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承佑一露麵, 滕玉意也感意外,在原地愣一,高興地上幫忙關窗戶,人實在是太靠譜, 凡是答應過的事從不曾含糊, 她心裏一下子踏實不少, 忙低聲對藺承佑說:“那賊——”


    藺承佑正忙著檢視窗外,聞言把食指豎在唇邊, 示意滕玉意噤聲。


    滕玉意點點。


    藺承佑屏息檢視一番, 確定窗下沒留下害人的機關,隨手在窗縫裏撒點顏色奇怪的粉末。又轉打量滕玉意,看她安然無恙,就將手中的囊袋遞給滕玉意。


    滕玉意打開囊袋看看,除符籙和藥粉,裏有一遝信。


    杜庭蘭在邊上看著兩人的舉動,心的疑惑更濃, 藺承佑麽晚趕來也就算,妹妹居然毫不見外。


    兩人的舉止那樣自然, 好像覺得一切理所應當。


    關上窗,藺承佑又朝門口走,把門拉開一條縫,蹲下來寸寸細查,檢查完畢,他也不回招招手, 滕玉意忙走過蹲下,在藺承佑的示意下,從囊袋裏取出一張符籙遞給藺承佑。


    杜庭蘭張張嘴, 兩個人的份默契,讓她起藺承佑帶兩個小師弟除祟時的情形。


    妹妹何時跟藺承佑樣熟?


    藺承佑在門口撒點引魂粉,又靜悄悄在門後將符點燃,待到符籙熄滅,才起身把門關好。


    須臾,門外和窗外起一陣陰風,藺承佑側耳聽一,示意滕玉意看自己腕子上的玄音鈴。


    滕玉意沒弄白怎麽回事,玄音鈴就輕輕響起來,隻是擺動起來懶洋洋的,像是周圍的陰氣不值得它賣力,說附近有陰物過來,但法力並不高強。


    藺承佑開腔:“好,我招些小鬼幫我們看門,屋子裏的動靜傳不到屋外,現在可以說話。”


    當然不是什麽正當的道術,但是廊道上住滿女學生,設結界需得繞屋一周,哪怕他動作再輕,也保不齊驚動旁人,權衡一番,隻好招些吞聲的小鬼幫忙站崗。


    小鬼的陰氣不可聞,哪怕隔壁就有懂道術的人也無法察覺。


    屋裏人哪裏跟得上藺承佑的路,滕玉意卻馬上回身對杜庭蘭等人說:“好,現在可以說話。”


    杜庭蘭雖然仍在發愣,心裏卻有些好笑,妹妹怎麽像個小傳話筒似的,她忙歉然衝藺承佑行一禮:“叨擾世子。”


    滕玉意將今晚的事一一對藺承佑說,最後指指兩邊的廂房:“我屋子裏的百花殘機關紋絲未動,那賊直接進的我阿姐的屋子。世子,你跟我來。”


    進東廂房門口,滕玉意立在門外不敢進:“賊很謹慎,屋子裏的東西表麵上都在原位,要不是我提留的那根發絲不見,絕不可能知道有人來過。”


    藺承佑四下裏察看:“書院的同窗知道你們姐妹倆各自住在哪屋?”


    “知道。同窗們經常到各屋串門,就連書院的女官們也知道我阿姐住東廂房,而我住西廂房。”


    所以那賊就是衝著杜庭蘭來的,藺承佑依次檢查地麵、鏡台、桌後……又伏身檢查榻底和床底,結果一無所獲。


    凶手並未埋下害人的機關,更不見用過邪術的跡象。


    最後藺承佑把目光投向床幔:“萬一在衾被中藏毒針,簡直防不勝防,穩妥起見,我得瞧瞧你阿姐的衾被。”


    滕玉意回看看杜庭蘭,杜庭蘭忙說:“一切都是捉那惡人,世子不必有所顧忌。”


    藺承佑先檢查床幔周圍,確定沒有暗藏暗器,繼而拿起妝台上的一根玉如意挑開床幔,輕輕翻弄床上的衾被和枕。


    滕玉意在後瞧著,心中暗道好險,今早起來時,碧螺拿起她的小布偶聞聞,一聞就直皺眉:“娘子昨晚睡覺時是不是又流口水?”


