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杜宇恒?”


    我手持步槍一步步走出黑暗,他們兩人都像是看見死人從棺材裏爬出來一樣目瞪口呆地盯著我,沒錯,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兩位,我們又見麵了。”我諷刺道,“看來都出乎你們的意料吧。”


    “杜宇恒……我……”


    “別說了,劉隊長,你就是一個混蛋。”我不耐煩地給了劉禮承一個白眼,秦嶸的表情剛有所舒緩,我立即又將槍口對準他道,“你也是,別以為你會逃得過今晚。”


    走投無路的秦嶸並沒有放下指著劉禮承的手槍,他虛偽地笑道:“不愧是讓我佩服的年輕人,竟然連我最後安排在路上的人也沒有阻止你。”


    “那是,就憑你的那些人?”我剛有點沾沾自喜的苗頭又趕緊言歸正傳道,“別廢話!放下槍!”


    “哦?不會吧?他可是出賣你的人哦。”


    “關你屁事!他的帳我以後自然會算,先解決你再說!”


    “那你開槍啊。”秦嶸再次利用了我無法輕易對人開槍的心理弱點威脅道,“你現在開槍,我絕對不會抵抗。”


    “你以為我不敢嗎?”


    “沒錯。”我剛問完,秦嶸就不假思索道,“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比你想的要懦弱。殺那些喪屍的話,我想你不會手軟,不過殺人嘛,哼哼,你沒那個膽!”


    一語中的!秦嶸說的絕對沒錯。但我不能就此放手,如此一來正和他的如意算盤。


    “怎麽樣?打了我的藥以後有什麽感覺?”發現我有些猶豫,秦嶸開始反客為主,一邊關注著受傷的劉禮承一邊開始和我攤牌道,“我想藥效也快開始發作了吧。”


    聽他這麽一說,我的確感覺到自己已經大汗淋漓,在營救困在航站樓的那幫人時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剛開始還以為是因為緊張和劇烈的運動所致,現在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給我打的是什麽?”暴汗漸漸消磨了我的體力,我的腦袋也在這時突然劇烈疼痛起來。


    “疫苗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嗎?”秦嶸笑道,“隻不過這還是個試驗品,你也知道吧,偉大的醫學成就必定需要人去大膽嚐試去犧牲自我!就不想看看以後你會變成怎樣嗎?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拯救這個世界的英雄哦!”


    “你這瘋子!”我忍無可忍剛想舉槍斃了這癲狂的醫生,誰知背後突然伸來兩支手把我往後一抱,失去重心的情況下我立刻和背後的那個偷襲我的家夥一同摔下樓梯!


    還好配電房的台階並不陡峭,身後的家夥也剛好當了我的墊背。一落地後,我強忍著劇痛轉身一看,這才發現躺在我身下的竟然是剛才那個靠在樓梯口的士兵,此時應該叫他變異者才對。見到被扯開的衣領下發綠的傷口後,我恍然大悟,真是粗心,沒想到這士兵早就被咬了。


    變異者體能恢複的速度要比我快好幾倍,我剛踢開他向二樓爬去,它就立刻把我拉到它跟前。真不知道這家夥從哪來的力氣,僅憑一隻手就把我一個大活人活生生地拖倒在它腳前。步槍在我們之間的一陣拳打腳踢後跌下一樓,而作為我最後救命稻草的匕首也不知所蹤。這下慘了,我的腕力根本就不是這家夥的對手,在沒有任何武器的情況下我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我苦苦和變異者對掌相撐,它壓倒性的力量和原本就不輕的體重相加幾乎是我力量的好幾倍,能這樣相持對我來說已經是奇跡。


    眼看那張還未完全腐壞卻已經發出惡臭的嘴一點點貼近我的臉,這是我今天第三次和這些畜生近距離接觸,說實話一次這種經曆就已經夠讓人永世難忘了。我拚命把腦袋撇向一邊,恨不得地上立刻就出現一個大坑讓我陷下去。就在我萬念俱灰的那一刹那,一把利刃突然刺穿了變異者的腦袋,從後腦勺插入喉中刺出,刀劍恰好停在我的鼻尖。


    變異者最後的那一饑渴的表情別無情地捅穿,它的背後傳來我救命恩人的聲音:“恒哥!你沒事吧!”


