就又回包廂了,回去的時候,顧荏苒正帶著酒意地與駱家琦他們聊著天:


    “我覺得吧……我這個人特別倒黴!為什麽呢?因為,凡是我投資的東西,餐廳,健身房,服裝店,沒過幾年就倒閉了!前段日子韓西維還嘲笑,說我有一雙死亡之眼,投資哪個,哪個就倒閉,比章魚保羅還準……”


    老邵笑了,接過話茬道:“下次你投資之前,問問孟迪不就行了,你忘了他是專門搞投資的?雖說要他接受一次投資谘詢,那每分鍾可都金貴得,但你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嘛,咱們孟迪又不會跟你計較這些!”


    顧荏苒回身看到老邵與肖孟迪正站在門口,看到肖孟迪麵無表情地沉默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不對,顧荏苒你跟了孟迪還自己瞎投資什麽呢,他負責來賺錢養家,你呢,隻需要負責貌美如花!”駱家琦湊了過來,嬉皮笑臉的開玩笑,


    “要買什麽拿他的卡使勁刷!心情好的時候買一個香奈兒包,心情不好的時候,買兩個愛馬仕的,一個放著看,一個用來扔!”


    顧荏苒被逗笑了:“這是有多敗家,總有一天要喝西北風的好麽?我肯定要自己學著投資賺錢啊,不然我那些錢全部放銀行等貶值啊?那我老了怎麽辦?”


    “風投賺錢這事,孟迪眼光奇準無比,你就別跟他搶了!”向宸宇拍了拍顧荏苒的肩膀,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對顧荏苒道,


    “……上回有個郝瑞酒店他壓的價碼特別低,我們還以為他對酒店也感興趣了,沒想到他一轉身就賣給了一個台商,賺了這個數!”他使勁地伸出十枚手指,正正反反地示意給顧荏苒看,表示著他的豔羨與佩服。


    肖孟迪眼神閃過一道光,敏感地瞥過去看顧荏苒反應。


    果然,他看到她原本含笑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空白,眼神裏空茫茫的,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情緒沉沉地往下墜。


    肖孟迪眼神有些複雜,似乎有心想開口解釋一句,嘴巴動了動卻又閉上了。


    沒聽到該有的驚歎反應,向宸宇略起疑心轉頭看她,卻看見她低聲笑了兩下,有些意興闌珊地附和:“……是嘛,他可真厲害。”


    “所以啊,以後你們家的錢還得交給他來保管,按照你那胡亂投資的樣子,孟迪賺下來的家底還不被你敗個精光!”老邵幾個輪番叨叨的聲音漸漸模糊,顧荏苒心情低落,一杯複一杯地灌著酒,沒過多久就醉得睡著了。


    他們沒過多久也提前散場了,肖孟迪沉默地抱起顧荏苒,一直把她抱到他車的副駕駛座上,傾過身幫她係好安全帶。顧荏苒今天晚上確實喝多了,身上一股濃重的酒味,白皙的臉酡紅著眉頭微蹙,嘴唇紅紅的,縮在副駕駛座上睡得乖巧。


    肖孟迪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看到她發絲有些蓬亂,一縷頭發抿含在了那紅唇裏,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那紅豔豔的嘴唇上盯了半晌,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


    鏡片後那雙清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凝視了她的睡顏一會,伸出手輕輕地替她撩開了那縷有些潮濕的發絲,發絲帶著一種旖旎,依依不舍地緩緩離開,像是感覺有點癢,顧荏苒頭往座椅上蹭了一下,紅唇微微張啟露出一小截貝齒,像是誘人品嚐。


    肖孟迪深吸一口氣,逃避似的別開頭,擰開了車鑰匙一踩油門,車子發出一聲嗚咽的轟鳴,迅馳而去。


    他把她送回了公寓,他本該打電話讓戚姐過來接她的,但他並沒有這麽做。他把車停在了小區停車場,把熟睡的顧荏苒給抱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她公寓走。


    電梯一路直達四十樓,肖孟迪走得不緊不慢,一路並沒有碰到什麽鄰居,這個高檔小區一直很安靜,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人,回蕩著肖孟迪穩定的腳步聲。


    懷裏的小姑娘很乖巧地縮在他胸口,小小的打著鼾聲,臉紅撲撲的像個誘人的蘋果。她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他會在她睡醒前離開,她不會知道是他將她抱上樓的。


    夜晚總是給人以一種誘惑,降低人的警戒心,感性如海潮一般鹹濕緩柔而不易察覺的淹沒了理性,像是某種掩耳盜鈴的隱秘的放縱,他感覺到她淺淺的呼吸吐在他的胸口,那一塊地方潮濕而溫熱,心髒慢慢地跳動起來。


