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那把小太刀……」


    我忽然在意,一件事,打斷忍的述說。


    「……是怎樣的刀?」


    這應該是離題,和我現在想問的事情差很遠,即使如此,我依然覺得非問不可。


    非問不可。


    我要是現在沒問,今後似乎會非常後悔。雖然這麽說,我並不是預料今後會因而鋪陳出什麽嚴肅的劇情,隻是打從心底預料要是現在不問,這家夥肯定會忘記說明這方麵的事。


    忍至今和我提過「心渡」好幾次,卻未曾提過這把小太刀,甚至沒讓我察覺這把小太刀的存在。


    應該說,忍肯定直到剛才都忘記這件事。


    還說什麽「原來吾沒說過」。


    少給我裝模作樣。


    「既然『心渡』是殺怪異的刀,那麽小太刀是殺人類的刀?不對,這樣就隻是普通的刀……」


    「沒錯。因此是『怪異救星』。小太刀『夢渡』是讓怪異重生之刀。怪異原本就沒有生命,形容成重生很奇怪……總之是用來讓怪異複活之刀。」


    「……?我聽不太懂。」


    「被『心渡』斬殺之怪異,以這把刀砍下去即可重生,換言之是擁有治愈功能之物品。不過能夠療傷、重生之對象,僅限於遭受『心渡』斬殺之怪異,因此效果範圍相當有限。基於這層意義,吾那把不鋒利之複製品,完全無須搭配這把小太刀。」


    忍這麽說。


    「何況隨身攜帶兩把刀很重。」


    「你沒有輕重的概念吧……」


    「沒有,但這是心情問題。何況吾隻會殺怪異。」


    「…………」


    確實。


    既然小太刀『夢渡』是用來抑製妖刀『心渡』的銳鋒,忍應該不需要這種東西。忍不會讓自己斬殺的怪異重生。


    因為對她來說,所有怪異都是食物。


    「……既然這樣,我覺得你甚至會直接吃掉那些刀。」


    「這很難說……即使是吾,終究亦無法消化那兩把刀吧……」


    我明明是開玩笑,不過看她正經地如此回答,或許她四百年前曾經想吃卻失敗。


    這樣的話,她的食欲也太旺盛了。


    「總之,不提吃不吃的問題,贏不贏的問題又如何?」


    「嗯?」


    「那個初代怪異殺手,後來曾經和你打過一次吧?當時的勝負如何?你像這樣活到現在,所以我認為當然是你贏,但我聽過『夢渡』的神奇特性之後,意外地……」


    「蠢貨!」


    忍說完踢我一腳。


    我被幼女踢了。


    這家夥原來是動口同時動手的類型。


    我當然不會抱怨幼女赤腳踢我(我的意思是人類器量沒那麽小,別誤會),所以我沒有追究她的這一腳。


    「怎麽了?」


    我這麽說。


    「我隻是稍微覺得你可能是被斬殺之後重生,有什麽關係?」


    「光是覺得亦不行。若初代怪異殺手是足以殺吾之優秀人才,吾不可能記不住名字。實際上,曾經和吾搏命交戰,搶走吾四肢之三名吸血鬼獵人,吾不就清楚記得他們名字?」


    「是這樣嗎……」


    換句話說,這家夥會記住高手的名字。


    好誇張的戰鬥狂。


    ……套用這個道理,很難說她是否記得忍野的名字……忍確實中過那家夥的道,但雙方並未搏命交戰。


    慢著,那個家夥是最喜歡捉弄人的惡劣專家,或許反而讓忍印象深刻。


    何況實際上,我覺得她記得那三人的名字,隻是因為那是短短半年前的往事……


    「總之,吾要為己身名譽強調,吾絕對沒被初代怪異殺手殺害。何況那場戰鬥,坦白說隻像是餘興。」


    「餘興?」


    「酒宴之餘興,隻是簡單過招之程度。畢竟吾想試試那兩把刀之能耐。那是名留曆史亦不奇怪之物品。」


    忍感觸良多這麽說。她甚至至今都帶著複製品,所以評價當然很高。


    「總之,原版之刀『消滅』了……連同傳承一起消滅,所以很遺憾,別說名留曆史,甚至沒留在任何人之記憶。」


    「……聽你這麽說,總覺得隻有那兩把刀很厲害,初代怪異殺手完全沒什麽。」


    「終究不是如此。若是汝這位大爺聽起來如此,隻代表這是吾對汝這位大爺之顧慮使然。若要刻意選擇傷害汝這位大爺之說法,那個家夥身為專家──身為收拾怪異專家之實力,比汝這位大爺高上十二階。」


    「十二階……」


    這也太高了。


    已經不是「階」,應該是「樓」了。


    慢著,我不是專家,是外行人,有這樣的差距也是理所當然……嗯,不過這種說法確實令我受傷。


    真難處理。


    忍將前任搭檔講得不甚重要,我會冒出同情心,應該說莫名地義憤填膺。雖說如此,如果忍為他說話,我也會吃味。


    好難處理。


    忍一開始提到,若要比喻的話,這個人如同前任男友,但以這種方式解釋就真的有這種感覺,而不是比喻。


    「嚴格來說,那個家夥一己之力能做之事情有限。那個家夥始終是以領導者來說很優秀。指揮約五十人之專家集團,應付任何怪異皆可一刀兩斷。那個家夥是采用這種戰法。因此一對一當然打不贏吾。」


