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妖龍?”


    李南方呆愣了下,失笑出聲,回頭四處去看:“嗬嗬,大師,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什麽妖龍妖狐的,我怎麽沒看到?”


    他臉色正常,可心裏卻湧上了濃濃的殺意。


    身軀內藏了一條黑龍,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


    李南方不管老和尚是怎麽看出來的,隻知道他既然說出了這句話,那麽就他就隻能去死。


    “李施主,你想殺我。”


    就在李南方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時,老和尚問道。


    端起茶杯,李南方慢悠悠的反問道:“我為什麽要殺你?”


    “隻因我窺破了,你最大的秘密。”


    “唉。”


    李南方歎了口氣,淡淡地問:“空空大師,你既然很清楚一些道理,為什麽卻非得給自己找麻煩呢?雖說我不信佛,也從來不研究佛經,但我覺得佛祖肯定說過‘你知道的太多,麻煩就會越多’此類的話。”


    空空大師點頭:“禍從口出,患從口入。”


    李南方不再說話了,端起茶杯開始喝水。


    既然老和尚很清楚禍從口出的道理,可他還是說出來了,那麽就證明他自己活的不耐煩了。


    李南方從來不喜歡與快死的人,多費什麽口舌。


    老和尚也沒再說話,垂著長長的壽眉,閉著眼,雙手捏著佛珠,嘴裏念念有詞。


    婚後幾年的梁曉燕,終於珠胎暗結,這對梁家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事。


    小少婦在房間內歡喜的哭泣,老梁則在外麵給老婆打了電話後,又給其他親朋好友報喜,比他官生正廳時還要激動一萬倍,甚至都忘記客廳裏還有兩個貴客,需要他照顧了。


    不管是老和尚,還是李南方,都沒覺得老梁有什麽失禮。


    他們都不是父親,卻是男人,當然能明白一個為女兒無後而憂心的男人,心頭大患解決後,能有多麽的高興。


    可梁家父女遲遲不出現,坐禪坐慣了的老和尚能心如止水,李南方卻坐不住。


    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剛要站起來,老和尚忽然說話了:“李施主,我佛曾說過螻蟻尚且偷生的話,你應該聽說過吧?”


    李南方給自己倒了杯殘茶,懶懶地說:“老和尚,現在也沒誰來理咱們。你有什麽,就說什麽好了。沒必要拐彎抹角的,不但聽著累,反而會造成沒必要的誤會。”


    “好。那老僧想知道,李施主想不想讓這條妖龍,徹底離開你。”


    老和尚在睜開眼的瞬間,有一抹亮光閃過,壓根不像他這個年齡的人,該有的。


    李南方嘴角猛地勾了下,問:“你什麽意思?”


    “福禍相依。”


    老和尚緩緩說道:“從施主的麵相上來看,你本來該是一個短命之人,壽不過十四載。但機緣巧合下,你身體內多了一股子神秘,邪惡且又強大的力量。正是這股子力量輔助施主,才能讓你逆天改命,成活了下來。”


    和尚道士多會算命,李南方早就知道。


    可他此前見識過的和尚道士,甚至有名的陰陽師,也不止是三五個了,但從沒哪個人,能像老和尚這樣,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他身軀內藏了一條妖龍。


    這證明老和尚在玄學方麵的功夫,不是一般的牛比。


    尤其在他說出這句話後。


    能把藏在身體裏,與自己爭搶這具軀體的黑龍趕出來,再也不會魔性大發,是李南方為數不多的心願之一。


    畢竟他是個正常人,也渴望過正常人的正常生活。


    更怕有一天,當黑龍越來越強大,再也無法控製,那麽他豈不是就成了一個“魔人”?


    所以當老和尚問他,想不想讓黑龍離開他,徹底變成一個正常人後,說是不心動,那是假的。


    隻是他沒說話。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老和尚僅僅隻想做好事,幫他把黑龍驅趕出來,就不會當場道破他最大的秘密了。


    老和尚到底想做什麽,李南方洗耳恭聽就好了。


    果然,老和尚並沒有因為李南方的默聲不語,就閉嘴:“其實,在李施主徹底渡過十四歲那道大劫難後,你就不用與妖龍福禍相依,就能單獨活下來了。但真那樣,施主身體的健康狀況,不會太好,說是多病纏身也不為過。畢竟,施主這具肉身,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能存在就已經很不錯了。”


    “也正是這些年來,施主與妖龍生死與共,相互扶持。尤其是在關鍵時刻,它總能給予你人類無法想象的力量,才能幫你渡過一次次的劫難。”


    老和尚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就像是念經那樣:“在它的幫助下,你的肉身越來越強大。可在施主你強大的同時,它也在不斷成長。龍,肆意而為的興風作浪是它本性,九天之上翱翔是它的歸途。世間萬物在它眼裏,都是它的臣民,任由它取舍,奴役。”


    “它現在屈尊藏在你身體內,那是因為它還要借助你這具肉身,繼續成長。”