    顧荏苒現在很纖瘦,她的體重對他而言輕地像羽毛,他單手摟住她,另一隻手輕易地就從她包裏找到了門鑰匙。


    她總是胡亂地就把鑰匙扔在包裏,和那些唇膏化妝鏡零錢包混在一起,每次找鑰匙開門的時候就會找半天,以前在她身邊,他被迫練就了能從各種雜物裏挑出鑰匙錢包手機等重要物品的能力。


    開門,開燈,然後是關門。


    他脫了鞋,將她暫時性的放在了她家布藝沙發,離開了男人溫暖的懷抱,顧荏苒有些不安地皺著眉頭囈語了幾句,肖孟迪知道這個時候如果伸手揉一揉她腦袋,她就會順著蹭他掌心,舒開眉頭嘴角露出微笑來,情緒就很輕易地被安撫住了。


    但他的手指條件反射地動了一下,卻停在了半路。


    他想起了老邵之前的那段話,想起了他談起他初戀已經另嫁他人,不再愛他時那副苦澀悔恨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了顧荏苒之前在聽到郝豪酒店被他收購之後,表情的一瞬間的僵硬空白,她的眼神裏空茫茫的,像是對他的某種信仰被打碎之後沉沉地往下墜。


    他心底忽然間有些後悔,他後悔自己猶豫了,沒有立刻當場就把這一切都解釋清楚。若是她果真相信,他因為利益而眼皮眨都不眨地犧牲她的事業,謀劃著一切……他該怎麽辦?他心底像是有秤砣沉甸甸的沉下去……他要怎麽解釋,解釋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他對這次的事件也一直有疑慮,總覺得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著他們不斷前進。


    她會相信他的話麽?畢竟當時在得知一個台商意向在大陸開一家酒店,他已經尋覓了很久,也找郝豪酒店不斷討價還價,商議議價價格之後,在發生郝豪酒店泄露顧客消息之後有意向低價賣他,他猶豫了許久還是買了。他的的確確一轉身便將這家酒店賣出了一個好價錢。


    “……”顧荏苒的含糊的囈語打斷了他的回想。


    似乎因為沒有得到男人的安撫,顧荏苒睡得十分不安穩,她翻過身絞著腿,緊緊抓住沙發那柔軟的布料,裙子下擺因為動作而不安分地卷起,露出白皙瑩潤的大腿一點點安全褲的蕾絲花邊。


    這麽多年了,她那些小習慣還是沒有改變,他有些頭疼地瞥了眼女人白皙纖瘦的長腿所帶來的美麗景色,從臥室抱來毯子給她蓋上。站直了身子,他轉身去廚房給她煮點醒酒湯,當他將碗拿出來的時候,卻看見小女人縮在沙發裏瑟縮著肩膀,隱忍地哭。


    她哭泣的時候一直閉著眼睛,嘴裏喃喃囈語:“……孟迪、孟迪你別走……”


    “……”這是夢到他了麽。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歎息著俯下身,拇指輕輕擦去她眼下的淚珠。


    她還會真心地為他流眼淚麽?她還會因為他的離開而悲傷欲絕麽?


    人在痛過之後,總有幾分心有餘悸。


    那五年來日日夜夜輾轉反側,心痛的無法正常入睡,隻能以安眠藥助眠的苦澀已經讓他有些猶疑,他們是否還能在一起?


    華爾街的投機者時常感歎著他有一雙極其毒辣的眼睛,一顆堅定強大的心髒,他可以極其精準地從數據中分析預判出一家公司的未來前景,做決策時毫不猶豫雷厲風行,殺伐果斷。但為什麽他遇上她的再次追逐,卻總是看不透她的心機,總是猶豫不決、畏畏縮縮不敢表露出一絲情緒?


    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深陷局中,任憑幾年相思餘痛未消,匆匆輾轉回國與她相見,幾番鬱怒失望又不曾離去,就算在撞見她與某個富二代私會於拐角,就算他親耳聽到她的那些讓他感覺到刺耳好陌生的話,他還是把她帶到他的那些好兄弟麵前,甚至還因為怕她誤解他犧牲她的事業來換取利益,一路惴惴不安。


    他看著她睡夢中依舊不安哭泣叫喚著自己名字的樣子,終於還是猶豫地伸出手,緩緩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他還愛著她麽?


