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


    微角報社一直保持著講真話說事實的風格, 其刊登在報紙上的文章也多為用真實的事例講述大道理,初看覺著平常, 若是細細品味, 也是很有益處的。


    奈何當下盛行的激昂憤進的喊口號文章,微角報社因為固守風格而慢慢退出人們的生活。


    其他報社也在興起,他們刊登的報紙內容更加吸引人, 能夠在瞬間吸引住眼球, 很多人轉而去看他們家的報紙。


    直到現在還在看微角報社家的報紙的,要麽是這麽多年下來的老讀者,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家境不差的, 左不過是一毛錢一份的報紙, 買了也就買了。


    還有不少學校裏的老資格老師也喜歡微角報社這種文風, 他們教書育人多年, 更加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學生,國家未來的棟梁能夠腳踏實地,認真提高自己的才華和技能, 在未來奉獻自己的力量。


    微角報社的文風, 那些用實例證明自己觀點而對當下人發出呼籲的文章, 有些老師會去買, 回到放在班裏, 有興趣的學生也能去看。像這回向陽同誌的故事火起來,微角報社再次火起來, 起初的緣由也是來自這。


    當地的一所中學王老師便是微角報社這麽多年的忠實粉絲, 他看了這麽多年這家報社的報紙, 一直都覺得內容挺有現實意義,哪怕後來微角報社式微, 他也一直支持著。


    王老師從微角報社頭次刊登向陽同誌的文章時就注意上這位新作者了,文章雖然遣詞造句上不算優秀,但這讀下來很流暢,朗朗上口。


    最重要的是這文章裏蘊含的內容,對於青年當下的迷茫,以及未來的計劃都有詳盡的涉及分析,最後結尾也是和主流思想契合,奮鬥向上,奉獻自我。


    饒是王老師這樣的中年男子,讀慣了各種文人書籍,心靈早已經曆過無數幹淨思想的洗滌,在讀完這篇文章後,他也忍不住有點振奮,渾身充滿幹勁。他和學生的關係不錯,平時也愛拿著自己買的報紙放到班裏,讓他們閑著沒事時可以翻看。


    這回也是湊巧,先是幾個愛讀書看報的學生看過之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忍不住和周圍的人交談自己的想法,青年的鬥誌和幹勁被激發出來,隻恨不得立即投身實踐去奉獻自我。


    其他人聽到之後對這文章感興趣,也忍不住把那篇據說很“神奇”的文章給看了遍,振奮無比。


    王老師再來上課時隻覺得奇怪,平時認真上課的學生也就算了,怎麽那些有點頹喪在這混著日子的學生也挺直腰背在那聽著自己講課,澄澈的眼睛裏閃爍著光,像是一把火炬被點燃起來,正在努力燃燒著。


    他私下打探過後,才知道原來是那微角報社那篇文章的功勞。自己平時語重心長交代著沒用,一篇優秀能激憤人心的文章作用竟然如此大,王老師既是覺著好笑,又是欣慰。這就對嘛,這樣的文章才是有社會有益處的。


    王老師和這個班裏的同學也因此對這篇文章的作者向陽同誌,有了一定的好印象,當然也看到了報紙末端特意注解的,下期報紙即將開啟向陽故事專欄,有優質的連載故事在等著大家。


    每個人的交際圈都是豐富的,十幾歲的孩子正是愛分享的年紀,有什麽新奇事都愛和周邊的人說上點。


    他那些家人朋友聽多了他的念叨,也對這向陽同誌的文章多了點興趣,有家境好的那就直接去買份報紙回來看,沒有這個閑錢去買報紙的,就去找有報紙的來借閱。


    這樣的口耳相傳,加上文章本身質量過關,沒有辜負讀者的期待,才能促成這期的報紙銷量達到近年來最高峰的成就,同時也為下期報紙做好了很好地預熱。等到下一期報紙正是開賣,有不少人是直接奔著那向陽專欄故事去買的,更多人是還在觀望。


    第一批買報紙的人看完之後,同樣是久久不能平靜,他們完全沉浸在故事裏塑造的世界中,為裏頭的主人公提心吊膽,擔心著他的現在和未來處境,最後結尾的鉤子更是把他們的好奇心緊緊吊起,不由得更加期待下期的報紙,想要看接下來的故事。


