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客棧。


    石敬安住在天地二號房。


    連續兩日,石敬安黃昏時分出去,半夜才回來,梁賢派的幾個下屬將這些情況全都匯報給了主子。聽說跟蹤的結果竟是薛家後門,梁賢的眉頭都打結了。


    種種跡象表明,石敬安和薛青梅,早已私相授受,暗結情緣了。


    如若這樣,自己這番打算,還有什麽用?


    他到底沒有衝動,隻是吩咐手下繼續盯著,按捺著觀察起來。


    接下來幾日,石敬安頻繁出入薛家,但薛家人卻一直沒有鬆口,本來提出入贅地梁賢也破天荒極力反對,私底下甚至還試探過青梅的想法,一時薛家上下內外不論主子還是仆人,最熱鬧地話題就是關於石敬安入贅的事。


    而薛青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甚至有時嗤笑出聲而不自知,梁賢越來越沉默,話語越來越少。他是個生意人,最愛斤斤計較利益得失,也愛冒險,如若明明知道這是個血本無歸的買賣,他會立即懸崖勒馬。可到底,心裏難免不甘。


    入了夜。


    “少爺,今日石敬安又出去了。”客棧對麵的酒樓,隨從梁五恭敬地看著自己主子。


    梁賢眼神沉了沉,“在他回來的路上,下手吧。”他倒要看看,他有什麽資格贏得青梅的芳心。


    “是。”


    梁五下去了,梁賢坐在包間裏喝酒,一杯又一杯,月上初華,外麵一片漆黑,家家戶戶關門緊閉,包間門口輕輕傳來兩聲響,他甩了杯子麵帶微醺地走了出去。


    漆黑地弄巷裏,梁賢和幾個下屬隱在暗處,許久,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漸漸來了。


    那人步伐沉穩,身形修長,夜色朦朧之下竟顯出幾分英武之氣,隻是看不清樣貌。梁賢眯了眯眼,打了個手勢,梁五找的人便在那人走入弄巷中央之後,突然從暗處衝出,堵住巷子前尾,將人嚴嚴實實地堵在了中央。


    “嘿嘿嘿嘿,落在大爺手裏,快快把銀子交出來。”梁五找得人都是遼城出了名的混混惡霸,一出場,便一臉嫻熟地開始敲詐起來。


    梁賢轉頭瞪了梁五一眼,梁五摸了摸腦瓜,不好意思挪開頭,主子倆躲在暗處,看著被十幾個流氓圍在中央的男人,正是石敬安,他竟然不慌不亂,一臉鎮定。


    “各位跟了我這麽多日,想必也累了吧?銀子沒有,拳頭……讓你們吃個飽。”


    話落,眾人驚愕,梁賢和梁五更是大驚,那流氓頭子總算還記得後頭有靠山,嘴裏一句咒罵,凶相畢露,道,“他`奶`奶`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兄弟們,給老子打,打到他求饒為止——”


    眾流氓得到指令,立即各自操著自己手裏的家夥拳頭朝包圍中的石某人蜂擁而上,梁賢直覺頭皮突突跳動,興奮至極地看著暗巷裏的混戰。十來個人群毆一個人,那勝敗是毫無質疑的呀,那石敬安再強悍這回也得栽了!


    “啊——”


    巷子裏一片混亂,時不時傳來淒厲地慘叫聲和兵器相交、拳頭砸入皮膚地聲音,夜太黑了,有些看不清拳腳。梁賢卻瞧著地上漸漸躺下一個又一個身影,哀叫求饒哭嚎聲不絕於耳,卻沒有石敬安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魁梧高大的聲音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捂住胳膊摔了出去。


    暗巷裏隻剩下一道修長高大的黑影,在喘著重重的粗氣,梁賢頭皮發麻,梁五早就臉色發白的捂住了嘴,主子兩大氣不敢出一口。躺在地上的流氓混混還在哭嚎求饒,有的捂著腿,有的捧著手,哭爹罵娘,此刻月亮從雲層裏微微露出臉,月光之下,那高大黑影終於暴露一張冷酷布滿殺氣地臉,正是石敬安。梁賢大為驚駭,不覺後退一步,腳竟踩到一個物事,發生低低一聲暗響。


    他心一顫,這暗響在滿巷子哀嚎哭叫中並不突兀,但不知為何,他卻感覺那石敬安的視線卻直直看向了這邊。接著,便聽到那人說,“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石敬安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今晚之事,且當做一次小小教訓,下一次……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說完,他突然走到那流氓頭子跟前,流氓頭子正捂著胳膊哀嚎,見狀猛地瞪大眼,“你要幹什麽?”


