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安排
被那中年女醫生這麽一打趣, 趙國強倒也不覺著尷尬，這關心媳婦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笑著開口問醫生, “醫生, 這女人有孩子要注意些什麽？還得勞煩你給我們倆說道說道。”
他來時就一直想著這些事情，很多關於孕婦的事情那都是小時候在村裏生活時道聽途說來的，還是得聽醫生說下清楚點。
正好現在人不多, 許晚秀後頭也沒有病人在排著隊, 那中年女醫生難得見到男的這般體諒自己的媳婦孩子，小姑娘也合她眼緣, 也就給說了些注意事項。
“這肚子裏多了個孩子, 盡量得多吃些好的, 肉菜飯一樣都不能少。平時沒事可以多吃點……”
趙國強和許晚秀兩個準爹娘坐在那認真地聽著, 尤其是趙國強恨不得拿了紙筆給一一記下來。好在他的記性好, 大多數都給記下來了, 暗自想著回去後得把這些吃的給備上，時常煮給小姑娘吃。
說了不少可以吃的食物，也說了些要注意的事情, 那中年女醫生麵色和藹, 交代道, “千萬要記得, 前三個月內不能同房。可不要為了一時歡快, 而傷了孩子。”她這話意有所指，分明是說給趙國強聽的。
趙國強倒也沒有腦, 神色認真地應下了, “好的我記住了, 多謝醫生的提醒。”瞧他那緊繃著的下頜線，目光堅毅, 像是在下軍令狀般。
許晚秀笑著看著趙國強的反應。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認真的，他向來正經，斷然不會在這麽重要的事情上縱容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的，怕是從今天開始就會克製著自己，直到寶寶出生那一刻。
“記住就好。”那中年女醫生顯然也沒有想到趙國強會應得這麽認真。以前在她這查出懷孕的，那些男人哪裏會有耐心在她這聽這些看似“沒必要”的話。
這個時候的人普遍認為，隻要懷了孩子，都能正常生下來。甚至在農村裏，也有不少孕婦在地裏勞作到生孩子的最後一刻，婆家也從來不會因為媳婦懷孕讓她多休息。
回想起剛才進這個門後趙國強的一係列動作，那中年女醫生怕他緊張過度，還是多嘴一句交代道，“懷孕了不能太勞累，但也不像瓷娃娃那般精貴，平時還是得讓小姑娘多走動，正常生活上放鬆點，一般都是沒問題的。”
許晚秀聞言立即應道，“醫生你說得對，我平時在家做飯和去學校上課應該都是可以的吧？”
“這些自然是可以的，隻要不是幹重活提重物就都沒問題。”那中年女醫生笑著回答，她又拿筆在本子上寫了點東西，開了單子遞給趙國強，“這些都是些穩胎補營養的藥，你去藥房那交錢拿藥吧。”
趙國強剛才還在回味女醫生說的話，此時反應過來立即接過那張單子，應道，“好的多謝醫生，我這就去。”
他也不想許晚秀跟著折騰，就和她商量著，“晚秀，要不你現在這坐會？我去取完藥再回來帶你回家。”
這番哄小孩子的作態實在是讓許晚秀哭笑不得，她淺笑著點頭應下，交代趙國強，“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著點。”
“好。”趙國強見許晚秀應下，就趕忙拿著單子走出這個房門，留下許晚秀坐在椅子上等著。
那中年女醫生看著兩人的模樣，忍不住瞧著許晚秀打趣道，“這男人還不錯，小姑娘可真幸福。”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不少人，這樣感情好的夫妻沒少見，但還是頭次見到這麽細致，一字一句都是愛的男人。
許晚秀聞言忍不住幸福一笑，她伸手撫摸著腹部，心底暗道：寶寶你聽，有人誇你爹爹有愛呢。
很快趙國強去取了藥回來，他們兩個再三謝過那醫生後，這才相扶著離開。路上趙國強還是和來時那般照顧著許晚秀，時不時問她要不要休息會。許晚秀清楚自己的身體，也不會瞎逞強。
她搖搖頭和趙國強說，“沒事，我現在還不累，還能再走會。”見趙國強還想勸，許晚秀忍不住說他，“剛剛那醫生都說了，和平常一樣就好，不用這麽緊張。我要是走得累了，肯定會休息的。”
她倒也不是拒絕趙國強對自己的好，隻是他實在是太緊張了，精神高度緊繃著關注她，許晚秀生怕他累著。她放軟下聲線，笑著摸著自己的腹部說，“你放心好了，累著誰都不能累著咱寶寶。”
“那你要是累了一定要說。”趙國強見她這麽說，緊繃著的神色這才鬆懈了點，他看著許晚秀說道，“先是不能累著你，才是不能累著寶寶。”
在我心底，你永遠比寶寶重要。先是你，再是寶寶。
許晚秀瞬間意會他的意思，臉因為熱意泛著點紅，她應了聲，“好。”
兩人繼續往家裏走著。從軍醫院到家裏大概是半個小時的路程，平時許晚秀也就一口氣走回家了。她說過她自己有分寸，在走到路程一半有些累了後，就主動和趙國強說，“國強，我們休息會吧。”
“好，我扶你過去。”趙國強馬上應下，他扶著許晚秀走到道路右邊的台階那，動作熟練地在那鋪上一張舊報紙，這才扶著她坐了下來。
路上就休息了這麽一次，兩人順利到家。趙國強今天請假了一天，回到家裏後先是把剛開回來的藥給放到顯眼的位置上，又去給許晚秀倒上杯水，這才進廚房去煮菜。就連許晚秀說要進廚房去幫忙，都被他給扶了出來，讓她好好休息著。
飯菜很快做好，典型的兩菜一湯。趙國強是不太會做菜的，他做的菜是那種能吃，味道也不錯的普通程度。許晚秀也不嫌棄，她和趙國強麵對麵坐在飯桌前，吃著飯。
一盤清炒肉片和一盤菜心，外加上瓜湯，很是清淡，許晚秀吃著卻是舒心的。不管這飯菜味道如何，趙國強的心意總是可貴的。趙國強見她吃飯的臉色，眉目是舒展著，嘴角微微向上揚著，可見是滿意的。
他心底也是鬆了口氣，就怕自己煮的菜小姑娘不喜歡吃，反倒是把她給餓壞了。
吃著吃著，許晚秀想起從趙家屯回來前許母的交代，她抬頭和趙國強說，“對了國強，娘之前交代過，讓我有孩子了就寫信回去告訴她一聲，還說到時候要來照顧我坐月子呢。”
“這是應該的，我明兒就發個電報回去。”趙國強點頭答應下來，對他這個丈母娘還是很尊重的。她對他們夫妻倆都很好。像這種要來照顧女兒坐月子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是關心著的。
有孩子這樣的好消息，寫信寄回去太慢了，得發電報才行。
許晚秀聽了默然，這男人看得出來是真高興，她笑著點頭，“發電報也行，這麽個好消息還是早點讓她老人家知道比較好。”
