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玄磨蹭在了最後麵,周漢林也知道他又要跟沈鬱秘密說什麽,但是他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也就很爽快的走了。


    林昭玄等他們都走了,才著急了:“王爺,要是讓周漢林閱卷出題的話,那他們……就是那些學子有一大部分不會過關的啊!”


    沈鬱看著他,這個林昭玄年紀越大越糊塗,林昭玄咳了聲:“王爺,我們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了,一個進士這個數。”


    他用手比了數,沈鬱眼皮都沒眨,林昭玄便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了,這錢到了嘴裏了難道還要吐出來?


    沈鬱站到了海棠花樹下,林昭玄也跟著,等著他發話,沈鬱心裏其實有些躊躇,要是蕭祁昱知道他收了這麽多銀子指不定怎麽著他。可是他需要銀子啊,國庫空虛,且他還養著那麽多的將士,軍餉需要銀子。


    就連踢個蹴鞠都需要銀子,這些銀子他能從哪兒得?商人低賤,可他們有錢,所以他還是要提拔他們,不管他們以後做了官從百姓身上魚肉多少,他首先要保住國庫,國庫要是一旦空了那才是滅頂之災呢。


    所以沈鬱看著落到他手裏的花瓣說:“銀子既然收了,那就想辦法讓他們過,這一點兒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林昭玄聽他這麽說終於眉開眼笑:“王爺隻要準許了就行。”


    沈鬱看了他一眼:“做事要穩妥,且不要太招搖。”林昭玄遲疑了下:“那周相哪裏?他會不會太嚴厲?”


    沈鬱點了下頭:“周相一定會嚴厲。”林昭玄啊了聲,沈鬱看著他:“正因為有周相在,今年的科舉考試才不會顯的本王作弊,他們那些學子上榜也才光明正大。而且萬一中間出點什麽事,有周相擔著,你的責任就會少一些,不會像前年那樣,被皇上責罵。”


    林昭玄聽他這麽說終於恍然大悟:“王爺說的是,是下官糊塗了。”


    沈鬱真想敲他一頓,可看在他這麽多年跟隨的份上,他忍住了,忍住了動作,忍不住話,還得提醒他:“所以在周相麵前,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作弊方法就不要用了,另外去想。”


    盡管這麽提醒著,林大人還是在科舉考試上出了岔子。他竟然天才的想出了用鴿子傳遞文章。於是考試的那天,鴿子隔一會兒就撲棱棱的飛下來,第一次的時候還把沈鬱嚇了一跳。這麽一群,他是唯恐飛不到這些人手中還是怕所有人看不見!


    蕭祁昱今天也跟著他來看,穿著便服,此刻仰頭看著天上的鴿子道:“今日林大人還說天氣好,這灰蒙蒙的是要下雨了嗎?”


    林昭玄眼皮子眨了眨,不知道怎麽回他的話,他看沈鬱,沈鬱望著天空沒搭理他。楚雲徹、周相等陪在邊上,所以聞言趕緊岔開了話題:“三爺、王爺,今年的考生看上去精神都還不錯。”


    沈鬱看了一圈也有些欣慰:“是的,都沒睡著。”


    他說話還真是挺幽默的,當著皇上的麵都這麽說,楚雲徹忍不住嘴角勾了下。


    周相看了眼便服的皇上一眼,皇上看著瑜王爺的表情隻能用無奈形容,於是他也笑了:“王爺說笑了,這都是全國各地選拔來的學子,他們盼望這一天久已,怎麽會睡著呢。”


    沈鬱知道他是在調節氣氛笑笑不再說什麽,以往的科考睡著的不少,因為都是些花錢進來的,他們等著答案送進來就行,所以毫無顧忌的睡大覺。


    蕭祁昱非常重視這次的科舉,從他能親自來就證明這一點了,所以沈鬱壓著步子陪著他走了幾圈,所有的考生表現的都還不錯,林昭玄教育的不錯,裝樣子也裝的挺像。沈鬱看著那個一直在磨墨的家夥抽了下嘴角,這個裝的也太入戲了。