    滕玉意知道肯定是小布偶又變臭,她當然不肯承認:“你又瞎說,我睡覺時才不流口水呢。”


    碧螺暗暗撇嘴:“進書院以後也沒洗過,要不婢子今日把寶貝洗一洗吧。”


    滕玉意不讓別人瞧見她的私物:“過日回家再洗吧,今日日,拿回屋在窗根下曬一日也成。”


    小布偶就樣被曬半天,下午出玩之,滕玉意照例回屋檢視百花殘機關,順把小布偶塞到自己床上。


    阿姐的床榻處處整潔,那破舊的小布偶可謂格格不入,藺承佑瞧見少不得一句,他連她服用過百花殘的解藥都能聞出來,必然能聞出小布偶上的口水味。


    事總不能賴到阿姐上,她都能象藺承佑知道後怎樣嘲笑她。


    很快藺承佑就把床鋪的每一個角落都查過,依舊沒有收獲,回身跟滕玉意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心裏:書院裏到處是耳目,潛進屋一趟屬實不容易,那人千辛萬苦進屋,難不成隻是四處看看?


    兩人同時到什麽,一個把目光移向妝台,另一個則望向書案。


    藺承佑走到妝台拿起一罐胭脂,開始仔細檢查裏的膏體,若是在裏不知鬼不覺摻入慢性毒-藥,完全可以叫杜庭蘭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毀容或是中毒。


    滕玉意則走到書案,桌上有一遝姐姐平日作的詩稿,有一遝手抄的佛經。雖然藺承佑已經查過裏沒-□□針,卻並不知道具體的數目。


    “阿姐,你瞧瞧可少詩稿?”


    三人全貫注地檢查手中的東西,屋裏一時針落可聞。


    不一,藺承佑把妝台上的胭脂、花鈿、梳子、鉛粉都試一個遍,依舊沒看出花樣,杜庭蘭卻膽戰心驚地說:“不對,少兩篇詩稿。”


    “自打進書院,我每日都抄詩稿,合在一起共是三十六篇。”她抬對滕玉意和藺承佑說,“但現在隻剩三十四篇。”


    滕玉意屏聲:“確定嗎?”


    “絕不記錯的,丟的兩篇是我進書院那日抄的,一篇是《詩經》裏的《邶風.雄雉》


    ,一篇是駱賓王的《詠蟬》,放在稿子的最下頁,每日整理詩稿我都能瞧見,可現在最下麵的詩稿變成兩首《樂府》。”


    藺承佑接過那遝書稿,翻著翻著,眼底浮現譏誚之色,《邶風.雄雉》本就是表達念的,至於駱賓王的首《詠蟬》,麵上是借詠物來諷世,但末尾那兩句“無人信高潔,誰表予心”,也可以引申一種含蓄的情。


    人倒是夠聰,知道如果直接下毒謀害杜庭蘭,事馬上就驚動官府,隻要理寺過來查案,自己隨時可能暴露痕跡。


    就算一時沒查出什麽,畢竟才出武緗的事,伯父伯母知道書院裏暗藏著一個心腸歹毒之人,說不定幹脆打消在一批女學生裏選太子妃的念。


    而取走詩稿就不一樣,隻要是杜庭蘭親手寫的東西,就有數不清的用途。


    碧螺和紅奴哪見過種歹毒手段,頓時哆嗦起來:“才偷走不久,詩稿一定在那人手裏,要不要馬上搜查書院。”


    滕玉意冷笑:“現在馬上搜查書院的話,惡賊隻需把詩稿吞進肚子裏就能銷贓,除讓她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並更加謹慎之外,我們什麽也查不到。”


    藺承佑把詩稿再次檢視一遍,譏笑道:“我致知道人到底要做什麽。要不是滕娘子習慣在屋子裏埋藏機關,說不定杜娘子禍臨都不知道是誰害的。”


    杜庭蘭正是魂不守舍,忙:“惡賊究竟要做什麽?”


    藺承佑坐到圓桌邊,對滕玉意說:“把那遝信給我。”


    滕玉意“哎”一聲,忙從囊袋裏取出那遝信放到藺承佑麵,看藺承佑在圓桌邊坐下,也拉著阿姐坐下。


    藺承佑指指那遝信:“我猜那人要把杜娘子的詩稿送到盧兆安處,動機麽,自是因知道太子屬意杜娘子。”


    杜庭蘭一震。


    “利用種親手寫的‘情詩’誣陷杜娘子旁的男子有私,很容易就破綻百出,盧兆安就不一樣,此在揚州,杜娘子的確盧兆安來往過,即後斷絕來往,盧兆安依舊可以說出杜娘子一些不人知的喜好,加上些詩稿,足可以證杜娘子他有來往,事一傳到宮裏,即太子不介意,那些一心要自己女兒做太子妃的朝臣,必定極力反對。”


    話滕玉意的猜不謀而合,她好奇道:“世子那晚也看到太子和我阿姐同遊 ?”