“我今天在家裏休息一天，明天可就得回學校上課了？”許晚秀試探著道。她生怕趙國強太緊張她，直接開口讓她別去學校上課了。
當老師這件事不止是能夠賺錢，她也能打發空閑的時間，和孩子們相處得也還高興，不能算是累。許晚秀是沒有想過要辭去學校這份工作在家裏養胎的。如果趙國強主動提出這件事，她大概率也是會拒絕的。
見小姑娘這幅緊張地模樣，生怕自己拒絕，趙國強不由得覺著好笑。他是很緊張，怕小姑娘出事，但也不會說直接不讓她去學校上課，那可以說是強製霸道的了。再加上今天那中年女醫生交代的話，隻要不幹重活就問題不大，也是讓他安心不少。
趙國強笑著開口道，“你今天休息好了，明天自然就該去學校上課。不過學校裏有些孩子還很小，平時打打鬧鬧的，你可得小心著些。看到這群孩子在玩鬧時就躲著點，免得回頭被他們撞上了，受苦的還是你。”
“這些我都知道的，我一定會小心的。”許晚秀聽了趙國強支持的話語，忍不住笑著應道。她很高興趙國強能夠理解她，尊重她的意願，下一秒又是得寸進尺地問，“那平時我自己一個人中午回到家，總還是得自己做菜的。醫生都說了，我上課做菜這些都是沒問題的。”
她是暗指剛才趙國強拒絕讓她進廚房的事。
趙國強反應過來，原來在軍醫院時小姑娘就惦記著這件事，暗戳戳地問著醫生話，合著就在等著呢。他是緊張，但也不至於變得不講理，當下笑著應道，“你一個人在家做飯可以，盡量清淡些，按照簡單地來，千萬不要累著自己。”
“那晚上呢？”許晚秀眨了眨眼睛又問，澄澈的眼眸裏泛著亮光，格外靈動。
分明瞧著還是個小姑娘，可再過不到九個月就要當娘了，做他孩子的娘。
這樣想著，趙國強心底一片柔軟，他堅持道，“你下課回到家裏後，可以先下米煮飯，菜還是等我回家再弄吧。”
趙國強已經答應下這麽多事情，許晚秀也不再強求，她乖巧點頭應下，“好，我都知道的，等你回來炒菜就是了。”
爐火燒得旺時候確實很悶熱，她回到家後可以先把要炒的食材給準備好，等趙國強回來一下鍋炒就完事了。
“嗯，還有以後澆菜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好了。我早上起得早，煮完粥後去澆菜回來，再次部隊那也是來得及的。”趙國強細細交代著，“另外買菜的話，晚秀你回頭問問看趙大嫂能不能幫忙買菜，咱可以給點錢讓她幫忙下。”
澆菜的事情趙國強能夠解決，去集市裏買菜的事他卻是沒辦法親自去的。部隊裏每天的事很多，他這個副團長除了要處理文件外，還得去帶兵訓練，準備即將到來的季度考核。王團長最近有意培養他，很多比較重要的事都會放手讓他去嚐試。
所以趙國強最近會比回趙家屯之前要忙上不少。再加上許晚秀懷孕的事，千頭萬緒堆積在一起，他也有點疲憊。
身是累的，心卻是樂著的。王團長有意培養他，說明自己很快就能夠迎來上升空間；許晚秀懷孕了，意味著他們兩個的家即將迎來新生命，這個他所盼望著的家會更完整，連帶著他生命裏關於家人的缺憾正在一點點地被填滿。
趙國強似乎感覺到從內心深處不斷湧向四肢的暖流，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動力，他有信心也有能力能夠平衡好家裏事務和部隊工作，他們這個家會越來越好的。
兩人吃完飯後，趙國強去洗碗，許晚秀則在客廳裏坐了會，再起身進屋躺下去午休。不知是不是錯覺，自然確定肚子裏真的懷了寶寶後，她隻覺著整個人變得慵懶，甚至是嬌氣。
比如說之前趙國強受傷在軍醫院住院的時候，她每天好幾趟這樣往返家裏，因著時間緊迫，半個小時的路程甚至都不帶停歇一下的。今天他們從軍醫院裏回來，路上也休息了一回，可現在許晚秀總覺得自己的小腿有點酸痛，酥酥麻麻的，又痛著。
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後，趙國強走進房間，就見原本應該已經睡著的小姑娘正曲著腿，白皙纖細的手正在小腿上揉捏著，他走過去在床頭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小腿，替代著她的手幫忙揉捏著。
他眉目間都是柔和的，再無先前的冷硬，趙國強手上揉捏的動作不停，他問，“怎麽了，是小腿酸痛嗎？”
“嗯是有一點。”許晚秀收回自己的手，不自覺地扭了扭方向放鬆著有點酸痛的手腕，笑著說，“真的很奇怪，之前從軍醫院裏走回家我還生龍活虎的，今天才走了這麽一趟小腿就有點酸痛了。”
她始終堅信，這種小腿的酸痛感大概率是心理因素引起的。趙國強經常說她累，讓她多休息，她還真就覺得累了。
“你現在是雙身子，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樣了。”趙國強也覺著神奇，他以前要是聽到這種類似的話，總覺得很荒謬，是無稽之談。
可自從小姑娘懷孕後，他總是會不自覺地覺得她是累的。就像此時，小姑娘說走路過後小腿酸痛，他可以很自然地伸手幫她揉捏小腿放鬆。
趙國強說，“你先躺下休息吧，我再幫你揉捏一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午休的話還是得抓緊。
“好，待會你也午休會，免得太累。”許晚秀聽話地躺下，側臉枕著枕頭，看著趙國強的側臉越發覺得這個男人靠譜，她交代著，生怕他累到。
到底是累了，許晚秀躺下沒多久就睡意上湧，很快睡了過去。趙國強手上的動作或輕或重，很有技巧地幫她揉捏著小腿。這門揉捏技巧還是最近越來越熟練的。
見小姑娘睡著了，他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搭在自己膝蓋上的小腿給移回床上放好，幫她蓋好薄被，這才跟著在她身旁躺下睡覺。
下午四點多，許晚秀坐在客廳那，喝著衝泡好的紅糖水，甜甜的。那個中年女醫生交代的一點就是，如果有條件的話，平時可以衝泡點紅糖水或者麥乳精喝。紅糖家裏是有的，麥乳精卻是沒有了。
上回係統獎勵的那罐麥乳精平時放在廚房裏，幾乎每天晚上許晚秀都會泡上兩杯，威逼利誘趙國強和自己一人一杯喝著。再加上上回回趙家屯也帶了點回去，家裏的麥乳精就全部喝完了。
對此趙國強剛在給她衝紅糖水的時候也說了，“家裏的麥乳精沒了，等我交代人帶兩罐回來。”他們那些兄弟間平時經常會聚在一起，有個因傷轉業的現在就在搞這些，門路廣，讓幫忙帶兩罐麥乳精給他還是比較容易的。
許晚秀也沒有多問，她點點頭應道，“好，那我可就在家等著了。”她抱了下趙國強，軟軟道，“你對我可真好，對寶寶也好。”