    忍這麽說。


    「若是那五十人聯合對付吾……」


    「你會輸?」


    「吾想想,或許會被砍傷一刀吧。」


    「…………」


    是這種程度啊……


    那是「斬殺怪異的刀」,因此別說刀傷,光是淺淺劃傷就會造成充分的打擊,甚至是致命的打擊,即使如此,依照忍的狀況(我的狀況也一樣),即使被『心渡』砍中,也就是『被斬殺』也會立刻複活,所以沒什麽影響。


    基於這層意義,忍不需要『夢渡』。


    即使是複製品,我也曾經因而有過反覆死而複生的惡夢般體驗。


    這也堪稱是恢複力的弊害。


    「總之,吾就像這樣巧妙應付找上門之專家或獵人們。」


    「這樣啊……」


    她的生活方式與其說是過於隨便,應該說如同繭居族自甘墮落,所以很難給人這樣的印象……不過這家夥確實是和當地居民「巧妙相處」。


    要說融洽不太對。


    應該也不算友好。


    「後來,他們定期前來巡視,和吾交談片刻就離開。一直反覆這種做法。頻率大概是一個月一次……或是再稍微頻繁一點。吾亦數度協助他們收拾妖怪,將背後交給他就是當時之狀況。應付日本固有之妖怪很費力,但怪異隻是吾之能量,因此隻是少見多怪罷了……隻是吾不能在他們麵前進食,因此無法攝取怪異之能量,隻能默默看著看似美味之食物被丟棄。」


    忍極為遺憾般這麽說。真的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明明各方麵的記憶磨損,卻至今依然清晰記得那些沒吃到的怪異……真過分。


    居然隻以食欲至上。


    雖說如此……


    「我說忍,既然這樣,你就這樣成為神不是很好嗎?原本覺得你不適合,但聽你這麽說就覺得頗為適任……感覺很適合吧?畢竟你不會虐待人民,比較麻煩的問題隻在於你有吸血衝動。」


    「呆子,光是吸血衝動這個問題就夠麻煩吧?總之,若是不想吸親近人類之血,或許隻要出個遠門即可,但吾始終是旅行者,度假隻不過是度假。」


    「…………」


    真頑固。


    不過,我想從吸血鬼恢複為人類那時候,看起來或許也是如此。隻是這樣的我完全沒恢複為人類。


    回想起來,這個不死體質救過我好幾次……


    即使現在所有問題都解決,並且忽然被要求恢複為平凡人,我應該無法立刻答應恢複吧。我至今過於依賴吸血鬼體質,難以如此回應。當時的忍是否有這種迷惘?


    然而,現在討論這種事隻是馬後炮……


    「而且……」


    忍開口了。


    表情忽然正經。


    「不隻是這個問題。」


    「嗯?」


    「不隻是這個問題。問題不隻是吾之吸血衝動。真有必要時,這種衝動再怎麽樣都可以解決。雖然是粗魯之解決方式,卻同樣是解決方式無誤。」


    「嗯……這部分我認同。畢竟這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你可以使用出遠門作戰,真有必要的話,讓村民獻出活祭品也是一個辦法。何況你也可以瞞著初代怪異殺手他們吃怪異吧?」


    一年。


    她說這種神明生活大約維持一年。也就是說,忍這一年幾乎絕食。


    獻給她當成供品的食物,可以滿足忍的享樂欲望,卻無法成為營養。如同現代的mister donut那樣。


    我覺得她當時真能忍,但或許也表示當時的忍是最強時期,相對也同時顯示她多麽渴望他人「目擊」。


    無論如何,既然忍說得那麽含糊,這部分隻能推測……


    「再怎麽說,你的吸血衝動也不會直接造成風險。那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有。汝這位大爺肯定知道。肯定清楚知道。」


    014


    「要是賣關子,汝這位大爺大概又會覺得掃興,因此吾一開始就講明吧。問題不在吸血衝動,在於吾這個怪異、吾這個吸血鬼之存在。


    還記得那座神社吧?


    瀏海姑娘事件當時去過之神社。昨天用來時空旅行之神社。此外亦成為各種事件焦點之神社。


    北白蛇神社。


    那裏為什麽會儲存負麵能量……汝這位大爺亦很清楚個中原因吧?


