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不是沒聽說過李南方的厲害。


    但這有什麽呢。


    李南方再怎麽牛比,不也是被月姐給生擒活捉了嗎?


    不但被生擒活捉,還把他嚇了個半死後,又強悍逆推了他。


    尤其他恢複自由後,在溶洞懸崖的護欄前,再次被迫伺候月姐——這個男人,無非是那方麵的功能強悍罷了,其實是個熊包蛋,大科勒能失手與他,純粹是機緣巧合罷了。


    也正是米歇爾對李南方起了輕視之心,所以才沒把他放在眼裏。


    事實證明,任何敢輕視李南方的人,除了嶽梓童之外,應該都不會有好下場。


    被從沒有過的恐懼所包圍後,米歇爾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事發突然後,隋月月等人都驚呆了。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馬上快步走過來,抬手就很狠抽在米歇爾的臉上,厲聲喝道:“放肆,是誰讓你插手的!”


    “對,對不起,月姐。”


    米歇爾抬手捂著臉,低聲道歉。


    語氣裏,全是聾子都能聽得出的感激。


    也許愛麗絲看不出,可米歇爾卻能清晰感覺出,月姐快步走過來時,恰好擋住了李南方的手槍。


    同時,也隔斷了那種讓米歇爾心驚膽戰的恐懼。


    “去,向嶽總,李先生道歉。”


    隋月月再次命令道。


    米歇爾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絲,快步走到案幾前,深深地彎腰說道:“嶽總,李先生,對不起,請你們能原諒我的粗魯,和無知。”


    “哼,算了。”


    嶽梓童覺得自己這樣的大人物,當然不能同隋月月的爪牙一般見識了。


    她真要和米歇爾一般見識,豈不是證明她和隋月月的爪牙,一個檔次了?


    這就好比狗咬人一口後,人總不能再咬回來吧?


    李南方沒說話,隻是把手槍仍在了桌子上。


    米歇爾在拿起手槍時,忍不住再次說道:“李先生,對不起,請您能原諒我。”


    她再次向李南方道歉,是終於承認大科勒說的那些話了。


    李南方,簡直是太可怕了。


    他能落在月姐手裏,男人尊嚴盡失,那是因為有她無法理解的因素包含其中罷了。


    如果她再不改變對李南方的看法,早晚可能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米歇爾的再次道歉,收獲了李南方的些許好感。


    這是個聰明人。


    或者說,是個真正的戰士。


    真正的戰士,都是崇拜強者的。


    被米歇爾崇拜的李南方,再不原諒人家,就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


    同時,他也佩服隋月月用人的眼光。


    米歇爾拔槍,挨揍這件事,在月姐與嶽總的談判中,算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了。


    小插曲,從來都不是能左右大勢所趨的主要原因。


    就像隋月月可沒因為這件事,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就放鬆一點點。


    “月姐,我看你還是幹脆也把我綁架得了。”


    嶽梓童冷笑著說出這句話時,不屑的眸光,無意間掃過李南方後,心中忽地慌了。


    在把手槍歸還米歇爾後,李南方就再次坐在那兒,看起了合同。


    他隻是在看合同,而已。


    卻不是在看合同上的內容,都是有哪些了。


    他的眉梢眼角間,帶著不該有的木然。


    就仿佛,他和這場兩個女人的談判,沒有丁點的關係。


    又像一個被放上展台的拍賣品,隨便拍賣師要價,和競拍者舉牌。


    最終花落誰家,和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李南方為什麽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因為他看到隋月月索要的導彈那一條後,什麽都明白了。


    與其說是嶽梓童在和隋月月談判,倒不如說是隋月月在和華夏談判。


    原因很簡單。


    就算嶽梓童再是嶽家的家主,能把三五個億不當回事,但她怎麽可能給隋月月提供這麽多的軍火武器?


    隋月月又不是傻瓜,她憑什麽敢對嶽梓童如此的獅子大張口呢?


    那是因為她很清楚,嶽梓童今天代表著的不是嶽家主,而是已經篤定要在暗中幫她立國的華夏。


    嶽梓童之所以看上去寸土必爭,無非是想讓李南方看看,她是多麽地疼愛他。


    為了他,她都能做出給隋月月提供軍火的事來。


    厲害吧?


    厲害——可在看到李南方貌似搞清楚怎麽回事後,嶽梓童立即意識到她不該這樣做了。


    她隻顧著讓小外甥感激她了,卻忽略了她來這兒的最終目的,就是幫他找回自信。


    一個安坐當場,聽兩個女人把自己當籌碼,來進行激烈討價還價的男人,還會有自信嗎?


    即便是原來還有一點,現在也沒了。


    那麽,也應該明白嶽梓童代表著什麽的隋月月,怎麽也會無比配合的,和她據理力爭呢?


    那是因為,嶽梓童這樣做,正是她想看到的。


    好比正在打瞌睡呢,就有人送來了枕頭那樣。


    隋月月能不傾力配合她嗎?