    這故事能夠勾人心弦的最大原因還是,能有代入感。很多人聽多了平時的號召,激情是有的,久而久之這所謂的鬥誌閾值也跟著提高了,似乎很少有什麽能打動自己,重拾那份初心。莫說成年人這樣,青年人有足夠的熱情去下鄉建設,但同時也是彷徨的,他們在恐懼未知的事情。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更像是他們的一個縮影,他們想通過這個故事的走向去了解些什麽,隨著主人公的情緒高漲,鬥誌昂揚期盼著未來,不斷奮鬥著,他們內心的信念和熱情似乎也跟著噴發出來。


    無疑這回向陽專欄故事引起一片好評,更是在無數人之中流傳起來。了解到這個故事的大概情況後,原本還在觀望的人也是忍不住去買報紙來了。


    一份報紙一毛錢,這價錢不便宜,平日裏也隻有那些老師學生,還有報紙的忠實讀者會買。


    不過這回卻是個意外,願意花錢買報紙看故事的人很多,畢竟生活裏太艱難,大多數人過得毫無頭緒,這個時候精神食糧實在是太重要的。他們渴望在尋求到解脫和動力。


    這樣形成了一個良好循環後,口耳相傳,很多人都是奔著向陽故事專欄來的。隨著時間的發酵,這報紙賣完了,加印之後又賣完了,再加印,人們看故事看得不亦樂乎,微角報社交代人印報紙時也是滿臉笑容。


    可以說這次的向陽故事專欄火起來,除卻故事本身質量高,報社的合理經營和自身的氣運是不可或缺的。


    麵對各大報社的各種旁敲側擊,想要了解向陽同誌的信息,孫博是把口咬得死死的,半點信息也不透露,他還交代林暉和陳予易也千萬要守住嘴巴。


    微角報社辦公室裏,孫博這陣子的笑容是沒有消停過,一直掛在嘴角,逢人就笑著問好,把最近報紙賣火的事說上一遍,大有隱忍幾年翻身做主,揚眉吐氣的感覺。他此時正琢磨著向陽同誌的事。


    之前的稿費,孫博是大膽賭了一把,賭能夠靠向陽同誌的故事翻身,才一咬牙給了最高等級千字五塊的稿費。


    這結果卻是比他想的要好,微角報社這期的報紙賣得特別好,火起來的不止是向陽同誌和他的故事,還有微角報社,最近他們報社的其他類報紙也跟著賣得好上一點。


    再加上各個報社都在盯著,想要知道向陽同誌的信息,把他挖到自己報社來,再次複刻這樣的成功。畢竟在他們看來,一個已經沒落不成氣候的微角報社都能憑借著故事火起來,那自家的報社正值發展期,如果能夠打造個同樣的故事專欄,自家報社也能更上一層樓。


    要想留住如今的金雞蛋向陽同誌,似乎最高規格千字五塊也不是很頂用了。孫博也是在為這事糾結著,他痛並快樂著。


    此時陳予易在敲門後進來,試探性地問孫博:“孫主任,這期給向陽同誌的稿費和回信已經拖很久了,再拖下去怕是不好交代,您看這是?”


    按理說,在決定講故事采納後,報社就應該立即寫上回信連同稿費回寄給投稿者,免得後期出現問題。但前幾天收到向陽同誌再寄來的一萬字手稿時,陳予易本想直接按照之前定下來的千字五塊,寫信回寄過去,孫博注意到了卻是讓他先等等。


    陳予易穩重,在報社混了多年,對於些人情世故也是懂的。他私底下猜測著,或許孫主任是想看這回報紙的銷量如何,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按照千字五塊繼續給向陽同誌。


    畢竟這千字五塊的數目不小,對於微角報社目前的處境和實力來說,算得上是一筆挺大的負擔。


    先前孫主任說要給最高等級的千字五塊時,陳予易就已經有些驚了。他這次過來問,也是想催促孫主任盡快做出決定,他才好去處理這件事。這種事情拖得越久,越是容易惹麻煩。


    他這番催促,倒是真讓孫博下定決心來了。他抬頭望著陳予易問:“予易啊,你覺得這向陽同誌的故事值不值千字五塊啊?”他心底是有了決定的,這話也有試探的意味。比起林暉,孫博是更為看重較為成熟穩重的陳予易的。