    不然藺承佑怎麽知道太子屬意阿姐。


    藺承佑笑道:“太子自己跟我說的,他說過些日子,等杜娘子他再熟些,他可能就請旨賜婚。”


    杜庭蘭臉紅得要滴血,起身行一個禮,鄭重說:“請世子幫我轉告太子殿下,殿下的份錯愛,杜庭蘭斷不敢受。自從那回私見盧兆安差點被樹妖害死,我早已心如死灰,整日研抄佛經,就是因早有斷塵絕俗的念。隻是眼下弟弟尚且不能支撐門戶,怕爺娘傷心,才遲遲沒將念告知爺娘,等到弟弟立事,我自出家修行。”


    藺承佑愣愣,轉看向滕玉意。


    滕玉意也呆住:“阿姐,盧兆安那賤畜蓄意害你,一個賤人犯的錯,難道你要拿來懲罰自己嗎?!”


    杜庭蘭眼裏隱約有淚光,語氣卻很堅定:“世道對女子極嚴苛,隻要有心人把件事挖出來,整個杜家的名聲都毀,阿爺教我們坦坦蕩蕩做人,我行差踏錯怨不得旁人。”


    又感激地對藺承佑說:“世子一諾千金,自事發以來,一個字不曾泄露過。世子的高恩厚義,杜家銘記在心。隻是件事瞞得一時,瞞不一世,煩請世子將件事早些告訴太子,讓殿下另覓佳人。案子牽連甚廣,連武娘都遭人的毒手,我擔心往後有同窗受害,如果案子真盧兆安那小人有關,世子切莫因我的緣故縛手縛腳,假如需要我做證人,我絕不推辭的。”


    紅奴忍不住哭起來,娘子是破釜沉舟。滕玉意早已變臉色,她一怒之下,盤算著讓人殺盧兆安,要不是被小人加害,阿姐怎心灰意冷,而且賤畜似乎害不少人,早知道當初她一來安就該令人取他的狗命。


    不料藺承佑正色說:“我沒將此事告訴旁人,除答應保密之外,也是因知道世上誰都有犯糊塗的時候,杜娘子認識盧兆安時才十五,縱算有錯,也隻能算是‘識人不’,人一生,誰沒有犯過錯?我機緣巧合之下做知情人,但因不清楚首尾,並無資格做評判者,而且我相信以杜娘子的人,早晚把件事告訴太子的,究竟如何做,太子自有定奪。


    “今晚杜娘子番話,果然沒讓藺某失望,世上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多,肯主動承擔過錯的真君子卻沒個。”藺承佑心悅誠服,“杜娘子,誠君子也。”


    滕玉意一下子怔住。


    杜庭蘭赧然垂首,藺承佑能說出番話,倒是比自己的要正直通透。


    藺承佑又道:“另外有件事需要告訴杜娘子,當初你在揚州盧兆安的‘偶遇’,以及之後的詩信往來,可能都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今晚我帶著些信過來,就是因在信上發現一些端倪。除個,我弄到盧兆安當初讓人送給鄭霜銀的幹謁詩,一經比對,兩批信都不對。”


    屋裏一默。


    藺承佑執起其中一封信:“些信我後後看不下十遍,若是要在信裏耍花樣,至少要用上朱砂,鑒於一直沒能看出題,件事也就擱置一段時日。直到日我從鄭仆射處得知鄭家的確曾有意招盧兆安婿,件事並非空穴來風,我才算換個路,那之後我設法弄到盧兆安給鄭娘子的第一封信,把它杜娘子收到的第一封信進行對比,發現兩封信有一處共同點。無,把燭台移過來。”


    滕玉意愣愣,聲“無”倒是叫得順口,她噢一聲,起身把燭台推到藺承佑麵,藺承佑把信一展,再次同杜庭蘭確認:“杜娘子瞧瞧,是盧兆安給你寫的第一封信嗎?”