    畢竟汝這位大爺接受那個夏威夷衫小子之指示,前去封印那些負麵能量,完成這項重責大任。


    沒錯。


    吾這種怪異──吾這個怪異之王,正確來說是以前之吾,亦即姬絲秀忒?雅賽蘿拉莉昂?刃下心,會引來怪異。


    如同捕蚊燈。


    仔細想想,這樣可以盡情享用吸引而來之怪異,此等特性方便至極,因為食物會主動上門給吾吃。嚴格來說,吾沒自覺到對方是主動上門給吾吃,就這樣破壞怪異之平衡、破壞生態係。


    何況上門的與其說是怪異,應該說是形成怪異前之負麵能量。是『髒東西』。


    沒錯,那個夏威夷衫小子形容為『髒東西』。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汝這位大爺不是把那個『暗』形容為『莫名其妙的東西』嗎?感覺很類似吧?


    實際上,這是諷刺。


    對,吾輕忽大意。


    吾忘記自己四處旅行,過著放浪生活之原因。不,吾並非忘記這方麵之事。這是吾過於大意、過於冒失,但吾並未愚蠢到忘記自己旅行之原因。


    吾不能長期待在某處,這樣會完全破壞怪異生態係之平衡。


    這種性質很難處理,太強亦會令人深思煩惱。總之,即使稍微影響平衡,隻要聚集之負麵能量並未『成長』為怪異,就不會造成太大損害,頂多是空氣變差之程度。


    然而,這很可能成為妖怪大戰爭之契機。夏威夷衫小子那番話並不誇張。


    即使如此,光是這樣肯定不成問題。因為吾實際上有應對之道。即使這座城鎮之髒東西聚集處成長到何種程度,全盛時期之吾都足以應付。


    當時之所以造成問題,是因為吸引那些東西之吾失去力量,還遭到夏威夷衫小子之監視。


    吾自己如同捕蚊燈吸引過來之東西,好歹要自己處理。雖說如此,要是聚集到無法收拾之程度終究應付不來,因此吾會適度轉移陣地。


    這樣就明白吧?明白吾為何不能以神之身分定居於該處之原因。


    吾繼續待在該處,會使該處化為怪異集中營。對於吾來說是天堂,對於吾以外之生物來說卻是地獄。


    吾崇尚享樂主義,卻不崇尚頹廢主義。


    吾不期望這種事。


    因此吾原本心想,這種度假生活亦得見好就收。


    此時吾之所以大意,在於吾之前住在南極,住在無人亦無怪異之土地。


    吾之知覺因而失常。完全沒察覺即使吾在此處,『髒東西』亦絲毫沒集中過來。


    當地之妖怪會適度出沒,因此吾難以察覺。若是完全沒有妖怪出現,吾終究會感到不對勁。


    這次聚集得真慢。


    既然這樣,就在這裏多待一陣子吧。


    被拱為神亦無妨。


    畢竟飯菜好吃,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


    何其幸福……就是這種感覺。


    不準說自甘墮落,基於這層意義,吾亦不是自願四處旅行,因此偶爾會想穩定下來悠閑一下。被拱為神則是另一回事。


    因此吾破例延長期限,持續待在該處整整一年那麽久。


    抱持『還不要緊、還不要緊、還不要緊……』之想法。


    吾總是覺得今天依然和平,不知不覺錯失回避悲劇之機會。


    事件發生在……更正,『察覺』該事件的不是吾,亦不是專家集團或初代怪異殺手,是鄰近居民。


    亦即該區域之人民。


    怪異現象是以口耳相傳之方式傳開。在一般居民之間普及,傳到『上層』耳裏時已經太遲,已經來不及挽救。不過當時之事件稱不上是怪異現象。


    事件是這樣的。


    傳聞,人會消失。


    傳聞,人會不見。


    傳聞,人會無影無蹤。


    傳聞,人會在出去之後不再回來。


    隻聽這些傳聞,應該是所謂之『神隱』現象。但在這種場合,要當成『神隱』處理有些困難,因為此處有『吾』這個『神』,吾又住在眾人皆知之處,就某方麵來說擁有不在場鐵證。


    若有人認為是『神隱』,來吾之神社清查每個角落即可。但實際上無人這麽做。


    這部分算是吾平常品行良好吧。不準笑,當時確實很好,無須質疑。


    吾裝作是神,因而沒列入神隱嫌犯名單,說來頗為諷刺。


    但吾簡單調查之後,發現這個現象確實發生當中。至少不是普通之離家出走、失蹤、綁架或殺人案件。


    是一連串類似怪異現象之事件。


    不,就說了,很難斷言是怪異現象。


    吾當時心想『終於來了』。吾認為這是因為自己在此處待太久,因而開始引發負麵連鎖,但要是以這種方式解釋有些突兀。


    原因在於沒有『目擊證詞』。


    感覺比起『現象』,更像是隻得知『現象之結果』。遲遲無人實際目擊或體驗這種『神隱』過程。


    就隻是有人消失。如此而已。


    一般來說,在這種現象,亦即在這種靈異故事中,肯定有人和失蹤者在一起,並且目睹當事人消失的樣子。不然失蹤者亦會在失憶之後回來。