趙國強是真的想得周到，隻要是那中年女醫生交代過的，他全都盡力照做著。許晚秀靠在他懷裏，幸福地笑著。沒想到她會突然抱過來，趙國強張開雙手回攬住她，悶聲笑著，“我可就你和寶寶兩個家人了。”
不對你們好，那又該對誰好？
外頭門敲響，許晚秀放下手中的紅糖水起身去開門，是趙葉，她連忙招呼著，“趙大嫂你快進來坐，我才剛想著過去找你呢。”
趙葉從見到許晚秀那一刻起就關注著她的神色，見她此時笑得柔和的模樣，就知道應該是穩了。她跟著許晚秀走到客廳那，一邊笑著說，“我這可不就是惦記著你的事嗎，怎麽樣，你們去過軍醫院沒有，醫生怎麽說？”
聽到趙葉一連串的問題，都是關心著自己，還特意過來，許晚秀忍不住笑了，她點點頭，“早上我家男人帶我去過軍醫院了，醫生給號了脈，是真的有了。”說著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著腹部，像是在和孩子打招呼。
這似乎已經成了她今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以前總是很不理解孕婦為什會經常撫摸著自己挺起的肚子，許晚秀現在大概是理解了。哪怕她現在肚子還是平坦的，尚未顯懷，但好像隻要手搭在腹部上輕輕轉悠著，內心就會跟著安定下來。
感覺肚子裏有個寶寶能夠和自己心靈相通，理解自己一切思緒。哪怕許晚秀知道，剛懷孕一個月，肚子裏頭怕還是顆小豆芽，什麽也不懂。
趙葉見她這一番動作，和自己當年頭次懷孩子的時候是一模一樣，她高興地一拍手掌說，“真是恭喜啊，你和趙團長感情正是好的時候，家裏添個孩子也能熱鬧些。”
“嗯我們兩個也是這麽想著。”許晚秀笑著說。
趙葉當下又拉著她分享了些這懷孩子的經驗，平時都要注意些什麽。哪怕之前已經問過那中年女醫生，此時許晚秀也是認真聽著。
兩人講的側重點不同，趙葉說的更多是個人體會和一些鄉間孕婦小妙招，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用的。
說到最後趙葉忍不住感歎道，“現在才八月底懷孩子的話，生孩子差不多是到三月底那去，春天還算是陰涼，這坐月子的話也跟著輕鬆些。”
她生頭個孩子的時候是在冬天，那時候冷，坐月子反倒還舒服些。等到生這個小的，是在夏天正熱的時候，那時坐月子，隻要孩子一鬧騰，趙葉起身哄著孩子轉悠幾圈，這人也就跟著滿身汗。偏偏這坐月子的時候還不能洗頭，平時也隻是擦著身子，可別提多麽難受了。
趙葉說的這些都是按照農曆來算的。
許晚秀聽了也是慶幸，平時悶熱都夠難受了，她實在是想象不出流汗過後一個月不洗頭的場麵。
“照趙大嫂你這麽一說，這孩子來得還真是時候。來年三月的時候天剛暖和，不冷不熱的，我這坐月子也跟著舒服些。”
“那可不是。”趙葉笑著應道，她聊得正高興，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動開口道，“晚秀你這剛懷孕還是不要去澆菜了，頭三個月得注意些，要不這陣子我就先幫著你一起澆了吧?”
這事是在她過來之前就已經想好的，反正自己都是要去菜園子裏澆水，兩家人的地又是靠著在一起的，幫著澆一段時間的菜也不難。
“真的是多謝趙大嫂你了，這事國強也和我說過，最近他早上去澆菜就好了，你還要照顧孩子也是累。”許晚秀沒想到趙葉會這麽熱情，主動提出要幫忙澆菜，事事都替她想著。
這樣對比起來，趙葉這個鄰居外加朋友真的沒話可說。兩人相處起來，趙葉一直在幫著自己，有什麽好消息都是頭個告訴自己。反觀自己，除了偶爾拿做好的美食給她家，其他什麽事都好像不曾做過。
許晚秀想著有點愧疚，也是認定了趙葉這個朋友，以後還是得多來往。
趙葉沒想到趙國強能做到這個地步，她愣了會後又高興地點點頭，“這也不是什麽事，和我客氣什麽呢。趙團長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確實是對晚秀你挺好的。你們兩個好好把這小日子過好，嫂子我瞧著也高興。”
“對了趙嫂子，我還真有件事想麻煩你。”許晚秀想著和趙國強中午吃飯時說的事，又說道，“就是我懷孕後怕是不好去集市買東西，你如果方便的話，我想麻煩你去集市的時候順便幫我買菜回來。”
“一個人提兩家的菜確實是比較重，我回頭再問問讓人幫忙和你一起提東西回來。”許晚秀說道，話落她又隱晦表達了些會給點錢意思下的。
其實最近周雲珊經常和她們兩個一起去買菜，她沒有想過喊周雲珊幫忙也是知道她不會答應的。平時周雲珊去集市裏買菜，她買的最少，卻是哀嚎最多的，常常嫌棄那些肉菜太重，把手勒得發疼。
趙葉體力好，是個能吃苦幹重活的，她也熱情，會答應幫忙的概率更大。趙國強說的時候，她腦子裏頭個想到的就是趙葉。
“嗐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等回頭你要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我再去喊個隔壁棟家屬樓的幫忙就是了。”趙葉笑著道，隻覺得許晚秀實在是客氣了，人也實在。
這人和人之間相處可不就是這樣，互相幫助著，你對別人熱情，別人自然也就對自己熱情。
趙葉特別喜歡許晚秀的一點就是，她特別會做事。不會把別人的好當做是理所應當。就像這回，她主動提出要幫忙澆菜是情誼，許晚秀讓她幫忙買菜提回來卻是會拿出誠意來。
且不說這誠意如何，起碼沒想著一味地占別人便宜。說實話，去一回集市要買將近十天的肉菜量，買的東西是很多的。要一下子提著兩家人的肉菜回來，偶爾一兩次趙葉能夠答應，要是長期那也是撐不住的，趙葉雖說很想幫忙，但也隻能無奈拒絕。
但許晚秀剛才說的話巧就巧在，她說會找人幫忙。也就是兩個人合力幫她買肉菜提回來，這樣輕鬆不少，趙葉也就給應了下來。
“既是這樣的話，趙大嫂你肯定得找處得來的人一起才好說話點，要不然就麻煩你直接找個願意幫忙的嫂子，我給同樣的錢。”許晚秀笑著說道，趙大嫂能夠應下這件事情她也是高興。
畢竟這幫忙帶菜的事也不容易，她每天提著自家的肉菜回來都是累的，一個人提著兩家人量那是承受不住的。所以許晚秀才想出了這個法子，再找個人幫忙提著，這樣大家都能輕鬆些。