    杜庭蘭早已是心不寧,聞言看眼信上的日期,點點說:“沒錯。我盧兆安是年清節在揚州隱山寺踏青時相遇的。”


    彼時盧兆安正當地的文人墨客鬥詩,見杜庭蘭帶著婢女們路過就追上來,自稱是杜裕知的學生,托杜庭蘭把封信轉交給阿爺。杜庭蘭看他言辭懇切,隻好接過那封信,哪知回路上一瞧,封皮上寫著杜娘子親啟。


    “我本將其丟棄,後來也不知怎麽,鬼差打開,結果裏是一首文采斐然的情詩。”


    藺承佑把信皮攤到燭台下,又展開把鄭霜銀的那封信,燈火映照下,信上居然有一模一樣的一小塊汙跡,像滴上油湯之類的物事,圓圓的,很不起眼。


    假如杜庭蘭和鄭霜銀不把兩封信同時拿出來對比,任誰也發現不兩封信上有相同的汙漬。


    “不是道術,而是一種蠱蟲。”藺承佑指指兩封信,“塊汙漬呢,是蠱蟲留下的黏液,叫相蠱,可以讓人發瘋一般地愛上自己。二十年安城有女子利用種蠱蟲蠱惑世家公子,破蠱之人正是我師公,所以等他老人家一回安,我就把信上的蹊蹺處呈給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一瞧就認出來。凡是中蠱之人,都對中蠱後看到的第一個名字產生情,盧兆安利用寫信的方式分別給你和鄭霜銀下相蠱,目的就是讓你們愛上他。他把封皮上附著蠱蟲的那封信交給杜娘子時,不怕杜娘子不接,因哪怕蠱惑的隻是你身邊的婢女,日後也總能利用婢女讓你中蠱。”


    滕玉意和杜庭蘭目瞪口呆,碧螺和紅奴也嚇傻。


    藺承佑又道:“盧兆安盯上杜娘子,自是因她是杜家的女兒,對當時一介布衣的盧兆安來說,杜家是他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名門望族,他如願讓杜娘子愛上他,事後不但從杜娘子手裏獲得不少盤纏,承諾日後娶犢娘子。到安之後,他一朝中魁元,在見識過鄭仆射等安名宦後,他自然就瞧不上杜公的官職,所以又借助同門四處拜謁的機,把信送到鄭家娘子的手裏。”


    “中蠱者對下蠱人牽腸掛肚。”藺承佑笑笑,“所以杜娘子知盧兆安變心,上巳節那晚也要冒著風險竹林見他,鄭仆射的二女兒本來目無下塵,卻在見過盧兆安的詩作後對其產生綿綿情,不但即刻盧兆安書信來往,示意父親招盧兆安婿。”


    滕玉意愕然聽著,世盧兆安的確成功,阿姐被人勒死後半年,盧兆安就風風光光娶鄭霜銀,自此扶搖直上,成本朝最年輕有的諫官。


    “可是……相蠱自發解開嗎?”滕玉意費解,“阿姐經曆樹妖一事後,再聽到盧兆安的名字隻反胃,而且據我觀察,鄭霜銀也對盧兆安冷淡許多。記得那晚屍邪闖入成王府,盧兆安和胡季真胡公子共用一張符籙,真等屍邪來時,盧兆安卻隻顧自己逃命把胡季真關到門外,鄭霜銀應該是看見件事,過後再也沒理過盧兆安。”


    而且以鄭霜銀的人,如果一心嫁給盧兆安,絕不主動參選太子妃的。


    “是不好解。”藺承佑笑道,“但偏偏杜娘子和鄭娘子都解蠱。種蠱蟲最是頑固,除非發現宿主快要死,絕不可能主動跑出來,不巧的是,杜娘子遇到法力近乎成魔的樹妖,那晚等你和端福趕到時,杜娘子已經昏迷不醒。鄭娘子當晚和夥被困在成王府的花廳時也被屍邪蠱惑。遇到種邪魔往往很難活命,宿主一死,體內的蠱蟲也跟著當場死亡,蠱蟲心知事不妙,嚇得從宿主身上跑出來,因沒人再用它下咒,自此成無主之蟲。”