    然而,都沒有。


    隻是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沒有回來。


    若是結伴同行,連同伴都沒回來。


    事件隻到這裏就完結。無從著手調查。


    吾亦和初代怪異殺手商量過,並且共同展開調查,但由於找不


    到證據,因此吾等推測是人類之犯行。


    怪異之完美犯罪不存在,但人類之完美犯罪是存在的。


    這並非吾等之工作,不是『神』或『專家』之工作,是警察之工作。吾等做出這個結論。


    不過在那個時代,並不是叫做警察,而是私塾……不對,叫什麽?好像是捕快這種職業之工作?總之,這應該是其他專家之工作。


    吾願意以神之立場降雨,但這種莫名其妙之人際關係問題,吾敬謝不敏。


    以結果論來說,這是天大之逃避責任行為。吾應該好好思考,為何負麵能量隻在這次還沒聚集至此處。吾應該好好思考這一點。


    人類一個個消失。同樣的,負麵能量亦消失。


    吾應該思考這一點。


    然而實際上,吾直到最後才察覺能量並未聚集,因為沒聚集不會造成吾之困擾。相對來說,要是如同百鬼夜行蜂擁而至,吾再怎麽不願意亦會察覺,並且認真思考原因。然而不隻是人類,吸血鬼同樣隻會在危機當前時認真起來。


    吾有在反省,卻不認為能將這種反省活用到未來。


    總歸來說,吾沒做任何事。


    過著一如往常之生活。


    在這段時間,附近居民亦接連消失,接連失蹤。


    一個個接連消失。


    直到空無一人。」


    015


    我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耳誤,或是她口誤。


    直到空無一人?


    完全沒人?


    「……直到空無一人?這是怎樣……那個,直到初代怪異殺手的五十人專家集團也全部消失?」


    「為何會變成這樣?吾並非這麽說吧?要好好解讀話中脈絡。」


    「你剛才說的哪有脈絡可言……你的記憶過度磨損,細節真的很模糊……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是你的敘事能力比任何人都差。」


    不是不會講話,是不會講故事。


    雖然不是引用八九寺的說法,但我真的很慶幸怪異按照規則不能成為敘事者。


    「哼,真敢說。不過,至今最受好評之敘事者,出乎意料是那個猴女。汝這位大爺被超越了。」


    「慢著,神原得到很好的評價,是因為那個家夥的敘述方式,比預料的正經許多吧……?換句話說,她在某種層麵令人失望吧?」


    就說了,不要理所當然聊起未來的事情。


    怪異可以站在上帝視角發言的規則,最好早點廢除……不對,現在這麽說已經遲到太遲的地步。


    畢竟本係列隻剩一集。


    「順帶一提,最後一集之敘事者,似乎是那個傲嬌姑娘。」


    「咦,是嗎?不是我?」


    我稍微受到打擊。


    所以我過了這集就要被撤換?


    這麽乾脆?這麽直接?


    終究不會這樣吧?


    「哎,那個傲嬌姑娘之真心話真令吾期待。不曉得會聽到何種壞話。」


    「是指我的壞話嗎……?不,那個家夥不會說我壞話。那個家夥已經改頭換麵,現在是內心純淨的戰場原黑儀。」


    「不不不,女人之真心話無人知曉。依吾看,那個女人現在肯定在思考如何要求分手。」


    「為什麽你講得好像精通人類心理……你現在述說的往事,正是因為你不曉得人類心理而闖的禍吧?」


    「現在提分手會影響汝這位大爺考大學,她是基於同情而暫時忍耐。」


    「這還真常見!」


    那個……


    唔哇,聽她這麽一說,我真的會這樣想……


    雖然那個家夥改頭換麵,表情變得豐富,但我還是難以捉摸她的想法。


    像是現在,我也無法想像那個家夥在做什麽……感覺她最可能正在思索如何訓誡開學典禮缺席的我。


    「別再講下一集的事情了。這樣下去甚至不曉得有沒有下一集,何況在這之前,搞不好這一集隻會以你的回憶作結。」


    大家差不多開始不安了。


    你說的這段往事,出乎意料真的好長。


    「有何不可?回憶場景是熱門漫畫之基本功吧?」


    「不,我身為讀者,想主張這是壞習慣……」


    「包括回憶場景,熱門漫畫之劇情進展速度,和受歡迎程度成反比。」


    「一定要現在討論這件事嗎?」


    你的往事正說到很重要的地方吧?


    而且應該是最重要的地方。


    「步調太慢,不隻是讀者痛苦,作家應該同樣痛苦。又不是壓力訓練,劇情進展那麽慢,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畫什麽吧……」