    這話說得,陳予易稍微一思考,就知道孫主任是在考驗自己。他笑著說:“自然是值得的。”接著把這段時間的數據進行分析,把自己的思考也一並說出來,分析得有理有據。


    孫博聽得暗自點頭,陳予易說的話基本和自己思慮的差不多,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伸手拍了拍陳予易的肩膀給予充分的肯定:“說得不錯,既然你也這麽說,那麽就去給向陽同誌回信吧。從這次的手稿開始,調整為千字七塊吧,好好說下關係,我們報社是很看重他的。”


    陳予易震驚,沒想到孫主任這般瘋狂,千字五塊本就是業內較高的價錢了,這回居然又提高成千字七塊,甚至是破了微角報社稿費最高等級的例子。


    不過不管他內心如何思緒洶湧,麵上還是立即應了下來:“好,孫主任我馬上去處理這件事。”


    孫博望著陳予易走出辦公室的身影,滿意地點點頭,他坐回辦公桌前,看著早上新鮮出爐的數據,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直接笑成一朵花。


    這頭微角報社報社的情況如何,這些都是後話,許晚秀此時也正緊張著。


    那天晚上去集市買完菜色回家後,她當天晚上就煮了個山藥排骨湯。趙國強坐在飯桌前,端著碗喝著熱湯,湯裏頭還有煮得有些散碎的山藥塊。


    他還是頭次喝到山藥熬成的湯,那湯鹹稍微淡些,山藥的軟糯味卻是滲透到湯裏頭,喝起來從胃直暖到腹部,很是舒適。


    再咬上一口熬得軟糯的山藥,牙齒間能牽扯出絲線來,趙國強嚐了覺得還不錯,點頭道:“我也就很小以前吃過一回山藥,倒沒想到這回嚐上味道還不錯。這湯味道淡淡的,但是很暖胃,渾身暖洋洋的。”說這話時,他的額頭還隱約沁出汗。


    他不得不再次感歎,許晚秀在做菜這方麵很有天賦,常見的菜色能夠從稀奇的角度再次創新,不常吃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來,比外頭那國營飯店的大廚厲害多了。


    “這山藥是少見,我也是頭次見到集市有人在賣山藥。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山藥的作用,聽我娘說,養傷的人喝這山藥湯最好了,既能補營養,味道也不錯。”許晚秀笑著道,她是習慣了有什麽沒辦法解釋的,就推到許母身上好了。


    許母在村裏,趙國強也很少有機會見到她,就算是見到了,也不太可能直接拉著許母問這些問題。


    趙國強聽了卻是默然,他知道他嶽父年輕時候在田地裏幹活勤快,家裏一身重擔都在身上,有一回在田地裏傷到腰後,就再也沒能幹重活,後來更是久病在床。他聽村裏人說,那段時間嶽母忙著家裏照顧嶽父,又要忙著地裏幹活,這性子就是從那時變得潑辣起來的。


    可惜嶽父還是久病沒能撐住,早早就去了。至於趙國強為什麽會對這些事情知道得那麽清楚,他在知道家裏繼母給他定下這門親事,且沒辦法退掉後,就花了點心思把許晚秀家的所有事情都了解了個遍。


    他見許晚秀隻是低著頭,認真地喝著湯,還以為是突然想起過世的嶽父太過於傷心,趙國強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吃著飯。兩人無言,沉默了會。


    實際上許晚秀低著頭,卻是在想著待會晚上要怎麽說稿費的事。她是很高興自己能夠賺錢,也知道應該給自己留條後路,到時候哪怕是攢著,未來也是會有用武之地的。當然她平時去買菜,也不會吝嗇於把錢用在這日常兩人的夥食上。


    趙國強願意給錢去買菜,若是換個人可能會開心地接受,心想著這男人可真大方!