    她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局促呼吸了兩下,終於緩緩平靜下來。


    他看著她那紅通通的臉,鏡片後低垂下的清冷漂亮丹鳳眼裏閃過一道克製的柔光。


    顧荏苒睫毛顫了一下,下意識把臉埋進他的掌心,喃喃:“為什麽……那家酒店……”


    “……”肖孟迪感覺到一絲不妥,心底剛浮起了警戒心,果然,下一刻,她睜開的眼睛清明一片。


    肖孟迪想直起身子,卻被顧荏苒摟住了脖子,她執拗的力氣很大,竟讓他一下子沒起來反而摔在了她的身上。她聲音沙啞地在他耳邊像海妖一般的誘惑,又像是某種卑微地懇求:“告訴我……你從沒有騙過我,你是愛我的,對麽。”


    肖孟迪身體僵硬在原地沒有動作,女人柔軟的軀體猶如海綿般軟,又比水還柔,柔軟的唇瓣巧合在他頸側擦過,她說話的時候,呼吸又癢又熱,讓他耳廓幾乎立刻染上紅暈且蔓延到了臉頰,白皙脖頸上精致的喉結局促地滑動了一下。


    她抬手在他躲避不及的情況下摘掉了他鼻梁上架著的那副金絲邊框眼鏡,直視著男人狼狽而試圖掩藏下俊臉染上的紅暈,果然,去除了那層阻礙,男人那淩冽清冷而柔軟的眼神就遮不住了。


    那種眼神,你一看到就會篤定的知道,他愛你。


    看到那種眼神,她哪還會有不明白的呢?這個男人,萬般掩飾著他的心思,卻到底讓她試探出來他心底有她,否則他又為何因為她誤會他利用她的黑色緋聞而不安呢?


    早在她從手機的郵箱裏看到那封地址熟悉的郵件的時候,她就想到能一通電話讓五星級酒店郝瑞的老板,那個與家大勢大的江南林家有姻親關係的蔣姓老板改變主意的,隻怕隻有那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描繪看見那封郵件時的心情:憤怒還是歎息?那個人還是沒放棄要控製她,他永遠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強烈的掌控欲讓他不肯相信他正在傷害她。


    好在,這次因為他,她認清了之前若即若離不肯靠近的肖孟迪的心,她借著那個向宸宇的話借勢演戲,眼角偷偷掃他的表情,果然看到他眼睛複雜,嘴唇動了動,一副想解釋有內情又傲嬌地忍住了不肯說的樣子。


    她借機借酒澆愁裝醉,後來直接就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肯動,總算等到了他來抱她上車。


    人在麵對一個醉酒的人的時候,警戒線總是會降低幾分的,更何況他心底以為她誤解了他,心事重重,一想到她蒼白的表情就會心生愧疚,他當時決定吞下那家酒店之後心底就有幾分不安,總覺得事後她可能會誤會什麽。


    算是耍心機麽?也許吧,至少她的演技能夠騙過他的眼睛,讓他以為自己還一無所知。但是,她的心一直都掛在他身上,從未改變過,就算是用這種方式,但至少,他們又和好了對不對?他們總算是在一起了。


    明月高懸,夜色幽幽,女人溫熱的吐息有些癢,男人白皙的頸側蔓延著從耳廓帶下來的大片紅暈,一股曖昧而危險的旖旎氣氛油然而生,異性濃烈荷爾蒙的味道交融著散發在這個客廳間,催動著兩人的心跳不知不覺加快。


    顧荏苒眯著一雙桃花眼危險地靠近了他,柔弱無骨的手一寸寸撫過他有些褶皺了的襯衫領口,誘惑一般解開了他襯衫紐扣。


    一顆


    兩顆


    三顆


    他的眼眸深下去,喉結滾動了一下,努力維持著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她還待繼續深入的時候中途握住她的手,掌心滾燙一片。他嗓音有些沙啞,卻掩不住懷疑的說:“所以……你剛才是在裝睡騙我麽?”


    顧荏苒抬眼看他,他不會知道他現在又多誘.人,如山巔皚皚寒冷白雪倒映著金紅色的落日斜暉,他清雋而矜持冷淡的表情染上有些情.欲的紅暈,半解的襯衫鬆鬆垮垮,露出他寬寬的肩膀,深陷的鎖骨,大片白皙的胸口,身下半遮半掩,若隱若現緊繃有力的窄腰上腹部肌肉如流水線般漂亮。


    顧荏苒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目光熱情肆意,看得他隻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是被幼貓的貓舌舔過似的又癢又刺。她有些遺憾地看著剩餘幾顆還來不及解開的紐扣,有些耍無賴抬頭看著他,直截了當道:“孟迪,我愛你。”


    說完,她就用胳膊勾住他的脖頸,仰頭含住了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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