    卻見那人冷冷一笑,猛地抬腿。


    “啊——”流氓頭子一聲淒厲的慘叫,“喀嚓”一種骨頭脆響的聲音在黑暗中尤其驚悚,梁賢主仆兩齊齊打了個寒顫。冷風瑟瑟,梁賢一肚子酒全醒了,身上竟被汗浸濕了,被風一吹冷得直打顫。


    而那人,已經走了。


    “走。”好半響,梁賢才啞著嗓子發出了聲。


    心裏的驚恐轉為了極度的失落,不甘也變成了一種難言的畏懼,那個男人——他苦澀地閉了閉眼,袖中拳頭握得生疼,“小五,吩咐下去,明日——啟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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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梁賢便向薛家眾人提出京城突發急事,他要立即回京。


    薛家人對梁賢突然要回京十分不舍,薛老爹和薛青川更是連番挽留,但最終,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梁賢帶著一群仆人隨從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臨近年關,事務繁忙,人家要回去過年,這是人之常情。


    青梅心裏五味雜陳,梁賢臨走前來與她道了別,似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增了她一套紫檀木木雕首飾,一件件精雕細琢、巧奪天空,青梅簡直愛不釋手。最後還邀請青梅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京城玩,為她介紹了不少京城出名的景致與食物。


    梁賢走後,薛家便安靜了些,連帶不少丫鬟婆子也很惆悵。而石敬安卻依然厚臉皮上門,對薛家人的刁難冷眼視而不見,笑臉相迎,一口一個叔、一口一個嬸,連府裏的丫鬟小廝都微笑相對,磨得連薛邱氏都不好意思對他擺冷臉了。而女兒的心意她最清楚不過,最終全家人幾番商議最終得出統一結果,同意石敬安入贅,成婚後夫妻倆必須住在遼城,將來生了孩子男娃兒姓薛,女娃兒可姓石,每個月至少隨青梅回薛家小住一次。


    因過年在即,便將婚期定在年後初十。


    也不做大了,就在薛府拜堂成親,邀請幾個家裏的內親好友擺兩桌,新房就是青梅的房間,在考驗了石敬安的誠意後,薛家人也退了一步,允他們成親三日後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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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貼窗花、糊對聯,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放鞭炮。


    除夕夜薛邱氏親自下廚房包了餃子,青梅也動手做了幾個菜,雞鴨魚肉樣樣有,一家人圍著桌子坐著熱炕吃了個熱熱鬧鬧地年夜飯。


    嫂子秦氏的肚子越來越重,像個球般鼓了起來,青梅看了心裏羨慕,可每每摸到自己腹部,心裏便發酸。大夫也瞧了幾個,都說她無事,身體健康,可為何卻一直懷不上?以前便罷了,但若是跟石敬安成親後還一直……她心裏其實是擔心的……


    自定下婚期,石敬安便返回楊梅鎮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麽呢?


    心裏想著,便由不覺吃吃笑了起來,憂鬱漸漸消散了。


    接下來初一初二陸續有人上門拜年,薛家熱鬧非凡,初三這日,終於收到遠在外頭二兒子薛青禮的信,原來大雪阻路他終究沒法趕回來,於是和幾個鄉友同窗在隔壁林城過了年。信中說到一定會在初十前趕回,定要參加妹子的大婚,青梅也見了信,母女倆歡喜得幾乎相擁而泣。


    初四早上,邱家人也來了,這次來的是大表哥邱武和表嫂李氏,還有依依呀呀在老子懷裏翻滾的小楊梅。老爺子終究年事大了,家裏也有拜年的,舅舅和舅媽便留在家裏,親戚往來走動便交給了年輕人。一個多月不見,青梅和李氏都欣喜不已,抱著小楊梅更不放手,連連親了幾口,才將他扔給了他老子,拉著他娘去了自己房裏。


    “梅子,你和石敬安的事我聽說了。”一進房,李氏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青梅低了低頭,心裏閃過幾分羞意,道,“這事兒傳得很開嗎?”


    李氏道,“豈止傳得很快,方圓幾十裏都傳遍了。那石敬安對你有真是個有心的,竟追到遼城來了。你知道麽,其實石家還發生了件事兒,石老二納妾了。”


    “納妾?”青梅不解,納妾怎麽了?


    李氏一臉唏噓,“你走後沒幾日,石家發生了件大事,石敬安他老娘看中的那姑娘,本來要給石敬安做媳婦的,有一日早上卻發現跟石家老二滾在了床上。哎喲,那場麵聽說不少人瞧見了,石家老娘幾乎氣得中風,當場就要把老二打死,連罵那女的狐`狸精轉世勾`引她兒子。這種事想瞞也瞞不了啊,事情後來越傳越大,那姑娘便給石老二做了妾,嘖嘖,這也算心想事成了吧,那姑娘總算也是入了石家門了。”


    “天啊,這什麽事啊。”青梅瞠目結舌,這田妮兒居然做了田富安的妾,簡直荒唐啊……


    “可不是,不過也活該,一個未婚姑娘住到人家家裏,本來就沒皮沒臉的不知`羞`恥,發生這種事純屬活該。我說自愛的姑娘就得在家裏呆著,等媒人上門,你上趕子往人家門口湊,誰瞧得上?”


    一月不見,李氏這嘴巴可日漸刁鑽,聽著越來越有汪氏的風格了,青梅也不說話,隻是捂著嘴巴笑,心裏卻到底鬆了口氣。本來田妮兒就是她心裏一根刺,如今這刺兒沒了,能不讓她舒爽嗎?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章就要吃肥肉了,嗷嗷啊,俺心裏好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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