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在這個山下的茅草屋裏安家了,蕭祁昱砍柴為生,張家大哥想帶著他去打獵,蕭祁昱得知要跑到後山而且有可能要好幾天時就放棄了。


    張家大哥說的有些嚇人:“咱們這山多,皮子值錢的獵物一般都在後山,這小山上因為我們活動多,所以除了些狼崽子就沒別的了,而狼崽子非常狡猾,在夜裏成群結隊的出現,輕易抓不到。”


    蕭祁昱想了想沈鬱,沈鬱是一點兒反擊力都沒的,先不說有沒有蕭璟的追兵,單說這狼,不用狼群,一頭就把他給叼走了,所以蕭祁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張叔,我……打獵不好,去了怕是給你添麻煩。”


    張家小哥很遺憾的看著他:“不會射箭嗎?那……好吧,你就在這個山周圍砍柴吧,不要再去深山裏,那裏還是挺危險的。等我們家那狗下了崽子,我給你們抱著一隻,這晚上啊一定要防著點啊。”


    蕭祁昱點頭:“好的,我知道了張叔。”他們也不能養狗,沈鬱上怕狼,下怕狗,這輩子隻能把他放眼前了。


    張叔歎著氣走了,他昨晚沒有囑咐他這個,是因為他看蕭祁昱像是會打獵的人,哎,哪知他不善射箭,那以後隻靠他一個人砍柴,估計不好生活,更何況家裏還養著一個病叔叔。


    張家大哥一邊往山裏走,一邊給他們倆想點兒出路,奈何想來想去沒有好出路,他們這村子就是窮啊,他自己都吃不上飯了,隻能靠著打獵謀生了,還能給他們倆想什麽好主意呢。張家大哥歎口氣:“總不能讓他叔叔去繡花啊,那都是娘們兒幹的。”


    不得不說張家大哥的擔憂是對的,因為隻靠蕭祁昱砍柴根本吃不上飯,


    蕭祁昱砍柴砍的很有勁,砍了很多,回到院子裏還會把枝椏都砍掉,整整齊齊的堆在一邊,隻等天亮的時候去鎮上賣掉,哪知等馬馱著這些柴禾去買的時候,才發現世態炎涼,他砍了整整三天的柴隻能夠買五個饅頭。蕭祁昱看著手裏的五個銅板皺緊了眉:“就這麽多?”


    他皺著眉也很英俊,然而買柴的人是個大男人,根本不買他的顏色,隻不太耐煩的說:“是啊,要不是我們家小姐發善心,看你一早上了沒賣出去,我們也不買,你砍的這柴都是新鮮的枝條,根本沒法燒。而且都是些低矮灌木,看著是多,可一曬幹也就沒多少了。要不,你把你這馬給買了吧,這馬倒是值些錢。”


    蕭祁昱被他這一通話說的啞口無言,他顰了下眉:“我這馬不賣。”雖然是匹普通的馬,可以後還有用,說不上什麽時候就需要奔命了。


    買柴的人看他不賣也就聳了下肩:“那你把柴給我就行了,我們家小姐說了,以後你砍的柴都可以來我們這裏賣,我們就是前麵的栄繡房,我們家大小姐……”


    他還沒有說完的,蕭祁昱已經牽著馬走了,買柴人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嘟囔:“也就長的好看點,除了這些還能幹什麽,小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他們小姐可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要不是家裏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要找個入贅的女婿,他們家的門檻早就給踏破了,他們家可是栄繡坊啊,這鎮上有名的大戶人家啊。


    蕭祁昱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才走了的,等走遠了後才暗暗的磨了下牙,他怎麽也沒想到是他這張臉給他換來了五個銅板,才五個!他當年可是憑著這張臉登上了大寶之位!真是的,蕭祁昱為自己的想法哭笑不得,他在想這怎麽回去見沈鬱啊。


    他攥著這五個銅板在這小有些繁華的早市上逛,這早市每天都有,鎮上不逢集的時候就開早市,雖然是個早市,但是因為鎮上人多,所以買賣東西都還算齊全,雖然不如京師裏的,可般般樣樣的也算是齊整了。


    蕭祁昱在人擠人的早市上牽著馬走不快,到處是吆喝的聲音:“買布了!買糖葫蘆了!”蕭祁昱尋著聲音看了眼,買布的大娘喊他:“這位小哥,給你家娘子扯塊布吧。這是我今兒新上的布匹,我敢保證這整個市集上就我的最全!扯上一尺吧。”


    蕭祁昱朝那布攤上看了看,花紅柳綠的布,都是些粗布料,蕭祁昱咳了聲:“怎麽賣?”買布的大娘笑了聲:“五十文一尺,三尺就能做件衣服,扯一尺吧,不貴!”