    龍皓激動地挑開變異者的屍體,丟下手中的自製長矛扶起我笑道:“看來我們來得真是時候啊!”


    沒想到我竟然被龍皓救了兩次,真是讓我有些無地自容。明明平時在學校裏要是有什麽麻煩都是我替他頂著,現在反倒感覺我拖了他的後腿。


    “沒事……”我不好意思地挪開他扶在我肩膀上的手。


    黃瑋崢也在龍皓身邊,他如有所語但還是沒有多說,估計還在計較剛才我和他的爭吵,不過就算他開口,我想這時也不會聽到什麽好話。於是我隻好主動化解尷尬,問道:“陳茉和班智瑜找到了嗎?”


    “恩,林瞿和他們在一起。”黃瑋崢邊說邊提了提手中的散彈槍,“龍皓說你在配電房有危險,我就和他過來了。”


    “糟了!”


    我剛想起樓上的麻煩還沒結束,連忙跳起,二話不說地衝上二樓。幾乎是在同時,樓上傳出一連串槍聲。我一上樓就看見劉禮承一個人捂著肚子倚靠在牆邊,指著走廊上踉蹌著向盡頭窗戶奔跑的秦嶸。


    “我沒事,快抓住他……”劉禮承吃力地喊道。


    秦嶸此時已經快跑到窗前,我見狀趕緊向他跑去,根本不顧上腦袋的脹痛和體力透支的身體。在經過劉禮承時,他有氣沒力地遞給我剛從秦嶸那繳獲的手槍。


    “還有三顆子彈……”


    我沒有回答劉禮承,像接過接力棒一樣拿著手槍就跑。隻見秦嶸看了一眼窗外便翻出窗台縱身一躍,消失在窗口後。稍慢一步的我扶在窗邊一看,剛好看見他一瘸一拐地在配電房旁的複合板房樓頂上逃跑,時不時還回頭觀望正在注視著他的我。板房大概並排著有差不多五十米長,它的房頂離配電房的二樓窗口大概也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差,距離也不到一米。跳過去不算難事。老狐狸這樣都想跑!我對著還未跑遠的秦嶸開了一槍,和我想的一樣,這一槍擊中他的幾率微乎其微,不過他驚慌的低下身四處張望的幾秒鍾正好彌補了我跳窗浪費的時間;這可比喊“站住”要有效得多。


    發現我已經跳到板房上,秦嶸連忙加快腳步,不過他受傷的腿讓他不得不眼睜睜看著我追上他。沒費太大功夫我便和他隻有幾步之遙,他也走到了板房的盡頭。這板房的高度少說也有三四米,這樣跳下去別說是他就算是我都要猶豫三分,就算跳下去也基本甩不掉我。


    “沒用的,你跑不掉了。”我保持和這個狡猾的家夥兩米的距離,用他的槍指著他說道,“你玩完了,秦嶸。”


    “帶我離開這……”


    “你開玩笑吧。”


    “你不擔心自己體內的藥物嗎?沒有我,以後你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而且發生了都也沒人幫你治療。”老狐狸拿出了最後一張王牌,這對我來說確實是個值得考量的問題。


    平時我的喜怒就易形於色,這下的意誌不堅定又給了秦嶸回旋的機會。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有和打入我體內一樣黃綠色液體的注射器,用手指夾著在空中來回晃動,就像是在用一根棒棒糖誘惑一個三歲小孩一樣。“這就是打進你身體裏的藥,全世界最後一支。有了它你還可以逆向研究找出化解它的藥物,當然這隻是可能。不過沒了它你就連參照的藥物樣本也沒有了。”


    我沒有表態,隻是盯著他以防這家夥耍什麽花樣,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開出的談判價碼在我看來的確很誘人。


    我的不表態對秦嶸而言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他繼續用飽含引誘以為的語調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隻是個鄉鎮醫生吧?你知不知道之前的流感疫苗是誰領導研製出來的?就是我!”