至於找人，她和家屬樓其他嫂子也不是很熟，貿然開這個口或許可行，但也是麻煩。趙大嫂要是有處得來的人願意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趙葉聽了後一口應下，“那行，我待會就去幫你問問，應該會有人願意的。”她頓了頓又說，“不過晚秀，你這錢給得太多了，一個月也就去三回集市。”
許晚秀剛才說得是每個月給兩塊錢幫忙費，也就是她幫下忙買菜，一個月就賺了三斤豬肉回來了，趙葉如是想著。
“沒事，趙大嫂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時買的東西多，你們幫著提回來也是累的，這個價錢正合適。”許晚秀笑著說道，這個價錢她也是和趙國強商量過的，兩人都覺著合適。這個時候能夠願意幫忙就已經是有份情誼在內的了。
“那行，我待會就去給你問問。”趙葉見許晚秀堅持，也就不再多說。她是個說幹就幹的人，又坐了會就火急繚繞地要去找人了。
傍晚時分趙葉就過來敲門，說是已經找到願意幫忙的人了。這幫忙買菜提菜回來的活是不輕鬆，但一個月幹三回能得三塊錢的活也少啊，基本上是趙葉一和人說，那人就立即滿口答應下來。
許晚秀和趙國強聽了自然是再次謝過趙葉，這事兒給解決了，就連晚上睡著也跟著變香了。
第二天許晚秀吃過早飯後，就拿著教材和自己寫的教案到學校了。倒是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呼吸間的空氣是新鮮的，她漫步走著，格外悠閑。
倒是到了學校後會刻意地避開那些在跑著的一二年級小朋友，生怕他們一個沒注意撞過來。
在辦公室坐了好一會，周雲珊也來了。她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許晚秀，精神飽滿，眉眼間還是和往常一樣淡淡的，可周雲珊愣是給瞧出了點喜意來。她笑著打趣道，“我可都聽說了哈，某人這分明就是有大喜事。”
“我也是昨天剛查到的。”許晚秀被這幅好奇的模樣給逗樂，忍不住笑道，她說，“對了雲珊，昨天又辛苦你幫我代課了，這幾天我陸陸續續給你補回來吧。”許晚秀現在也不敢那麽猛，直接上一整天課把補回來。
周雲珊自然是理解的，她笑著說，“這事不急，你想什麽時候還都是行的。”她還真就好奇地問道，“你這有孩子了是什麽感覺？”她以前接觸的人大多都是生過孩子的，或者孩子已經半大的，還是頭次遇上許晚秀這種剛懷孕的。
再說這種話題比較親近，還是得問相熟的人比較好。周雲珊之前對孩子的事不感興趣，所以也是從來沒有去問過別人這種類似的問題的。
“就有點茫然，但還是很期待的，仔細想著還會感覺很幸福，會忍不住笑出聲。”許晚秀奇怪周雲珊會突然問這個話題，她仔細回想著自己的心路曆程變化，大概和她說著。
“還真是複雜。”周雲珊聽了驚訝，她是真的無法體會到這樣的情緒。之前她是還不想生孩子，她家男人也沒有催她，周雲珊也就一直這麽自由地過著，做好工作偶爾去百貨商店買漂亮裙子。
這回會來家屬樓這裏住，在這邊的學校裏當老師，也是聽了父母的勸，她和她家男人年紀都不小了，也該生孩子了。可這事好像還真就急不得，之前周雲珊不在意這些，現在都來了家屬樓快兩個月了，這肚子裏還是沒有動靜。
她聽說許晚秀有喜了的事，還是有點羨慕的，才會想著來問她這些事情。當下也有點焦慮，怎麽都兩個月都還沒懷上呢？饒是周雲珊讀過書，自認和普通女子不一樣，她此時還是陷入了沒懷上孩子的低落和自我懷疑中。
“孩子這事還真就急不來。之前我和我家男人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平時也都正常過著，這孩子就突然來了。”許晚秀笑著道，她算是聽出來周雲珊話裏的失落了，不著痕跡地勸慰著。
周雲珊聽了點點頭，“這事上我聽你的，咱還就真不能急，越急越做不成大事。”她也不過是剛才失落了下，此時抬起頭笑起來，又是那個自信高傲的周雲珊。她不該是被這些事情煩惱著的。
很快上課鈴打響，趙葉捧著教材走去教室那。裏頭鬧哄哄的，卻在許晚秀走近時，伴隨著教室門口“守門員”的驚呼聲，裏頭瞬間安靜了下來。
許晚秀走進教室，就見裏頭的二十幾個孩子全都端坐在課桌前，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課桌上。她走進去和往常一樣上課，生動有趣地講著課本上的新知識，末了又布置了兩道題目讓他們在課上坐。
台下的小朋友全都熟練無比地拿出紙筆在課桌上寫著，有個別偷懶或者是一時半會想不出的答案偶爾抬起頭，就發現許老師正坐在講台上的椅子上，眼睛注視著台下的動靜。
細心記性好的孩子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嘀咕著：真是奇怪！
平時他們做題目的時候，許老師都會走下來巡視著，一個個那樣看過去，碰見有人不會做的，還會很溫柔地提點幾句。開學這麽久了，她可是從來沒在上課的時間裏坐在那張椅子上。
今兒怎麽就突然坐上了呢？
學生們想不明白的，許晚秀自然也不知道。她之前是覺得站在三尺講台上，上課時間坐在椅子上不合適，所以都是忍著腿酸回辦公室再坐下。今天顧忌著肚子裏的寶寶，許晚秀猶豫了半響還是選擇了坐下來休息。
她哪怕是坐著，心神也沒有放鬆，一直盯著台下二十多個小朋友的動靜。有幾個孩子抬頭好奇地望著自己，許晚秀也是發現了，不過她沒有去戳破，隻是用眼神示意他們趕緊低頭做題。
那頭趙國強找著中午休息的機會，就直接拍了份電報回去許家屯。他是沒有想過告訴趙大全一家的，省得他們在那瞎折騰。他之前做的決定也不是一時興起的，這個月寄回去的錢直接給砍半了，那頭是如何地鬧他也管不著了。
許家屯那頭，許母正背著小孫子在幹活呢，許元弘小朋友則跟在她身邊給他搭把手。聽到外頭有人喊她家有電報時，許母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是她家秀秀給發的電報！
她是直接放下手頭上的東西，背著小孫子，一手牽著大孫子，就直接往村長家那跑。許元弘小朋友對這樣的場景還有些印象，他小胳膊小腿邊跑著，還仰著頭斷斷續續地問許母，“奶，是小姑嗎？”
“應該是。”許母快步走著，瞧那樣子完全看不出是個上了歲數的人，她幾乎是笑著回答大孫子的問題。同時她心底也是在想著，秀秀這突然發電報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呢？
有孩子了？
應該不是，她都交代過有孩子就寫信過來的，哪裏用得著花這個錢發電報呢。
