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謝敬輕手輕腳脫下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站在門邊,看著裏頭來回忙碌的容瑉。


    容瑉穿著一套深藍色的居家服,圍著超市打折時謝敬帶回來的粉紅色圍裙,正利索地處理著案板上的食材。


    謝敬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容瑉卻像腦袋後頭張了眼睛一般,笑著喚他:“回來啦!”


    被發現了的謝敬隻得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容瑉的腰,腦袋貼在他寬厚的肩背上。


    容瑉被這無言的撒嬌逗得微微一笑,身後多了個人形累贅也毫無怨言,偏過頭和視線裏的半個頭頂說話,“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去洗澡?”


    下巴蹭在質感柔軟的布料上,謝敬舒服得眯起眼睛,語調慵懶地說:“不累,就是有點想你。”


    “嗯,我也想你。”


    容瑉在他的發旋上親了一下,轉頭就幹脆利落把案板上洋蔥一分為二。


    謝敬想起班上某個女生在上課時看的美劇,嗜血的食人魔在大得空曠的廚房裏慢條斯理地處理著屍體,動作優雅得好比準備一餐高級晚宴,和埋首廚房的容瑉還真頗有幾分相似。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


    容瑉一邊往鍋裏放調料一邊聽謝敬拖長了聲音慢慢敘述自己的腦洞,還頗為讚同地點頭附和:“不錯的想法,等哪天你想要離開我,我就把你做成菜肴吃進肚子裏,這樣我們倆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謝敬被他此番言論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是受不了。


    容瑉反倒認真了起來,把鍋蓋蓋上,他轉身把謝敬牢牢地鎖進懷裏,貼著謝敬的耳邊輕聲說:“嗯,讓想想,做成什麽好。”


    “這裏。”他的手掌按在謝敬胸口,“放人參,枸杞,燉湯。”


    “這裏。”帶著些許溫熱的手掌滑向平坦的小腹,手指隔著衣服輕輕點了點,“這裏麵,全都上蒸屜。”


    謝敬的瞳仁中浮現一層笑意,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施為。


    “還有這裏。”手掌往後掐住兩個圓潤的小丘,“醃了再烤。”


    “至於這裏。”容瑉直勾勾地盯著謝敬黑白分明的眼睛,手指輕柔地撫上微微勾起的眼角,“我要……”


    還沒等他說完,謝敬突然間臉色大變,一把推開容瑉的手,身體蜷縮在一起,雙手在臉上做出拭淚的動作。


    始料未及的容瑉連忙俯下/身,歉疚又心疼地哄他,“抱歉,抱歉,是不是弄痛你了?我……”


    謝敬一手按住容瑉,一手用袖子來回地擦拭眼睛,然後抬起頭雙目通紅地控訴,“哥,拜托你以後切完洋蔥馬上就洗手行不行!這麽好的氣氛呢!”


    說完,他又重重抽了聲鼻子。


    完全愣住的容瑉呆看著自己縮回麵前的手心足有五秒,仍然無法相信自己能幹出這種蠢事。


    反倒是謝敬,眼睛的刺激感褪去之後,看到了容瑉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這幅難得一見的畫麵讓他暗自在心裏偷樂。


    “算了,我還是洗澡去吧。”


    謝敬急忙退出去,可惜抑製不住上揚的語調還是泄露了他過分愉悅的心情。


    留下容瑉獨自一人在廚房裏,守著一口時不時飄出洋蔥香氣的咕嚕咕嚕的鍋子。


    因為這件事,整個晚餐時間謝敬投向容瑉的眼神都帶著克製不住的笑意,容瑉卻好似沒事人般為謝敬夾菜添湯,中途還從廚房裏拎出一瓶紅酒和兩個玻璃杯。


    “怎麽還要喝酒?”自知酒量不佳的謝敬立刻警惕起來。


    容瑉熟練地往杯子裏倒上酒,端到謝敬麵前,“慶祝你期末考試順利結束,我們隻喝一點,沒事的。”