    蕭祁昱已經多看了他好幾次了,奈何這位仁兄就一直在那磨,跟磨小豆腐似的,沈鬱已經不忍再看他,帶著蕭祁昱走過去,剛走過去,一團紙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扔了過來,擦著沈鬱的衣角,滾到了他的腳邊,離那位仁兄還有一步之遙。


    沈鬱頓了下,在蕭祁昱回頭的瞬間把紙團撿起來了,蕭祁昱看他沒跟上來回頭看他,沈鬱捏著那團紙真想把對麵的仁兄拍一頓,扔紙條也就罷了,連點眼色都不會看!皇上剛剛過去啊!就算不認識皇上,難道不認識這些都是考官嗎!


    蕭祁昱看著他笑:“怎麽了?”


    他眼角也看著那位磨墨的仁兄,那位仁兄還眨巴著他的眼睛看著兩人,卷紙上一個字也沒寫。沈鬱把紙團團進了袖子裏輕咳了聲:“沒事,我們繼續走吧。”楚雲徹看著他的袖口一眼沒有揭穿他,因為還愣在他撿紙的動作中,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沈鬱能幹這樣的事。


    蕭祁昱也沒再說什麽,跟著沈鬱走了一圈後就要回宮了,沈鬱還想留下看看,他笑道:“好了,皇叔,這裏有周相跟林大人在就行了。你在這裏他們都不敢答題了。”有這麽親自給揀紙條的王爺,這考試沒法進行了。


    沈鬱沒辦法隻好跟他一起回宮,蕭祁昱先上了馬車,再把他拉上去,沈鬱右手一直捏著那團紙,不知道能扔到哪兒去。


    蕭祁昱坐他對麵,臉上表情高深莫測,沈鬱把臉轉向了車窗,正想挑開簾子看看,蕭祁昱就問他:“皇叔,你不冷吧?”沈鬱疑惑的看他:“不冷啊。”


    蕭祁昱笑:“那你手攏在袖子裏幹什麽?”左手上車,左手挑窗簾,多別扭啊。


    沈鬱默默的咬了咬牙,他就知道這個侄子眼睛太尖,可是他不會裝作看不見嗎!


    沈鬱輕咳了聲:“我手有點兒疼。”


    蕭祁昱勾了下嘴角:“皇叔,我看看哪兒傷著了。”沈鬱撇開了臉:“不用麻煩皇上了。”


    蕭祁昱笑了:“怎麽是麻煩,讓我看看皇叔手怎麽了。”


    沈鬱反抗,被他三下五除二的抓住了,那團紙條就被他搶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蕭祁昱一點兒都不尊重他了,他好歹是皇叔啊!


    沈鬱看著他很無語,這是在馬車上!


    蕭祁昱很快就坐好了,他長手長腳,對付沈鬱太容易了,他噙著一抹冷笑慢慢的展開那團草紙,仿佛那團草紙裏有沈鬱多大的罪證。


    沈鬱等他完全展開了,伸手就去奪,既然他不把他當皇叔,那他也不用當皇叔了,知道小炒是一回事,但是看到實際考題就不好了。


    蕭祁昱不肯給他,兩個人在馬車裏搶了幾番,沈鬱把頁頭給撕去了,蕭祁昱看著後半截嘴角抽了下,沒有了頭部標題,他也無法給這份答案定性,所以他又去搶他手裏的那半截,沈鬱看他還不算完了,揉成一團放口裏去了。


    蕭祁昱看著他這番舉動終於不搶了,兩個人麵對麵的沉默了一會兒,蕭祁昱看他閉著嘴不動也不吐,咳了聲:“吐出來啊,髒不髒啊就往口裏放。”


    沈鬱扭開頭把那團紙吐了出來,扔到了車窗外。蕭祁昱麵癱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看他:“皇叔,你至於嗎?”