許母在心底猜測著，等她到了村長家看到電報上的內容，頓時喜得大笑出聲。
被那中年女醫生這麽一打趣, 趙國強倒也不覺著尷尬，這關心媳婦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笑著開口問醫生, “醫生, 這女人有孩子要注意些什麽？還得勞煩你給我們倆說道說道。”
他來時就一直想著這些事情，很多關於孕婦的事情那都是小時候在村裏生活時道聽途說來的，還是得聽醫生說下清楚點。
正好現在人不多, 許晚秀後頭也沒有病人在排著隊, 那中年女醫生難得見到男的這般體諒自己的媳婦孩子，小姑娘也合她眼緣, 也就給說了些注意事項。
“這肚子裏多了個孩子, 盡量得多吃些好的, 肉菜飯一樣都不能少。平時沒事可以多吃點……”
趙國強和許晚秀兩個準爹娘坐在那認真地聽著, 尤其是趙國強恨不得拿了紙筆給一一記下來。好在他的記性好, 大多數都給記下來了, 暗自想著回去後得把這些吃的給備上，時常煮給小姑娘吃。
說了不少可以吃的食物，也說了些要注意的事情, 那中年女醫生麵色和藹, 交代道, “千萬要記得, 前三個月內不能同房。可不要為了一時歡快, 而傷了孩子。”她這話意有所指，分明是說給趙國強聽的。
趙國強倒也沒有腦, 神色認真地應下了, “好的我記住了, 多謝醫生的提醒。”瞧他那緊繃著的下頜線，目光堅毅, 像是在下軍令狀般。
許晚秀笑著看著趙國強的反應。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認真的，他向來正經，斷然不會在這麽重要的事情上縱容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的，怕是從今天開始就會克製著自己，直到寶寶出生那一刻。
“記住就好。”那中年女醫生顯然也沒有想到趙國強會應得這麽認真。以前在她這查出懷孕的，那些男人哪裏會有耐心在她這聽這些看似“沒必要”的話。
這個時候的人普遍認為，隻要懷了孩子，都能正常生下來。甚至在農村裏，也有不少孕婦在地裏勞作到生孩子的最後一刻，婆家也從來不會因為媳婦懷孕讓她多休息。
回想起剛才進這個門後趙國強的一係列動作，那中年女醫生怕他緊張過度，還是多嘴一句交代道，“懷孕了不能太勞累，但也不像瓷娃娃那般精貴，平時還是得讓小姑娘多走動，正常生活上放鬆點，一般都是沒問題的。”
許晚秀聞言立即應道，“醫生你說得對，我平時在家做飯和去學校上課應該都是可以的吧？”
“這些自然是可以的，隻要不是幹重活提重物就都沒問題。”那中年女醫生笑著回答，她又拿筆在本子上寫了點東西，開了單子遞給趙國強，“這些都是些穩胎補營養的藥，你去藥房那交錢拿藥吧。”
趙國強剛才還在回味女醫生說的話，此時反應過來立即接過那張單子，應道，“好的多謝醫生，我這就去。”
他也不想許晚秀跟著折騰，就和她商量著，“晚秀，要不你現在這坐會？我去取完藥再回來帶你回家。”
這番哄小孩子的作態實在是讓許晚秀哭笑不得，她淺笑著點頭應下，交代趙國強，“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著點。”
“好。”趙國強見許晚秀應下，就趕忙拿著單子走出這個房門，留下許晚秀坐在椅子上等著。
那中年女醫生看著兩人的模樣，忍不住瞧著許晚秀打趣道，“這男人還不錯，小姑娘可真幸福。”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不少人，這樣感情好的夫妻沒少見，但還是頭次見到這麽細致，一字一句都是愛的男人。
許晚秀聞言忍不住幸福一笑，她伸手撫摸著腹部，心底暗道：寶寶你聽，有人誇你爹爹有愛呢。
很快趙國強去取了藥回來，他們兩個再三謝過那醫生後，這才相扶著離開。路上趙國強還是和來時那般照顧著許晚秀，時不時問她要不要休息會。許晚秀清楚自己的身體，也不會瞎逞強。
她搖搖頭和趙國強說，“沒事，我現在還不累，還能再走會。”見趙國強還想勸，許晚秀忍不住說他，“剛剛那醫生都說了，和平常一樣就好，不用這麽緊張。我要是走得累了，肯定會休息的。”
她倒也不是拒絕趙國強對自己的好，隻是他實在是太緊張了，精神高度緊繃著關注她，許晚秀生怕他累著。她放軟下聲線，笑著摸著自己的腹部說，“你放心好了，累著誰都不能累著咱寶寶。”
“那你要是累了一定要說。”趙國強見她這麽說，緊繃著的神色這才鬆懈了點，他看著許晚秀說道，“先是不能累著你，才是不能累著寶寶。”
在我心底，你永遠比寶寶重要。先是你，再是寶寶。
許晚秀瞬間意會他的意思，臉因為熱意泛著點紅，她應了聲，“好。”
兩人繼續往家裏走著。從軍醫院到家裏大概是半個小時的路程，平時許晚秀也就一口氣走回家了。她說過她自己有分寸，在走到路程一半有些累了後，就主動和趙國強說，“國強，我們休息會吧。”
“好，我扶你過去。”趙國強馬上應下，他扶著許晚秀走到道路右邊的台階那，動作熟練地在那鋪上一張舊報紙，這才扶著她坐了下來。
路上就休息了這麽一次，兩人順利到家。趙國強今天請假了一天，回到家裏後先是把剛開回來的藥給放到顯眼的位置上，又去給許晚秀倒上杯水，這才進廚房去煮菜。就連許晚秀說要進廚房去幫忙，都被他給扶了出來，讓她好好休息著。
飯菜很快做好，典型的兩菜一湯。趙國強是不太會做菜的，他做的菜是那種能吃，味道也不錯的普通程度。許晚秀也不嫌棄，她和趙國強麵對麵坐在飯桌前，吃著飯。
一盤清炒肉片和一盤菜心，外加上瓜湯，很是清淡，許晚秀吃著卻是舒心的。不管這飯菜味道如何，趙國強的心意總是可貴的。趙國強見她吃飯的臉色，眉目是舒展著，嘴角微微向上揚著，可見是滿意的。
他心底也是鬆了口氣，就怕自己煮的菜小姑娘不喜歡吃，反倒是把她給餓壞了。
吃著吃著，許晚秀想起從趙家屯回來前許母的交代，她抬頭和趙國強說，“對了國強，娘之前交代過，讓我有孩子了就寫信回去告訴她一聲，還說到時候要來照顧我坐月子呢。”
“這是應該的，我明兒就發個電報回去。”趙國強點頭答應下來，對他這個丈母娘還是很尊重的。她對他們夫妻倆都很好。像這種要來照顧女兒坐月子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是關心著的。
有孩子這樣的好消息，寫信寄回去太慢了，得發電報才行。
許晚秀聽了默然，這男人看得出來是真高興，她笑著點頭，“發電報也行，這麽個好消息還是早點讓她老人家知道比較好。”