    高腳杯裏的液體輕微晃動著,在杯壁上映出琥珀色的光彩,漂亮得如同一塊華美的絲綢,謝敬一看到就轉不開眼睛,被眼底的美景蠱惑得點了頭。


    見此情景,容瑉眼中飛快得閃過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謝敬跟著喝了一小口,就被口腔裏的美妙感受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不懂得如何品鑒紅酒,但東西是好是壞還是喝得出來的,他忍不住又喝了兩口,就這兩口,他的杯子就見了底。


    容瑉很是“貼心”地又為他倒上。


    心裏還殘存些許理智的謝敬連忙擺擺手拒絕,“不喝了,不能再喝了。”


    “不要緊的。”


    容瑉把酒杯推到謝敬手邊,低沉的嗓音裏帶著一分緬懷,感歎道:“就快過年啦,時間過得真是快啊!想想去年這時候,我們還隻能偷偷溜出去見麵,今年去可以在我們的家裏,坐在一起。”


    或許是思緒被容瑉的話帶回了過去,又或許是在這樣一個春節將至的日子讓他無可避免地想起劉雪娟,謝敬伸出手指勾住酒杯。


    “我買了兩張機票,下星期飛夏城的。”


    謝敬抬頭愣愣地盯著容瑉,酒精的作用讓他的大腦一時無法接收容瑉話裏的信息。


    容瑉輕輕歎了口氣,握住謝敬的手,“我知道你想家了,想回就回吧。”


    謝敬反握緊容瑉的手,臉色倏地白了一分,“可是我媽並不想看見我,她讓我,不,不要再,回去。”


    破碎的字句,淩亂的呼吸都表明了他起伏的心緒,時至今日,想到被那天趕出家門的情景,謝敬仍然會難過得無法言語。


    容瑉撫上他的背,溫柔地為他順氣,“你媽隻是嘴上這麽說罷了,你是她兒子,她自然也會想想念你。”


    謝敬一口氣喝光了容瑉喂到嘴邊的酒,眼底**起一片鱗鱗的水光,“我怕她還是不肯見我。”


    “會的。”容瑉親了親他的額角,“隻要你不放棄,一次不肯見,你就去兩次,兩次不肯就三次,總有一天她會原諒你,也……原諒我。”


    已經懵懵然酒醉的謝敬沒有聽見容瑉低似喃喃的最後一句,他正瞪大眼睛盯著手裏的空杯子,像是盯著什麽極其有趣的事物,笑嘻嘻地傻樂。


    容瑉好言相勸了許久才把杯子從他手裏拿下來。


    “謝敬,謝敬,你看看我,看看我。”


    謝敬被耳邊低語煩得不勝其擾,隻好勉強睜開眼睛。


    容瑉對著他生命裏最美的眼睛牽起嘴角,釋放出的魅力簡直要讓人窒息,“我是誰?你說我是誰?”


    “容瑉!”謝敬語氣裏滿滿的不耐煩。


    “容瑉是誰?”


    謝敬捂住耳朵,但那個聲音還是執著地在他耳邊要個答案。


    “容瑉是我愛的人,我愛的人。”謝敬繳械投降。


    容瑉卻被這個直白的答案取悅,笑得好不開心,獎勵地在謝敬的眉心落下一個吻,“這個答案,滿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陷阱的謝敬也跟著傻乎乎地笑起來。


    “滿分!滿分萬歲!”


    一陣天旋地轉後,他被打橫抱了起來。


    容瑉把謝敬放在臥室的大床上,一邊解著襯衫扣子,一邊問謝敬,“我是誰?”


