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容瑉就準時出現在了和謝敬約好的汽車站。因為夏城的清早還帶著些許涼意,所以容瑉在白色的t恤外麵套了一件牛仔襯衫,晨曦的旭日下,黑色柔順的頭發簡直是在泛著光,他戴著一副白色的耳機,眼睛眯起,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剪影,修長如蕭的手指在大腿上有節奏地敲動著,彰示著他此刻的好心情。


    旁邊兩個小女生兩頰泛紅地不停拿眼睛瞄著他,小心思地把手裏咬了一半的早餐偷偷藏在身後,時不時地交頭接耳發出竊竊的輕笑。直到她們等的那班車來了,目光還死死地絞在容瑉身上,流連不去。


    謝敬一到車站,看到容瑉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掏起手機看時間,沒遲到,他來得還是挺早的啊,沒想到容瑉來得更早。


    悄悄地站到容瑉身後,謝敬抿下嘴角的笑意,偷偷伸出手,剛想拍下去,沒想到他仿佛是可以感應到一般,猛地轉身,謝敬的手腕正好被他抓在手心裏。


    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謝敬先是一愣,不知所措之後,衝容瑉尷尬地笑了笑,手臂掙動了一下,輕而易舉就把手縮回來。


    容瑉彎起嘴角,因為這抹笑,眼底也染上了兩分暖意。


    謝敬的耳根瞬間泛起了紅色,他搓著手指,眼睛隻敢盯著容瑉襯衫上的棕色扣子,沒話找話道:“你聽什麽歌呢??”


    聽到這話,容瑉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亮色,摘下耳機把了兩下之後塞進兜裏,低聲道:“這可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他的聲音裏帶著低沉的甜蜜,如同對著枕畔情人的耳邊絮語一般溫柔纏綿。


    正巧這時候又一班公交開進站,等待多時的人群一擁而上,上車門正好謝敬站的地方打開,發現周圍人全擠了過來,謝敬連忙拉著容瑉推開兩步,錯過容瑉這一句話。


    等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公交開走,謝敬早就把之前的對話拋諸腦後。


    “我們去哪裏啊?”坐上開往城外的公交車,望著容瑉的側臉,謝敬忍不住又問。這個點鍾出城的人不多,整輛車空空蕩蕩的隻坐了他們兩個。


    容瑉一臉神秘地搖搖頭,還是那句,“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謝敬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掌把容瑉拍死算了,省得這家夥老是故弄玄虛,害得他好奇得要死。


    車子開到夏城外城的木村厝之後,容瑉就帶著謝敬下了車。


    這裏原本是夏城的老工業區,裏頭是成排成排的廠房。後來為了響應可持續發展的號召,重汙染的產業都陸陸續續撤走了,再加上新工業區的建成,產業都轉移到新工業區,這裏就徹底的荒廢了下來。


    後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在原本舊廠房的原址上開起了一間個性化的pub,各種各樣的創意酒吧,畫廊,咖啡廳什麽的都在這一塊聚集。木村厝從之前的工業區搖身一變,成為了夏城藝術新區。


    謝敬一下車,就被眼前的巨幅彩繪震驚了,原本的水泥牆的灰色,已經被各種圖案遮得嚴嚴實實,白色的木村兩個字藏在繁複多彩的圖案組合中,謝敬努力了好久才能看出來。


    木村厝的新變也是這近幾年的事,謝敬雖然也知道這裏成了夏城新的旅遊景點,一張嶄新的藝術名片,但也就是聽聽,要說來這裏玩,這還真是第一次。


    容瑉拉著一臉愣怔的謝敬往裏走,牆上的彩繪絲毫也不見少,反而像逐漸掙脫了束縛,越發的誇張前衛,奪人眼球。每一家店不僅外牆上的彩繪風格不一樣,連裏頭的裝修風格也是大不相同,有的浪漫,有的沉重,有的黑暗,有的畸形。謝敬看得目不暇接,感覺就像掉進了另一個次元的世界。


    這裏的格局經過大幅度的改造之後,早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嚴謹有序,這家的門對著那家的窗,這家的入口就開在那家的院子裏,不熟的人進來很容易就會迷路。容瑉緊緊牽著謝敬的手,熟門熟路七拐八拐之後,在一個樓梯口旁一扇小小的門前停下。


    “到了,就是這裏。”說著,容瑉用力在鐵門上拍了拍,發出嘭嘭的響聲。


    謝敬麵露疑惑。和之前看過的那些出位大膽的門麵裝飾相比,這扇生鏽掉漆的鐵門實在毫不起眼,若不是容瑉在這裏停下,他恐怕隻會把它當做是儲物室的門。


    片刻之後,鐵門被打開一條縫,一個紮著馬尾辮,叼著煙的中年男人探出頭瞥了容瑉他們一眼,粗聲粗氣問:“幹什麽的?”