    沈鬱望著他背後的車壁:“你至於嗎?逼得我吃紙。”


    蕭祁昱看他還有理了,咬了咬牙:“你身為這次會試的主考官,怎麽能做這種事,要是讓其他人看到,怎麽說。”


    沈鬱哼了聲:“如果我不撿起這團紙,你準備怎麽著?當著那些人的麵打開?然後呢?”


    蕭祁昱沒想到他還這麽伶牙俐齒,一時被他噎著了:“我……我……”


    沈鬱歪理也不饒人:“你要取消這次考試?重新來?耗費了這麽多天,再重新考一次,你又如何跟他們解釋?說考題泄露?那那些主考官,包括周相是不是要一起免官?順便連我也一起!”


    蕭祁昱看著他這張嘴巴,恨不能撲上去咬一口。他當然不能咬,所以他憤憤的扭開了頭,不再理他,他跟他吵架就從來沒有吵贏過。


    沈鬱也把臉扭到了一邊,親自揀紙條他也知道丟人,可有什麽辦法呢,這個該死的林昭玄!連這點兒小事都幹不好。


    林昭玄等考完試完被他狠狠的說了一頓,但好在這次會試圓滿的結束了,所有考卷一一閱畢,中途沒有出現落水、失火等丟卷之事,總之有周相壓陣,這次的考試還是圓滿的結束了。


    殿試那天很快就到了,今年的科舉盛況浩大,前後竟有兩百多人,沈鬱看著這麽多人也不由得看林昭玄:“怎麽放進這麽多人來?”他怎麽記得沒有收過這麽多人的銀子!


    林昭玄小聲的說:“王爺,下官也不知道。”不過他又高興的道:“王爺這樣也好啊,我當初害怕周相嚴厲,不肯讓他們過關呢。”


    沈鬱微微的笑了下:“周相果然想的周到。”


    林昭玄不懂,疑惑的問他:“王爺?”


    沈鬱笑笑:“沒事,周相這樣不得罪人。”殿試由祁昱親自出題,沒有現成的答案,不能作弊,所以就算他放進這麽多人進來,也不怕他們飛過龍門。周漢林這招老謀深算,怕是恭王爺想的。


    沈鬱向恭王爺走去,恭王爺已經在候著他了:“給王爺請安。”他挺著背給沈鬱行了個禮,正式的場合下,他要給沈鬱行禮,誰讓沈鬱是輔政親王,隻在蕭祁昱之下。


    沈鬱看他僵直的背也虛扶了他一把:“恭王爺不必如此客氣,我們都是祁昱的王叔。”


    恭王爺聽他這麽親切的叫蕭琛的名,眉頭忍不住跳了下,他咳了聲:“瑜王爺覺得這次的考生怎麽樣?”


    沈鬱看了一圈,這些學子們第一次入宮都興奮的不得了,不是東張西望就是交頭接耳,大部分是,那種穩重的才是心有城府的清高學子。沈鬱知道恭王爺說他的那些花錢買來的學子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人。


    他笑了下:“恭王爺覺得皇上會出什麽題呢?”


    恭王爺笑了下:“皇上關心民生,考題自然不會離了這個圈子。”他笑的這麽有把握,那就是說他的考生怕是過不了這關了。


    沈鬱微微一笑:“恭王爺有沒有想過皇上的麵子。”


    恭王爺看他:“怎麽?”


    沈鬱笑笑:“我知道恭王爺打的什麽主意,讓這麽多學子親自參加殿試,好讓皇上知道有多少人賄賂我,可你有沒有想過,等這些學子全都被刷下去後,皇上的臉麵該擺在哪兒?春闈考試難道是個擺設嗎?殿試是趕大集的嗎?賣白菜的也能挑著擔子進來嗎?”


    恭王爺眼睛狠狠的縮了下,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了,微微笑道:“王爺如果沒有做虧心事又何必擔心這個呢?”


    沈鬱暗自磨了磨牙,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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