    屋子裏沒人說話,因都震驚到無以複加。


    滕玉意望著桌上的那些信,腦中突然不合時宜冒出個念。


    記得世在隱寺陪皇後禮佛時,她曾聽到昌宜和阿芝郡主說過一件事。


    有一回兩個人鄭仆射家中赴宴,無意發現藺承佑藏在樹上。


    兩人好奇阿哥哥藏在樹上做什麽,藺承佑說他在找鳥窩。


    當然是敷衍小孩子的說辭。


    當時她聽說件事感到很納悶,藺承佑藏到鄭仆射家的樹上,莫非是要調查鄭仆射。


    如今來,藺承佑查的那個人不就是盧兆安。


    那回在彩鳳樓,彭玉桂臨終懺悔說,邪術種東西,一朝沾染上,毀心性,盧兆安利用邪術和蠱毒自己謀得好程,日後遇到棘手的題,必然故技重施。


    次數一多,保不齊被聰人察覺,來世藺承佑也對盧兆安起疑心,而以藺承佑的性子,一旦查什麽,勢必查到底的。


    假如盧兆安的些伎倆被藺承佑查出來,絕對不可能有好下場。


    如此說來,世藺承佑也算接阿姐報仇。


    可惜後的事她也不知道。


    琢磨一陣,滕玉意心底又冒出另一個念,世阿爺死後可謂榮寵無限,她和端福等一眾下人被人殺害,算得上驚天案,傳到朝廷裏,聖人定讓理寺嚴查此事。


    不知最後是不是藺承佑接手此案,隻要由他來查案,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到此,她心裏輕輕搖晃起來,不世在她死後,有人幫她報仇,而個人,就是麵的藺承佑。


    她悄然打量一眼藺承佑,可惜無法求證,而且照樣說,世當上太子妃的那個人,未必是殺害她的黑氅人,因隻要藺承佑查出凶手是誰,個人哪能做得上太子妃。


    可惜在那個夢裏,她隻知道三年後太子終於成親,卻沒能從那幫太監口裏聽到太子妃是誰,不光如此,她聽到藺承佑被毒箭暗害的消息。


    忽然聽到耳旁傳來哭聲,轉一看,才驚覺阿姐恨聲啜泣起來,紅奴也在默默抹眼淚。


    滕玉意心中酸脹莫名,忙將阿姐摟到懷中,阿姐件事背負太多,怕爺娘和弟妹憂心,麵上強作無事,實則鬱鬱寡歡,不影響杜家的名聲,甚至動遁入空門的念。再世,阿姐正是因盧兆安的蠱惑才竹林,或許碰巧是撞見盧兆安和幕後主家議事,才被人勒死在林中。


    她恨得牙根直發癢,默一,抬藺承佑:“有兩封信上的蠱蟲痕跡,是不是就可以抓盧兆安。”


    藺承佑望望仍在啜泣的杜庭蘭: “件事需要有人當麵指證盧兆安,鄭娘子和杜娘子都是被蠱毒殘害過的當事人,所以在動手,得事先得同你們商量一下——”


    杜庭蘭已經表過一回態度,而今得知真相,自是對盧兆安恨之入骨,連忙抹抹淚道:“隻要需要我作證,世子告知一聲是,我絕無二話。”


    藺承佑,對滕玉意說:“讓兩個婢女出吧。”


    他並非不信任二婢,如果她們有題,早提醒凶徒別來房中窺探,隻是凶徒太狡猾,免不小心說漏嘴,接下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紅奴和碧螺輕手輕腳退下,順把門關上。


    藺承佑才再次開口:“盧兆安勢單力孤,以他一人之力沒法主霍鬆林樣的人他頂罪,在他背後,應該有位幕後主家,可惜個霍鬆林嘴硬的很,在牢中關日,一口咬定胡季真和武娘等人都是被他害的,我原本在琢磨用什麽法子把幕後之人給誘出來,有今晚一出,算是有緒。”


    滕玉意昂昂:“是不是因我設下的機關捕到那人來過的證據?”


    藺承佑笑笑,看她喜笑顏開,料定是因查出盧兆安用過蠱蟲放下一樁心事,他一本正經地點點:“可不是。今晚能查到條關鍵線索,全仰仗滕娘子。”


    滕玉意驕傲地說:“腳太子阿姐同遊,今晚就有人偷阿姐的詩稿,盧兆安害表姐,此早有無數機,再說近日世子一定派人晝夜盯梢盧兆安,盧兆安分-身無術,不可能跑到書院裏來翻阿姐的東西,所以書院裏潛藏著一個真正的凶手,而此人就是衝著太子妃人選來的。”


    藺承佑:“武娘一案有太多疑點,她霍鬆林素不相識,絕不可能在霍鬆林的指下陷害鄧唯禮,當晚的霍鬆林隻是個傀儡,真正的行凶者另有其人。我一直以人是武娘很信任的某個親友,因我不相信貴女中有人跟邪術打過交道,今晚一遭可以證真凶就是武娘的同窗。”