    「如果不以讀者立場,以書迷立場來說,我覺得其實是出版社要求拖長。」


    「嗯,但吾不認為出版社會希望慢慢來……」


    「當然不會希望慢慢來,可以的話應該是希望緊湊一點,但是人類的才華有限。若要拉長連載,隻能在某種範圍改變密度吧?」


    「原來如此。吾並不是無法理解這種做法,即使如此,足以讓出版社希望劇情拖長之暢銷作家,會乖乖聽出版社之要求嗎?應該會想早點結束想結束之劇情吧?」


    「控製作家也是出版社的工作,應該會巧妙哄騙,以免作者發現被控製吧。」


    「到最後,創作者還是無法逃離資本家之手掌心嗎!」


    「我不懂你是站在誰的立場生氣……」


    這不是讀者的立場,也不是書迷的立場。


    到頭來,無論熱門漫畫拖得再長,也應該和長壽的忍無關……但我不清楚現在的忍壽命多長。


    不過,最近確實沒看見熱門漫畫的完結篇了。


    「忍,這個話題算是得出結論,所以可以回到正題嗎?」


    「唔,吾無法接受,總之先這樣吧。」


    「我說啊,要是你這段往事和『暗』無關,我會扁你。會一直摸你的胸部摸到兩倍大。」


    「但以吾之狀況,摸胸部是奴隸效忠之證明。」


    「是這樣嗎?」


    確實有這種設定。


    她的初期設定已經相當模糊,原來這個設定還在。


    「那麽,要是你這段往事和我看見的那個『暗』無關,我會一直摸八九寺的胸部摸到兩倍大。」


    「不得已了。吾已經講這麽多,就背負此等程度之風險吧。」


    當事人昏迷不醒,我們卻在旁邊進行無視於少女人權的天大交易。


    「所以,你剛才說空無一人是什麽意思?就算你要我解讀脈絡……但你的說法及語氣,聽在我耳裏隻像是周圍居民全部消失。」


    「這樣就沒錯。」


    忍乾脆地肯定我這番話。


    「什麽嘛,汝這位大爺明明懂嘛。不,果然是因為吾講故事之能力超群。看來下一集之敘事者將會變更計畫,出乎意料改由吾擔任。」


    「這也太出乎意料了。這樣戰場原的立場何在……咦,可是,所有人都不見?一個都不留……慢著,又不是阿嘉莎?克莉絲蒂的著作……」


    「嗯,但那是無人島事件,因此不是那樣。是整個聚落變得空無一人。」


    「…………」


    規模也太大了。大到誇張。


    她使用「村莊消失」或「聚落消滅」這種拐彎抹角的說法,所以我沒什麽概念。不過……這代表共有多少人消失?


    五十人?絕對不止。


    我不曉得當時的人口與人口密度,所以不能貿然下定論,但至少應該不隻是一兩百人……


    這麽大規模的「神隱」?


    「等一下……依照你剛才所說,人們並不是你消滅湖泊那樣


    一鼓作氣消失,而是階段性地消失吧?應該是一個個逐漸消失……既然這樣,你肯定會在事情這麽嚴重之前察覺。你在村莊變得『一個都不留』的這段期間,究竟在做什麽?睡覺?」


    「真要說睡覺,吾確實在睡覺。」


    我加入些許批判語氣追問,忍則是毫不內疚如此回應。雖然不內疚,但看起來終究有些尷尬。


    「畢竟吾一直懶散度日……不過汝這位大爺,到最後還是一樣吧?」


    「嗯?」


    「假設所有人一鼓作氣消失,就某方麵而言亦無法防範。無論如何,在吾沒有積極防範之時間點,聚落就注定落得這種下場。」


    「……哎,說得也是。」


    照道理來說,無論是一鼓作氣消失還是逐漸消失,最後所有人都會消失,所以沒有兩樣。但我希望盡量別照道理來說。


    「自認帶著很多錢,卻在慢慢使用之後,回過神來發現錢包見底。汝這位大爺亦有過這種經驗吧?這是同樣道理。」


    「……我對這個比喻不以為然。不過比起一鼓作氣消失,拉長時間慢慢消失,或許意外地難以察覺……難以認知到事件的重要性。畢竟也能回避案發時的調查……」


    如果村民忽然以百人為單位失蹤,我覺得忍終究會出動。初代怪異殺手也是。


    然而,比方說如果是每天晚上失蹤一人,或是每三天失蹤五人的速度,或許會晚一步察覺、晚一步采取應對措施。


    事件的重要性……


    「所以,這個……該怎麽形容,這個異常事態,你後來為什麽會發現?」


    「是指哪件事?是指吾停留很久依然沒有負麵能量流入?還是指村民接連失蹤,到最後空無一人?」


    「兩者皆是。不過真要說的話,是後者。」


    「吾算是在察覺後者時,緊接著察覺到前者……總之關於後者,吾再怎麽遲鈍亦遲早非得察覺。因為敬仰吾之信徒們一直沒來參拜。」


    「啊,說得也是……」


    「剛開始,吾以為他們終於因為吾過於冷漠而不再虔誠。吾宣稱不曉得『神隱』詳情、自己和妖魔鬼怪無關,冷漠要求他們自行調查解決,還以為他們因而認定吾這個神不可靠而舍棄信仰,以為前來參拜之人數因而減少,即使如此,人數變成零依然很奇怪。『神隱』再怎麽橫行,人終究得飲食維生,因此不可能停止向吾『求雨』。沒有遭遇神隱之居民,當然會將乾旱視為更實際之問題。要是對吾這個神死心導致饑荒重現,他們同樣吃不消……因此,吾察覺了。此為論證之總結。」