    是不貴,沈鬱以前的衣服,一寸就是一兩銀子,而天蠶軟絲壓根就無價。


    可問題是,他現在手裏隻有五個銅板,還要吃飯的。


    蕭祁昱朝那買布匹的大娘擺了擺手,疾步走了,買布的大娘在後麵嚼舌頭:“看他長的跟大官似的,怎得連給他娘子買尺布都舍不得……”旁邊賣鞋麵的附和她說:“看他這模樣就不是疼媳婦的,掙得錢指不定去哪風流去了。”再小的地也有勾欄院,這邊陲的這麽一個小地方都有風月場所,而且還是好幾家,蕭祁昱來這裏時早就注意到了,這就是再什麽也沒忘了尋歡作樂。


    蕭祁昱聽著他們的話,臉色更加的沉了,可也沒辦法,誰讓他耳力好呢,人家是背後說他的,沒有當麵說。


    蕭祁昱使勁拉著馬,好不容易找到賣饅頭了,直接買了五個饅頭,就回家了,也沒有心情逛了,沒錢,逛也沒有用,他走到一半兒路的時候想起難道回家隻啃饅頭嗎?


    蕭祁昱騎著馬提著五個饅頭跑的飛快,沈鬱歪在床上隻看了一本書,看他這麽快回來驚訝道:“柴賣了嗎?賣了多少銀子?”


    還銀子,這個一看就跟他一樣,也是不知民情的,或者是太高看他了,蕭祁昱咳了聲:“恩,挺好的,買的很快,所以我就快回來了,皇叔,你在家還好吧?沒有別的人來吧?”


    沈鬱知道他問的意思嗯了聲:“除了鄉親們,沒人來。”


    蕭祁昱也知道沒人來,他這幾天特意的觀察過了,他話那麽多隻是不想沈鬱再問下去。他都把那五個饅頭藏在夥房裏了。


    蕭祁昱望著屋裏紮了一頭後就往外走:“皇叔,我去打點兒水來。”


    蕭祁昱沿著河邊往上走了走,小溪的前頭是一個大湖,他決定抓些魚吃,這些魚簡直要成精了,蕭祁昱在滑出去無數條後,終於知道削竹子叉魚了,叉了五六條後就到中午了,他便在河邊清理了下。


    回去的時候沈鬱正在點火,嗆的直咳嗦,他終於知道蕭祁昱為什麽隻賣了五個銅板了,這柴是真不好點,看著幹了,其實沒有幹透,越燒煙越大。


    蕭祁昱讓他出去:“我來點。”


    他把院子外麵角落裏原先的幹柴抱了進來,原先的幹柴很少了,所以他就省著用了,沈鬱跟他說:“鍋裏我放上米了,煮點兒粥應該夠吃的。”


    蕭祁昱知道他看見那五個饅頭了,於是也就不再客氣了:“你到外麵等著,我煮魚吃。”


    蕭祁昱雖然砍柴不行,但是抓的魚還是很好吃的,隻加了一點兒鹽都很好吃,很鮮美,沈鬱喝了好幾碗湯,於是那饅頭就夠兩個人吃的了。


    沈鬱放下湯碗後說:“我覺得你以後就抓魚吧。”


    這是看不好他砍柴了,蕭祁昱瞪他:“我已經找到砍柴的秘方了!”


    砍柴還有秘方嗎?