    但許晚秀就是會在意,她所接受的教育裏不允許她一味地索取,卻沒有任何付出。她覺得兩個人的日子裏,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許晚秀也想承擔起自己的那一份。


    更何況現在兩人說開了,是真心打算一起過日子的,許晚秀更加不可能稀裏糊塗地接受著趙國強的好。能夠賺稿費這件事,於她來說更像是有了獨立的能力。


    有高興的事自然也會喜歡和在意的人分享,許晚秀想把這件事說給趙國強聽,也是希望他不用那麽擔心,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的。


    像這回趙國強受傷在家裏休養,她去趟集市裏買菜,他怕她身上不夠錢,還得私底下讓李衛國辛苦跑這一趟,去取錢過來給她用。


    等許晚秀晚上洗完碗後,她拿著白天剛買回來的男士鞋子走進屋,就見趙國強正躺在床上休息。他每回在飯桌坐著吃完飯後,都得趕緊回房躺在床上休息,要不然腹部那牽扯得疼。


    見許晚秀進屋,趙國強望過去,笑著說:“都忙完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也沒能幫上忙。”像以前許晚秀負責做飯,吃過飯後,他起碼還能幫忙洗個碗。現在家裏的全部事情都壓在小姑娘纖薄的肩上,還得照顧著他,實在是太累。


    “嗯洗完碗了,你也不要太擔心,這些我都還能坐著。等你身體好些了,再過來幫忙就好了。”許晚秀聽他的話越說越愧疚,趕忙出聲勸慰。她笑著把背在身後的鞋子拿出來,展現在趙國強麵前,笑著說,“我今天在供銷社那給你買了雙鞋,你看看。”


    在她剛進來時,趙國強就注意到許晚秀背在後麵的手了,心底在就猜測著該是拿著什麽東西,隻是當許晚秀真的拿出一雙鞋子,說是專門買給他的時,他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得真切。


    趙國強撐著身子坐起身,笑著伸手接過許晚秀遞過來的鞋子,寬厚的手掌在鞋子皮麵上輕輕摩擦著。鞋子的款式簡單,還挺好看,恰好戳中了趙國強穿鞋的習慣,他仰頭笑著說:“我很喜歡,晚秀,謝謝你。”


    這是他頭一次收到小姑娘送的禮物,也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小時候正好趕上艱難時期,那時候家裏能有糧吃,不會餓肚子就很不錯了。長大後認識了不少好兄弟,隻是男人之前關係再怎麽好,多是體現在日常實處中,更是不會有送禮物這一說。


    “我早就想著買份禮物送給你了,上回向報社投稿的文章故事過了,我拿到稿費就一直惦記著,挑來挑去還是想著給你買雙鞋子,比較實在。”許晚秀笑著說,她幹脆借著這個現成的話題,把這件事說清楚。


    趙國強顯然是能夠抓住重點的,他疑惑問:“稿費?”


    他突然想起上次去縣城時,許晚秀在街上看那張貼著的投稿廣告看得認真,也是見過她當時在家裏沉迷寫作。當時趙國強還擔心著,怕她累壞自己的身子。


    “嗯嗯,你出任務的時候,我就收到報社的回信了。本來想著等你回來和你說這個消息的,倒是沒想到在軍醫院那忙活了一陣,現在才找到機會說這件事。”許晚秀點頭,耐心解釋著。


    趙國強聽了失笑,小姑娘當真是伶牙俐齒。兩人這段日子相處的時間比過往幾個月都多,當時要是想說,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不過做人也不需要太清醒,難得糊塗也是一種生活態度。換個角度想,趙國強還是很慶幸,許晚秀最終會願意和自己分享這件,他該是高興的。


    這樣想著,趙國強麵上也是溢滿了笑容的:“晚秀你很厲害,所以今天這鞋子也是用你的稿費買的?”