    忍這麽說。


    總覺得光是這個家夥提到論證這種字眼,我就會火大……


    「吾察覺狀況不對勁。」


    「…………」


    「後來吾離開神社,下到村莊一看……嚴格來說是從湖底上到村莊一看,發現眼前光景彷佛瑪麗?賽勒斯特號。」【注:一八三二年在大西洋發生全員離奇失蹤案件的船隻。】


    「依照時間順序,你用這個比喻很奇怪。」


    無人的村莊。


    空無一人的聚落。


    忍以神的身分統治的這些村莊,化為鬼鎮。


    仰慕她的人民全部消失,一個都不留。


    緩緩地,不動聲色地消失。


    「……你當時感覺如何?」


    「嗯?」


    「沒有啦,我這樣詢問感想或許很殘酷吧……但是當時的你,沒受我影響又處於全盛時期的你,對這件事抱持什麽感想?我對此很感興趣。」


    敬仰自己的人類們,在自己沒看到卻肯定影響得到的地方消失。


    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麵。


    當時的她──姬絲秀忒?雅賽蘿拉莉昂?刃下心,如何接受這種狀況?


    我想知道。


    「不,沒什麽特別感覺。就是『唔哇,不見了』然後嚇一跳。」


    「…………」


    她沒接受。


    任憑傳過來的球經過身旁。


    應該說,她隻是完全無視。


    「吾當時以為大家都出門或是外出賺錢。順帶一提,吾或許想過這些家夥居然扔下吾悄悄跑掉,氣到想要屠村。」


    「爛透了……」


    她隻是個性急的家夥……


    總之,就是這麽回事吧……畢竟是那種時代,追究這種事也沒用。是我不該問。


    那個時代的忍,和現在的忍不同。


    「現在就不一樣吧?如果是現在的你,應該不會以這種方式接受現狀吧。」


    「沒錯。若是現在之吾,應該會是『嗚哇啊啊啊!沒人了啊啊啊!』這樣。」


    「隻是反應變強烈?」


    順帶一提,還附加肢體動作。


    你和我來往至今,隻學到這種沒用的反應能力?開什麽玩笑。


    給我學習情感吧。


    例如人類該有的心態。


    「要從汝這位大爺身上學習這種事很難……總之,後來吾走遍附近所有村莊。」


    「喔?」


    「抱持情感,誠心走遍各村。」


    「用不著增加無謂的形容,隻說事實就好。」


    「吾搜尋之後,得知這附近之聚落已經沒有任何人。某個區域以外之村莊就全部平安無事,如同拉起一條界線。」


    「界線……也就是說,『是否信仰你』成為區域上的界線?」


    「沒錯。講得更正確一點,是『是否知道吾』之界線,和信仰無關。附近村莊亦有人知道吾卻不信仰吾,但這是少數。吾心想這種家夥或許還在,可惜期待落空。」


    「嗯……既然這樣……」


    我嘴裏說「既然這樣」,實際上卻不曉得後續狀況。該說摸不著頭緒還是抓不到重點……我聽到這裏依然一頭霧水。先不提忍的講故事能力,既然忍是敘事者,既然這段往事的主角是忍,對我來說,故事的主軸還算是勉強維持住,否則這段往事要當成怪異奇譚實在是不著邊際。


    會變得不是怪異奇譚,而是靈異故事。


    是不太好、不太清楚、莫名其妙的往事。


    真的如同那個「暗」。


    「既然這樣……」


    忍應該沒看出我內心的混亂,卻接續我的話語說下去。


    不對,她或許有看出來。因為我和這家夥的內心相連。


    「即使是吾,終究明白發生了某種狀況。」


    「到了這個節骨眼,你還是隻認知到這種程度嗎……也太悠閑了。」


    「應該要說吾心胸寬大。總之,吾明白發生了某件事,而且原因在於吾。」


    「嗯?慢著,現在推論原因不太對吧?即使知道這個現象和你有關,你當時應該還沒得知這麽多……」


    「不,這是基於經驗法則。隻要出事,原因大多在於吾。」


    「…………」


    是啊。


    說得也是。


    但以我的立場,解決事件的時候,也就是處理結果的時候,都是藉助忍的力量,因此在某方麵難以抱怨。


    「然後,吾總算察覺了。這麽說來,吾即使待在這裏很久,負麵能量亦完全沒有累積、沒有聚集。若要說原因,應該是吾在這裏待太久,導致能量引發某些狀況。吾如此心想環視四周,卻沒發現奇怪之狀況。」