    老和尚壽眉微微抖動了幾下,語氣放緩:“現在施主你能壓製住它,保持你該有的人性,那是因為它還不夠強大。可人與龍是無法相比的。也就是說,終有一天,它會變得比你更強大。到了那個時候——”


    老和尚說到這兒,閉上了嘴。


    這是在賣關子呢,等著李南方主動詢問。


    李南方隻要問,那麽主動權就會在落在他手裏。


    到時候,已經被他這番話所折服的李施主,就會任由他牽著鼻子走了。


    李南方張開了嘴——卻是喝水。


    喝完水後,又閉上了。


    老和尚等了十幾秒,微微歎了口氣,繼續說:“到了那個時候,施主就不再是施主了。而是一個被妖龍完全控製的傀儡。它想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去做什麽。魔性與人性共存時,是不會平衡的。隻能說此消彼長,不是東風壓過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這樣說,施主你該明白吧?”


    李南方點頭:“你都說的這樣清楚了,我如果再不明白,那我就是傻子了。”


    李南方不冷不熱的態度,極大出乎了老和尚的意料。


    在他看來,他在明說出有辦法能讓李南方驅趕妖龍時,李施主不該趕緊請教大師該怎麽辦,花費幾何嗎?


    李南方的淡漠,讓很有信心的老和尚,變得沒信心了。


    語速極快時,卻依舊從容撚動的佛珠,速度現在快了許多。


    “施主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永遠隻會采取對我最有利的建議。”


    “妖龍會越來越強大,終有一天不受你控製!”


    “不受我控製的最終結果,是什麽?”


    “是——”


    老和尚張了張嘴,望著李南方愣了半晌,才喃喃地說:“我、我看不出。”


    李南方笑了:“我以為,你會說是毀滅呢。因為你剛才說了這麽多,都在引導我去想,當它強大到我無法控製的時候,就會作惡多端,最終導致我和它玉石俱焚呢。可你卻說,你看不出。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當它真正強大後,無論它有沒有控製我,它都強大到無法毀滅了?”


    “是。”


    老和尚再次呆愣半晌,才沮喪的說:“但那時候的你,已經不再是你了。”


    李南方忽然問:“老和尚,你是你嗎?”


    “什麽?”


    老和尚第三次愣住。


    李南方淡淡地說:“佛家講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世間萬物,本身就存在,也不存在。照此推理,妖龍就是我,我就是妖龍。那麽,我為什麽還要把它驅趕出去?”


    老和尚再也不淡定了,啞聲說道:“可你會為禍世間的!”


    “比方?”


    “比方,蛇性屬淫。每天都要和異性糾纏在一起,已經是它正常的生活方式了。那樣,你就會禍害太多太多的女人。”


    無論世界上有沒有“龍”這種生物,它都是從蛇演變而來的。


    華夏人的遠祖女媧娘娘,伏羲大仙,在傳說中本來就是蛇身人獸的形象,所以最早的圖騰就是蛇,但後來隨著子孫後代的逐漸完善,蛇才有了角,有了鱗,有了爪。


    十二生肖中,把龍稱為大龍,把蛇稱為小龍。


    所以老和尚用“蛇性本淫”這四個字,來形容龍在私生活方麵的不節製,也是有理有據的。


    李南方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


    “太好?”


    老和尚有些茫然,搞不懂李南方為什麽要這樣說。


    李南方笑嘻嘻的解釋道:“能夠肆意的去禍害美女,不是每個男人的最終夢想嗎?當然了,像大師你這種德高望重的禿驢,是萬萬不會作孽的。”


    “你、你——”


    老和尚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氣的胡子都哆嗦開了,抬手指著了李南方不住的你你你,卻說不出話來。


    “別你你了。”


    李南方身子後仰,翹起二郎腿:“說吧,是誰讓你來和我說這些鬼話的?”


    “什麽誰讓我來說這番鬼話?”


    老和尚年齡大了,在裝傻賣呆這方麵的功夫,絕對精湛。


    李南方冷笑:“你叨叨了老半天,說出了前因後果,卻沒說妖龍是怎麽來到我身體內的。它在和我福禍相依之前在哪兒?它的前世今生又是誰?它的存在,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樣的變化。”


    黑龍是誰?


    來自哪兒?


    怎麽會選擇李南方?


    最終又要去哪兒這幾個問題,李南方通過以前所做的那幾個怪夢,算是理出一些頭緒了。


    雖說通過做夢,來解惑身體裏有個邪惡力量的行為,有些扯淡。


    可黑龍的真實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被正常人嗤之以鼻的扯淡現象。


    李南方幾個問題問出去後,老和尚唯有張口結舌,不知以對。


    李南方站起來,走向客廳:“空空大師,看在你對梁家有恩的份上,我希望你能懂得‘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回去後,再幫我轉告指派你來給我指出明路的人,要想大家平安,那就消停點。不然,大家都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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