    他原先也是小瞧了小姑娘,總覺著登上報紙是件很難的事情。雖然也支持她寫作投稿,但更多的是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是的,無所謂結果如何,隻要這過程中小姑娘能開心就好。


    現在才發覺是自己眼界太過狹隘了,萬事皆有可能。他原本以為隻是小姑娘鬧著玩的,倒沒想到還真的闖出點名堂來了。這寫的文章要刊登在報紙上可不容易,哪怕是微角報社這些相對落後些的報社。


    趙國強想起小時候在村裏,當時村裏有個家庭獲得了“五好模範家庭”稱號,還因此登上了報紙,當時可把整個村子的人都給轟動得。現在許晚秀獲得了報社的答複,趙國強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的。


    他所生活的村裏人,或者說是這個時候的人,都隻能靠下地幹活賺工分,等到年底再憑著工分來分錢和糧。


    他們會羨慕縣城裏能夠吃商品糧的,也會羨慕那些去當兵入伍的,這樣相當於是有了一個穩定且有錢的工作,各種票都有補貼,再也不用把全家的生計全部放到田地上。


    那都是些靠老天爺臉色的活。至於這投稿文章到報社,稿費確實可觀。不僅能夠得到錢,更是一個榮譽,是和他在軍營裏立功一個級別的。村裏人會以家裏出了個當兵的而驕傲自豪,甚至因此改變窮苦生活,也會因為自家人能在報紙上刊登文章而感動榮幸。


    但這當兵入伍是身體健壯些就能報名參加,能不能通過又是另外一回事;要寫文章投稿卻是需要足夠的學識,在農村裏來說,這相對是更難的。


    這也是為什麽每年到了應征入伍時,很多人家的兒子會去參加征兵報名體檢,卻很少有聽說哪家人寫的文章被刊登到了報紙上了。


    趙國強知道兩者沒有可比性,他熱愛著自己這份職業,也明白其中的不易。但正因為在自己這個領域足夠優秀了,才會覺著許晚秀在另外一個自己不了解的領域裏獲得成就很厲害。


    他頷首點頭笑道:“嗯,晚秀,我很高興你會告訴我這些。”趙國強也沒有主動去細問稿費是多少之類的話,小姑娘願意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的,不需要自己多問。


    要是她本來不願意說的,自己貿然問了,到時候尷尬,好不容易有進展的關係又得退回原樣了。


    許晚秀索性坐下來和趙國強聊天,當然連帶著那些刊登一篇文章獲得兩塊錢稿費,之後連載故事千字五塊的事情也說了。


    她笑著和趙國強說:“你以後也不用總擔心著我不夠錢,有稿費,等過段時間去做老師了也是有一小筆錢的。”


    “那不一樣,你的錢就好好攢著,我總得給你家用的。”趙國強連眼底都在笑著,他堅持道。


    他這麽說,許晚秀也不再堅持。趙國強給的錢,怎麽用都是她這個負責去集市買肉買菜的人決定的,到時候她也可以拿出點稿費補進去。所以她點頭應道:“行,那你就每個月給我點錢買菜去,沒了我自然會和你拿的,你也不用太過於擔心。”


    “以後就是你來安排這些了。。”趙國強點頭笑了出來,他從自己身後的枕頭下拿出一本小本本遞給許晚秀,“這是我每個月發工資的存折,這麽多年攢下的錢也都在裏麵了。除了工資以外,每次出任務後,也會根據任務的完成程度發放補貼。”


    “就全都交給你保存著了。”


    那小小的一本存折,意義卻是非凡的。既是早上已經答應下來的,許晚秀也沒有多說些什麽,心意都是在無言中的,她鄭重伸手接過,指尖捏緊那本存折說:“好,那我就替你收著。”


    這架勢還當真有點現代上交銀行卡的感覺,許晚秀拿在手裏,內心也不是那麽平靜的。趙國強見她接過存折後也依舊是規規矩矩地站著,笑問:“晚秀,你不打開看看有多少錢嗎?”


    出於該死的好奇心,許晚秀當然是想知道的,隻是當著人正主的麵打開又好像不是很好,就一直忍著,想等回頭一個人時再打開看。


    倒沒想到趙國強會這麽說,她也不再糾結,應了聲後,右手拿起存折打開一看,再次震驚了。


    裏頭居然有一千八百五十塊錢。要知道哪怕是到了八十年代,誰家能先當上千元戶、萬元戶,都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在現在豬肉一斤八毛五,縣城裏一套房子也還是幾百塊的時候,趙國強卻已經攢下了這麽多錢。


    趙國強大概能夠猜到她在想些什麽,笑著解釋道:“我好歹也在這裏混了這麽多年了,工資是隨著晉升職位提高的,現在一個月也有百來塊。早些年最大頭的還是出任務後給的補貼。我自己一個人沒什麽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就每個月寄回給老頭子事先說好的五塊錢罷了。”