    「…………」


    「沒發現奇怪之狀況,是很奇怪之狀況。是異常。是異常事態。」


    忍說到這裏閉上雙眼。


    「沒發生奇怪現象,這樣很奇怪。即使如此還是產生異常事態,這樣很奇怪。該怎麽說……不太對勁。有種無法言喻之異常。老實說,比起附近居民


    全部失蹤,附近『完全沒聚集任何東西』更令吾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不舒服。」


    「…………」


    「吾覺得不舒服,所以回家睡覺。」


    「喂!」


    「咦?不舒服時,乖乖睡覺是最好之做法吧?」


    「是沒錯!」


    這個家夥遇見莫名其妙的事情時,隻要回家睡覺就會好嗎……這體質真方便。


    「既然變得空無一人,吾想過乾脆就此離開。這次不使用大跳躍,而是以使用竹蜻蜓之心情,張開翅膀悠閑飛翔。」


    「就說了,那個時代沒有竹蜻蜓吧?」


    現在也沒有。


    不曉得何時會發明。


    「總之,吾沒有電池用盡之問題。汝這位大爺知道嗎?使用竹蜻蜓必須每四小時休息一下,無法長時間使用。」


    「我妹房間也有那部漫畫,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咦?你該不會真的就這樣飛到國外吧?真的在睡醒之後忘記一切……」


    「怎麽可能,當然不是那樣。汝這位大爺別太瞧不起吾。」


    「不,我覺得你的格局總是值得尊敬……正因如此才會確認。」


    「但吾睡醒之後忘記一切,這一點正如汝這位大爺所說。」


    「格局真大!」


    夠了吧,真是深不可測!


    「開玩笑的。吾亦沒單純到睡醒就忘記一切。吾睡醒依然記得。就像是『啊~不行嗎~從短期記憶置換到長期記憶了嗎~』這樣。」


    「哎,我想也是……你這種悠哉的感覺,總是引得我不太高興,但你即使不是人類,大腦構造也不會這麽單純……」


    「因此吾將手插進腦袋,攪動腦細胞破壞掉,硬是忘掉這陣子之事情。」


    「那種玩腦方式不隻能回想事情,還能忘記事情?」


    真恐怖!


    即使會恢複,能用這種方式任性操作記憶也太荒唐了。即使是無所不知的羽川,聽到這番話應該也會驚呼離譜。


    「吾忘得一乾二淨,打算睡回籠覺……卻有人前來妨礙吾安眠。」


    「依照這種進展,我真希望有人妨礙。我正想說要是沒人妨礙該怎麽辦。」


    如果真是如此,我就可以對八九寺的胸部恣意妄為,所以真要說的話,我其實不會在意,甚至會建議這麽做,但終究沒能如願。


    「你說有人妨礙……是敵人?」


    「不。出現的是初代怪異殺手。」


    忍這麽說。


    016


    「吾在『神啊,快起來』之叫喚聲中清醒,但汝這位大爺應該亦很清楚吾剛睡醒之狀況有多差。


    由於是回籠覺,狀況終究沒那麽差,但吾遲遲沒有回應呼喚。那個家夥似乎耐不住性子,大步踏入神社。


    神社內部,是神域中之神域。


    吾如此設定,要求眾人除非有事,否則誰都不準進入。這當然是為了維持吾舒適之生活。


    即使是順其自然,吾姑且被視為神。若是懶散模樣被看見有損形象……


    不過在這個時候,終究還是被看見了。


    吾姑且以神之身分,煞有其事怒罵他是無禮之徒,但吾是幾乎全裸趴在床上時被看見,如此大喊應該沒什麽效果。畢竟那個家夥看到這樣之吾亦沒受驚嚇。


    而且他看起來無暇為這種事驚訝。


    反倒是吾嚇一跳。因為那個家夥獨自前來。


    這個人平常總是帶著許多部下,如同展示自己喜歡之勳章。


    這種人居然單獨行動,使吾嚇了一跳。率直嚇一跳。甚至睡意瞬間全消。汝這位大爺似乎想說吾驚嚇過度,但這真的是非常罕見之狀況。


    總之,或許是他認為太多人進入神社終究不妥,因此讓部下在外麵等,隻由他一個人入內。雖然亦可以如此推測,但吾認為幾乎不可能如此。因為若是需要這麽做,他應該會隻派一名部下進入神社。亦可以說他這個人討厭獨處。


    怕寂寞?嗯,基於『喜歡和他人結夥』之意義,他這個人真的和汝這位大爺屬於不同類型。但汝這位大爺應該不是自願獨來獨往吧……


    總之,這種人居然單獨行動。


    吾嚇了一跳,詢問他發生何事。順帶一提,吾當時已經自己攪拌大腦消除記憶,因此在立場上完全沒察覺周遭村莊發生之異狀。


    後來聽那個家夥述說異狀,吾嚇了一跳,但終究在聆聽過程中回想起來。腦細胞以那個家夥之敘述為契機,以原有形式再生。


    吾當時心想『啊,吾為何會忘記如此重要之事?』而自責。大為反省。


    這當然是假的……頂多隻有『唉~回想起討厭事情了』這種心情,心想睡一覺醒來應該可以忘記。總之這種思緒一直在腦海打轉。


    吾終究不能在初代怪異殺手麵前再度睡回籠覺,何況吾還得到新情報。


    這裏提到之新情報,和初代怪異殺手之部下們有關。那個像夥為何不像以往那樣帶著部下前來?