    杜庭蘭困惑:“書院裏都是世家女子,究竟是怎麽跟邪術扯上關係的——”


    “忘皓月散人?她生可一直在玉真女冠觀假扮靜塵師太,玉真女冠觀定期舉行詩和賞花,聽說安貴女們經常結伴觀裏遊玩,結識靜塵師太並不難。”


    滕玉意陷入沉。沒錯,皓月散人懂邪術,銀絲。


    看來世那個黑氅人,真有可能是某位皓月散人有過來往的同窗。


    她尤記得,世黑氅人在殺害她和端福時,她活命主動說:“我知道你要什麽,東西現在被我藏在城南的一個莊子裏。”


    但那人壓根懶得打聽那是何物,直接要她和端福的命,她本以黑氅人已經找到書房中的那封信,如今再一,黑氅人動手殺人都沒向屬下確認一點,可見對滕府的秘密絲毫不感興趣,當晚就是來索命的。


    但她往日從不曾人結過仇,結合一陣發生的事,她猜她之所以被人盯上,很有可能阿爺世後太子頻頻令人探視她有關。


    到底是誰呢?


    記得當初應選時,太子妃的名單共有三人,除她,就是武綺和鄧唯禮,現在書院裏的些同窗,一個都不在其列,但個名單也做不準,因如果太子直到三年後才娶親,其中一定有變數。


    不過說起現在些同窗,首先可以排除一個人。世李淮固的阿爺官職不高,而且早在隱寺那回就被藺承佑改名“李淮三”,件事傳出,李淮固別說競選太子妃,連安的世族家都嫁不。


    聽說那件事過後沒多久,李光遠和李夫人就灰溜溜帶著女兒離開安。


    從黑氅人可能做太子妃一點來看,世那事理當李家無關,因即李家把她殺也輪不到李淮固,一旦被查出來,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滕玉意量著說:“如果個人隻是當太子妃,未必是盧兆安的幕後主家。位惡毒的同窗隻是碰巧接觸過邪術,又或者認識幕後主家,幕後主家怕三樁案子查到自己上,幹脆找出一個叫霍鬆林的替罪羊,把三樁案子都安到霍鬆林一個人的上。”


    番話藺承佑的猜測不謀而合。


    因三樁凶案的作案動機並不一致。


    胡季真的案子極有可能是盧兆安做的,行凶動機或許是“滅口”。


    後的李鶯兒和武娘則是書院裏的個人害的,行凶動機是讓自己順利當上太子妃。


    單獨謀害武娘一個人動機太顯眼,於是那人先拉出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施害,樣能順利成章炮製出一個“取魂救女兒”的假凶手霍鬆林。


    藺承佑垂眸索一番,笑道:“抓住人嗎?”


    滕玉意:“當然。”


    “那人萬萬料不到你在房裏設下發絲,自以做得不知鬼不覺,沒日就拿詩稿做文章,何不利用一點做一個局,把盧兆安和書院裏的個人一網打盡,假如順利的話,說不定能把幕後主家揪出來,隻是……個局需得三個人配合。你、杜娘子,太子。”


    杜庭蘭愕愕,滕玉意也不就說:“世子說吧,需要我們怎麽配合。”


    起世她在冰水裏沉沒的滋味,她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眼看馬上就能抓到凶手,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發顫,


    “過日伯父出城狩獵,京中貴胄也隨行,到時候我讓伯母下旨,讓書院裏的——”


    聽完藺承佑的計劃,滕玉意好一陣沒出聲,人聰入骨,短短工夫就能出一個天衣無縫的局。


    她搖搖。


    “心軟?”藺承佑疑惑, “滕玉意,你什麽時候變得瞻顧後。”


    滕玉意歎口氣: “我是說不夠狠。有沒有更狠的法子?”


    杜庭蘭正查清盧兆安一事百感交集,聽到話不由一愣,抬望望妹妹,又望望藺承佑,兩個人平時就是樣說話的嗎,她有些哭笑不得,拉住妹妹的手,衝妹妹輕輕搖搖。說話就說話,別目露凶光。


    藺承佑卻似是早見識過滕玉意目露凶光的樣子,非但不覺得奇怪,反而展顏一笑,像是在說,才是滕玉意。


    “說吧,你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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