    村裏人多數是一家子那樣聚著在一起,有喜歡子孫滿堂的,也是為了那勞動力,賺工分時能多賺點,來年分的糧食多些,能養活全家。


    他家卻是在趙國強結婚之前就已經分了家,他在村裏另外建了房子。分家時說好的,他每個月寄給他老爹五塊錢。


    他是個體量大的,孤身一人在這裏,倒是在吃的方麵比較能費錢,賺的錢多數都花在這了。


    “真的辛苦了。”許晚秀瞧著上頭那一行行數字,有今年的,有去年的,也有十幾年前的,一開始的數字很小,後麵又慢慢往上增長著,都是歲月的痕跡,見證了趙國強的努力。


    上頭有寫得很清晰的條目,哪一筆錢是工資,哪一筆錢是任務補貼。許晚秀瞧見,工資條是每個月固定一條的,倒是那任務條數量驚人,大大小小的每年都有個幾十條,可謂是生死交鋒中。


    她內心敬佩,笑著說:“你以後如果有藥用錢的地方,就和我說。”


    “好。”趙國強應下,上交存折這件事說清楚後,他也是鬆了口氣。再看著手上這雙鞋子,更是無比喜愛,他甚至想下床試試這雙鞋子,走出來一定是虎虎生風的。


    還是許晚秀阻止了他這動作:“你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吧,這試鞋子的事,等明天,或者身子好些了再試,不急的。”


    趙國強這麽一想也是,向來冷靜的他也是為了這份難得的禮物,失去了理智。他靠回床背上,突然想起一件事,笑著問許晚秀:“晚秀,你是怎麽知道我鞋子的尺寸的?”


    說起這個,許晚秀也是忍不住麵色一紅,她眼神閃了下,還是說了出來:“就想好要去給你買雙鞋子的時候,就拿了卷布尺量了下你平時穿的布鞋子尺寸,照著和售貨員說的。”


    他仿佛也已經能想象到,小姑娘拿著布尺小心珍重的在量尺寸的畫麵,是那麽地專注,嘴角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酒窩若隱若現,柔和極了。


    說清楚這些事後,許晚秀拿了衣服去洗澡,又是趙國強進去擦洗身子,他腹部的傷口還不能下水。晚上睡覺時,趙國強已經在床的內側躺了好一會了,許晚秀瞧了他一眼,坐在床頭邊,上床後也跟著躺下。


    在今天之前她是不擔心會發現些什麽的,趙國強足夠正直,也足夠克製。昨天兩個人便是這樣躺在同一張床睡覺的。或許是她太累了,昨天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躺下沒一會就睡過去了。


    今天兩人徹底說開後,她也是不擔心的,趙國強還受傷著,哪怕內心不平靜想要做些什麽,也是有心無力。許晚秀基本上是毫無心理負擔地躺下,隻是很多事情並沒有她自己所想的那麽平靜。


    先前習慣了一個人睡,想往哪裏翻身就隨意地翻動,此時驀然多了個人,隻能拘在自己那方寸間。身旁的多了個人,熱意隔著床鋪板那傳來,男人身上的氣息仿佛包裹著自己,很陌生,又出奇地不排斥。


    許晚秀翻身麵向床鋪外,背對著趙國強那頭。本來這個點她應該是有點困了的,此時卻是毫無睡意,許晚秀開始試圖想些雜七雜八地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從明天要做些什麽菜,到後天得陪趙國強去軍醫院換藥。想著想著又想到係統,它已經很久沒有出過聲了。先前係統的沉默,她還能理解成是趙國強出任務去了,發布了任務也沒有辦法完成,它便索性不發布任務了。


    等到趙國強在軍醫院裏住院後,許晚秀基本上是全程陪著照顧他,空閑之餘也會想著,趙國強回來了,係統說不定會發布任務。趁著現在兩人自然接觸的機會多,完成任務也容易些。


    可等到趙國強出院了,係統也是沒動靜。這樣想著,許晚秀愈發煩躁。


    趙國強平躺在床裏頭自己的位置上,雙眼閉著像是要入睡。他自然能感受到躺在自己隔壁的小姑娘還沒入睡,倒像是在想什麽煩心事,時不時小心挪動一下,在黑夜裏格外明顯。


    他柔聲道;“睡吧。”


