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昱看著他笑了下:“顧銘耀?你怎麽在這?快起來,這不是宮裏,不用下跪了。”


    顧銘耀指指沈鬱:“是王爺請我來玩的,上次來京城隻顧著考試了,都沒有好好看這裏。”


    蕭祁昱看了一眼沈鬱,沈鬱已經把劉公公手裏的蘭花拿過去了,看著他剪的蘭花正心疼的皺眉,蕭祁昱問他:“皇叔,我也不會給你剪,隻好給你帶過來了。”


    沈鬱抬頭看他:“不會剪你還給我剪,這個葉子已經剪壞了!”


    語氣他自己都不知道帶著些許的嗔怒,蕭祁昱湊過去看那個葉子:“隻一個葉沒關係吧?”


    兩個人都有要和好的意思,顧銘耀這個不會看眼色的,電燈泡一樣的湊了過去:“不,不,這蘭花可講究了,蘭花最重要的就是風姿,風姿卓越就是蘭花的品相。”


    蕭祁昱直起了腰看他:“哦,你也喜歡研究蘭花啊?”


    蕭祁昱已經看見兩個人鋪在桌上畫的蘭花了,沈鬱這是在教他畫蘭花。


    顧銘耀笑道:“我大哥喜歡。”所以他這不是在學蘭花,想給他畫一幅畫,賠償他沒有考上科舉的過失。


    蕭祁昱點了下頭:“那你好好學,皇叔的畫不錯。”他又看了一眼沈鬱,然而沈鬱始終沒有看他,顧明耀這會兒也終於知道退下去了:“好的,那皇上,我先下去練畫了,你跟王爺說吧。”


    沈鬱喊了他聲:“不用著急,你大哥今晚才到,你好好畫,時間來得及。”


    看他下去後,蕭祁昱看他:“顧銘瑞要來?”


    沈鬱點了下頭:“我給他遞了份請帖,今晚在醉仙樓請他吃飯。”


    蕭祁昱拿著筆在他的畫上畫,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的:“皇叔,你好幾天沒去上朝了,明天就去吧。”


    沈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心去請他上朝還是做做樣子,所以他沒有回答,蕭祁昱等不到他回答隻好抬頭看他,沈鬱在專心致誌的修剪他的蘭花,沒一會兒那一盆瘋長的蘭花就被修剪的很漂亮了,又有了勝雪的樣子了。


    蕭祁昱岔開話題:“皇叔,你今晚請顧家吃飯,是為了川地的米價鹽價吧?我陪你去吧。”


    雖然讓一國之主請一個商人吃飯掉架子,可是特殊時候他也可以妥協的。


    沈鬱終於抬頭:“不用,我請他吃飯他說不出什麽,你是皇帝,就不一樣了。”他有些狐疑的看著蕭祁昱,蕭祁昱怎麽會這麽好說話,還陪他去,他都要把他的寵臣秦觀秋後處斬了,他卻沒生氣?一定有事瞞著他。


    沈鬱問他:“你不生氣嗎?”


    蕭祁昱看了他眼:“我生什麽氣?”


    沈鬱看著他扯了下嘴角,這個侄子演戲本事越來越厲害了,麵無表情,一本正經。看他還要接著畫,沈鬱把他紙抽掉了,蕭祁昱拿著筆看著他很無語:“皇叔!”


    沈鬱直接問道:“秦觀呢!”


    蕭祁昱眼皮果然動了下,沈鬱把紙團成了一團,他就知道他舍不得殺秦觀,秦觀都騎到他頭上了,他還護著他!沈鬱站起來,把紙扔紙簍裏了:“朝中以後也不需要我了,你讓秦觀去吧!”


    他這簡直是無理取鬧,蕭祁昱咳了聲:“皇叔?”


    沈鬱還是硬氣的很:“有秦觀就沒有我,他冒犯我理應處死。”


    蕭祁昱也不由的冷了聲:“皇叔,秦觀罪不至死。”要是說幾句話就要被砍頭的話,那以後誰還敢說話!


    沈鬱也笑了下:“他是罪不至死,是我有罪,我罪大惡極。我把持朝政,結黨營私,按律理應淩遲處死。”


    蕭祁昱把筆緩慢的放下了,他今天不是想跟他發火的,是真的想請他回去上朝的,可每次看見他都控製不住,他不知道是沈鬱的脾氣越來越不好,還是他的容忍度越來越低。兩人見著麵都說不了幾句好話。


    沈鬱看他深呼吸的樣也冷下了臉:“送客!”


    劉公公這時候終於跑上來了:“王爺哎……”


    王爺甩袖子走了,劉公公又回頭看蕭祁昱:“皇上哎……”這都是什麽事啊,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麽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


    蕭祁昱沉沉的站著,他還要很多話沒有說的,可沈鬱已經走了,他竟然被送客了……!


    劉公公偷看他:“皇上?我們現在回宮?”


    回宮,不回宮能去哪?還能等著在這賴頓晚飯嗎?!


    沈鬱把自己關在屋裏,顧銘耀站他門口躊躇,沈鬱打開了門:“你怎麽不進來?”顧銘耀往屋裏探了探頭:“皇上走了嗎?”


    沈鬱一笑:“走了,你的畫畫好了?”