“我今天在家裏休息一天，明天可就得回學校上課了？”許晚秀試探著道。她生怕趙國強太緊張她，直接開口讓她別去學校上課了。
當老師這件事不止是能夠賺錢，她也能打發空閑的時間，和孩子們相處得也還高興，不能算是累。許晚秀是沒有想過要辭去學校這份工作在家裏養胎的。如果趙國強主動提出這件事，她大概率也是會拒絕的。
見小姑娘這幅緊張地模樣，生怕自己拒絕，趙國強不由得覺著好笑。他是很緊張，怕小姑娘出事，但也不會說直接不讓她去學校上課，那可以說是強製霸道的了。再加上今天那中年女醫生交代的話，隻要不幹重活就問題不大，也是讓他安心不少。
趙國強笑著開口道，“你今天休息好了，明天自然就該去學校上課。不過學校裏有些孩子還很小，平時打打鬧鬧的，你可得小心著些。看到這群孩子在玩鬧時就躲著點，免得回頭被他們撞上了，受苦的還是你。”
“這些我都知道的，我一定會小心的。”許晚秀聽了趙國強支持的話語，忍不住笑著應道。她很高興趙國強能夠理解她，尊重她的意願，下一秒又是得寸進尺地問，“那平時我自己一個人中午回到家，總還是得自己做菜的。醫生都說了，我上課做菜這些都是沒問題的。”
她是暗指剛才趙國強拒絕讓她進廚房的事。
趙國強反應過來，原來在軍醫院時小姑娘就惦記著這件事，暗戳戳地問著醫生話，合著就在等著呢。他是緊張，但也不至於變得不講理，當下笑著應道，“你一個人在家做飯可以，盡量清淡些，按照簡單地來，千萬不要累著自己。”
“那晚上呢？”許晚秀眨了眨眼睛又問，澄澈的眼眸裏泛著亮光，格外靈動。
分明瞧著還是個小姑娘，可再過不到九個月就要當娘了，做他孩子的娘。
這樣想著，趙國強心底一片柔軟，他堅持道，“你下課回到家裏後，可以先下米煮飯，菜還是等我回家再弄吧。”
趙國強已經答應下這麽多事情，許晚秀也不再強求，她乖巧點頭應下，“好，我都知道的，等你回來炒菜就是了。”
爐火燒得旺時候確實很悶熱，她回到家後可以先把要炒的食材給準備好，等趙國強回來一下鍋炒就完事了。
“嗯，還有以後澆菜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好了。我早上起得早，煮完粥後去澆菜回來，再次部隊那也是來得及的。”趙國強細細交代著，“另外買菜的話，晚秀你回頭問問看趙大嫂能不能幫忙買菜，咱可以給點錢讓她幫忙下。”
澆菜的事情趙國強能夠解決，去集市裏買菜的事他卻是沒辦法親自去的。部隊裏每天的事很多，他這個副團長除了要處理文件外，還得去帶兵訓練，準備即將到來的季度考核。王團長最近有意培養他，很多比較重要的事都會放手讓他去嚐試。
所以趙國強最近會比回趙家屯之前要忙上不少。再加上許晚秀懷孕的事，千頭萬緒堆積在一起，他也有點疲憊。
身是累的，心卻是樂著的。王團長有意培養他，說明自己很快就能夠迎來上升空間；許晚秀懷孕了，意味著他們兩個的家即將迎來新生命，這個他所盼望著的家會更完整，連帶著他生命裏關於家人的缺憾正在一點點地被填滿。
趙國強似乎感覺到從內心深處不斷湧向四肢的暖流，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動力，他有信心也有能力能夠平衡好家裏事務和部隊工作，他們這個家會越來越好的。
兩人吃完飯後，趙國強去洗碗，許晚秀則在客廳裏坐了會，再起身進屋躺下去午休。不知是不是錯覺，自然確定肚子裏真的懷了寶寶後，她隻覺著整個人變得慵懶，甚至是嬌氣。
比如說之前趙國強受傷在軍醫院住院的時候，她每天好幾趟這樣往返家裏，因著時間緊迫，半個小時的路程甚至都不帶停歇一下的。今天他們從軍醫院裏回來，路上也休息了一回，可現在許晚秀總覺得自己的小腿有點酸痛，酥酥麻麻的，又痛著。
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後，趙國強走進房間，就見原本應該已經睡著的小姑娘正曲著腿，白皙纖細的手正在小腿上揉捏著，他走過去在床頭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小腿，替代著她的手幫忙揉捏著。
他眉目間都是柔和的，再無先前的冷硬，趙國強手上揉捏的動作不停，他問，“怎麽了，是小腿酸痛嗎？”
“嗯是有一點。”許晚秀收回自己的手，不自覺地扭了扭方向放鬆著有點酸痛的手腕，笑著說，“真的很奇怪，之前從軍醫院裏走回家我還生龍活虎的，今天才走了這麽一趟小腿就有點酸痛了。”
她始終堅信，這種小腿的酸痛感大概率是心理因素引起的。趙國強經常說她累，讓她多休息，她還真就覺得累了。
“你現在是雙身子，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樣了。”趙國強也覺著神奇，他以前要是聽到這種類似的話，總覺得很荒謬，是無稽之談。
可自從小姑娘懷孕後，他總是會不自覺地覺得她是累的。就像此時，小姑娘說走路過後小腿酸痛，他可以很自然地伸手幫她揉捏小腿放鬆。
趙國強說，“你先躺下休息吧，我再幫你揉捏一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午休的話還是得抓緊。
“好，待會你也午休會，免得太累。”許晚秀聽話地躺下，側臉枕著枕頭，看著趙國強的側臉越發覺得這個男人靠譜，她交代著，生怕他累到。
到底是累了，許晚秀躺下沒多久就睡意上湧，很快睡了過去。趙國強手上的動作或輕或重，很有技巧地幫她揉捏著小腿。這門揉捏技巧還是最近越來越熟練的。
見小姑娘睡著了，他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搭在自己膝蓋上的小腿給移回床上放好，幫她蓋好薄被，這才跟著在她身旁躺下睡覺。
下午四點多，許晚秀坐在客廳那，喝著衝泡好的紅糖水，甜甜的。那個中年女醫生交代的一點就是，如果有條件的話，平時可以衝泡點紅糖水或者麥乳精喝。紅糖家裏是有的，麥乳精卻是沒有了。
上回係統獎勵的那罐麥乳精平時放在廚房裏，幾乎每天晚上許晚秀都會泡上兩杯，威逼利誘趙國強和自己一人一杯喝著。再加上上回回趙家屯也帶了點回去，家裏的麥乳精就全部喝完了。
對此趙國強剛在給她衝紅糖水的時候也說了，“家裏的麥乳精沒了，等我交代人帶兩罐回來。”他們那些兄弟間平時經常會聚在一起，有個因傷轉業的現在就在搞這些，門路廣，讓幫忙帶兩罐麥乳精給他還是比較容易的。
許晚秀也沒有多問，她點點頭應道，“好，那我可就在家等著了。”她抱了下趙國強，軟軟道，“你對我可真好，對寶寶也好。”