    “嗯。”許晚秀應聲,知道該是自己鬧出來的小動靜。她調整了下心情,既來之則安之,係統什麽時候出現都是合適的,也不再說想,閉上眼睛試著入睡,很快夜裏也跟著安靜下來,隻剩下綿長的呼吸聲。


    趙國強側臉,昏暗的世界裏隱約可見身旁人的身影,誰能想到,白日裏那麽斯文講規矩的小姑娘夜裏睡著後很是不講規矩,經常會掀被子。


    他昨晚就發現了一次,現在也是,被子僅僅是蓋在肚子上,也被掙紮得地掉了下來。


    他伸手把那薄被蓋到許晚秀的腹部,幫她掖好被子的邊邊角角,這才鬆懈了心神,準備睡覺。


    這一天注定是波折忙碌而又幸福的,兩顆跨越時代相遇的心曆經各種試探,終於在某處相碰,互訴衷腸,慢慢挨在一起。


    接下來幾天,許晚秀忙著給趙國強各種煮湯,又陪他去軍醫院換了一回藥。幸運的是,連醫生都說他恢複得好,再過幾天就可以來給腹部傷口拆線了。


    那個老醫生,也就是許晚秀當時第一次去看趙國強遇到的那個,很是耐心細細囑托注意事項的醫生,他也算是和趙國強、許晚秀比較熟稔了,笑著打趣道:“人小姑娘細心照顧著,你才能好得這麽快,以後這日子可得好好過,對人姑娘好點。”


    “知道了,謝謝醫生,那可是我媳婦,自然會對她好的。”趙國強當時很是高興,話很是自然地就說出口了,笑著應道。


    許晚秀每天也都會有件必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去信件房那問問老伯有沒有自己的信件。


    她也覺得奇怪呢,頭一回微角報社回信慢,那可能是為了審閱信件並且商量著要不要采用。按理說頭次通過之後,從再次投稿到回信給稿費,這個流程應該是會快很多的。


    但從她上次寄出信件後到現在,少說也有十幾天了,一直沒有動靜。好在今天許晚秀再去到那信件房時,老伯就很是熱情地從信件堆旁拿起一個信封,高興招呼道:“同誌,你的信件終於到了。”


    許晚秀喜出望外,趕忙謝過老伯,接過那信件,前後端詳著。她拿著信封走回家中,到了家裏才坐在客廳那,直接拆開信封。她沒有先看錢,而是先打開那信封,這才知道了報社那邊的用意。


    信中先是對這麽就才回信表示歉意,又是說明了他們主人的一片心意,是想著等向陽故事專欄推出後,連帶著效果什麽的一並告訴她。先前發布的文章獲得了外界一致好評,新出的向陽故事專欄也很受歡迎,大眾對此反映強烈。


    說到底這信中主要還是一個內容,微角報社很看重向陽同誌,希望向陽同誌能夠多多投稿,還有稿費從原先的千字五塊提升到千字七塊。


    這點倒是讓許晚秀驚訝了,千字五塊算是很高級別的稿費了,沒想到這回微角報社又給提升到千字七塊。


    可別想看了提升的這兩塊錢,每一千字多了兩塊錢稿費,也就是說她每回寄出一萬字的手稿後,稿費也相應地多了二十塊,這基本上是縣城普通職工三分之二的月工資了。


    她之前和微角報社說好的是,每回寄出一萬字手稿,如今報社的向陽故事專欄是三天一次更新,微角報社也希望她能夠多多投稿。許晚秀想著,有錢不賺非君子,還是得多寫多賺。


    把信放回信封裏後,果然看到裏頭躺著七張大團結。許晚秀把這整個信封收好,也沒有大張旗鼓地進屋和趙國強說。


    早先說的是千字五塊,就當做一直是那樣吧,多出來的千字兩塊就當是攢錢,總會積少成多的,是獨屬於她自己的秘密。


    這樣想著,許晚秀進廚房準備做飯。倒是沒想到沉默許久的係統突然出聲:“叮咚,請宿主完成任務,數清楚趙國強有多少塊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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