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


    “梅子……”


    遠方山巒層疊起伏,馬車軲轆聲聲不息,耳畔突然傳來模模糊糊的呼喚聲,聲音起起伏伏,仿佛風帶來的般。青梅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這個聲音……


    車前的薛青川和小黑自然也聽到了聲音,二人眉頭一皺,掀開簾子看了裏邊一眼,突然薛青川打了個手勢,小黑忙扯動韁繩,馬兒“嘶”地叫了一聲,馬車便緩緩在路旁停了下來。


    那聲音由遠而近,漸漸清晰起來,車子裏的薛邱氏臉上也露出了訝異。


    “誰在喚你?”


    青梅已經掀開車窗簾子,把頭往外伸去,心頭撲通撲通狂跳,身體上傳來一陣戰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瘋狂湧動,是他來了,是他來了,一定是他來了!


    那聲音高亢而磁性,漸漸越來越清晰,馬蹄兒聲音敲打著耳膜,一道修長高大的人影從後方山道上突然出現,疾馳而來。馬車內薛邱氏終於聽清了那人的聲音,歎了口氣,掀開車簾子,正好對上兒子的眼,母女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無奈與驚訝。同時轉頭去看青梅,便見青梅此刻傻傻盯著後方,臉上露出了自己都沒發覺的欣喜,母女倆心裏一顫,彼此眼中更多的隻有無奈。


    馬上男人的臉龐漸漸清晰,青梅幾乎瞬間紅了眼眶,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她清楚的看見那人眼中瞬間綻放的驚喜。便見那人猛地揮動馬鞭加快速度,眨眼間便到了跟前。


    “籲——”


    馬兒急急停下,馬上的男人熟練翻身下馬,迫不及待大步上前,眼神緊緊盯著車窗口的心愛人兒,“梅子。”


    青梅緊緊盯著那人,心髒此刻狂跳不止根本無法克製,渾身充沛著一種急切,她轉過頭,“娘,我……我可以下去嗎?”


    薛邱氏無奈看了她一眼,無聲點點頭。


    青梅臉上便驟然綻放喜悅,飛快扯開車簾子,便見大哥站在車前,連忙伸手過去。薛青川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別急,看著點。”說完扶著青梅下了車。


    然後無比不爽地看著妹子轉身走向那石敬安,心裏十分矛盾。本來他已經接受了石敬安,對這個家夥做自己妹夫也樂見其成,但沒想到親定了,臨門一腳卻還是攪黃了,還讓妹子遭受那樣的侮辱。他對石敬安是失望又不齒,家裏有那樣的娘和小姑,他怎麽放心妹子安心嫁到他家裏?


    後來他又想,鬧翻了倒好,總比嫁過去之後受委屈強。自家妹子難道還愁嫁不出去?


    倒沒想到這小子還追了過來,哎,對妹子的心意倒是一片赤誠。


    雜草叢生的大道旁,薛青梅快步走到那個高大的男人麵前,到了跟前,滿腔激動與喜悅卻突然如冰山般冷凝下來,隻是看著卻不知如何是好,心裏湧起了難以言喻的心酸。兩人麵麵相對,石敬安眼中仿佛燃燒著火焰一般,緊緊盯著青梅。突然,他大步上前,猛地伸手抱住了青梅。


    “啊……”車裏的薛邱氏和薛青川錯愕不已,他們沒料到當著他們的麵石敬安都敢有這種舉動。薛青川臉上升起怒意,拳頭一握就要上去拉開,卻見石敬安輕輕放開了妹子。


    “哼!”見狀,他才收回了腳,“便宜他了。”


    青梅被他抱得有點懵,雖然隻是一下下,那人卻好像要把她揉入骨子裏般,用力至極,幾乎叫他不能呼吸。兩人漸漸分開,她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男人沙啞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梅子,等我,等我將家中的事情解決,我會親自去遼城娶你。”


    說著,他一邊從懷裏取出一根碧綠的玉釵,然後輕輕插入了青梅發間,。


    青梅認得這隻玉釵,是那日晚上放在那箱裏欲交給她的那根,是他曾經得到一塊翡翠精心打造獨一無二的玉釵,為他妻子打造的東西。情感猛地傾瀉而出,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你怎麽可以把它給我,那是給你妻子的……”


    石敬安打斷她的話,仿佛宣誓般鄭重看著她,“我石敬安的妻子,隻有你一人。”


    “你……”青梅幾乎是瞬間流出了淚,雙手無法自製地捂住嘴,“你……你這又是何必……”他的母親那樣的反對阻止,甚至已經跟她家撕破了臉,他卻依然如此執著於她,那可是他的親生母親,如果他執意如此會被人認為大不孝的。


    “就算所有人都反對,梅子,我隻要你乖乖等我,相信我,知道嗎?”石敬安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一個月內,我會去遼城找你。”


    “咳,梅兒……”馬車裏響起薛邱氏的咳嗽聲,催促他們長話短說,畢竟於理不合,他們沒阻止已經很寬容了。


    青梅聞言急急擦幹淚水,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麽好,隻好焦急貪戀的看著他。這時薛青川臭著臉走過來,一把將青梅拉開,冷冷道,“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們就走了。”


    石敬安見他動作粗魯,眉頭不容察覺地微微蹙了蹙,麵上卻溫和而鄭重道,“大哥,請幫我照顧好梅子。”


    薛青川冷哼,“大哥?誰是你大哥?別亂攀親戚!還有,這是我自家的妹子,我自然會愛她護她,要你多管閑事!”好好的事搞得一團糟,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石敬安也不氣,再次看向青梅,車上薛邱氏再次傳來催促,青梅紅著眼睛被薛青川推著上了馬車。接著,薛青川便飛快揮舞鞭子,車軲轆又重新駛動起來。馬上就要走了……


    難道就這樣離開嗎?