    蕭祁昱哼了聲,不屑跟他講,他跟那些砍柴的人蹲在一塊兒時已經看過他們的柴了,他們的柴確實都很好,整齊又結實,那些人告訴他要選擇那種結實點兒的灌木,不要那些隻長葉的。


    下午的時候,蕭祁昱果然又去砍柴了,沈鬱跟著他走到了山腳下,山上陽麵是歪歪斜斜的梯田,很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灌溉艱難,越往上越少,村民也很少,稀稀落落的在上麵耕種。有的田地幹脆就荒了,任由他們雜草叢生。


    這個山看樣子是被他們放棄了,沈鬱看著這座山想,要不他也開出一塊地來種吧,蕭祁昱還能砍柴,可等他走了,他也砍不了多少,還是種地比較劃算,沈鬱想著他愛吃的東西,開始琢磨種些什麽,要開出一塊菜地來,就在這離河近的這兒,可以隨時澆水,要種些青菜,土豆等,然後再開一塊兒田地,種些水稻,不過山上種水稻太難了吧?沒有水澆啊。


    沈鬱亂七八糟的想了一會兒,蕭祁昱把一捆柴放到他腳邊讓他坐著,沈鬱把旁邊的水遞給他:“祁……侄子啊,你說我們種些田怎麽樣?就跟他們一樣。”


    他改口叫了侄子,叫的別扭,蕭祁昱聽的也非常別扭,不過更別扭的是沈鬱要在這兒種田,他不動聲色的瞟了眼他,沈鬱坐在木柴上眼神看著山上的村民,他就當他是閑的吧。堂堂輔政王要跑這裏來種田。


    盡管心裏想笑,蕭祁昱還是沒有直接反駁他,他哦了聲:“行啊,你要種什麽。”


    沈鬱想了想:“你先去買些菜種子,先種菜吧。”


    蕭祁昱哼了聲:“好,等我有閑錢買種子時。”


    沈鬱聽著哈了聲,蕭祁昱氣的不理他了,接著去砍他的柴了,砍的怒火衝天,速度倒是快了,沈鬱跟在他後麵給他揀。他還撿了一些鬆果,這鬆果看著非常好玩,一個個跟小塔山一樣,沈鬱抓起一個聞了聞,還有鬆香味。這個燒火應該會很好聞。


    蕭祁昱看他揀的還挺高興,就不知道要說他什麽好了,他難道真的準備要在這裏生活?


    在沈鬱以為他們倆就隻能過著一天三個饅頭的日子時,他終於有份工作了,這份工作是張嬸給他介紹的。


    張嬸這天來找他,特別的高興,人還沒有進院子笑聲就聽見了:“黃兄弟,你在家吧。”


    沈鬱迎了出來:“張嬸,我在家,怎麽了?”


    張嬸沒見到他時很高興,可看他拿著書從屋裏出來時又有些躊躇了,沈鬱變了樣子了,說不上是哪兒變了,就是覺得不一樣了。


    那幾天見他他還躺在床上,可現在從屋裏走出來的這一瞬間,讓她覺得整個院子都格格不入了,仿佛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張嬸找不到形容詞,隻想到了神仙。


    蕭祁昱這兩天砍柴砍的比較多,有心情了,昨天晚上給他燒水洗了個澡,今天早上還給他梳了個頭發,於是他便在張嬸眼裏閃閃發光了。


    看張嬸拘謹的站在哪兒,沈鬱把手裏的書合上,朝她笑笑:“張嫂?你抱的是什麽?”


    張嫂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抱的布料,再看看沈鬱書裏拿著的書,深覺不合適了。


    沈鬱無論從哪兒看都是讀書人吧,張嬸就這麽看著他,她是沒有念過書的,她的家裏也沒有一本書,孩子上學都是空著手去的,先生就在那個黑板上寫幾個字,再頂多就是背背三字經,所以沈鬱是她至今見過的最像讀書人的,比那個劉秀才像太多了,劉秀才也隻是多念了幾年書,而就這幾年書都成了他們村子裏最尊貴的人,她見著他老遠就停下來了,是本能的尊敬讀書人,她對劉秀才是尊敬的話,那麽眼前的沈鬱就讓她有些怯步了。


    這才想起他畫的那些畫真的是再美不過了。


    這讓她要說的話也都頓住了,她又怎麽好意思跟他說,讓他幫著她們畫花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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