趙國強是真的想得周到，隻要是那中年女醫生交代過的，他全都盡力照做著。許晚秀靠在他懷裏，幸福地笑著。沒想到她會突然抱過來，趙國強張開雙手回攬住她，悶聲笑著，“我可就你和寶寶兩個家人了。”
不對你們好，那又該對誰好？
外頭門敲響，許晚秀放下手中的紅糖水起身去開門，是趙葉，她連忙招呼著，“趙大嫂你快進來坐，我才剛想著過去找你呢。”
趙葉從見到許晚秀那一刻起就關注著她的神色，見她此時笑得柔和的模樣，就知道應該是穩了。她跟著許晚秀走到客廳那，一邊笑著說，“我這可不就是惦記著你的事嗎，怎麽樣，你們去過軍醫院沒有，醫生怎麽說？”
聽到趙葉一連串的問題，都是關心著自己，還特意過來，許晚秀忍不住笑了，她點點頭，“早上我家男人帶我去過軍醫院了，醫生給號了脈，是真的有了。”說著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著腹部，像是在和孩子打招呼。
這似乎已經成了她今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以前總是很不理解孕婦為什會經常撫摸著自己挺起的肚子，許晚秀現在大概是理解了。哪怕她現在肚子還是平坦的，尚未顯懷，但好像隻要手搭在腹部上輕輕轉悠著，內心就會跟著安定下來。
感覺肚子裏有個寶寶能夠和自己心靈相通，理解自己一切思緒。哪怕許晚秀知道，剛懷孕一個月，肚子裏頭怕還是顆小豆芽，什麽也不懂。
趙葉見她這一番動作，和自己當年頭次懷孩子的時候是一模一樣，她高興地一拍手掌說，“真是恭喜啊，你和趙團長感情正是好的時候，家裏添個孩子也能熱鬧些。”
“嗯我們兩個也是這麽想著。”許晚秀笑著說。
趙葉當下又拉著她分享了些這懷孩子的經驗，平時都要注意些什麽。哪怕之前已經問過那中年女醫生，此時許晚秀也是認真聽著。
兩人講的側重點不同，趙葉說的更多是個人體會和一些鄉間孕婦小妙招，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用的。
說到最後趙葉忍不住感歎道，“現在才八月底懷孩子的話，生孩子差不多是到三月底那去，春天還算是陰涼，這坐月子的話也跟著輕鬆些。”
她生頭個孩子的時候是在冬天，那時候冷，坐月子反倒還舒服些。等到生這個小的，是在夏天正熱的時候，那時坐月子，隻要孩子一鬧騰，趙葉起身哄著孩子轉悠幾圈，這人也就跟著滿身汗。偏偏這坐月子的時候還不能洗頭，平時也隻是擦著身子，可別提多麽難受了。
趙葉說的這些都是按照農曆來算的。
許晚秀聽了也是慶幸，平時悶熱都夠難受了，她實在是想象不出流汗過後一個月不洗頭的場麵。
“照趙大嫂你這麽一說，這孩子來得還真是時候。來年三月的時候天剛暖和，不冷不熱的，我這坐月子也跟著舒服些。”
“那可不是。”趙葉笑著應道，她聊得正高興，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動開口道，“晚秀你這剛懷孕還是不要去澆菜了，頭三個月得注意些，要不這陣子我就先幫著你一起澆了吧?”
這事是在她過來之前就已經想好的，反正自己都是要去菜園子裏澆水，兩家人的地又是靠著在一起的，幫著澆一段時間的菜也不難。
“真的是多謝趙大嫂你了，這事國強也和我說過，最近他早上去澆菜就好了，你還要照顧孩子也是累。”許晚秀沒想到趙葉會這麽熱情，主動提出要幫忙澆菜，事事都替她想著。
這樣對比起來，趙葉這個鄰居外加朋友真的沒話可說。兩人相處起來，趙葉一直在幫著自己，有什麽好消息都是頭個告訴自己。反觀自己，除了偶爾拿做好的美食給她家，其他什麽事都好像不曾做過。
許晚秀想著有點愧疚，也是認定了趙葉這個朋友，以後還是得多來往。
趙葉沒想到趙國強能做到這個地步，她愣了會後又高興地點點頭，“這也不是什麽事，和我客氣什麽呢。趙團長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確實是對晚秀你挺好的。你們兩個好好把這小日子過好，嫂子我瞧著也高興。”
“對了趙嫂子，我還真有件事想麻煩你。”許晚秀想著和趙國強中午吃飯時說的事，又說道，“就是我懷孕後怕是不好去集市買東西，你如果方便的話，我想麻煩你去集市的時候順便幫我買菜回來。”
“一個人提兩家的菜確實是比較重，我回頭再問問讓人幫忙和你一起提東西回來。”許晚秀說道，話落她又隱晦表達了些會給點錢意思下的。
其實最近周雲珊經常和她們兩個一起去買菜，她沒有想過喊周雲珊幫忙也是知道她不會答應的。平時周雲珊去集市裏買菜，她買的最少，卻是哀嚎最多的，常常嫌棄那些肉菜太重，把手勒得發疼。
趙葉體力好，是個能吃苦幹重活的，她也熱情，會答應幫忙的概率更大。趙國強說的時候，她腦子裏頭個想到的就是趙葉。
“嗐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等回頭你要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我再去喊個隔壁棟家屬樓的幫忙就是了。”趙葉笑著道，隻覺得許晚秀實在是客氣了，人也實在。
這人和人之間相處可不就是這樣，互相幫助著，你對別人熱情，別人自然也就對自己熱情。
趙葉特別喜歡許晚秀的一點就是，她特別會做事。不會把別人的好當做是理所應當。就像這回，她主動提出要幫忙澆菜是情誼，許晚秀讓她幫忙買菜提回來卻是會拿出誠意來。
且不說這誠意如何，起碼沒想著一味地占別人便宜。說實話，去一回集市要買將近十天的肉菜量，買的東西是很多的。要一下子提著兩家人的肉菜回來，偶爾一兩次趙葉能夠答應，要是長期那也是撐不住的，趙葉雖說很想幫忙，但也隻能無奈拒絕。
但許晚秀剛才說的話巧就巧在，她說會找人幫忙。也就是兩個人合力幫她買肉菜提回來，這樣輕鬆不少，趙葉也就給應了下來。
“既是這樣的話，趙大嫂你肯定得找處得來的人一起才好說話點，要不然就麻煩你直接找個願意幫忙的嫂子，我給同樣的錢。”許晚秀笑著說道，趙大嫂能夠應下這件事情她也是高興。
畢竟這幫忙帶菜的事也不容易，她每天提著自家的肉菜回來都是累的，一個人提著兩家人量那是承受不住的。所以許晚秀才想出了這個法子，再找個人幫忙提著，這樣大家都能輕鬆些。
至於找人，她和家屬樓其他嫂子也不是很熟，貿然開這個口或許可行，但也是麻煩。趙大嫂要是有處得來的人願意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趙葉聽了後一口應下，“那行，我待會就去幫你問問，應該會有人願意的。”她頓了頓又說，“不過晚秀，你這錢給得太多了，一個月也就去三回集市。”