    顧銘耀點了下頭,把畫拿給他看,沈鬱點了下頭:“嗯,不錯,今晚可以去見你大哥了,希望你大哥看著這幅蘭花的麵子上,不會怪我把你拐跑了。”


    顧銘耀笑笑:“不會的,我大哥很寬容的一個人。”沈鬱笑笑,沒有點破,他是對你寬容啊。一代富商,富可敵國,怎麽也會有幾分霸氣的。


    沈鬱並不怎麽想見他,他作為大梁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政王,請一個富商吃飯,先不說掉不掉架子,隻說前段時間的科舉,他沒有給顧銘耀的官做,顧銘瑞一定是不高興的,所以這次來吃飯一定也不是心甘情願的,兩方都不喜歡,那這個飯局要怎麽進行下去呢?


    幸好,他事先拐來了顧銘耀。


    沈鬱作為東道主,先到了醉仙樓,醉仙樓是他的產業,他提前到了也說得過去,雖然知道顧家在京城也有不少的產業,可這個東道主必須由他來做。


    醉仙樓管事遵照他的意思,這一整天都沒有營業,現在正是晚上時候,張燈結彩,作為京師第一樓,醉仙樓建在水邊,裝飾豪華漂亮,三層樓全都掛滿了紅燈籠,連同倒映在水中的燈籠,美得如詩如畫,遠遠望去水天一色,燈火輝煌。


    顧銘瑞站在樓下看站在樓上的沈鬱,沈鬱也站在樓上看到了他,顧家大哥果然是一派儒商的樣子,麵容端正,身材高挑,這麽背對著手而立,自有一方氣派。沈鬱覺得請他吃飯也不是那麽一件掉麵子的事了。


    他跟顧銘耀一起下去接他,顧銘耀老遠就蹦蹦跳跳的下去了,跟小鳥一樣撲他大哥懷裏去了:“大哥,你終於來了!”


    顧家大哥敲他的頭:“你還知道我這個大哥!”顧銘耀摸著頭不太情願:“大哥!”


    顧銘瑞瞪了他一眼,這個混蛋給他留了一份信就來了,要不是第二天就受到了沈鬱的請帖,他還以為他離家出走了呢!


    他重新看走下樓梯的沈鬱,這個就是傳聞中的攝政王。


    顧銘瑞雖然知道了他一些事,但是見到本人還是有些吃驚,沈鬱此刻正站在台階上,一襲白衣,映著這兩邊的紅燈籠,他簡直跟畫裏走出來的一樣,顧銘瑞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視線,攝政王沈鬱怎麽可能如畫般無害,手段厲害著呢。


    他撩衣下跪給沈鬱行禮:“草民見過瑜王爺,瑜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鬱自然不能讓他跪下去,忙扶了他一把:“顧大爺快起,我今日請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所以這些虛禮就免了吧。你就稱呼我名字就行。”


    顧銘瑞輕挑了下眉,這個瑜王爺挺會說話的,如果不是以朋友身份請他,那他可就掉架子了。顧銘瑞直起了腰,他也並不是真的要給他行跪地大禮,禮不用行,但話還是要說的:“王爺喊我名字即可,叫我大爺可是折煞我了。”


    沈鬱笑著請他上樓:“那我年少於顧兄幾年,就厚著臉皮叫你聲顧兄了。”


    顧銘瑞也笑了下:“王爺先請。”


    哪能走在瑜王爺前麵呢?聽說皇帝都要在瑜王爺身後捧花呢。他這麽想著就看見自家小弟弟蹦蹦跳跳的跑到沈鬱前麵了,他剛想說的什麽,就聽見沈鬱說:“銘耀,你跑慢點,這樓梯鋪的漂亮,但容易摔倒。”


    顧銘耀回頭笑:“放心吧,我先去給點著菜。”


    沈鬱做無力扶額狀:“你放心吧,今天沒有人跟你搶素米丸子。”


    顧銘耀哈哈大笑著上去了,沈鬱回頭朝落他半步的顧家大哥笑:“我想顧兄在家時一定是個嚴厲的兄長,要不就是個節儉的好家長。”


    顧銘瑞挑了下眉:“王爺怎麽會這麽說?”


    沈鬱笑道:“因為,你不知道你家小弟在我家吃了我多少的粟米丸子啊,一天吃四頓,一頓吃兩盤啊,顧兄你可一定要補償給我啊。”


    他是笑著說的,顧銘瑞微皺眉也隻好笑了:“小弟給王爺你添麻煩了,草民在此替他道歉。”


    沈鬱看著他笑了:“顧兄,我是說笑的,你弟弟很可愛,比我家那個四小姐可愛多了。”顧銘瑞也聽聞他家四小姐了,也就善意的笑了下,並沒有多言。


    幾番言語下來,兩個人便摸清了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在顧銘瑞心裏,沈鬱果然如他所想是個長袖善舞,能言善辯之人。


    沈鬱也暗自嘀咕了句,這個顧銘瑞果然沒有顧銘耀可愛,言行雖然規矩,可是給他行禮都是虛的,他那麽討好他家小弟,他也沒有什麽表示,富商的架子端的真高。


    自古商人與官家的關係就是很複雜,民怕官,可富商富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懼怕官,反而因為兩者的利益關係而各據一方,所以說他今天厚著臉皮說要做朋友在這個顧家大哥眼裏一定非常可笑。


    這個顧銘瑞沒有當麵奚落他,沉得住氣,這種人最難對付,這種人也……別有一番霸氣。沈鬱覺得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有點兒動搖,他忙刹住了,今晚是來談判的,不是看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蕭祁昱不喜歡他的原因,他看著別的男人總想動動心,幸好他還知道他自己的身份,這麽多年沒太鬧出笑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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