    不會吧,這變態竟然還有那麽大本事?我懷疑地皺了皺眉,他見狀又拿出一張寫有一些姓名身份的id卡,在最醒目位置上寫著國際特殊醫療調查協會幾個大字,旁邊還有一個類似於聯合國徽章的標誌。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秘密組織,隻不過這名號聽起來確實有些來頭。


    “我是國際醫療救援協會的成員,負責調查前一陣子出現在雲南等地的異常流感。”秦嶸的神態變得凝重了許多,似乎和之前那種奸詐的秦嶸判若兩人。


    “異常流感?”


    “是的,這個流感在全球很多地區都爆發了,我們發現這個流感的病毒形態都來自一種原始病毒。這種病毒的結構天生殘缺,我們在植入一種酶後發現它會自動瓦解。”


    “所以你們之前治好了流感。”


    “沒錯,我們都這麽認為。但是我們後來發現這種病毒在被瓦解後會自動重組,這就出現了現在的喪屍病毒。我的工作本來就是找出病因並且解決這場危機,隻可惜這病毒有著比流感還要強悍的傳染速度,我們根本控製不住病情,所以變成現在這個局麵。”


    聽完秦嶸的“故事”後,我將信將疑的笑道:“你真能掰,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什麽國際醫療組織。”


    “你認為鄉村醫生會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研究出實驗性的疫苗嗎?這是我在之前研究基礎上配製出來的,普通醫生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那你為什麽要囚禁那些幸存者,還要破壞田陽基地?”


    “我說過,偉大的醫療成果需要巨大的犧牲。你覺得在這個時候有誰會願意做醫療實驗的試驗品?我可以治好這些喪屍,但劉禮承根本不會相信我。況且為了保證我們和我的人安全,我不得不打壓他的基地。你可知道他早就有消滅我的打算?”


    “其實你們可以合作的……”


    “你太天真了,杜宇恒同學。”秦嶸大笑道,“現在這個世道已經沒有什麽無私的合作了,當社會體係瓦解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變得自私,相信我,你和你的那些朋友遲早會自相殘殺。”


    “我不像你。”我話雖如此,但氣勢上明顯沒有底氣。


    “哈!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所說的話!”秦嶸諷刺我道,“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死在你的朋友手下!跟我一起逃出這,這要比你沒頭沒腦逃生或是像劉禮承那樣營造出一個末日的理想社會,讓所有人都逃避現實,最後消亡。”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隻要活下去我們就一定有辦法!”


    “真是佩服你們這些孩子的理想主義。你現在殺了我,就基本失去希望。”秦嶸打量了一下我的麵色又自顧自地說道,“看來你的體質很特殊,之前注射了這個疫苗的實驗體在五個小時三十六分種後就因為虛脫而死,然而你到現在還沒有事,而且之前的疲勞感也有所消退……說不定我們已經成功了。”


    “你在說什麽啊?”我聽不太清楚也聽不懂這家夥在嘟囔什麽,“我還是建議你老老實實放棄抵抗,我會和劉禮承商量你的去留。”


    “劉禮承?哈哈!他隻想殺了我。你和我一起回去,我給你做個全麵的檢查才是正確的選擇。”


    秦嶸依舊堅持如此,我想也沒有什麽好繼續說下去的了。他說的那些故事和有待考量的身份都是他的一麵之詞,尚不知是否屬實。如果就這樣放他走或許是放虎歸山,他很可能會卷土重來。田陽基地根本就不可能再頂住這樣的突襲。況且不管秦嶸怎麽說,我都無法認同他弱肉強食的極端做法。