    對月姐來說,李南方最好是一點點的信心都沒有了,那樣就有可能永遠留在金三角,留在她身邊了。


    哪怕他什麽都不做,整天紙醉金迷的荒淫無度呢,隋月月也會極力滿足他的。


    幸好老天爺及時提醒了嶽梓童,別再把愚蠢繼續到底了。


    也幸虧她還算聰明,意識到犯下大錯後,馬上改變了態度。


    啪的一聲,嶽梓童把合同砸在了桌子上,幾乎是尖聲叫著:“好!隋月月,我答應你所有的條件。筆呢,拿來,我簽字。現在就簽字。”


    隋月月的眼裏,明顯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在她眼角餘光的暗中觀察下,李南方的信心很快就要全部崩潰了,嶽梓童卻及時清醒,這真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但也沒辦法,唯有笑著說感謝嶽總的大方後,示意愛麗絲拿筆來。


    嶽梓童在簽字時,手都開始打哆嗦了。


    為自己剛才的愚蠢而後悔。


    一式三份的合同,需要三個人都在下麵簽字。


    輪到李南方簽字時,他倒是沒有任何的不配合。


    放下筆後,他還笑了下,問:“還有我的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回去睡會兒。有些累,昨晚沒睡好。”


    有。


    當然有!


    嶽梓童很想說出這三個字。


    她可不想讓李南方回去。


    這廝說他昨晚沒睡好?


    扯淡了吧。


    天下哪個男人,在摟著本宮時,誰不是睡得大香,特香?


    李南方說回去睡覺,是他要逃避現實了。


    隻是嶽梓童嘴巴剛動了下,隋月月就搶先說道:“那你就回去吧。嗬嗬,和嶽總這樣的大美女雙宿雙飛,晚上睡不好覺,也是很正常的。愛麗絲,陪李先生回房吧。哦,別忘了先吃午飯。”


    “好的,月姐。”


    愛麗絲立即乖巧的答應了聲,走到李南方身邊,伸手:“李先生,請隨我來。”


    望著點頭後起身,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和愛麗絲走出房門的李南方背影,消失在了門外後,站起來伸手想要說什麽的嶽梓童,頹然的坐在了沙發上。


    “嶽總,您怎麽了?”


    隋月月假惺惺地關心:“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請培根先生來給您看看?”


    培根先生,就是隋月月的禦用大夫。


    嶽梓童慢慢地抬起頭,望著隋月月過了很久,才聲音嘶啞的說:“隋月月,你會後悔的。”


    “是隻後悔當初投胎時,沒能投到嶽總您這樣的大富之家。”


    隋月月卻是淡然一笑,說道:“嶽總說我後悔,無非是特指我壞事做的太多了,早晚都會遭到報應罷了。”


    “難道不是嗎?”


    “不是。”


    隋月月認真的說:“我早就被報應過了。”


    嶽梓童有些不解,微微皺起了秀眉。


    隋月月抬頭看向了窗外,好像是夢囈似的輕聲說:“真正的隋月月,早就在得知南方身死海外的消息傳來後,死了。”


    也正是從李南方身死海外的消息傳來後,隋月月的野心才極度膨脹,決意要幹一番大事業,從而踏上了不歸路。


    草根出身的隋月月,卻要建國,這和天方夜譚有什麽區別?


    失敗後去死,可能是她最好的結果了。


    所以,她索性以為自己已經早死了。


    現在活著的隋月月,隻是她的野心而已。


    一個早就死了的人,怎麽可能會怕遭到報應呢。


    嶽梓童沉默良久,才悟透了隋月月這樣說的意思。


    不怕報應的死人,更不懼怕任何的威脅。


    但如果讓嶽梓童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得意,那是比被雷劈了,還要更痛苦的事。


    於是,嶽梓童一咬牙,低聲說道:“隋月月,你以為我沒辦法讓南方掙開你給他織下的束縛,讓他恢複信心,再親手殺了你嗎?”


    隋月月一楞。


    接著,她就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清脆,悅耳如銀鈴。


    嶽梓童有些不明白,她笑個毛呢?


    足足笑了半分鍾後,隋月月才逐漸收起了笑容,抬手擦了擦眼角,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嶽、嶽總,請恕我實話實說。我總以為,您在成為嶽家的家主後,各方麵已經有了質的改變。不然,您也不會牢牢坐在那個位置上。但事實證明,我高看了您。”


    嶽梓童的臉,有些紅。


    是被氣的。


    要不是剛才猛地拍案而起時,小手生疼,她還會再拍桌子的。


    絕不會隻是咬了下銀牙,語氣森冷地問:“隋月月,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實話實說。”


    再次擦了擦眼角後,隋月月才徹底的收斂笑容,淡淡地說:“如果今天坐在我對麵,和我談判的人是賀蘭小新,那麽她絕不會說出這番話來。現在我總算明白,您還能端坐嶽家主的寶座,不是您有多厲害,而是嶽家那些人太無能了。”


    啪的一聲。


    嶽梓童還是忍不住拍了桌子,厲聲喝問:“隋月月,有種你再把這些話重複一次!”


    “就算重複十次,我還怕你?”


    隋月月針鋒相對,冷笑道:“嶽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能代表華夏來和我談判,不是荊紅十叔他們的意思麽?”


    “那又怎麽樣?”


    嶽梓童被氣昏了頭,再次拍了桌子。


    “荊紅十叔,他們希望我死嗎?”


    隋月月慢悠悠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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