    容瑉扭頭安撫地衝謝敬笑笑,才對中年男人說:“我已經和張利仁通打過招呼了,他知道我今天過來。”


    中年男人摘下嘴裏到煙,低頭輕嘖了一聲,丟下一句,“你們等著。”掏出手機,自顧自地轉身進去。


    謝敬看著他的背影,想不明白容瑉到底在搞什麽名堂。這家店門口就一扇破鐵門,沒有招牌,連表識也沒有一個,唯一出現的中年男人還凶神惡煞,沒好聲氣。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謝敬控製不住腦子冒出一些恐怖的念頭。


    不一會兒,門後又傳來腳步聲,這回中年男子臉色倒是好了不少,眼色不明地上下打量了容瑉和謝敬好幾眼,才推開門說:“進來吧。”


    謝敬猶豫地看了容瑉,容瑉的表情依舊從容,察覺到謝敬遲疑的腳步,安撫地拍了下他的肩,跟著中年男人往裏走,謝敬咬了咬嘴唇,也跟在了他的身後。


    鐵門後麵是一條窄窄的通道,兩麵是沒有粉刷過的粗獷的水泥牆,走到盡頭之後是豁然開朗的明亮。原本被容瑉擋住視線的謝敬,在他移開之後終於看清了裏麵。他驀地睜大眼睛,隻第一眼,就徹底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一棵無比碩大的紅色玻璃樹在透過透明頂棚撒下來的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從最底下有成年人腰粗的底座到盤旋而上,幾乎要頂上天際地尖梢,那抹耀眼至極的紅像是生命的血液在其間流淌奔騰。


    謝敬的眼睛被映成這血一樣的紅,他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感受到自己的脈搏和心跳也跟著在肆意咆哮。


    “好……”謝敬想驚歎,卻發現找不出任何形容詞能概括他此時的驚豔之情。


    “怎麽樣?喜歡嗎?”容瑉的話裏帶著寵溺,他的臉就貼著謝敬的耳際,說話時呼出的氣體拂動著那裏細碎柔軟的絨毛,看得他眼中的笑意更深。


    謝敬完全被眼前的美麗奇跡所蠱惑,沒有察覺此時他和容瑉身體相貼的姿勢有多麽曖昧,喃喃地回答:“喜歡。”停頓一下,他又看向容瑉,認真地說:“謝謝,我真的很喜歡。”


    “喜歡就好。”容瑉笑眯著眼睛笑,隨即無比自然地退後一步,在謝敬察覺抗拒之前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看著謝敬著迷的表情,眸子漸漸染上晦暗不明的色彩。


    “走吧,裏麵還有不少好東西。”突然容瑉上前攬著謝敬的肩膀,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把他往裏頭帶。


    不明所以的謝敬被他帶著往裏走,一路上還舍不得地頻頻回頭,被容瑉一按腦袋終於老實了。


    容瑉邊走邊為謝敬介紹,這裏是家玻璃藝術品的創作工廠,老板張仁利在圈子裏算得上是大名鼎鼎。裏麵類似於展示廳,擺放了許多人高的架子,上麵陳列著各式各樣精美絕倫的玻璃藝術品,謝敬看得目不暇接,兩隻眼睛都快忙不過來了。


    趁這個時候,容瑉偷偷出去了一趟,又在謝敬還沒有發現時回來,手裏多了一個木頭盒子。


    “喏,送你的。”


    謝敬驚訝地看著遞到眼前的木盒,在容瑉堅持的眼神下接過打開來,裏麵躺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造型很簡單,和周圍的藝術品相比簡直黯淡無光。


    “這……”


    “這個是我自己做出來的第一個成品,送給你吧。”


    謝敬一聽趕緊合上蓋,遞回容瑉手上,“這個太貴重了,而且又有紀念意義,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容瑉的手指溫柔摩梭了一下盒子的表麵,語氣平和卻格外堅持,“我就是想把它送給你,平時你也很照顧我,這個就當做是謝禮。”


    這個照顧是指謝敬給容瑉的特殊午餐。謝敬以為容瑉不會知道的,沒想到容瑉早就發覺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謝敬再推辭就顯得生分了。他把盒子抱在懷裏,假裝專注地在看東西,但心裏歡喜的泡泡還是克製不住地不停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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