    心裏陡然升起一股衝動,她不顧娘親的不滿,猛地掀開車窗簾子,探出頭去,便看見石敬安站在原地。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緊緊糾纏,她猛地湧起一股勇氣,扯出袖子裏的手帕,從窗口扔了出去。


    “石敬安,我等你。”


    ****************


    回到遼城家中第二日起,氣溫陡然急轉而下,大幅度的降溫將青梅一不小心便染了傷寒,在家中養了三四日,湯藥伺候,才好了起來。


    “還有小半月就過年了,也不知你二哥在京城如何,過年能否趕回家來……”


    屋子裏燒著炕,暖烘烘的,薛邱氏和青梅坐在炕上,旁邊是大腹便便已經懷胎五月的媳婦秦氏。


    “聽說善水城那邊下了雪,但願大雪不要阻了路,京城離咱們這兒隻隔了兩城,如果坐馬車趕路,小年夜之前應該能趕回來。”秦氏手裏拿著柔軟的緞子,正一針一線的仔細縫著,她打算為腹中為出世的孩兒做一件肚兜。


    薛邱氏點了點頭,“但願如此……”話畢,視線落在冷風蕭瑟的窗外,微微出神道,“瑞雪兆豐年,若是楊梅鎮下場雪就好了,去年今年收成都不好,若是下場大雪將地裏的蟲子都凍死,明年興許能有個好收成。”


    話落,她頓時覺得不妥,敏感地轉頭去看女兒青梅。


    但見青梅臉上表情鎮定,似乎沒有什麽異樣心裏便微微鬆了口氣。從楊梅村歸來後,薛邱氏私底下跟薛父薛說了石家之事,之後薛家上下對楊梅村的事情閉口不談,小心翼翼地,生怕說錯了話惹得薛青梅傷心。


    女兒淡然的反應讓她鬆了心,薛邱氏便繼續轉頭跟媳婦說年貨的事兒,青梅麵色如常地坐在邊上納鞋底,心裏卻不如臉上那般平靜。回家這幾日她也察覺出親人們對自己的愛護,心裏很是感動,但到底才回來幾日,又大病初愈,每當看到嫂子和大哥夫妻恩愛的場景,心裏就泛酸,尤其是到一個人時候便時常想起石敬安。


    況且在楊梅村住這段日子,她心境也開闊了許多,活著不就圖個溫飽開心,自怨自艾苦得還是自己。想通了許多,她更不會在親人麵前表露出分毫低落,叫他們替自己操心。


    過了一會兒,秦氏大兒子金豆穿得像個球一樣從外頭滾了進來。金豆是薛家長孫,今年四歲,大名薛長楓,長得肉嘟嘟地古靈精怪,一進門就嚷嚷著衝進了奶奶懷裏,“奶奶,爺爺和爹爹回來了!”


    “是嘛。”薛邱氏臉上浮起幾分高興,一把摟住孫子,“今兒倒是回的早,走,乖孫,跟奶奶一起去接你爹爹和爺爺。看看他們給你買了什麽好吃的。”接著臉皺了皺,“怎麽小手這麽冰,又跑哪裏野去了,阿嬌,快給捂捂!”


    秦氏忙放下手裏東西,將兒子摟進懷裏,緊緊捂住他兩隻肉嘟嘟的小爪子。青梅也興致盎然地拿起炕上一個小鼓搖了搖,“金豆,叫姑姑。”


    金豆瞪著兩隻圓圓的眼睛盯著小鼓,鼓了鼓腮幫子,糯糯道,“姑姑。”說完,伸出爪子就要來抓。


    青梅手一揚,小爪子抓了個空,金豆就嘟起嘴來,從他娘懷裏掙脫起來爬上了炕,不依不饒地朝青梅撲了過來。青梅咧嘴一笑,手一張就將小家夥抱了個正著,手裏的小鼓也終於讓小家夥得手了。薛邱氏和秦氏下了炕,見狀也是一笑,然後兩人便將金豆丟給青梅照顧,婆媳兩一起走出了房。


    不一會兒,外頭便傳來淩亂斑駁的腳步聲,青梅正捏著塊綠豆糕逗小家夥,便聽見一聲布簾子掀開的聲音,一行人進了屋。爹、娘和大哥、嫂子秦氏,還有一個叫她有些意外的男人。


    “青梅妹妹。”男人穿著綢緞長袍,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在玉冠中,披著鬥篷,臉帶風霜,進門見了炕上地青梅頓時欣喜的喚了聲,聲音輕柔,氣質溫潤。


    薛青梅詫異不已,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將手裏的綠豆糕放回盤裏,“梁賢,你怎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足足卡了四個小時啊,本來前麵那個離別是木有的,後來幾番考慮又加上去了。


    修修改改還是不甚滿意,但是得趕緊更新啊,卻還是遲了,悲催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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