    總之,這部分正如汝這位大爺之預料。


    應該說,正如剛才所說。


    那些家夥亦不見了。


    不見了。消失了。


    消失到某處。和村民們一樣消失。


    這部分從頭說起吧,專家集團之成員,遠比吾更早發現聚落空無一人。


    而且他們和吾不同,確實進行過調查。居然為此不回家睡覺,令吾欽佩。不,這不是玩笑話。吾好歹亦會佩服認真工作之人。


    汝這位大爺看到工蟻或工蜂,同樣會佩服它們很勤勞吧?此為同樣之道理。隻是他們這麽做導致所有人消失無蹤,因此無法進一步誇獎他們。


    他們亦不是將近五十人一鼓作氣消失,而是逐漸消失,回過神來發現隻剩下初代怪異殺手一人。


    那個家夥應該和吾不同,感受到強烈危機感,以及更勝於危機感之恐怖感吧。那個喜歡結夥之家夥獨自造訪吾,與其說基於使命感,更像是恐怖感逼得他走投無路。


    總之理由不重要,何況他在最後發憤圖強,因此果然值得欽佩。


    比吾偉大多了。


    至於吾──當自己是神之吾,當然在聽完那個家夥敘述之後,麵色凝重地表示非得調查才行。哎,如今隻剩一人,吾即使當自己是神亦沒意義……何況初代怪異殺手並非吾之信徒。


    這部分算是習慣。


    吾已經走遍周邊村莊掌握現狀一次,但吾依照設定得忘記這些事。要是說明這部分,吾對大腦動手腳之事跡將會敗露。因此吾再度和初代怪異殺手一起走遍各村莊,整整花費兩天。


    這種工作如同將一度鎖上之鑰匙再度鎖好,村內當然沒有變化。遭遇『神隱』之居民並未忽然回來。


    而且,連一個人都沒有。


    初代怪異殺手和吾這種隻會吃之怪物不同,再怎麽樣亦是專家,他並非漫無目的地找,而是從各種角度驗證,但同樣沒有任何成果。


    汝這位大爺剛才貶低他是怕寂寞之家夥,但他並非隻是帶著部下到處耍威風之家夥,不是獨自一人就一事無成之家夥。


    不過,當時這種想法最強烈的不是別人,正是吾。


    因此吾後來不隻欽佩他,亦稍微對他刮目相看。


    套用汝這位大爺亦使用過之說法,或許吾心裏冒出情愫吧。吾看到那個家夥尋找失蹤村民與部下之態度,冒出某種情愫。


    不過,這份努力同樣白費。


    沒得到任何成果,沒產生任何結果。一無所獲到神奇之地步。事後回想起來,這種狀況本身即為異常。當時相較於現代,怪異……以及『暗』更加緊密伴隨著人類。


    在這種時代,不可能『


    一無所獲』。


    雖說『疑罪從無』,但這次是連應該驗證之疑點都不存在,所以該怎麽說……這種狀況究竟該怎麽說……啊啊啊,對了對了。


    這種狀況,疑似是完美犯罪。


    即使怪異之完美犯罪不存在,人類之完美犯罪亦存在,因此這是人類進行之完美犯罪。現在回想起來,這種三段論證有些膚淺,但吾以這個方式判斷『神隱』是人類之行徑而收手,初代怪異殺手亦同樣收手。然而這個理論有破綻。


    怪異進行完美犯罪之可能性?不,吾並非想驗證這種事,比起在雞蛋裏挑骨頭,必須先考慮另一種可能性。


    沒錯。亦即不是怪異犯行,卻同樣不是人類犯行之可能性。


    第三種可能性。


    吾等──吾與初代怪異殺手,後知後覺地察覺這一點。與其說察覺,應該說吾等陷入瓶頸,隻能朝這個方向思考。


    吾生性隨便,因此到這個地步依然悠哉,但初代怪異殺手當時沮喪得不得了。


    若原因是怪異就還好,若原因是人類亦還好。但若不是這兩種狀況,吾與初代怪異殺手都沒有應對之道。


    並非專長領域。


    吾會吃怪異、吸人血,卻隻是此等程度之吸血鬼,而且當時正在飾演神;初代怪異殺手具備專業知識,卻已經失去如同手足之四十九名部下,依賴之妖刀『心渡』與『夢渡』確實是具備神格之高貴物品,卻如同『怪異殺手』與『怪異救星』之名,隻能用來對付怪異。


    順帶一提,初代怪異殺手亦是掌權者,但這種權力亦隻能對人類發揮。


    若是應付怪異,或是應付人類,吾等可以毫不保留地將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在這種狀況卻什麽都不能做。應該說無事可做。


    不再找得到事情可做。


    總之老話重提,吾並未那麽拚命,因此麵對『無事可做』之狀況,不會過於消沉或沮喪,但初代怪異殺手因而消沉……還封閉自己。


    菁英很難承受挫折。


    然而實際上,根本無暇像這樣消沉。先不提吾,初代怪異殺手無暇享受自己心態之千變萬化。


    因為在人類接連消失,如同煙霧消滅之狀況中,要他認定隻有自己是例外,應該不可能做得到吧。


    不過,人類就是做得到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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