    見我無動於衷,秦嶸想了想做出了讓步,無奈道:“要不這樣吧,我把藥給你,你放我走。”


    我還在猶豫不決,這個時候趕來的黃瑋崢出現在我身邊,同樣用槍指著秦嶸,問我道:“怎麽回事?我在窗台那看了好久,你可別被他策反了。”


    黃瑋崢這句話立刻打消了我的念頭。“我,我才不會呢。”


    趁黃瑋崢不注意,秦嶸偷偷把注射器收進口袋,我想他是在保留以後談判的籌碼吧。他長歎一口氣說道:“看來我別無選擇了,我跟你們走。”


    沒想到秦嶸這麽快就做出妥協,黃瑋崢的出現就像斷了這家夥的後路一樣讓他束手就擒。我和黃瑋崢讓出一條路讓秦嶸先走,秦嶸雙手插在口袋裏老老實實地向前走去。可沒有想到的是在和黃瑋崢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秦嶸突然從口袋裏掏出那支針管剛想捅向猝不及防的黃瑋崢!


    情急之下,我本能地向秦嶸開槍,正好打中他的大腿,本想就這樣帶他回去,誰知回過神來的黃瑋崢順勢用他的散彈槍朝秦嶸又開了一槍。伴隨一陣轟鳴,飛射的鉛彈直接把秦嶸的腦袋連同他手中的針管炸得粉碎,他沒腦袋的屍體還有用手遮擋子彈的趨勢,在一陣抽搐後跪倒在地。秦嶸飛濺的血漿灑了我和黃瑋崢一身。我驚訝地看著我的這個平日裏溫順的好兄弟,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黃瑋崢麵無表情地瞅了一眼秦嶸的屍體,他安靜的目光裏覆蓋了一層我也無法理解的陰霾。秦嶸之前對我的警告在這一霎那閃過我的腦海。


    過了幾秒後,黃瑋崢轉頭看著我,用和往常一樣的語氣不知所然的問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連忙強笑著抹了抹臉上的血漬,“你嚇了我一跳。”


    “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做……”平日裏一本正經的黃瑋崢臉上流露出轉瞬即逝的委屈,隨後立刻掩飾地笑道,“你還好吧?”


    “嗯……”我低頭看了看秦嶸的屍體,他手中的針管也被打碎,再多說什麽也無濟於事了……於是我如釋重負般歎氣道,“總算可以回家了。”


    濃煙滾滾的機場火光衝天,遠處的槍聲還此起彼伏,吹過身邊的風夾雜的都是被大火焚燒後的塵埃和腐爛血腥的臭味,相信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和被我們習以為常的血腥在短時間內不會輕易散去。


    “我們還有事要做呢。”黃瑋崢對我笑道,“還要去接謝濤他們。”


    “真是麻煩……”我把步槍架在肩頭故作無奈的笑道。


    這時不知從哪傳來一陣嘈雜的嗡鳴,四周驟起的狂風吹亂了我們的頭發。我和黃瑋崢抬頭看去,一架軍用的多用途直升機拖著一條探照燈射出的光尾在我們頭頂上經過,往鎮子的方向飛去。還沒等我們喘口氣,又一架直升機從我們頭上掠過,百貨中心的那幫匪徒估計是在劫難逃了。


    “看來不用我們出手了。”


    我嚐試地又向黃瑋崢開起玩笑,但是他臉上並未笑意,相反卻是指著我不放心地問道:“宇恒,你的鼻子……”


    “怎麽了?”我摸了摸鼻頭,這才發現沾過鼻子的右手食指上麵的鮮血。


    不會吧……我流鼻血?不會又有什麽麻煩了吧……我趕緊再次檢查鼻子是否還在流血,幸虧它已經止血。


    我一邊擦著手上的血跡一邊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笑道:“沒事!剛才撞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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