許晚秀剛才說得是每個月給兩塊錢幫忙費，也就是她幫下忙買菜，一個月就賺了三斤豬肉回來了，趙葉如是想著。
“沒事，趙大嫂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時買的東西多，你們幫著提回來也是累的，這個價錢正合適。”許晚秀笑著說道，這個價錢她也是和趙國強商量過的，兩人都覺著合適。這個時候能夠願意幫忙就已經是有份情誼在內的了。
“那行，我待會就去給你問問。”趙葉見許晚秀堅持，也就不再多說。她是個說幹就幹的人，又坐了會就火急繚繞地要去找人了。
傍晚時分趙葉就過來敲門，說是已經找到願意幫忙的人了。這幫忙買菜提菜回來的活是不輕鬆，但一個月幹三回能得三塊錢的活也少啊，基本上是趙葉一和人說，那人就立即滿口答應下來。
許晚秀和趙國強聽了自然是再次謝過趙葉，這事兒給解決了，就連晚上睡著也跟著變香了。
第二天許晚秀吃過早飯後，就拿著教材和自己寫的教案到學校了。倒是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呼吸間的空氣是新鮮的，她漫步走著，格外悠閑。
倒是到了學校後會刻意地避開那些在跑著的一二年級小朋友，生怕他們一個沒注意撞過來。
在辦公室坐了好一會，周雲珊也來了。她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許晚秀，精神飽滿，眉眼間還是和往常一樣淡淡的，可周雲珊愣是給瞧出了點喜意來。她笑著打趣道，“我可都聽說了哈，某人這分明就是有大喜事。”
“我也是昨天剛查到的。”許晚秀被這幅好奇的模樣給逗樂，忍不住笑道，她說，“對了雲珊，昨天又辛苦你幫我代課了，這幾天我陸陸續續給你補回來吧。”許晚秀現在也不敢那麽猛，直接上一整天課把補回來。
周雲珊自然是理解的，她笑著說，“這事不急，你想什麽時候還都是行的。”她還真就好奇地問道，“你這有孩子了是什麽感覺？”她以前接觸的人大多都是生過孩子的，或者孩子已經半大的，還是頭次遇上許晚秀這種剛懷孕的。
再說這種話題比較親近，還是得問相熟的人比較好。周雲珊之前對孩子的事不感興趣，所以也是從來沒有去問過別人這種類似的問題的。
“就有點茫然，但還是很期待的，仔細想著還會感覺很幸福，會忍不住笑出聲。”許晚秀奇怪周雲珊會突然問這個話題，她仔細回想著自己的心路曆程變化，大概和她說著。
“還真是複雜。”周雲珊聽了驚訝，她是真的無法體會到這樣的情緒。之前她是還不想生孩子，她家男人也沒有催她，周雲珊也就一直這麽自由地過著，做好工作偶爾去百貨商店買漂亮裙子。
這回會來家屬樓這裏住，在這邊的學校裏當老師，也是聽了父母的勸，她和她家男人年紀都不小了，也該生孩子了。可這事好像還真就急不得，之前周雲珊不在意這些，現在都來了家屬樓快兩個月了，這肚子裏還是沒有動靜。
她聽說許晚秀有喜了的事，還是有點羨慕的，才會想著來問她這些事情。當下也有點焦慮，怎麽都兩個月都還沒懷上呢？饒是周雲珊讀過書，自認和普通女子不一樣，她此時還是陷入了沒懷上孩子的低落和自我懷疑中。
“孩子這事還真就急不來。之前我和我家男人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平時也都正常過著，這孩子就突然來了。”許晚秀笑著道，她算是聽出來周雲珊話裏的失落了，不著痕跡地勸慰著。
周雲珊聽了點點頭，“這事上我聽你的，咱還就真不能急，越急越做不成大事。”她也不過是剛才失落了下，此時抬起頭笑起來，又是那個自信高傲的周雲珊。她不該是被這些事情煩惱著的。
很快上課鈴打響，趙葉捧著教材走去教室那。裏頭鬧哄哄的，卻在許晚秀走近時，伴隨著教室門口“守門員”的驚呼聲，裏頭瞬間安靜了下來。
許晚秀走進教室，就見裏頭的二十幾個孩子全都端坐在課桌前，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課桌上。她走進去和往常一樣上課，生動有趣地講著課本上的新知識，末了又布置了兩道題目讓他們在課上坐。
台下的小朋友全都熟練無比地拿出紙筆在課桌上寫著，有個別偷懶或者是一時半會想不出的答案偶爾抬起頭，就發現許老師正坐在講台上的椅子上，眼睛注視著台下的動靜。
細心記性好的孩子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嘀咕著：真是奇怪！
平時他們做題目的時候，許老師都會走下來巡視著，一個個那樣看過去，碰見有人不會做的，還會很溫柔地提點幾句。開學這麽久了，她可是從來沒在上課的時間裏坐在那張椅子上。
今兒怎麽就突然坐上了呢？
學生們想不明白的，許晚秀自然也不知道。她之前是覺得站在三尺講台上，上課時間坐在椅子上不合適，所以都是忍著腿酸回辦公室再坐下。今天顧忌著肚子裏的寶寶，許晚秀猶豫了半響還是選擇了坐下來休息。
她哪怕是坐著，心神也沒有放鬆，一直盯著台下二十多個小朋友的動靜。有幾個孩子抬頭好奇地望著自己，許晚秀也是發現了，不過她沒有去戳破，隻是用眼神示意他們趕緊低頭做題。
那頭趙國強找著中午休息的機會，就直接拍了份電報回去許家屯。他是沒有想過告訴趙大全一家的，省得他們在那瞎折騰。他之前做的決定也不是一時興起的，這個月寄回去的錢直接給砍半了，那頭是如何地鬧他也管不著了。
許家屯那頭，許母正背著小孫子在幹活呢，許元弘小朋友則跟在她身邊給他搭把手。聽到外頭有人喊她家有電報時，許母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是她家秀秀給發的電報！
她是直接放下手頭上的東西，背著小孫子，一手牽著大孫子，就直接往村長家那跑。許元弘小朋友對這樣的場景還有些印象，他小胳膊小腿邊跑著，還仰著頭斷斷續續地問許母，“奶，是小姑嗎？”
“應該是。”許母快步走著，瞧那樣子完全看不出是個上了歲數的人，她幾乎是笑著回答大孫子的問題。同時她心底也是在想著，秀秀這突然發電報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呢？
有孩子了？
應該不是，她都交代過有孩子就寫信過來的，哪裏用得著花這個錢發電報呢。
許母在心底猜測著，等她到了村長家看到電報上的內容，頓時喜得大笑出聲。