    “容瑉,嗬。”謝敬覺得自己是在玩一場毫無難度的問答遊戲。


    “我是誰?”容瑉覆上謝敬的身體。


    “容瑉。”渾然未覺的謝敬依舊興致勃勃。


    “回答正確。”容瑉脫掉謝敬身上地累贅,“正在開始給你獎勵。”他尾音是砂糖般的甜膩。


    謝敬的這個夜晚過得甜蜜又令人戰栗。容瑉不斷地將他推向極樂的巔峰,又一次一次將他從噴薄的邊緣拉了回來,他就像一艘小船,在容瑉推動的洶湧情潮裏顛簸起伏,時而被拋到半空中,時而跌入深海裏。


    謝敬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從酒精的麻痹中清醒過來,又或許他從未真正地清醒,否則,他怎麽肯聽從容瑉的指示,做出那些極端羞恥的事情。


    手指,腳趾,到身體最隱秘的所在都被徹徹底底地開發,疼愛了不止一遍,身體背叛主人的意誌,以最快速度向容瑉求饒,僅僅隻是感受到噴灑在皮膚上的灼熱呼吸,身體就不由自主地一陣顫抖戰栗。


    他求饒喊停,卻被強硬地拒絕,他企圖從床上逃離,卻被一次次鎖著腰撈回來,猶如陷入一場逃脫不開的旖旎夢境。


    一向對他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容瑉第一次徹底撕下溫柔的麵具,露出強勢霸道的一麵,用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將謝敬細細嚼碎,悉數吞進肚子裏。


    入冬後的北城大雪一場接著一場,似乎從未有過停歇,難得出現的皎潔月光下,鵝毛般地大雪從天而降,紛紛揚揚,靜謐了整個世界。而這間小小的臥室內,充斥著汗水,**以及情/欲的氣味,讓人蠢蠢欲動,燥熱難安。


    當一切終於結束後,謝敬幾乎是癱倒在床上,連手指都沒有力氣動彈。


    赤/裸著身體套上睡褲的容瑉伸手撩開粘在他臉頰上的一縷濕發,謝敬的身體卻如同電流流過般輕顫起來,容瑉遮住他睜著的眼睛,“太晚了,睡吧。”


    謝敬聽話地閉上早已疲憊不堪的眼睛,瞬間陷入了黑暗寂靜的睡眠之中。


    容瑉於黑暗中靜靜地凝視著他,許久之後,牽起他滿是青紅痕跡的手,在無名指上吻了吻,眼神溫柔而纏眷。


    一個星期之後。


    謝敬站在自家樓底下,仰望著某一扇緊閉的窗戶,臉上帶著猶豫又害怕的神情。帶著海洋濕氣的寒風驅趕著路人行色匆匆,偏偏他站在一動不動,如同肖像一般凝固了。


    容瑉上前一步把他的手握入掌心,“既然都已經到了,就上去看看吧。”


    謝敬既渴望又慌張,惴惴不安良久,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走吧。”


    他大步走上樓,背影決絕。


    “阿娟家的小敬回來了!你媽說你功課忙,過年都回不來呢!”


    “是挺忙的,這不是特地向老師請了假,回來看看我媽。”


    “後麵跟著的這位是誰?好精神的小夥子!”


    “是我最好的朋友,過來看看我媽。”


    “什麽時候回學校啊?”


    “這個不一定,老師電話一來就得馬上走。”


    容瑉微笑著跟在謝敬身後全程不發一語,謝敬自己一個就應付了鄰裏上下的問候和好奇。


    走到最後一節台階,再上去,那扇鎖著的鐵門之後就是謝敬家。


    “準備好了嗎?”容瑉問。


    深深呼入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謝敬朝容瑉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臉,“準備好了,反正你會陪著我,不是嗎。”


    容瑉眼裏神采一現,他一字一句皆鄭重得好似承諾,“我會永遠陪著你。”


    謝敬點點頭,走過去,輕輕敲了兩下門。


    “是誰啊?”誰著這句問話隨之而來的還是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謝敬深深看了一眼身邊的容瑉,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低聲回答道:“媽,是我。”


    (完結,但請一定要看下一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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